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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十年生死兩茫茫 A-3

第十一章 十年生死兩茫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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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涼的風裡,桑離獃獃地看著墓碑上始終微笑著的那個人,空氣中漂浮著松針的香氣以及山野間泥土的潮濕味道。她突然想:難道,就是這樣的泥土下,永遠深埋著那些我們曾經刻骨銘心愛過的人?
很巧,在艾寧寧墓前,他們看到了那個成為她丈夫的男人。
他是說:我們是同路人,所以要一起在這條路上重新走一次。
半小時后,他們抵達永安公墓。
記憶從哪裡失落的,就要從哪裡找回來。
桑離親親YOYO,握住她的手站起身,扭頭看向馬煜。卻發現,馬煜的眼神那麼溫柔而寬慰。
一室空氣,瞬間凝固。
一路上,桑離都不說話,只是沉默地看著窗外。顧小影坐在副駕駛座位上,也沉默一路。
哦對了,忘記給你介紹了,馬煜懷裡的那個小女孩,她叫YOYO,她是馬煜的女兒,如果我選擇和馬煜在一起,她就會是我的女兒。
可是後來,有個人對我說:我們總要在還來得及的時候,讓我們愛過的人,看見我們的幸福。
看著懷裡不斷掙扎的小女孩,男人對旁邊的女人抱怨:「早知道就不帶她出來了,你說女孩子哪有她這樣的。」
向寧,對不起。
那麼,你能不能告訴我,我要怎麼做才是對的?
馬煜愣住了。
機艙里終於安靜下來。
桑離只是笑著聽,不怎麼說話,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照顧YOYO吃飯上。大概她的神情和態度都實在太賢惠、太出人意料,於是令顧小影不停地感嘆:今非昔比啊今非昔比……
照片里的向寧,永遠都不會老去。
馬煜愣愣地看著桑離,再看看顧小影和管桐,過了很久,終於長吁口氣,彎腰撿起湯匙放到一邊。
我怕看見你躺在花叢中的樣子,怕看見這冰冷的墓碑,我看不到這些,就可以騙自己說你還在,可以告訴我自己你永遠都沒有離開。
稍頃,桑離和顧小影同時笑出來,顧小影鄭重向管桐介紹YOYO:「這是我的甜點搭檔YOYO小朋友,我們一起吃過二十六種甜點,每人一半。」
然而他沒有表現出來,只是笑一笑,說:「好。」
馬煜點點頭,微笑道:「其實我一直覺得,我們是同路人。」
我沒有看見你的最後一面,也沒有來送你最後一程,甚至在這三年裡,我都沒有來看過你。可是,我真的很想你,你知道嗎?
可是,我拿不定主意。因為我知道,我愛的人不是他。
你能看到他嗎,就是不遠處抱著一個小女孩的那個男人。
桑離點點頭,回頭看一眼顧小影,看見她揉揉眼睛,伸長胳膊往不遠處指一指,有些哽咽地說:「D區207號,我在那裡遇見過郭蘊華老師。」
女人笑起來,伸手攬過小女孩,把柔軟的小身子嵌到自己懷裡,招招手向隔壁座位的乘客打招呼:「先生,不好意思,能不能把您的PSP側一下,讓這孩子看一眼read•99csw•com。」
我現在生活得很簡單。
一個多小時后,飛機抵達G城機場,在出口處迎接他們的是管桐和顧小影,顧小影一看見桑離就舉高了手臂喊:「這裏這裏!」
「謝謝您,」女人回報一個感激的微笑,接過機器攥在自己手裡,展示給小女孩看,「喏,YOYO,只能看不能動哦,如果你給弄壞了,你爸爸要賠人家的。」
他用一塊布一點點擦拭墓碑上的每一個縫隙,站著擦累了就蹲著擦,偶爾湊近上去吹口氣,好像一定要把那深灰色的墓碑擦得纖塵不染。他的神情那麼專註,好像聽不到外界的聲音,也看不見不遠處幾個人關注的目光,他只是認真地擦,一邊擦一邊和他的妻子說話。
管桐不信:「怎麼可能?大學老師至少要是研究生學歷,好像現在都要博士了。」
幾個大人皆愣住。
男人從航空雜誌里抬起頭,禮貌地笑一笑,回過頭去看身邊的女人。
馬煜點頭,看著管桐:「真的。我們那時候還聽說過師兄你,我進學生會那年你大三,剛調去學生自治委員會做主席,咱們擦肩而過,不然一定認識。」
她看看YOYO,再看看桑離和馬煜:「帶YOYO一起去給向寧和艾老師看看吧,他們會替你們高興的。」
桑離和馬煜笑著看管桐,卻聽到管桐鬆口氣道:「太好了,有她在,今晚上我就不用吃另一半了吧?」
桑離還沒做出反應,YOYO已經衝過去,嘴裏喊:「甜點阿姨!」
「是啊,他們去哪裡了呢……」桑離喃喃,抬起頭看著周圍的幾個人,「你們相信有另外一個世界嗎?」
「YOYO,你安靜點,你不累嗎?」男人拽住企圖離開座位的女兒,無奈地嘆氣。
他似乎也多了很多的決絕,對她說:「我也去。」
幾天後,馬煜快速解決掉手邊所有重要工作,帶上YOYO和桑離一起登上了去G城的飛機。YOYO自從回國后還沒有什麼機會出去玩,於是一路上都興奮得不得了。
就連YOYO都似乎看懂了大家的沉重,不再吵鬧,而是安靜地看看桑離,再看看馬煜,終於忍不住了才問:「爸爸,我們去哪裡啊?」
他給顧小影一個眼神,似乎是好奇于桑離與馬煜的關係,可顧小影只回給他一個白眼,什麼都沒說。
她指著馬煜打岔:「他們是大學同學,同一級的。」
桑離翻個白眼,決定不再理她。
馬煜無奈地跟在後面嘆氣:「YOYO,你就裝吧,一見到熟人就裝乖寶寶,也不知道你這一路上是怎麼大鬧天宮的。」
她的眼圈漸漸變紅,她低下頭,把臉埋在YOYO背後,而YOYO安靜地縮在她懷裡,居然是史無前例的乖巧。
「是,」顧小影攤攤手,終於還是把桑離最害怕的話說出口,「可惜,英年早逝。」
說話間進了包廂九九藏書分頭坐下,等上菜的時候管桐和馬煜一見如故地聊天,聊著聊著就聽到管桐有些驚喜地感嘆:「咱們居然是校友?」
你低下頭,看得見我嗎?
她說這句話的時候表情淡定從容,然而顧小影分明看到,有失望的情緒迅速從馬煜眼底滑過。
說著說著,漸漸有些哽咽:「……我去看爸媽了,身體不錯,你放心就行……我答應過你的,給他們養老送終……」
接風宴安排在一處精緻的私房菜館,管桐顯然是這裏的常客,甫進門便有穿黑色套裙的領班迎上前,微笑著說:「管處長,這邊請。」
「守孝」,是挺古老的一個詞了吧?可是我真的曾經這樣想過。我想我總要做些什麼,來贖罪。
桑離牽著YOYO,隨顧小影走在後面。看見這幅情景,桑離笑著捅捅顧小影:「可以啊,管大哥很有派頭嘛。」
YOYO點點頭,很認真地說:「我也想蘇諾飛了。」
過了很久很久。
「後來戲曲學院和我們藝術學院合併,她就一邊給那邊的學生上課,一邊給我們上課,」桑離低頭剝蝦,不再看他,「她人很好,很受學生歡迎。」
風涼嗎?
顧小影很不領情地「哼」一聲,扭頭做語重心長狀:「親愛的,你可要知道,這種派頭都是用你妹妹我每天晚上的獨守空閨換來的。」
旁邊的乘客微微覺得有點奇怪,卻不方便再說什麼,只是再看一眼那個漂亮的女人與她懷裡同樣漂亮的小女孩,便低下頭繼續玩遊戲了。
「你們說的艾寧寧,是不是那個全省十大傑出青年?」一直沒說話的管桐終於遲疑著開口問。
她的聲音漸漸變得乾澀:「艾寧寧和向寧,他們都葬在永安公墓。」
「真的?」顧小影也驚訝地看著馬煜。
賓主盡歡,其樂融融。
你那邊,也是秋天了嗎?
馬煜的臉色瞬間變得毫無血色。
台階並不長,可是隨著她越來越靠近207號墓碑,她的呼吸居然越來越緊張。
不過小孩子的好奇心總是很短暫,過了沒多久小女孩就蜷縮在女人懷裡犯困,女人歸還了別人的東西,再把小女孩抱在懷裡,輕輕拍著她的背,看她睡著。她身邊的男人則始終都在看航空雜誌,壓根不在小女孩身上多費心。
桑離則始終低著頭,過好久才抬起頭,苦笑一下,看著馬煜:「明天,去看看她吧。」
眼淚無聲地滾落下來,桑離獃獃地看著照片里那英俊的臉孔、那溫和的笑容,那永遠凝固住的二十九歲。
顧小影看著他們的表情,有些納悶:「桑離你不會是想不起來了吧?就是教咱們英語的那個老師,很年輕、很可愛的那個。哎我不是跟你說過嗎,我去參加她的追——」
顧小影想了想,回過頭,點點頭說:「我信。」
那是青春的告別式,我們總要完成,才能重新上路。
桑離和馬煜看著管桐如釋重負的表情,愣一下,也九*九*藏*書忍不住笑出聲。顧小影邊笑邊拉住YOYO的手往停車場走,小姑娘乖乖地跟在一邊,樣子乖巧又可愛。
久到馬煜已經準備放棄所有的期待,起身離去的時候,終於聽見桑離說:「馬煜,我想去看看向寧。」
「我是,」顧小影鄭重地答,「可是,這樣會令我們覺得欣慰。」
顧小影大氣不敢出一口,縮在管桐身邊,直到管桐從桌下握住她的手,她才喘勻一口氣。
他叫馬煜。
桑離回過頭,看見YOYO好奇的目光和馬煜沉痛的表情,努力笑一笑,把YOYO攬進懷,回答她:「我們去看望一個已經不在了的叔叔和一個不在了的阿姨。」
旁邊的乘客艷羡地看著女人說:「你們……真是很幸福的一家啊。」
桑離終於嘆口氣,握住馬煜的手,看著他的眼睛,緩慢地說:「馬煜,對不起,我一直沒有告訴你。艾寧寧,在四年前,因為淋巴癌去世了。」
因為不是周末,「你我」很安靜。幾個服務生在吧台後好奇地看向這邊,馬煜還在靜靜看著桑離,等她的一個回答。而她,只是沉默。
他沒有說下去,然而桑離聽懂了他的意思。
雖然早就料到是這個答案,可是在真正聽到桑離這樣說的時候,馬煜還是忍不住有些許失望。
然而,明眼人都能看出來,他有多麼愛他的妻子。
顧小影笑得很賊:「主就是我,我就是他主子,你知道不?」
偶爾也唱歌,聽眾雖然少多了,可是很快樂。
馬煜的速度比桑離所預想到的還要快很多。
他說他很愛我,因為我們有相似的經歷,相似的惦念,相似的放不下,相似的孤獨。
「哦——」顧小影恍然大悟。
話音未落就被桑離猛地打斷:「我知道!我知道!」
他個子不高,頭髮也略略有些稀少,從背影上看,他並沒有馬煜挺拔帥氣。
桑離努力逼乾眼底的淚水,蹲下身,把YOYO攬在懷裡,溫柔地說:「阿姨想念她的好朋友了。」
女人輕輕拍著小女孩,聽到這話似乎愣了一下,然後抬頭微微一笑,沒有說話。
結果機艙里就出現這樣的場景——
寂靜的墓園裡,桑離吸吸鼻子,蹲下身,輕輕放下懷裡大捧的百合花。過很久,才有些顫抖地伸出手,輕輕撫上冰冷的墓碑,再一點點撫上照片里的那眉眼、那笑容、那個已經永遠離開的人……
YOYO吃驚地看著顧小影,再仰頭看看桑離,小心翼翼地問:「阿姨怎麼了?」
再盯著自家男人的背影咬牙:「有本事他就別回家!再這麼把自己家當旅館,總有一天我得讓他在樓梯上睡!」
我這樣騙了自己三年,你可能不信吧,曾經,我真的想過為你守孝一輩子。
在那樣的遠處,或許,真的有個天國?
桑離不明白,問他:「你不過去看看她?」
顧小影和管桐一起回頭看桑離,卻見她伸手撫去YOYO鼻尖上的汗水read.99csw.com,順手捏一下,笑道:「乖,叫我桑離就好。」
桑離抬頭看看馬煜,猶豫一下,還是搖搖頭說:「我自己過去就好,麻煩你們稍等我一下。」
管桐也有點納悶。
十年生死兩茫茫——落日餘暉中,滿山松柏的環繞里,桑離看著照片里那張微笑的臉,終於淚流滿面。
小女孩便很乖地不再掙扎,瞪著好奇的眼睛,伸出小手戳按鍵。女人幫小女孩按動幾下,裏面的動畫小人就開始踢足球,小女孩眼睛瞪得更大了。
一邊的馬煜卻完全失語,他就那麼定定地看著顧小影,過很久才問:「她還好嗎?」
顧小影的職業敏感終於在這時候發揮了作用,她張張嘴,卻沒有說出話來。她扭頭用求援的眼神看著桑離,氣氛在那幾秒鐘瞬間降到冰點。
風吹過來,甚至能聽到一些片斷。
聽到這個熟悉的名字,桑離的心臟驀地一緊。然而她沒有說話,只是快速回過頭去,再緊緊抱一下懷裡的百合花,便往D區走去。
她的笑容溫暖又好看,隔壁座位的小夥子反倒有些臉紅,乾脆遞過來:「給小朋友玩吧。」
幾秒鐘后,他說:「好。」
桑離眼眶一酸,扭頭看向窗外:綠色的原野、快速倒退的樹木,在朝陽映照下,變成暖洋洋的金色。隱約有潮濕的霧氣浮起來,籠住遠處的天際,帶一點淺淺的灰,漂浮著,若有若無。
馬煜難以置信地看看桑離:「怎麼會?她畢業時不是去了戲曲學院?」
還沒等顧小影回答,桑離便拍拍馬煜的胳膊,笑著遞過去一隻剝好的蝦,轉移話題:「我忘了告訴你了,艾寧寧曾經是我的英語老師。」
他直直看著她,聽見她說:「我想去看看他,回來后,我就給你答覆。」
你放心,我很好。
所有人都驚訝地看著他,而他瞪大眼看著顧小影,聲音突然有些顫抖:「你說什麼?她怎麼了?」
「轟」地一聲,馬煜整個僵住,桑離也愣了,一瞬間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而男人若有所思地看看身邊的女人,也沒有說話。
他認真而仔細地看著不遠處的那個男人,看了很久。直到顧小影漸漸止住哭聲,YOYO也小聲說「桑離,我冷」,他才轉身抱起女兒,準備離開。
近了,更近了……終於看到那個陌生墓碑的剎那,桑離腿一軟,臉色瞬間變得蒼白!
桑離同情地看看正和馬煜聊天的管桐,嘟囔:「願主保佑管大哥。」
他邊說邊微笑:「你還記得謝揚么,小毛孩還有女朋友了,你猜是誰……呵呵,是不是很有意思?那時候你總是不讓我批評他,我要是不批評他,他能考上大學嗎……是啊,早戀是不能一棍子打死,可……謝揚那小子,腦容量有限,絕對不可能一心二用……」
他的臉上漸漸恢復之前的平靜神情,略點一下頭,對管桐和顧小影說:「對不起,失態了。」
有人陪你說話嗎?
所有的變故都出現在九九藏書飯後喝茶聊天的時候,還是顧小影先感嘆:「省大就是好啊,你們學校的本科畢業生都可以到我們學校做老師。」
桑離微微一笑:「你不是唯物主義者?」
這樣一說,管桐也覺得馬煜有些似曾相識起來,於是越發覺得親切。兩人的話題從曾經的老師到舊日的餐廳,逐漸綿延開去,延續了整整一餐晚飯。顧小影時常插幾句話,企圖套出管桐大學時代的糗事或者緋聞,結果兩個男人要麼是太清白,要麼是太狡猾,總之一直沒有讓她得逞。
對不起,向寧,我沒有保護好我們的孩子,沒有保護好你在這世上最後的骨血。我真的很後悔,可是再後悔,也回不去了……
桑離有些愕然:「你也去?」
馬煜沉默,沒有說話。
略頓一頓,他又問:「我陪你過去?」
她轉過身來,用鼓勵的目光看著桑離:「其實,每個人都經歷過親人離去的痛苦,可是只要我們覺得他們能夠在某個我們看不見的地方看著我們,就會不至於太痛苦。會努力生活得更好,這樣才能讓他們放心。」
顧小影第一個忍不住,轉身跑遠,蹲在一棵松樹下「嗚嗚」地哭。管桐跟過去,把她拉起來摟進懷裡,她緊緊攥住管桐的衣服,努力想壓抑住哭聲,可是根本壓不住。
馬煜卻搖搖頭,他居然微笑了。
YOYO從顧小影身邊扭過頭看看馬煜,突然扭頭沖桑離喊:「媽媽,爸爸他欺負我!」
「真的,沒騙你,」顧小影瞪管桐一眼,扭頭問桑離,「哎,桑離,艾寧寧是不是就是從他們省大本科畢業分過來的?」
「是啊,」顧小影感慨著追憶,「她還資助了六個貧困地區的學生,直到很久以後我們才知道。」
墓碑上,照片里的那個人,那樣熟悉的模樣——向寧,時至今日,我終於相信你不在了,不在了啊!
他高興地扭頭對顧小影說:「真是巧啊,他比我小兩級,管理學院的。」
「他們去哪裡了?」YOYO很疑惑,「他們不在了我們怎麼找到他們?」
「咚」!馬煜手邊的湯匙落在地毯上,發出一聲悶響。
他看著遠處的太陽,眯起眼,用難得的欣慰語氣答:「現在,我終於放心了。」
他一邊抱著YOYO,一邊低頭看著桑離:「去看向寧吧。」
我不來這裏,不是不願意,而是不敢。
他深深嘆口氣:「艾寧寧是我以前的女朋友,也是我這輩子最對不住的人。」
第二天,管桐駕車,一起去往永安公墓。
他說:「寧寧,天涼了,要記得加衣裳……最近當然很忙,畢業班了嘛,去年那些孩子考得都不錯,前幾天他們回來看我了……那是啊,高三就是煉獄,學生總能熬出頭,老師卻要熬一輩子……」
「爸爸,他手裡拿的是什麼東西,」YOYO顯然對別人手裡的PSP更感興趣,伸長了脖子嘟囔,「讓我看看,讓我去看看……」
她在心裏說:向寧,你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