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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學生代表

第二十九章 學生代表

「當心滑倒,嚴教授。」老劉還是那個神態,「立刻找到梁教授,及時阻止這次行動。」
太陽光從樹林縫隙照在了老劉的身上,老劉臉上的笑容是那樣憨厚卑和。可在嚴春明眼中,他的身影被一片金光籠罩著,那臉上透射出來的也不是笑容,而是黨的鋼鐵紀律!
何孝鈺緊張地閉上了眼,閉上了眼還是滿目日光。
接著好些發糧的學生代表都爬上了長條桌向漸漸遠去的裝糧車揮手。
何孝鈺:「方孟敖參加了我們的聯歡會,國民黨那邊會怎樣看他?真造成了這樣的影響,他們會不會撤掉方孟敖大隊?不是說爭取他們這支力量很重要嗎?」
「是。」兩人同時答道。
「有這麼嚴重嗎?春明同志。」梁經綸必須裝出吃驚的神情,「國民黨北平參議會做出的驅散東北學生的反動決議,造成的『七五事件』現在正是進一步揭露真相的時候,通過這次聯歡會不正是進一步揭露國民黨內部貪腐反動本質的一次機會嗎?」
學生們的目光都望向了他。
房間里就剩下曾可達和他的副官了。
何孝鈺轉過了頭,望著梁經綸。
「是!」那青年軍軍官非常乾脆,敬禮,立刻轉身出門。
梁經綸低著頭沉思了片刻,再慢慢抬起頭:「可是學生會那些同學都已經去了方孟敖軍營,我怎麼通知他們?」
嚴春明不得不恢復常態,一條腿架了起來,一隻手拿著書輕輕擱在腿上,臉露一絲笑容,裝出一個教授對一個校工閑聊的神態,對掃著落葉的老劉:「到現在為止,我確實還不知道學生會今晚邀請方孟敖大隊來校舉行聯歡會的事。是不是學生會的同學自發的行動?」
北平學聯的發糧學生代表們在軍營鐵門內向他們呼喊著揮手。
曾可達:「去吧。」
古人形容偉壯士、真將軍面臨陣仗時的狀態常用兩個成語,一曰枕戈待旦,一曰靜若處|子。
她看見了面前這個博學堅強的男人眼眶中的濕潤!
他的那些下屬反而仍然死豬一般,沒有反應。
何孝鈺輕聲地但能讓梁經綸聽見:「我不會愛上他……也不會愛上你。」
其他與會的人都穿著夏季短袖軍裝,站在客廳里,軍帽卻是平端在臂間。
「混賬王八蛋!也就辛苦了一天現在就撂挑子!整理賬冊,他媽的通通給我起來整理賬冊!」馬漢山身後跟著王科長,從門衛室一路罵了出來。
李科長一屁股坐了下去:「我可告訴你,我是社會局的,馬閻王管得了我的手管不了我的腳,你可是腸肝肚肺都歸他管。這麼多糧賬收條今天不收拾好,他向姓方的交不了差,看扒誰的皮。」說完乾脆不理王科長了,閉上眼睛養起神來。
曾可達:「都清楚了?」
李科長:「翅膀展得像鳳凰的那個,她就是方孟敖的表妹。我這可是給你支的最管用的一招了。」
多少個月起月落他都在等待這一刻,今天卻在滿目日光下來臨了——幸福還是痛苦,痛苦伴隨著激動,他終於將自己的臉慢慢俯向了何孝鈺纖纖的手指。
「報告將軍,都通知了。」一個特務學生答道。
梁經綸心裏一驚,臉上露出https://read•99csw.com的卻是希望理解的嚴肅:「真不想現在離開你。」
沒有一個學生聽見他的喊聲,沒有一個學生回頭看他。
王科長立刻向學生們那邊找去:「哪個?」
「都清楚了。」兩個特務學生這才答道。
梁經綸在不應該怔住的時候怔住了!
「我立刻去了解,他都組織了哪些學生中的積極分子。」嚴春明顯然還是帶有一些替自己開脫的動因回答組織的嚴責。
青年航空服務隊軍營營房內。
梁經綸的薄布長衫又掀起來,慢慢飄至她的身後,停下后仍在微微拂動。他高出的半頭越過何孝鈺的頭頂望去,日光刺目,遠方的軍營只是白晃晃的一片。
那老劉臉帶笑容,已經在嚴春明坐著的石凳后掃落葉了。
嚴春明的眉頭蹙起了,目光中審視的神色卻在逐漸消失,語氣中只剩下了嚴厲:「那就是說學生會的這個決定是你做出的!梁經綸同志,你今天的行為已經嚴重地違反了黨的地下組織工作原則!是完全無視組織的行為!」
她受驚地睜開了眼。
「去吧。」何孝鈺的一笑里仍然保持著女孩應有的含蓄和矜持,「我也該去航空服務隊的軍營了。」
一整天營房外一二萬人領糧,營房卻大門緊閉,方孟敖大隊的隊員們全都奉命在床上睡覺。
嚴春明怔了一下,西斜的太陽從樹林的縫隙透射下來,四周一片寂靜,並無任何人聲。他知道黨的地下組織嚴格的紀律,可是也不至於這般草木皆兵,因此一絲不滿浮上心頭,去拿書時便顯出些不以為然。
這些青年軍人,兩個是從南京跟蹤崔中石而來的軍情特務,兩個是多次騎自行車護送曾可達去見梁經綸的特務學生,一個是曾可達的副官,一個是那個青年軍的軍官。
梁經綸還是輕輕摟著她,只是提高了聲調:「謝謝!知道是誰打來的嗎?」
說完這句,老劉提著撮箕,拿著掃帚,慢慢向樹林的另一方走去。
曾可達的目光轉向了南京來的兩個軍情特務:「你們的任務仍然是嚴密監視崔中石。他已經認識你們了,你們自己不要出面,讓國防部駐北平軍情部門的同志去執行監控,隨時向你們報告情況。」
燕京大學東門外文書店二樓。
梁經綸這才鬆開了在背後摟住她的手,向二樓門口走去。
會議是臨時召集的,曾可達只穿著一件白色的夏威夷短袖襯衣,站在辦公桌的椅前。
「那就乾脆等到聯歡會開完了再了解吧!」老劉臉上還是笑著,低沉的語氣已經十分嚴厲,「開完了聯歡會,國民黨就會大發慈悲,將他們用於發動內戰的錢,將他們貪腐集團存在美國銀行的外匯都拿出來,『救最苦的同胞』,是嗎?如果不是,那就會釀成一次新的『七五事件』,把廣大的學生尤其是重要的學生積極分子往他們槍口下推。這麼明確的形勢,梁經綸同志看不清,你們學運部黨的支部難道也看不清嗎?」
何孝鈺的指尖觸摸到了他的臉。
梁經綸:「國民黨內部也分成兩派。正是新崛起的這一派在重用方孟敖,這一派的政治https://read.99csw•com背景來頭很大,政治目的也更加反動,就是力圖挽救勢將垮台的國民黨政府,因此他們也在拚命爭民心,當然其本質是在欺騙民意。方孟敖來參加聯歡會表面上也符合他們的企圖,因此不會對方孟敖大隊造成被撤掉被解散的後果……估計還有一個小時糧食就發完了,你那個時候到軍營……」
曾可達:「好。給我準備一套便服。還有,通知中正學社的張社長,請他把那套刻有建豐同志姓名的宜興紫砂茶具讓出來,我要送給方行長。」
營門內外,偏偏不見方孟敖大隊一個隊員的身影。
曾可達望向了那個青年軍軍官:「原來護衛方孟敖大隊的是多少人?」
嚴春明:「你才華橫溢,馬列的著作、毛主席的著作多少篇都能倒背如流。前幾天彭真同志的『七六指示』你不是也整段整段背誦給我聽過嗎?為什麼今天就做出了和『七六指示』精神完全相悖的行為!你的自以為是可以結束了,梁經綸同志!學生會重要的積極分子都是你在直接聯繫,你現在立刻找到他們,取消今天晚上的聯歡會!」
梁經綸的兩手從何孝鈺的身後伸了過去,輕輕地也是緊緊地摟住了她的腰,將自己的頭埋在了她的掌心中肩頭上。
她飛快地轉過了身。
嚴春明儘力定了定神,這才使步伐邁得快些又穩些,向圖書館方向走去。
燕京大學圖書館善本資料室。
聽到這裏嚴春明完全坐不住了,立刻站了起來!
她的手,他的臉,在這一瞬間都停住了——緊貼的手和被貼的臉,也許都希望這一刻定格為靜止的永恆。
一雙眼睛偷偷地睜開了,是郭晉陽,他聽了聽營房外的動靜,接著悄悄向其他躺著的隊友望去。
嚴春明很難再繼續那種閑聊的神態了,只好拿起了書,一邊看著,一邊答道:「我立刻就去調查,是學運部哪些同志擅自組織的這次行動。」
偷偷爬起床的還有五個人,郭晉陽在前,四個人在後,運步如貓行,走到了營房門邊。
「局長。」李科長接言了,「弟兄們沒有一個說不願意整理賬的,方大隊長代表國防部調查組早就放了話,今天的賬要和學生會的代表一起整理。他們現在不配合,您槍斃誰去?」
「幾個報社我們的記者都通知了嗎?」曾可達的目光先望向那兩個中正學社的特務學生。
老劉:「彭真同志在『七六指示』中已經明確提出,基本群眾中的少數積極分子,要精幹、隱蔽。只能在一定的組織形式內,做一定的活動,即做情況允許下的活動。梁經綸同志這一次把那麼多學生中的重要積極分子公開組織起來,在形勢十分複雜嚴峻的情況下,邀請方孟敖大隊召開聯歡會,這是明顯地違背黨的『七六指示』精神的行為!」
風動幡動?吹拂的都是何孝鈺的心動。她一隻手慢慢伸了上來,卻並非梳撫自己的頭髮,只是伸在那裡。
北平西北郊青年航空服務隊軍營。
燕京大學未名湖畔樹林中。
有些人確實睡著了,有幾個跟著他睜開了眼,也都一邊聽著營房外的動靜,一邊互相傳遞著眼九*九*藏*書色,接著全都悄悄望向營房裡端方孟敖開著門的那間房。
曾可達這才顯出了極度的疲乏,坐了下去。
「你沒有腿嗎?」嚴春明的態度已經不只是嚴厲,「不要說那是公開場合,你平時就是以開明教授的身份在公開場合開展工作的。立刻去軍營,取消聯歡會!」
最後一輛道奇軍用卡車,最後一車糧食,最後一撥坐在卡車糧袋上的東北學生,緩緩地開出軍營鐵門時太陽離西山已經不到一丈高了。
「手裡拿著書,咱們繼續閑聊。」老劉笑著又去掃落葉。
「太少了。」曾可達望了下窗外,「再增加一個加強排,務必保證方孟敖本人和方孟敖大隊的安全。無論是第四兵團還是中統軍統,那些被他打疼了的要員和渾蛋隨時可能危及方大隊。發現徵兆,就亮出國防部預備幹部局的名號,鎮住他們!」
何孝鈺不知何時站在了窗前,西邊的太陽正平對著窗口從她身軀的四周射進書樓,她的背影儼然一幅婀娜的剪影。
夏日炎炎,二十張床上二十個精壯的飛行員,全都赤祼著上身,一個個肌腱隆起,左邊十個整齊地仰面躺著,右邊十個整齊地仰面躺著,乍看疑似西洋繪畫大師精心繪製的人體油畫!
「是!」兩個特務學生捧著軍帽同時敬禮,整齊地轉過身去才戴上軍帽,走出了房門。
燕京大學東門外文書店二樓。
坐在對面,嚴春明平時對梁經綸那種欣賞和信任已完全沒有了,隔著高度的近視鏡片只是盯著他,等他回答。
顧維鈞宅邸曾可達住處。
梁經綸心裏微微一顫,當他看見何孝鈺關愛的笑容時,很快便回以自信的一笑,轉身拉開門時,眼前又是一片黑暗。
王科長早已沒了脾氣,向那些發糧學生的代表有氣無力地喊道:「同學們!親愛的同學們……」
方孟敖此時彷彿二者兼而有之,又彷彿二者都不是。但見他側身躺在銅床上,兩個枕頭已經很高,依然一隻手墊在頭的側面,面容恬靜,呼吸均勻,兩腿蜷曲,就像一個熟睡的孩子。
馬漢山見這些人依然站著,毫無去整理賬冊的意思,那張黑臉頓時暴出了青筋,望向守衛的那個中尉軍官大聲嚷道:「槍!給我一把槍!」
走到門邊又停住腳步回頭一望。
嚴春明:「這是組織的決定,而且是組織最後的決定!」
她不知道自己應不應該再猶豫,終於在他身前輕輕地抱住了他,將自己的臉貼上了他的前胸,將自己的淚水點點滴滴還給他的衣襟。
副官關心地望著他:「長官,我給您放熱水,您先洗個澡,稍微睡一下。什麼時候去見方行長,我什麼時候再叫醒您。」
原來隊長是在夢裡,郭晉陽的那隻眼閃過了一絲敬愛的心疼,半個頭慢慢縮了回去。
嚴春明也還是強帶著笑容,手握著書卷在聽他講話。
曾可達:「你們幾個認識梁經綸同志的,在晚會上絕對不能跟他有任何接觸。」
何孝鈺卻又輕輕閉上了眼。
他隱約感覺到了她在自己胸前的那種不應該有的「還君明珠」的狀態!
曾可達:「告訴他們,今晚的聯歡會不要以記者的身份出現,尤其是拍照,https://read.99csw.com必須秘密進行。明天各報報道的口徑一定要突出兩點:第一,東北學生和北平各大學師生跟國防部派駐北平的經濟稽查大隊親如一家!第二,國民政府視民眾的苦難高於一切,國軍第四兵團將自己的軍糧主動讓給了東北的學生和北平各大學的師生!我說清楚了沒有?」
那中尉軍官:「馬局長,您要槍幹什麼?」
梁經綸停住了,側耳聽著。
少頃,索菲亞女士的聲音從樓下傳來:「梁,你的電話。」
學生們的身後,民食調配委員會那些發糧的人一個個都蔫了,不知道是累是氣是恨還是無可奈何。有些癱坐在凳子上,有些乾脆就地躺了下去,忍受著學生們的呼喊,看都不願意再看一張張拼成長條的桌子上那些跳躍著的學生,以及學生們腳前那一摞摞堆積如山的發糧賬冊和領糧收據。
燕京大學未名湖畔樹林中。
曾可達:「立刻行動吧。」
老劉蹲了下去,放下了掃帚,用手從草叢中拾著一片一片的落葉:「不用調查了,是梁經綸同志。」
李科長望著王科長:「你說吧。」
他看見隊長在笑,孩子般的笑,笑了大約有幾秒鐘,又慢慢皺起了眉頭,接著面容又恢復了平靜。
望見眼前的情形,李科長的臉像曬了一天的茄子,王科長的臉像摘下來好幾天的苦瓜。
「你就不能大聲些?連我都聽不見。」那李科長兀自在他身邊抱怨他。
「我不知道什麼今晚開聯歡會的事,老劉同志!」隔著高度近視眼鏡,似乎也能看見那兩隻眼中的驚愕,坐在石凳上的嚴春明失態地放下了手中的書,便欲站起來。
王科長立刻瞪大了眼向學生群中搜尋,判斷誰翅膀展得更像鳳凰。畢竟是民政局的科長,他認準了仍然站在桌子上最興奮又漂亮的謝木蘭,擠出笑容向她走去。
幾乎沒有聲音,郭晉陽半個頭從門邊露出來了,一隻眼偷望向床上的隊長。接著那隻眼一驚,半個頭僵在門邊。
「說不說由你。」李科長掃了一眼癱坐在凳子和地上的那些科員,又實不願意再跟學生們對話,盯了一眼面前佔著一把凳子的科員,那科員只好懶懶地站了起來將凳子讓給他。
梁經綸以沉默對之。
李科長懶懶地站起來,那些科員也都懶懶地站起來。
「非常清楚,將軍!」兩個特務學生齊聲答道。
「你這是在給組織建議還是在給組織上課!」嚴春明已經氣憤地用指頭敲起了桌子,「如果是給組織提建議就應該在幾個小時以前;如果是在給組織上課,梁經綸同志,你任何時候都沒有這個權力,也沒有這個資格!」
梁經綸竭力控制住內心的震驚,這個時候任何謊言在不久后都將被證實,他只能如實答道:「他們在決定前就問過我。」
「我也是不久前才知道的,今晚的聯歡會完全是學生會應廣大學生的強烈要求組織召開的。」梁經綸已經感覺到了嚴春明背後那股強大力量的存在,斟酌著分辯道,「您來電話前我曾經打過您的電話,準備向您彙報。電話沒有人接。」
門上從裏面掛著一把大鎖,門的上方卻有一排通欄窗戶,郭晉陽做了個手勢,一個高read.99csw.com個隊友蹲了下去,郭晉陽踏上他的肩頭,那高個隊友站直了身,郭晉陽恰好能從窗口望向營房外的大坪。
——但願是少女正常的羞澀。
馬漢山怔住了,望向那幾十個站在一起的學生代表。
至少在何孝鈺,她只希望被自己緊貼的臉一動不動,就這樣若即若離地挨在他的發邊,已經足夠了。
「拿起你的書,嚴教授。」那老劉依然在嚴春明身前掃著落葉,「你現在是在跟一個校工閑談。」
謝木蘭率先爬上了長條桌上,閃著激動的淚花拚命揮手。
「黨的學運部失去了對學生會的領導嗎?」老劉還是笑著在掃落葉,「還是你已經放棄了對燕大學運部的領導?」
樓下索菲亞的聲音大了些:「學校圖書館。」
那李科長仍然閉著眼睛:「看見登得最高的那個女學生沒有?」
突然,她感覺到了自己的頸上肩上有點點滴滴的濕潤——不是汗水,而是淚水!
兩個特務學生一愣,只好望著曾可達。
可是沒有永恆!
梁經綸:「春明同志……」
他將她又輕輕地扳轉了過去,在背後輕輕地摟住她,在她耳邊輕輕說道:「方孟敖敢於率部不炸開封,又敢於從國民黨第四兵團手裡為民眾爭來糧食,就敢於來參加我們的聯歡會。通過這次聯歡會,就是為了告訴全北平的民眾,國民黨政府不是沒有糧食,而是有糧食都用到了打內戰,還有被他們貪墨了。因此這次行動的意義十分重大。學聯已經有好些同學去了,謝木蘭肯定也在軍營,你去了以後和他們一起邀請,一定能把方孟敖和他的大隊請來。」
隱隱約約樓下響了兩聲的電話鈴聲停了。
真是匪夷所思。
梁經綸不能顯出急於去接電話的神態,何孝鈺已經輕輕掰開了他的手:「快去接電話吧。」
馬漢山:「治亂世用重典!老子今天不槍斃一兩個人還真對不起黨國了!」
卡車的糧袋上的東北學生站了起來,有些還流著淚向鐵門內激動地呼喊著揮手。
「你的話我聽不懂。」嚴春明今天嚴厲中透著審視的態度進一步證實了梁經綸的預感,「學生會組織召開聯歡會,是決定了以後告訴你的,還是在決定前就問過你?」
「是!」兩人這才敬禮轉身走出房門。
那青年軍軍官:「報告將軍,一個排,每日三班輪流護衛。」
梁經綸知道何孝鈺並非在尋找其實看不見的方孟敖,胸臆間一口長氣輕抒了出來,還是吹拂起了何孝鈺的絲絲秀髮。
斑斑駁駁的日光在嚴春明的眼前冒出的是一片金星!
李科長從門衛室出來了,王科長也從門衛室出來了。
那老劉又掃了一撮落葉,直起了腰,笑望向嚴春明:「嚴教授,那麼多教授都在忙著向國民政府提抗議了,您好閑心,這個時候還來研究學問。」
梁經綸竭力想從何孝鈺淚水洗禮后的眼眸中看到應該煥發的容光。
王科長真是又苦又急:「就算我來說,你也不能睡覺吧?怎麼說,支個招行不行?」
終於,那隻溫柔的手貼上了梁經綸整個臉頰,緊緊地貼著。
他的笑容消失了,身影也隨著消失在樓梯間。
王科長:「我爹娘就給我這麼大嗓門,要不你來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