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中石盡量將嘴湊近他的耳邊：「您知道，我跟碧玉結婚是家裡安排的。」說到這裏又停下了。

方步亭臉上也慢慢有了笑容，卻笑得那樣無力。

孫秘書卻還是及時地進來了。

第一張支票大寫小寫俱全，數字是十五萬美金。

信箋上，抬頭四個字很簡單：「碧玉吾妻」。

徐鐵英就坐在桌旁，有意不立刻去接，而是望向坐在沙發上的謝培東。

只唱到這裏，方孟敖停住了。

方步亭慢慢從琴凳上站起來，望向何孝鈺，那笑容和她的目光一樣複雜：「這是我聽到的唱得最好的《聖母頌》……孝鈺，你覺得呢？」

方步亭：「請謝襄理聽電話，由他回答你。」

程小雲在樓梯下停住了：「孟敖回軍營了，孟韋送孝鈺和木蘭去了。」

「怎麼了？不該問的不要問。」徐鐵英今天對他的表現不甚滿意，說完這句便向裡間走去。

謝培東：「這是家裡的責任，家裡有義務好好待她，好好照顧孩子。」

「徐局長。」謝培東還是坐在那裡，「我們行長說了要等他的電話。至少我要等到他的電話才能給你們開支票吧？」

北平警察局局長辦公室。

第二張支票也是大寫小寫俱全，數字也是十五萬美金。可徐鐵英的臉色卻變了，立刻翻看第三張支票，大寫小寫俱全，數字是十七萬五千美金，他的臉色更加陰沉了。

「孫秘書！」徐鐵英今天這一聲叫得十分無力。

方步亭遞毛巾的手和方孟韋接毛巾的手瞬間停在那裡！

「大爸也從來不教我，我可不會。」謝木蘭立刻轉向何孝鈺，「孝鈺，你會彈，彈一曲……」說到這裏她想了想，壓低了聲音，「《黃河大合唱》，怎麼樣？」

徐鐵英的目光這才也轉了過來，賞識地望著謝培東：「方行長如果早讓謝襄理跟我聯絡，也不會弄得彼此為難了。我送你吧。」

二樓方步亭辦公室的門開了。

謝培東只是望著電話。

方孟韋和謝木蘭雖然比她有準備，知道大哥唱歌的天賦，也都驚得更加屏住了呼吸。

徐鐵英接過電話，依然笑著：「可以嘛，方行長說什麼都可以嘛。你們可以把錢匯給共產黨，當然也可以把錢不轉給黨國的公司。直接跟我說就是，犯得著還要你的副手轉告？」

方步亭悵然站在那裡。

園門外燈光下，出現了孫秘書徘徊的身影，接著傳來了他催促的乾咳聲。

謝木蘭偷偷地望向何孝鈺，何孝鈺也悄悄地望向她。

電話鈴在徐鐵英的辦公桌上尖厲地響了。

謝培東睜開了眼，接過信默默看了不知道是一遍還是幾遍，遲遲地抬起了頭望著徐鐵英：「我現在還不能走。」

謝培東感覺到他要說方孟敖了，不忍再看他：「你沒有什麼對不起他的，他心裏一直在挂念你。什麼話，適當的時候，我會跟他說……」

誰都能看見，他的額頭上密密地滿是汗珠。

謝培東目光湛湛地望著他：「忘記了，我們行長還有句話叫我轉告徐局長。我們有一家公司已經在台北註冊，規模應該不會比這個項目小。股東不多，其中一位就是徐局長的夫人。這是股東註冊的登記表，徐局長不妨也九-九-藏-書看看。」

徐鐵英立刻又對謝培東：「那就請謝襄理給你們行長打電話吧。」

孫秘書又及時出現了。

方孟韋心裏一顫，他一直就知道自己最敬愛的兩個人今天會有一場不知道結果的大戲上演。晚餐時大哥送父親出去那是才拉開序幕，現在聽大哥突然說出這句話，立刻明白父親已在前院，下面才是正式的交響。不禁愣在那裡。

謝培東：「我們行長囑咐了，要等他的電話我才能走，你們也才能送崔副主任走。」

崔中石這時彷彿一切都得到了解脫，臉上又有了笑容，望著謝培東，把聲音壓到最低：「最後一句話，到了德勝門那一天，請您帶給孟敖。」

崔中石的字寫得音符般漂亮！徐鐵英那張辦公桌彷彿是他面前的琴台。

令她們意外的是，沒有人聲歌唱，方步亭竟也能將鋼琴的伴奏彈得這樣叩擊人的心靈！

他沉默著，也知道對方仍然拿著話筒在沉默著，這太要命了。

徐鐵英望向謝培東：「怎麼只有第一張有簽名？」

徐鐵英這才對著話筒：「方行長，還在嗎……」

正文信的內容也很簡單，隱約可見寫著「央行總部急調我連夜飛南京，參加赴美國求援代表團，此行系政府機密，不能面辭，恐亦不能電話聯繫。你只能帶著孩子繼續留在北平等我，生活一切方行長、謝襄理自會照顧。」

「家裡也只有爸會彈。」方孟韋遞過臉盆里的濕毛巾，「住到這裏他就一次也沒有彈過了。」

「大爸。」

徐鐵英這口氣憋得臉都青了，將支票往桌上一扔：「不要了。帶回去給你們行長，就說徐某人明天也許又會調回南京了。這些錢你們留著給我的下任吧。」

「看來我對不起的人太多了……」崔中石苦笑了一下，「這句話是請您帶給另外一個人的。您知道，我原來的名字叫崔黎明。請您帶話的這個人原來的名字叫王曉蕙……要是不到央行來，我現在的妻子應該是她。十年了，跟她分手時我是秘密失蹤的。後來聽說她去了寶塔山，一直還在打聽我的消息……」

徐鐵英一向以精力充沛著稱，這時竟也露出了精疲力竭的狀態，拿著話筒在那裡休息，其實是真不知道該怎麼對付了。

何孝鈺從謝培東離開時給她的那個眼神就明白今晚自己已經介入了任務，可一點兒也不知道接下來將會發生什麼事情，只能竭力裝出平靜，站在那裡。

「我覺得『一路平安馬利亞』更好！」何孝鈺是第一次眼中閃著光亮贊成方孟敖的說法。

北平警察局局長辦公室。

崔中石：「和她結婚，也就是為了讓我進入央行后，能更好地幹下去。我不愛她卻要娶她，還跟她生了兩個孩子……往後都要靠她了。」

方步亭十分平靜：「那我就直接跟徐局長說。第一，希望你按照《戡亂救國法令》將崔中石匯錢給共產黨的案件立刻上報南京，我隨時等候特種刑事法庭傳訊。第二，如果徐局長不將案件上報卻私自處決崔中石，我今晚就將案情上報，讓徐局長等候特種刑事法庭傳訊。第三，平津的民食配給和軍需供給為什九*九*藏*書麼突然有了你們的百分之二十股份？崔中石死了，我也會以北平分行行長的身份查明後上報央行總部。如有必要，不排除將報告一併呈交立法院直接質詢全國黨員通訊局。我說得夠直接嗎？」

「不用了。」謝培東立刻拱了下手，拿起了手提皮包，「今後有什麼需要跟我們行長溝通的，徐局長可以先找我。」

謝培東也伸過了手，被他握得有些生疼。

方步亭接過毛巾，就在慢慢擦臉的空當問道：「彈個什麼呢？」

謝木蘭聽得是那樣緊張興奮，好幾次都想張口隨聲跟唱，都因為知道自己唱不了這首高音，急得暗中碰了好幾下何孝鈺。

謝培東：「願不願意你也要干，他們要你給家裡寫一封信……寫了這封信可以保你家人平安……」

謝培東已經將電話遞過來了。

「是。」孫秘書答道。

方邸洋樓一層客廳。

北平警察局局長辦公室。

崔中石瞬間又陷入了沉思，再說時似乎下了更大的勇氣：「還有一個我對不起的人，您以後如果能見到，幫我帶句話。」

說到這裏崔中石倏地站了起來，提高了聲調：「什麼都不用說了，我寫信就是！」

崔中石：「那還得看我願不願意干。」

「他們呢？」方步亭站在二樓的樓梯口問道。

孫秘書緊跟著走了出去。

徐鐵英已經高興不起來了，坐在沙發上，也不看謝培東。

四個人都有了更強烈的反應！

崔中石：「就說我現在的妻子和孩子都很愛我，進了城叫她千萬不要到家裡去，不要讓碧玉和孩子知道我們以前的事。」

只有方孟韋沒有意外的神情，但望著大哥一邊擰弦一邊不時敲擊鍵盤的身影，他的目光更為複雜。

方邸二樓方步亭辦公室。

緊接著何孝鈺的眼驚得睜大了。

謝培東看到徐鐵英的臉色變了。

太多的心靈震撼都在每個人的目光里！

「徐局長。」謝培東站起來。

徐鐵英的眼睜圓了！

大家目光里看到的方步亭徐徐地走向樓梯，徐徐登上樓梯，就像剛才那首曲子里的行板。

「三天不唱口生，三天不練手生。我都三年沒有彈琴了。」方步亭這樣說著，卻徐步走向琴凳，坐了下來。

謝培東只得慢慢又睜開了眼。

方孟敖淺笑了一下，這神態一掃平時那個王牌飛行員給人的印象，說道：「我調好琴不是給自己彈的。」接著望向客廳大門，「會彈琴的人已經回來了，孟韋，你去接一下吧。」

孫秘書的身影在園門外很快出現了。

孫秘書：「在單副局長辦公室等著。」

徐鐵英眼中又起了疑意，打起精神注目望去。

徐鐵英這才連同信封走到閉目坐在沙發上的謝培東面前：「謝襄理看看，沒有問題您可以先走了。」

方邸洋樓二樓方步亭辦公室。

樓下客廳里只有程小雲一個人，這時迎了過來。

落款更是簡單，只有「中石匆筆」四字。

何孝鈺：「不懂就別瞎說了，那是風琴，不是鋼琴。還是聽你大哥彈吧。」

放好了電話，謝培東從手提皮包里拿出了一本現金支票簿，一支專開支票的筆，就坐在徐鐵英的辦公桌前，開始開支票九九藏書。

所謂巴赫——古諾的《聖母頌》，是法國著名作曲家古諾選擇了巴赫在一百五十年前所作的《C大調前奏曲》鋼琴曲為伴奏，重新譜寫的女高音歌曲。巴赫原曲中的恬靜純真和古諾聲樂曲中的崇高虔誠結合得天衣無縫。因此被後世奉為跨年代合作的典範之作，成為了普世流行的頌揚聖母馬利亞的經典名曲。

方孟敖：「巴赫——古諾的《聖母頌》吧。」

北平警察局局長辦公室。

方孟韋直接想到了崔中石，望向父親的眼流露出了帶著乞求的期待。

徐鐵英緊盯著他：「送崔副主任，謝襄理就不要去了吧？」

方步亭閉著眼睛，聲音低沉而平靜：「謝襄理給徐局長開支票了嗎……是，是我說的。我最後的意見是每隔十天要聽見崔中石的聲音。」

「大哥會調琴！」謝木蘭一下子又活躍了起來，「早就給您調好了！」

謝木蘭這才有了話題：「我可搬不動您的鋼琴啊，是大哥和小哥抬下來的。」

話筒已經在謝培東手裡了，但見他依然面無表情：「……我聽明白了，我這就轉告。」話筒仍在耳邊，轉對徐鐵英，「我們行長吩咐，如果他的意見徐局長不接受，我不能給你們開支票。」

徐鐵英站住了，慢慢轉過了頭，發現了他的異樣。

崔中石已經從辦公桌走了過來，也不再看謝培東，徐徐走向那道屏風，消失了身影。

謝木蘭：「平時我們合唱，不都是你在彈嗎？」

客廳里不時傳來鋼琴的調琴聲！

「方叔叔。」

孫秘書這次卻沒有吭聲，只是望著徐鐵英。

無論是謝木蘭、方孟韋，還是何孝鈺，都太應該在這個時候報以熱烈的讚頌。可沒有掌聲，甚至沒有人說上一句由衷的語言。

謝培東從心底發出一顫：「要對她說什麼，我會幫你把話帶到。」

徐鐵英對著電話：「要是不能再聽見這個人的聲音呢？」

畢竟要過這個坎，徐鐵英拿起茶杯喝了口水，放下后對著話筒，聲音還是顯出了喑啞：「我可以接受方行長的建議，今天不殺崔中石。可是明天後天，或者是十天半月，一旦這個人的存在危害黨國，我不殺他，別人也要殺他……這點我能做到，決定前一定跟您通氣……方行長這話我認同，共濟時艱吧……好，您等著。」

謝培東又閉上了眼睛。

方步亭笑望向那架鋼琴：「這麼沉，怎麼抬下來的？」

崔中石臉上的笑容慢慢消失了，站了起來，走到一片空闊的地方：「您過來一下。」

方邸洋樓一層客廳。

這是為防竊聽，有要緊的話跟自己說了，謝培東裝作十分的不願意，走了過去。

方孟敖：「意譯過來，能不能翻作『一路平安馬利亞』？」

「什麼時候了，說好的事，還等什麼電話？」徐鐵英的臉立刻拉下來，語氣十分強硬，「孫秘書！」

這倒大出徐鐵英意外，望著謝培東遞過來的那張表，臉色轉了，目光仍然淡淡的：「你們行長也太替朋友操心了……讓人卻之不恭受之有愧呀。」

「真是我聽到的唱得最好的……」方步亭喃喃地又說了一句，接著突然提高了聲調，「我要上去打個電話了。你們陪陪大哥吧。」

方步亭聽完了話筒里徐鐵英的一番話，語氣由平靜轉而冷峻：「徐局長，這是你今天第二次用『玉石俱焚』這個詞了。焚就焚了，我不希望第三次再聽你說這個詞。現在擺在我面前的只有一條路，那就是崔中石不能放也不能死。擺在你面前的有兩條路，可以殺他，也可以關他。怎麼秘密囚禁一個人我想對徐局長也並不難。但你一定要選擇殺他，我也就只有一個選擇，將我剛才說的第二條、第三條立刻付諸實施！……沒有理由，更與國民黨、共產黨無關。你有妻室，三個兒女都好好地遷到了台北。我兩個兒子，卻要因為這件事不認我這個父親。這就是我的理由。……你說他們串通共產黨？那好，方孟敖、方孟韋現在就在樓下，我可以叫他們立刻到你那裡自首，好嗎？！」

謝培東答道：「我們行長吩咐，十天後簽第二張，再過十天簽第三張。」

何孝鈺的眼中只有鋼琴，透過這鋼琴聲看到的是彈琴的父親和站在後面聽琴的方孟敖。她的心裏是一種別樣的激動，呼吸都屏住了，哪裡敢融進這父子倆靈魂的撞擊中去！

方步亭不知什麼時候悄悄進了大門，卻兀自站在傍晚大兒子送他出來的那條路上，煢煢孑立。

「就沒有空房子讓他坐了？」徐鐵英很少如此嚴厲，「告訴你，在北平這個地方任何人都不能相信！」

「怎麼這麼安靜？」方步亭的身影在客廳門外自己出現了。

謝培東必須說出自己不願說的話了：「那我就不問了。還有一件事，是他們叫你必須乾的……」

謝木蘭驚奇興奮的目光。

謝木蘭有些囁嚅：「直譯過來好像是『萬福馬利亞』……」

「好，好。」徐鐵英有力地伸過去一隻手。

方步亭似乎在望著小兒子，目光卻一片空濛。

方孟韋、謝木蘭都望向了方孟敖。

孫秘書：「報告局長，崔中石我已經交給了馬漢山帶來的軍統，秘密押往西山去執行了！」

「燕大的同學，你們誰來彈？」方孟敖先望了一眼謝木蘭，接著望了一眼何孝鈺，「在這裏，彈什麼都可以，包括當局禁止的革命歌曲。」

謝木蘭當然也有了感覺，要在平時，第一個雀躍著奔出去的就會是她，可今天，現在，驚詫地望了一眼大哥，又望了一眼小哥，竟也怯在那裡。

方步亭的目光必須迎視大兒子的目光了：「擱了好幾年了，音也不準了，抬下來也不能彈了。」

「局長！」孫秘書這聲叫得有些異樣。

方邸二樓方步亭辦公室。

「我什麼時候會彈了？」何孝鈺望著謝木蘭極力撮合的樣子，自己更應該平靜，勉強微笑了一下。

謝培東默默地走了出去。

徐鐵英這才慢慢站起，走了過去。

孫秘書總是影子般及時出現。

「明白。」謝培東對著話筒答道，「我按行長的吩咐，現在就開。……是，我會先到崔中石家，安撫reａｄ•9９csｗ.coｍ好了我立刻回來。」

側身一隻手試彈了幾個音符，方孟敖站直了身子：「差不多了。多久沒用了？」

「是……」何孝鈺竟然回得有些心慌，「也是我聽到的唱得最好的……」

方步亭慢慢走了出來，卻是一怔。

徐鐵英笑了：「好呀。問問你們行長，他這個話能不能直接跟我說？」

何孝鈺也十分意外，靜靜地望著。

謝培東是扶著桌子站起來的。

所有的眼睛都望著他。

一片寂靜，都在等著方步亭。

程小雲望著他臉上有了笑容：「孟敖說了，叫我給他收拾一間房。他可能不時要回來住住。」

靈魂的拷問開始了。彈琴的人，還有聽琴的人。

方邸洋樓二樓方步亭辦公室。

謝木蘭立刻點頭，何孝鈺也點了點頭。

方邸洋樓二樓方步亭辦公室。

徐鐵英已經將三張支票和一張註冊登記表鎖進了辦公桌旁靠牆的保險柜里，關了沉沉的保險柜門，又擰了一把保密鎖，站起時才叫道：「孫秘書！」

「爸。」方孟韋立刻迎了上去。

徐鐵英的笑容僵硬了，咬了咬牙，話筒拿著，卻是轉望向謝培東：「謝襄理，能否到外邊迴避一下？」

何孝鈺、謝木蘭是燕大的學生，而燕大的前身就是美國人創辦的教會學校，這首名曲她們當然都會唱。

崔中石：「告訴他，就說我說的，發展了他，我很驕傲。」

何孝鈺也望向了方孟敖。

謝培東還是坐著：「我們行長說了，叫我等電話。」

「天太熱。」方孟韋早就從臉盆里擰出了毛巾，「爸，您先擦把臉吧。」向父親遞了過去。

方孟敖還在望著謝木蘭和何孝鈺，等待她們的回答。

徐鐵英被噎住了，想了想，轉對孫秘書：「先送崔副主任上車，等十分鐘。」

謝培東不看他：「接著說，我在聽。」

方步亭竟然像是知道兒子不會唱出「懇求你，懇求你拯救我們」那句尾聲，也在這時配合地結束了琴聲。

北平警察局局長辦公室。

沒有試音，方步亭手一抬，直接敲下了第一個音符，接著閉上了眼，竟如此熟練地彈出了巴赫《C大調前奏曲》那彷彿黎明時春風流水般的行板……

方孟敖竟會調琴！而且那樣專註，那樣專業！

電話還通著，話筒里徐鐵英對孫秘書發火的話方步亭也聽見了。他也累了，等謝培東接聽電話總還要幾分鐘，將話筒厭惡地放到了桌上。

徐鐵英：「謝襄理呢？」

又響了兩聲，徐鐵英這才拿起了話筒。

謝培東一共遞給他三張支票。

徐鐵英一直靜靜地站在桌旁，其實已經看清了信的內容，還是拿起了寫完的信又認真看了看，接著嘆了一聲：「一筆好字啊。我看可以。寫信封吧。」

方孟敖竟然能用男高音，自然地從歌詞的第三句融進了方步亭的鋼琴：

北平警察局局長辦公室。

徐鐵英：「你親自去安排，不要讓什麼單副局長和方副局長知道，今晚就將崔中石送到我們中統駐北平的監獄里去。按甲級囚犯禁閉。」

謝培東：「以徐局長的為人，朋友怎麼幫忙都值。」

方步亭轉身時，碰到了大兒子期許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