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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北平五爺

第四十八章 北平五爺

老人的心女兒第一個感受到了,梁經綸也察覺到了,這不只是在禮貌地迎接一個客人,還有一種氣場,讓女兒和自己的愛徒都端正心思的氣場。
方孟敖開始還怔了一下,接著笑了。
方孟敖的手掌將王蒲忱的手掌輕輕握住了,就像握住一把小蔥。
「什麼理由?」這次建豐電話那邊的聲音露出嚴厲了,「曾可達的任務是對付貪腐,你的任務是對付共產黨。你跟曾可達是兩條絕不允許交叉的線!你的身份在組織內都是保密的。事情到了你那裡往曾可達那邊推,想破壞組織原則嗎?」
王蒲忱:「是陳繼承總司令親自下令抓的。我不能放人。」
何孝鈺這才又望向方孟敖,點了下頭,向客廳門走去。
「有個梁經綸是不是抓到這裏來了?」馬漢山又問執行組長。
何其滄:「我在看著。」
何宅院內梁經綸住處。
何孝鈺的目光早已轉望向地面。
西山軍統秘密監獄機要室。
方孟敖的身影從大門進來時,外邊的天更亮了些。
方孟敖見他始終站在門口,便沒有接言,又轉望向馬漢山。
王蒲忱一怔。
方孟敖也盯住了那個執行組長。
何其滄兩手拄著那根拐杖,腰板也挺得很直:「你到北平一個月了,動靜很大呀。截第四兵團的糧,查民調會,還要查北平分行。很多人都在拍手叫好,認為你們在干一件很了不起的事,反貪腐!真是在反貪腐嗎?」
「已經帶到刑訊室了,方孟敖來得及時。他來得真快呀。」說到這裏,梁經綸望向了何孝鈺。
何其滄依然站得很直,目光十分慈和,依然望著方孟敖。
王蒲忱隔窗看在眼裡。
西山軍統秘密監獄大門院內。
「現在何伯伯跟你談話了,你願意就交談,不願意還可以像小時候一樣,聽著就是。」何其滄嚴肅了起來,「我剛才說了一句有國難投,其實並不准確。八年抗戰,我們都是在救國。可現在中華民國依然不是一個國。有些人還沾沾自喜,自稱我們是四大強國之一。看看你給我送來的那袋麵粉,有哪個強國要靠另外一個國家的施捨才能維持一天算一天?天天還要看人家的臉色,受著人家的頤指氣使!」
方孟敖:「我在聽。」
王蒲忱一邊急劇地想著一邊還得及時回答,這時就是考驗他的時候了:「是,建豐同志。我的具體意見如下:一、我親自刑訊,盡量做到不要太傷害梁經綸同志,同時不引起任何人對梁經綸同志的懷疑。二、我的第一條意見必須建立在第二條意見的基礎上,那就是梁經綸同志要能夠經受刑訊,什麼也不說;我很難排除梁經綸同志經受不住考驗的可能性,說出一些不該說的話……」說到這裏,他有意停住了。
何孝鈺在父親旁邊的椅子上倏地站起來。
這是握手的姿態,王蒲忱不得不也伸出了手。
王蒲忱又想咳嗽了,可跟建豐同志通話是不能像平時那樣咳嗽的。但見他立刻掏出了火柴,用肩膀夾住了話筒,騰出了手飛快地擦燃了火柴,又立刻晃熄,火柴頭上便冒出一縷磷煙,他趕緊九*九*藏*書將火柴頭湊到鼻孔邊,將那縷磷煙深吸了進去。
他們的身後是一個排的青年軍!
馬漢山這一下怔在那裡,但很快便大聲說道:「那你就請示一下陳總司令。總之,沒有證據證實他是共產黨,就把人放了。」
「你不覺得自己的意見太多了嗎?」
「快叫他進來呀!」何其滄拄著拐杖這次站起了。
方孟敖:「何伯伯是在勸我?」
「拿著槍幹什麼,內訌嗎?」馬漢山盯著那個執行組長。
「不要笑。」何其滄更加嚴肅了,「國防部預備幹部局那麼多心腹不用,為什麼偏偏用你?因為你願意理直氣壯地『殺人父母』!因為你連自己的父親都敢於下手!」
「你的理解比可達同志的理解要深。」建豐電話的迴響,「我同意你剛才的意見,讓馬漢山把梁經綸和那幾個學生領出來交給方孟敖,陳繼承那邊讓馬漢山去交代。從現在開始,起用你的人,嚴密監控方孟敖。共產黨一定會在梁經綸同志以外另外派人跟他聯繫。你的任務是既要切斷共產黨跟方孟敖的聯繫,又要順著線索找到共產黨在北平的核心地下組織,以保證平津的國軍與共軍前方作戰無後顧之憂,保證即將推行的幣制改革。」
何其滄苦笑了一下:「我和你爸留美學的都是經濟學,他六年,我八年。到現在我都不懂什麼是經濟學。尤其回到中國,根本就沒有什麼經濟學。你現在乾的事更與經濟學無關,你是卷進了政治。真要我教你,在美國學的那一套一個字也用不上。你乾的事,中國有句古話,八個字就能概括。」
方孟敖:「我當然是一個。可想殺我也沒有那麼容易。」
王蒲忱其實心裏已經閃過了無數念頭,方孟敖的出現有些出乎意料,馬漢山來說情更是匪夷所思,倘若能夠這樣就把梁經綸放了,倒是真解了自己的難題。關鍵是必須報告建豐。
何宅一樓客廳。
梁經綸先退了一步然後轉身向客廳門外走去。
王蒲忱:「是。我會及時讓他停止說話,但這樣一來梁經綸同志就可能要退出組織……這樣是不是有些可惜,甚至打亂了建豐同志的整體安排……」
方孟敖依然站著。
一個軍統的前任站長,一個軍統的現任站長,都在方孟敖親熱的掌握之中了。
這話顯然是說給方孟敖聽的,方孟敖當然聽到了,向他們走了過去,同時向王蒲忱伸出了手。
何孝鈺依然站著,房間里的一桌一椅擦得那樣乾淨,從外面房間也能看見裡邊房間同樣收拾得如此潔凈,梁經綸居然毫無感覺,彷彿這不是他的住處。
「這個梁經綸正是陳總司令點名抓的。」王蒲忱望馬漢山時目光閃爍起來,聲音低而曖昧,「就因為他們鬧得太不像話,還扣了您,陳總司令認定是共產黨在背後煽動,這才點名抓了梁經綸。馬局長,您真不應該帶他來放人哪。」
王蒲忱聽見那邊的電話掛得零亂地響了好幾下,顯然是話筒放下去時沒有準確地擱到話機上——他感覺到了建豐同志的心情非常不好!
顧維https://read.99csw•com鈞宅曾可達住處。
鄭營長:「快帶我去。」
梁經綸卻發現何孝鈺的目光望向了自己身後半開的門,因此輕嗽了一下喉嚨,才回答老師:「方大隊長送我回來的。他在門外,問先生可不可以進來?」
王蒲忱是三伏天都不流汗的,這時心裏吃驚,仍然沒有流汗,卻用手在額上擦了一下,擦的顯然不是汗:「真用刑分寸很難把握,建豐同志。用輕了倒不是怕陳繼承不滿,而是極可能引起共產黨的懷疑。用狠了經綸同志是否能夠扛得住?我的意見,能不能讓曾可達同志那邊想想辦法,通過別的關係把梁經綸同志保出去?」
「我們是十三年,何伯伯。三十五年您就到了燕大,何阿姨和孝鈺留在上海。」方孟敖糾正他的記憶。
何孝鈺目光望向了開放式廚房灶上蒸饅頭的鋁鍋。
還有,已經站直了身子的何其滄居然也只是望著方孟敖。
對方是王秘書的聲音:「還沒有。」
「老站長。」王蒲忱今天的態度有些不冷不熱,「梁經綸不是我們抓的。」
王蒲忱立刻敏感地察覺到了,自己不能抽手,因剛有想抽手回來的念頭,對方便緊了一分,自己的手被對方握住了。
何其滄:「你們能夠反貪腐嗎?如果能夠,那就是真反貪腐。如果不能夠,那就是假反貪腐!」
方孟敖:「王站長可以打電話請示,馬局長帶我去先看看人。」
方孟敖掩飾著複雜的心緒,用一個勉強的微笑算是回答。
「馬局長。」一樓的大門開了,王蒲忱出現在門外,緊接著門又在他背後關上了。
馬漢山:「人都在裏面,怎麼不是我們抓的?」
緊接著馬漢山也有了感覺,方孟敖握王蒲忱用的是左手,右手已經挽住了自己的一條手臂。
「蒲忱哪,我正要找你。」馬漢山顯然把他當作晚輩,見他依然站在門邊,目光望向方孟敖,立刻又說道,「你們還沒見過吧?我來介紹。這位是王站長,我的後任,很有才幹,就是身體差了點。這位就是國防部派來的稽查大隊方大隊長。」
梁經綸心思何等細密:「先生如果有話要單獨跟方大隊長談,我和孝鈺先出去一下?」
「有十一年了吧?」何其滄在想著。
王蒲忱知道這是發生了緊急情況,一邊控制著咳嗽,一邊向那條厚重的鐵門走去。
何孝鈺不知道是覺得自己委屈,還是覺得梁經綸可憐,畢竟自己已經接受了組織的真正任務,現在還要來接受他下達的不是指示的指示。走過去,隔著書桌,望著他依然神聖嚴肅的樣子,坐下時,她竟下意識地扯直了裙子蓋住膝蓋以下的腿,兩腳也交叉並著。
何其滄:「斷人財路,殺人父母!」
何其滄站得很直,兩眼一直迎著走進來的方孟敖。
那邊是鄭營長的聲音:「一路上都沒有電話,也不知道他要幹什麼……」
「怎麼親自處理?說出具體意見。」建豐電話那邊的聲音緩和了些。
何其滄這時才露出了一絲微笑,手向沙發一伸。
「梁先生……」方孟敖依然未坐,望向梁經綸,九*九*藏*書顯然在等他先坐。
何宅一樓客廳。
「沒有受傷吧?」何孝鈺輕聲問道。
隔著窗,他看見大院里站著馬漢山,他身旁站著方孟敖!
一個聲音,何其滄昨天晚上的聲音幾乎同時迴響在父親和女兒的耳邊:「……拿著槍裝救世主……你不覺得方孟敖在學他們嗎……」
很快他們都是一驚。
鄭營長這時走近那個執行組長:「門衛的電話可以打專線嗎?」
「方家跟何家是世交。」馬漢山依然耐著性子,但語氣已經加重了些,「只要他不是共產黨,看在方行長的面子,也要放人。」
「先生,孝鈺。」
何孝鈺這時目光不能看方孟敖了,因梁經綸在看著她,她便也看著梁經綸。
「爸,您先坐吧。」何孝鈺扶著父親先坐下了。
軍統的人比他們少些,全站在樓外的階梯前,全提著手槍,一排擋在那裡。
何其滄搖了搖頭,目光像是在望著自己的兒子:「很容易,只要給你安上三個字——共產黨!」
何孝鈺便能夠大大方方地望著方孟敖了。
王蒲忱聲音本就微弱:「梁經綸是何其滄的助手我知道,有美國人的關係我也知道。老站長,他跟國防部調查組可沒關係,這個方大隊長為什麼叫我們放人?」
何其滄在沙發上坐直了身子。
王蒲忱:「那真給梁經綸同志用刑嗎?」
執行組長:「還沒有。」
很奏效,這一招竟止住了他的咳嗽。
「久仰。」王蒲忱還是站著沒動。
執行組長:「可以。」
執行組長這才答道:「在。老站長,王站長也在。這個人是他親自在審。」
方孟敖一震撼,沒有接言,認真地看著,認真地聽著。
「好好考慮你的第一條意見,收回你的第二條意見!」緊接著就是建豐那邊掛電話的聲音。
大院里還是那棟二層樓,王蒲忱從一樓走廊走到門內就站住了。
「我接受你的批評,建豐同志。」王蒲忱必須堅定地表態了,「我單線處理,親自去處理,隨時將情況向你報告。」
方孟敖才走到客廳中,便見何其滄向他彎腰鞠下躬去!
「緊接著方孟敖這邊就趕來救我了?這就能解釋得通了,鬥爭太複雜啊。」梁經綸坐的位子在窗邊,能夠一眼看到院子,看到緊閉的院門和站在院門外的幾個青年軍,「昨晚就應該跟你談學聯的決定,不巧方孟敖來了……時間很緊,快坐下吧。」
不再等對方回話,曾可達一隻手已經按斷了這個電話,緊接著撥號。
「誰逼迫我了?誰敢逼迫我?」馬漢山向所有的軍統們都掃了一眼,「把槍都收起來!」
「老站長,不是他們逼迫您來的?」執行組長兀自疑惑地問馬漢山。
梁經綸突然有一種自己黯然失色的感覺,走過來扶方孟敖時,長衫便沒有飄拂起來,而且有些絆腳。
「我喜歡你現在這個樣子,包括你今早進門時的樣子。」何其滄又在回憶了,「你那時都十幾歲了,就喜歡偷聽我跟你爸談話,還假裝睡著了。我和你爸都知道,沒有戳穿你。你從小就天不怕地不怕,只怕兩個人,一個是你爸,還有一個https://read•99csw.com就是何伯伯。」
方孟敖:「我來本是想向梁教授請教這些事情的。何伯伯,感謝您這麼相信我。您能不能從經濟學的角度,告訴我什麼是貪腐。」說到這裏,眼中滿是期待的目光。
何其滄:「你父親我都從來沒有勸過,也不會勸你。只是提醒你,他們昨晚敢抓梁經綸,之後也敢抓你,而且殺你。你以為陳繼承,還有那麼多人就會這樣對你善罷甘休嗎?你現在扛著國防部調查組的牌子,那是因為他們有更大的目的需要利用你。一場大風暴就要來了。這場風暴要死很多人,有貪腐的人,也有反貪腐的人!」
「是,建豐同志。」王蒲忱這聲回答已經完全不像有病的人了。
那執行組長這次沒有立刻回答,瞟了一眼站在馬漢山身後的方孟敖。
「他及時趕來救你有什麼不對頭嗎?」何孝鈺從梁經綸的神態語氣中感覺到了異樣。
何孝鈺立刻扶住了父親,但見方孟敖依然九十度鞠躬停在那裡。她這次像是有意不看梁經綸了,只是望著方孟敖。
建豐電話那邊的迴響:「還有,你剛才提到的那個北平地下黨叫『五爺』的人,毛局長那邊今天給我送來的材料報告比較詳細。這個人是搞工運出身的,現在管著北平地下黨的武裝,極其危險。盡一切可能先抓到這個人,不能生擒就當場擊斃!」
馬漢山也看出了端倪,徑直走了過去,在王蒲忱耳邊輕聲說道:「那個梁經綸得放了。他是何其滄的助手,牽著美國人的關係。國防部調查組正跟我過不去,不要再在這些事上火上澆油了。」
「是,建豐同志。」王蒲忱身上那種斯文氣質連同病態都消失了許多,深層的像是鬥志其實是殺氣顯露了出來,「蒲忱能理解你的苦心,用人要疑,疑人也要用。用方孟敖本來就是一步險棋,這個人我今天領教了,沒有別的,就是曾文正公說過的『死士』!死士可用,關鍵是為我所用。我的理解是否正確,請建豐同志教正。」
「我記錯了,是十三年。」何其滄又望向了方孟敖,「『將軍百戰死,壯士十年歸』。抗戰勝利都三年了,你卻是有家難歸,還要加上一句有國難投。對不對?」
「方大隊長快請坐吧。」梁經綸扶起方孟敖,語氣也很謙恭了。
方孟敖這才坐下了。
「說下去。」建豐電話那邊的聲音卻不讓他停。
何其滄的目光越來越柔和了,他將方孟敖對梁經綸的尊敬都看在眼裡,這時忍不住便想看看女兒的反應,目光也只是稍移了一下,還是忍住沒看。
「王秘書……」對方竟掛斷了,曾可達彷彿有了什麼感覺,像個棄婦,怔在那裡。
梁經綸卻又先望了一眼何孝鈺,見她依然站在那裡,並沒有過來的意思,這才自己轉過身去,將門全拉開了:「方大隊長,先生請你進來。」
客廳門推開時曙光送著梁經綸站在了門口。
就在這時,裝在鐵門邊的電鈴刺耳地響了起來。
「怎麼這個時候才打電話報告!」曾可達嚴厲地喝問。
心情都不好。王蒲忱蒙在那裡,終於憋不住了,劇烈地咳嗽起九-九-藏-書來。
正如王蒲忱所言,馬漢山還真能指揮北平站的軍統,軍統們都把槍插回了腰間。
就是當時方孟韋開車來救崔中石的那個大院。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麼簡單。」話筒里又傳來了建豐的迴響,「何其滄不應該給李宗仁打電話。陳繼承已經搶先報告了總統,告了李宗仁的狀,並說這一次再不讓他抓共產黨他就請求辭職。我問了侍從室,總統當時只說了一句『知道了』就掛了電話。因此南京這邊不可能給陳繼承施加壓力……」
馬漢山眼珠子開始不停地轉動了,回頭望了一眼方孟敖,又轉望向王蒲忱:「我知道。陳總司令下令抓人,也不會點名說要抓誰。放個把人我們還能做主。」
梁經綸這才知道自己該幹什麼了,對著方孟敖:「方大隊長,請進去。」
「同時被抓的學生都受了刑。我怎麼感覺國民黨的軍統像是有意在等方孟敖來救我?」梁經綸毫不掩飾質疑的目光,可望著的卻是何孝鈺。
方孟敖是那種特別聽話的神態,先向梁經綸禮貌地點了下頭,然後走了進來。
方孟敖和昨晚在這裏時也有了變化:一是那頂空軍帽沒戴,二是因此更顯得不像個軍人。跟梁經綸一道,站在門口。
「說得好!」方孟敖由衷地接言了,「我願意聽,何伯伯,請說下去。」
兩邊的長官都進去了,兩邊的長官都沒有發話,鄭營長那一排青年軍留在了院內,軍統們也都留在了院內。
好些天沒有回自己這處兩居的平房了,梁經綸坐下時也沒有看看房間。
「你的意見呢?」建豐電話那邊的聲音突然沒有了迴響,就像真人站在耳邊說話!
「你剛被抓走我爸就給李宗仁打了電話,李宇清接的。」何孝鈺解釋得很簡短,簡短得讓梁經綸對剛才的話尷尬。
何其滄點了下頭,接著又望向方孟敖:「請坐吧。」
「怎麼出來的?」何其滄平靜了心緒,望著依然站在門口的梁經綸。
「看他幹什麼?我帶來的。梁經綸在不在這裏?回話。」馬漢山不像受脅迫的樣子。
「審出是共產黨了嗎?」馬漢山這句話問得很上心。
梁經綸只是感覺到了她的拘謹,便望向窗外:「學聯通過考察決定,為了最後的鬥爭,必須爭取方孟敖,立刻爭取方孟敖和他的飛行大隊。」
「王秘書嗎?這邊又有了新的情況,建豐同志回了嗎?」
「何伯伯!」方孟敖從來沒有這樣心身皆亂,先是慌忙地舉手想行軍禮,很快發現並沒有戴軍帽,立刻彎下腰去改行鞠躬禮,標準的九十度鞠躬禮,停在那裡。
「是。」方孟敖走到沙發邊,依然站著。
方孟敖:「何伯伯請說。」
一隻手指又細又長的手,一隻骨節崚嶒的大手!
馬漢山望見這兩隻手,露出了孩童般好奇的神色,又望了一眼二人,又望向那兩隻手,竟似渾然忘卻了身上還有那麼多事。
「不是共產黨抓什麼?添亂嘛。」馬漢山回頭望向方孟敖,「叫弟兄們在外邊歇著吧,我帶你去放人。」
「聽好了!」曾可達打斷了他,「保護他和梁教授的安全,盡量不要跟軍統的人發生衝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