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是國防部稽查組，我是曾可達。」曾可達對著話筒回了這句話，接著再聽，臉色變了，「你們現在在什麼位置？」

謝培東看了一眼手錶：「金圓券馬上就要運到了，全國統一在十二點前宣布發行。徐主任就算懷疑我是共產黨，要審查是不是也應該另挑個時間，換個地方？」

孫秘書也慢慢移開了身子。

徐鐵英當然明白遇到了對手又挑錯了地方，咬著牙插回了槍，又掏出鑰匙來解手銬。

何孝鈺連忙接過話筒，擱好了：「爸，不要生氣，千萬別著急，慢慢說，出什麼事了？」

「你剛才說什麼？」謝培東臉色慢慢變了，「能不能再說一遍？！」

「要等人救，我還會讓你進來嗎？」謝培東語氣也嚴厲了，「我是中央銀行任命的北平分行襄理，中央銀行沒有免我的職，任何部門也不能抓我。中央銀行免了我的職，你派兩個警察就能把我抓走，何必親自來？」

方孟敖的吉普車內，小李在後排座說完最後一句話，嘴唇已經又白又幹了！

「是啊，我何必親自來呢？」徐鐵英靠近了謝培東，「你藏得這麼深，抓了你的女兒都沒有把你逼出來，我不親自來行嗎？」

方孟敖像一道閃電，倏地已經下了車，站在了父親那邊車旁，開了車門，將父親攙了下來，同時向那邊喊道：「孟韋！」

突然，鑰匙被謝培東一把奪了過去，緊接著向後一扔，竟扔進了正在轉動的抽風機里，發出一陣刺耳的金屬撞擊聲！

何其滄：「國民黨那個徐鐵英就在今天上午，在要宣布幣制改革這個時刻，去了北平分行，提審你謝叔叔……」

告示上的內容：

曾可達掃了一遍那八個人：「給他們筆。」離開座位，向對面牆邊的電話走去。

端著那杯牛奶，何孝鈺走向父親，見他眉頭緊鎖了起來。

第一架飛機停住了，地勤立刻將梯子開了過去，兩個班的金警護著運鈔車緊接著也開了過去。

幾個人的目光都望向了遠處樹蔭中那條橫路！

「『我本將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溝渠。』」方步亭這兩句詩念得如此蒼涼。

方孟韋舉著傘大步迎了過去。

方孟敖眼中薄薄地盈出了一層淚水，望著模糊的父親，說道：「爸，從小您就教我們背詩，我現在特想把兩句詩送給您。」

何孝鈺看了一眼父親，拿起話筒遞了過去。

方孟韋眼一亮，他看見大哥攙著父親從飛機上下來了。

「我們組織遊行！」

梁經綸停住了，跟他走到了路旁一棵樹蔭下。

「梁先生！」

吼的一聲，小李的車擦著孫秘書開了過去！

「還有哪個謝叔叔，木蘭的爹。豈有此理！真正豈有此理！」何其滄一拍沙發扶手站了起來，「拿幾件衣服，還有我的毛巾牙刷……」

面對父親慈祥的目光，方孟敖不能說假話，也不能說真話，沉默了少頃，答道：「您問的這句話，崔叔遇難前一天，我也問過他……」

長衫匆匆，梁經綸在眾多目光中尋找何孝鈺的目光，沒有何孝鈺。

「謝培東！」徐鐵英解腰間的手銬了，「我要抓的共產黨還沒有一個僥倖漏網的，哪怕你是周恩來親手調|教的人！陳部長和你們俞總裁的手令你已經看了，你以為自己還有可能跟我一起上南京特種刑事法庭嗎？」說著，已將手銬的一邊倏地銬住了謝培東的左手手腕。

小李猛地抬起了頭。

曾可達：「集合青年軍營，立刻去世界日報社大街，護送運鈔車去北平分行金庫！」

奧斯汀挨著方孟敖和他的吉普，挨著運鈔車隊，回頭向西邊開去。

「大家久等了。」梁經綸從read.99csw.com容了許多，走到給他留的那個中間位置，望向大家，「各大報紙都推遲了發報時間，種種跡象表明，國民黨南京政府可能會在今天出台幣制改革法案。」

運鈔車像一隻孤零零的烏龜，周圍全是飢餓的蜉蝣。

徐鐵英：「我希望你正面回答。」

「燙。」何孝鈺將牛奶放到了茶几上，「涼一會兒再喝。」

八個青年軍：「是！」

方步亭：「把這一車金圓券撂在街上，我去西山監獄等你姑爹，給這個國民政府陪葬。如有可能，你把孟韋和你小媽帶上，開著剛才那架飛機該去哪兒就去哪兒！」

何孝鈺挨著父親坐下了，何其滄握住了女兒的手：「這個政府，遍地飢荒，就要幣制改革了，還要打仗，還要抓學生、審學生……你爹也不知道給他們幫這個忙值不值得……今天是不是又有學生聚會？」

八個人，還是沒有一個人回話。

何其滄看出了女兒的驚慌，自己必須鎮定：「你方叔叔被他們逼得去了西山監獄，自己申請坐牢……」

「現在還兜圈子有意思嗎？」徐鐵英冷笑的目光緊盯著謝培東，「一個月前崔中石將巨款打給了共產黨，謝襄理居然能說服方行長從別的地方調一筆款來補償我們的黨產，你不覺得那個時候自己就暴露了嗎？」

馬路旁便是世界日報社，馬路上擠滿了人群，任小李如何鳴笛，人群哪裡理睬。

金警班長槍膛里射出的那顆子彈旋轉著飛向孫秘書，飛向孫秘書頭上的大蓋帽，飛向大蓋帽上那顆青天白日帽徽！

人群立刻安靜了。

方孟敖：「『老阮不狂誰會得，出門一笑大江橫。』」

謝培東：「沒有什麼是不是，崔中石是中央銀行的職員，前任劉總裁和現任方經理當然都是崔中石的上級。」

何其滄嘆了口氣：「抗議管什麼用……開了收音機吧，今天會宣布幣制改革法案。」

幾個學生里，有「八一二」那天被抓又被放的北大的學聯代表、清華的學聯代表、北師大的學聯代表，還有平時跟隨梁經綸的中正學社那個歐陽和另外一名「學聯代表」！

曾可達也跟著邁出了門檻，又倏地站住，回過頭，望向那八個青年軍：「守住他們，叫他們填寫，一個也不許放走。」

恰在這時，牆邊茶几上電話響了。

何宅一樓客廳里，收音機的播報聲響起：

「我沒有兜什麼圈子。」謝培東淡淡地回望著徐鐵英，「徐主任說了這麼多，是不是想說我是崔中石在中央銀行內部的那個共產黨上級？」

今日有特大新聞，稍晚見報，敬請等候！

孫秘書頭上的大蓋帽飛了出去，頭頂正中的發間同時飛起好些發屑——金警班長的槍法竟如此高超！

曾可達不再逗留，大步離去。

北大的那個學聯代表：「不久前有人給您送來了一封信，在我這裏。」說著將信拿出來，遞給了他，轉身又走向大門。

第一架飛機著陸了，向跑道這端滑來。

何孝鈺眼中已有了淚星，緊緊地攙住父親：「爸，您身體這麼不好，千萬不要這麼置氣……對了，方孟敖呢，還有方孟敖，我打電話，先問問他……」

「是不是要全面開戰了？」

——完全相同的筆跡！

方孟敖眼望著前方，眼角的餘光能看見身旁的父親也眼望著前方，那張臉從來沒有如此鐵青！

另外七個人都跟著反應了，有人靠向椅背，有人叉起了手臂，顯然誰也不會去填寫表格。

梁經綸飄然下車，那個歐陽立刻過來接了他的自行車，同時對他使了個眼色，目光瞟向北大的那個學聯代表。

大門口鐵柵欄門外牆上一張告示前更是人心似水，民動如煙！

小李的頭嗡地大了，按著長笛拚命想倒車。

何孝鈺：「不知道，他應該會去吧。」

人群鬆動了，小李看見了最前面那輛車，眼睛亮了。

方孟敖：「您問吧。」

中吉普也在倒著掉頭，方孟敖的車駛過時，又喊了一聲：「跟上！」

方步亭眼中也有了淚星，期待地望著兒子。

方孟敖：「他告訴我，他不是共產黨。」

車裡，小李閉上了眼，乾脆趴在了方向盤上，埋著頭，他也聽天由命了。

——他的右手也被謝培東用另一邊手銬銬住了，兩個人被同一副手銬銬在了一起！

梁經綸閉上眼深吸了一口氣，他已經無法辨識共產黨城工部對自己是否懷疑，路已經走不回去了。他藏了信，向大門口那幾個學生走去。

徐鐵英：「夠清楚了，還要我再說嗎？」

「你在等方步亭？」徐鐵英終於露出猙獰了，「你以為還有人能救你嗎？！」

「是，行長。」小李開了後邊車門下去了。

封存了許久的那部收音機今天搬到了客廳沙發旁茶几上，何其滄閉著眼坐在旁邊靜靜地聽。

「我是何其滄，請說。」

何孝鈺：「這不是鬧，是抗議。」

這裏也站著一個排憲兵！

謝培東：「我只能開裏面兩道門，最外面那道門是金警班開的。昨夜中央銀行有嚴令，金圓券運抵之前，任何人進了金庫都不能出去。」

「陰謀要出籠了！」

兩父子的目光仍然都望著前方，誰都想看對方，誰都沒有看對方。

方孟韋快步走了過來。

梁經綸：「我們進去吧。」

徐鐵英立刻用左手掏出腰間的槍，頂在謝培東的額上：「開門，跟我出去！」

梁經綸不知何時又換上了那件長衫，騎著自行車在樹蔭間時隱時現地來了！

父親竟如此激憤又如此真情，方孟敖突然感到自己的血像潮水一般渾身洶湧，一把握住了父親顫抖的手。

徐鐵英跟謝培東目光對視了好幾秒鐘：「你覺得呢？」

何其滄竭力鎮定，聽完了電話：「我知道了，謝謝你。」

那個為頭的：「你有什麼權力單單要我們八家公司今日填寫？」

何孝鈺：「好像有，在我們燕大圖書館。」

「來了多少同學？」梁經綸望了一眼大家，最後把目光望向北大的那個學聯代表。

幾乎同一瞬間，徐鐵英的臉色變了！

只有方孟敖飛行大隊的那二十個飛行員仍然坐在最後那輛軍用大卡車上一動不動，看著四周越擁越多的人群！

「知道了。」方步亭依然那樣平靜，「到車裡去等我吧。」

梁經綸望著信封，那顆心立刻提了起來——信封上沒有一字！

方孟敖：「不要帶兵，立刻送爸去西山監獄，原因爸會告訴你。」

第一輛吉普駕駛座上便是方孟敖，邊上坐著行長！

「爸。」何孝鈺端著牛奶走了過去，「不用生氣，您還沒吃早餐呢。」

農九*九*藏*書曆七月十五，太陽照得天空萬里無雲，才上午，空曠曠的機場便已經酷暑難當。

另外兩架沒有降落，飛過機場上空遠遠地又繞了回來，盤旋著等候降落。

雖有人群擋著，但那輛押鈔車頂上的警燈還是能看到在飛快地閃著紅光！

方孟敖終於看父親了。

「嗯。」何孝鈺站起來，去開收音機。

「聽說是杜魯門和斯大林都到南京了，邀請毛澤東去談判……」

第二輛像是方孟韋的吉普，再後面是警察局的警車，接著是那輛大運鈔車，再後面的車便看不見了。

「要抗議，要示威！」

車外，人聲鼎沸。車裡，小李滿臉流汗，想開過去已是萬不可能，於是便打算倒車，可後面更多的人也已向這邊湧來，聲浪如潮：

「這是北平分行的車，問問他！」一個大嗓門銅鑼般一嚷，一群人立刻擁了過來。

曾可達：「守住運鈔車，我立刻派兵來！丟失一張金圓券，統統槍斃！」擱下話筒，大步走到門口。

「哪個謝叔叔？」何孝鈺的臉已經白了。

梁經綸兩手一抬：「同學們！」

一聲稱呼，燕京大學圖書館大廳內兩百多各自在那裡裝著看書的學生同時望來！

曾可達望著他笑了：「今天是八月十九號。」

憲兵們的槍栓拉響了！

八個青年軍有序地過來，每人領了一份表格，走回原位，擺到自己看押的人桌前。

何孝鈺也睜大了眼。

方孟韋快步跟了過去，撂下憲兵隊，扶著父親上了車。

沒有人迎上去，都在大門外等著。

方步亭：「他怎麼說？」

突然，所有的目光都向天空望去，所有人都聽見了飛機聲。

何其滄：「不要打了，方孟敖領著他的飛行大隊上天了。」

謝培東：「等你們的陳部長，或者是我們的俞總裁來解手銬吧。」

「有他這句話就行了！」方步亭突然露出了鬥志，「崔中石是共產黨，徐鐵英和他背後的人就是利用這一點來打壓我們，目的無非是斂財保財。可他們忘了，陳布雷先生的女兒女婿還是共產黨呢，他們敢打壓嗎？為了他們的黨產，說白了是為了他們的私產，徐鐵英竟敢在這個時候把共產黨的帽子栽到你姑爹頭上去！別人是不是共產黨我不敢說，說你姑爹是共產黨，二十年了，我的眼瞎了嗎？！」

方孟敖上了小吉普，那輛車轟地吼響，倏地向前，緊接著剎車，一百八十度掉了頭，向來路開去。

何其滄：「不要鬧了，怎麼鬧吃虧的還是孩子們……」

啪的一聲，何其滄將收音機關了。

何孝鈺趕忙過去坐下，攙住了父親的手臂。

擺在旁邊的電話鈴響了。

何其滄猛地坐直了身子：「我沒聽清楚，請你再說一遍，誰去西山監獄坐牢了？」

謝培東：「王蒲忱、曾可達都說我女兒去了解放區，你是不是告訴我她沒有去解放區，在你手裡？！」

小李車技好，往右打了方向盤，擦著守護的軍隊，在不寬的街中掉了頭。

關鍵是，方孟韋也站在隊列前，手裡還拿著一把黑布遮陽傘。

徐鐵英：「什麼意思？」

何其滄想去擱話筒，手已經不聽使喚了。

灶上的水開了。

一輛密封的運鈔車便是他們今天保護的核心！

「曾督察。」坐在中間那個為頭的站了起來，「法案我們都看了，上面要求在八月三十日前完成金銀外幣和外匯資產申報兌換金圓券。請問今天是多少號？」

南苑機場。

方步亭：「……幾天前木蘭突然沒了蹤影，他們說是去了解放區，我就有預感，他們是要在你姑爹身上做文章了……沒想到他們會在今天這樣關鍵的時刻，一邊要我們父子為他們賣命推行幣制改革，一邊又到九_九_藏_書我們家抓共產黨……孟敖，這個家我做了一輩子主，曾經搞得妻離子散，家破人亡……今天我最後做一次主，你願不願聽我的？」

何其滄伸手便接那杯牛奶。

突然，他聽到了馬路那邊傳來的警車聲！

方孟韋一時驚愕，立刻又激憤了：「他們又幹什麼了？」

梁經綸的目光緊盯著那幾行字，另一封信的字從這頁信紙上疊了出來：

北平分行金警排另外兩個班團團護住運鈔車，那叫一個緊張。

小李的車被圍了！

「梁先生！」北大的那個學聯代表叫住了他，「請到這邊來。」

李營長早已站在那裡。

曾可達不知何時又回到了顧維鈞宅邸後院會議室，坐在孫中山先生遺像下那個座位上，望著最後一個看完法案的人：「都看完了？」

金警們不見了行長，憲兵們不見了長官，圍觀的人又越來越多，那輛滿載金圓券的運鈔車被撂在了街心！

時局動蕩，度日如年。國統區像北平這樣的城市，飢餓的國民只能採取兩種態度：一種是得過且過，聽天由命；一種是窺伺風向，尋找活路。於是報紙就成了很多人每天打探的窗口。平時早上六點發報，可今天已過十點，報童們還排著長隊等在這裏。

方孟韋站在街心，他帶來的北平警備司令部的憲兵圍成一圈擋住人群。

方步亭：「你知不知道崔中石是共產黨？」

燕京大學圖書館大門外，太陽在這裏便顯得溫和了許多，樹蔭，綠草，還有那座像牌樓的大門，因為一星期前那次遣送，人數驟減。門外這時只站著幾個學生，安靜卻又緊張。

曾可達收了笑容：「問得很好。我為什麼單單要你們八家公司現在填寫呢？原因很簡單。」說到這裏他加重了語氣，「因為走出這個門，給你們一天時間，你們就會把那些財產寫到所謂的黨產上去！我不會給你們這個時間，先從最後一欄填起，寫明股東是誰，什麼時候、以什麼形式佔有的股份。寫，現在就寫！」

收音機中傳來中央廣播電台女播音員輕柔的南方國語：「特種刑事法庭昨日開庭，公開審訊共產黨『匪諜』破壞國家安全案……」

方步亭：「你到北平這一個多月來，我幾次夢見你媽，說你有危險，叫我保護你……爹問你一句話，你願意就說……」

「那是二進宮啊，毛澤東會去嗎？」

徐鐵英剛收回目光，謝培東的目光已經迎過來了。

「接受審訊的共產黨『匪諜』職業學生四百餘人，其中南京學生一百四十七人，北平學生兩百五十餘人……」

曾可達：「根據《財政經濟緊急處分令》《金圓券發行辦法》《人民所有金銀外幣處理辦法》《中華民國人民存放國外外匯資產登記管理辦法》《整理財政及加強管制經濟辦法》，對照你們面前的表格，將你們公司和所屬商行各自持有的金銀外幣和外匯資產如實填寫。不要對我說你們不知道，需要回去問你們的財務。我現在只要你們寫個概數，是否隱瞞虛報，我們會查。」

何孝鈺站在那裡，也專註地聽了起來。

憲兵們的槍口慢慢朝向了地面。

憲兵的隊列前也站著金警，是北平分行金警排另外兩個班的金警！

謝培東：「我倒是願意跟你走，可我們現在都出不去了，怎麼辦？」

兩百多人立刻有了反應：

何孝鈺從奶粉桶里舀了兩勺奶粉，放進杯子，提著水壺小心地攪沖奶粉。

父子倆的目光終於如此近距離地碰在了一起！

「是！」李營長倏地敬禮，轉身就走。

梁經綸面容依然平靜，撕開信封，抽出那張信紙，幾行熟悉的字撲面而來：

「……蔣總統與司徒雷登大使乘專機已於昨晚從牯嶺回京九*九*藏*書……」

何其滄：「梁經綸是不是也去了？」

北大的那個學聯代表：「能通知的都來了，北大、清華、北師大，有兩百多同學，都是學聯的。」

方步亭：「當年聽到你媽和你妹的噩耗，我整整幾天沒睡覺，每天晚上都在後悔，我們在美國為什麼要回來呢？可已經回來了，這畢竟是我們祖祖輩輩生活的地方，自己的國家在受苦受難，我們待在美國也於心不忍哪……」

一架飛機出現了，又兩架飛機出現了。很快，飛機便越來越大，前面是一架C-46運輸機，後面跟著的兩架也是C-46運輸機。

八個青年軍都從自己的軍服上面的口袋中抽出了鋼筆，擺到每個人面前。

方步亭眼淚奪眶而出，緊接著一把抹了，笑道：「這兩句詩好，爹受了！」推車門，便要下車。

「謝襄理的回答和我們的調查基本一致。」金庫值班室里，徐鐵英手裡不知何時多了一個記錄本，裏面密密麻麻寫滿了記錄，聽完了謝培東的回答，目光離開了記錄本，合上放回了口袋，這才又望向謝培東，「在重慶，你沒有去過共產黨任何辦事機關，崔中石也沒有去過共產黨任何辦事機關。下面的問題就很好推斷了，崔中石的上級就在中央銀行內部！抗戰勝利后，這個人將崔中石從中央銀行總部調到了北平分行，又給了他金庫副主任以外的權力，掌管了北平分行所有秘密賬冊，不需要請示任何人就能將一筆巨款打到共產黨在香港的長城公司！謝襄理剛才說，崔中石是民國三十五年由北平分行經理方步亭推薦，中央銀行總裁劉攻芸任命，調任了北平分行金庫副主任。你的意思是不是說崔中石的上級不是你們中央銀行前任總裁劉攻芸，就是北平分行現任經理方步亭？」

「怎麼會？」何孝鈺急了，「因為什麼事？」

徐鐵英笑了：「地方當然要換，時間就不要換了。現在才十點多，為了保證十二點前全國統一宣布幣制改革，你最好現在交出崔中石的賬簿，然後跟我去核對。」

「是國共和談吧？」

謝培東笑了：「根據《中央銀行法》，擅闖金庫者可以當即逮捕也可以當場擊斃！徐局長，你可以開槍了。」說著，像一座山，慢慢坐在了椅子上。

梁經綸從圖書館大門的直道駛過來了，幾個學生這才迎上幾步。

但見何其滄的頭被氣得微微顫抖，話筒也在微微顫抖！

謝培東：「我覺得從現在起你就是放過我，我也絕不會放過你了。你有四個兒女在台北，我只有一個女兒！就在今天早上，為了配合幣制改革的法案，我將唯一留給女兒的金鐲都捐了出去，你卻拚命在為自己兒女斂財。有話我們到南京特種刑事法庭去說。這裡是北平分行金庫值班室，請你出去，外面通道很長，你可以先去散散步。」

方孟敖望著父親的車走了，緊接著向中吉普中那二十名飛行員喊道：「飛行大隊跟我走！」

曾可達站了起來，抄起桌上一疊表格，向站在那八個人背後的青年軍：「一人一份，發給他們。」

「這裏不能開槍！」孫秘書望著金警班長直指自己眉心的槍口喊道，「放下槍！」

方步亭：「走吧，到車上去說。」走向自己那輛奧斯汀。

世界日報社營業部門外大街上，運鈔車隊居然在這裏停住了！

方孟敖：「您說。」

話筒那邊報了位置。

「城工部總學委」！

大街上，小李的車開到這裏卻被堵住了。

方孟韋撐開了傘。

「據中央通訊社消息，中華民國總統蔣介石先生和美利堅合眾國駐中華民國大使司徒雷登先生結束了廬山會晤……」

小李立刻下車，鎖了車門，從人群中擠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