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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海升案敲山震阿桂 劾家奴諍臣反獲罪

第三十章 海升案敲山震阿桂 劾家奴諍臣反獲罪

和珅便道:「皇上息怒,曹御史職責所在,偶有失察在所難免,說不定只是聽信別人的謠言,受人指使,並非蓄意陷害。」
到了和邸,和珅置酒相談,對曹文植格外推心置腹。幾杯酒下肚,和珅道:「曹大人乃國之棟樑,做事乾脆利索,在朝中也有聲譽,皇上很欣賞你。在朝中你這樣的能臣,還一直屈居侍郎,可謂不公,以你的能力,早可以升為尚書了。」
和珅此言,表面上是為曹錫寶辯護,事實上暗指曹錫寶並非一個人所為,有可能是與別人同謀結黨,這樣的話,罪名就更大了。和珅心想,此事由曹錫寶出頭,幕後一定還有主使,而曹錫寶與紀曉嵐交往甚密,紀曉嵐嫌疑最大,將他株連出來,方可安心。
和珅慌忙摁住納蘭的嘴,叫道:「小祖宗,你能不能別這麼胡說八道,我答應你不成嗎?」
「你給劉寶杞弄個官當,我要嫁給劉寶杞。」納蘭道。
曹文植蒙皇上賞識,要升為戶部尚書,但他心裏明白,自己已經得罪了和珅,官場空間已經很小了,心生退意,上書道:「臣年紀老邁,身體多病,還有老母在家,需要回老家奉養,恐不能繼續為皇上效力,請皇上恩准我辭官,回老家閑度余年。」乾隆不準,執意挽留,曹文植只好在戶部尚書位置上暫時留了下來。
乾隆權衡左右,此事案情簡單,應獎懲分明,於是下旨:海升毆殺妻子,欺瞞官府,發刑部依照律例懲罰。阿桂言語之間袒護海升,罰俸五年,革職留任。紀昀真乃無用腐儒,檢驗時未能詳細查看,念其對刑罰案件並不熟悉,交吏部嚴加議處。其他涉及查辦不力、謊報案情的官員,有逢迎阿桂之心,一律革職流放伊犁。曹文植辦案公正得體,辦事幹練,不徇私情,值得褒獎。
乾隆點點頭,道:「既然此事蹊蹺,就徹查一遍,讓左都御史紀曉嵐查勘此案吧。」
紀曉嵐在乾隆眼裡是極為聰明的,必能查個水落石出。紀曉嵐與阿桂、海升素有來往,心想海升為人耿直,人品素來為人稱道,殺妻之事,不太可能做得出來。紀曉嵐深知和珅與阿桂的關係,覺得極有可能是和珅無中生有。按照常規,開棺驗屍,吳雅氏身體上並無毆打痕迹,更無利刃傷痕,脖子也無異樣,於是定性為自殺,上報乾隆,海升無罪。乾隆接此奏報,此案了斷,不再追究。
和珅不慌不忙拿起衣裳穿上,道:「你老是這樣不知禮節,什麼時候才能像個正常人?」
和珅道:「什麼火燒火燎的事,你就在門外說吧。」
曹錫寶寫好奏摺,內容為:劉全仗著是和珅的管家,營私舞弊,衣服、車馬、居室皆逾制。意思表達得差不多了,曹錫寶覺得還是略差點文采,為了讓奏章吸引皇上的注意力,應該寫得盡善盡美。他想起文采斐然的同鄉侍郎吳省欽,他倆不僅是同鄉,小時候還同一個私塾,交情很深。吳省欽文采極佳,找他潤色一下,應當不成問題。
「我才不管是上人還是下人,我只知道他是個生龍活虎的人。國泰是個上人,有什麼用呢,成了婚也不在身邊。如今早已死得沒人記得了,他就是皇帝,又有什麼了不起,乾爹,你去把劉寶杞叫回來。」
曹錫寶找到吳省欽,拿出彈劾的奏章,說明來意。吳省欽看了奏摺,心中大吃一驚,臉上卻不敢動聲色,關切道:「如今和珅在朝中地位根深蒂固,彈劾他的家奴,皇上一定會尋找切實的證據,所列事實要言之有據才行。」
「我看雪如與你,體貌不分勝負,體香上,誰更勝一籌?」
豆蔻被噙得興起,喘氣兒道:「大人為何總是與皇上相比呢?」
和珅得意笑著,忍不住把豆蔻摟在懷裡,乘著酒興,解開豆蔻的胸懷,露出雪一般的乳|房與葡萄般鮮紅的乳|頭,道:「這個配酒,有香有色,再妙不過了。」
此人乃陝西道監察御史曹錫寶,其本職就是對官吏監督、彈劾。他一向看不慣和珅的所為,但知道皇上信任和珅,無從下手,沒有重大罪行,彈劾毫無意義。現在,他終於找到一個突破口,這個突破口就是九九藏書和珅的管家劉全。
「憑什麼不能,他比你們都實誠,重情重義,做事仔細,憑什麼不能?你要不答應,我就豁出去,誰也別想好!」
良久,和珅把頭從豆蔻身上拔|出|來,道:「雪如與你相比如何?」
這一日春光正好,和珅興緻盎然,到家廟與豆蔻賞花。漸而風起,便攜著豆蔻回房,叫丫鬟置酒上來。和珅道:「春光是好,可惜短暫,你剛看春光明媚,忽而飛沙走石,滿園春花,卻也無緣了。所謂不負春光,就是要及時享樂,即如是也。」豆蔻道:「叫丫鬟搬些盆景在室內,老爺就可以一邊飲酒一邊賞花了。」和珅笑道:「那倒不必,你都這麼香了,還要花搬進來幹什麼?」說罷,把頭扎進豆蔻懷中,大口呼吸,把豆蔻癢得嘻嘻笑。
此奏章先到軍機處,被和珅截獲,心中大喜,可謂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當即呈上奏章,並且稟報皇上:阿桂身為大學士,難道不明白殺妻瞞官,罪不可恕。只因為海生是他的門生,就為他求情,有偏袒之心,實則為臣子的大忌。下面辦案的臣子,難免有逢迎阿桂之心,請皇上嚴懲,以儆效尤!
和珅旁敲側擊道:「海升是阿桂的門生,這一點眾人皆知,你查案的時候,有沒有阿桂託人來說情,干擾你審案之類的事?如果有的話,不用怕,說出來,我必然替你做主!」
乾隆果然聽出話里的味道,追問道:「只聽道聽途說,就貿然上奏,如若大臣們都這樣,朕一天要派多少欽差出外查辦?朕看你這實際上要為難和珅吧?朕最恨官員不和睦,搞朋黨之爭,說說你是受什麼人指使,蓄意構陷?」
阿桂與紀曉嵐均被懲處,令和珅出了一口氣。和珅心裏明白,阿桂雖然被罰,但明顯皇上有袒護之心,否則早就流放了。以阿桂的功績,與其在皇上心中的地位,自己是萬萬扳不倒他的。這是和珅的教訓,以後他也不敢跟阿桂有什麼直接的衝突。此後,兩人在軍機處的關係,變得分外微妙,乾隆召見軍機大臣議政時,阿桂總是離和珅遠遠的;和珅與阿桂商量公務時,阿桂總是嘴裏答應著,卻還是與和珅保持距離,不屑與之為伍。和珅對阿桂也是表面敬重,內心抵牾不已。
納蘭道:「乾爹,我一刻也等不及。」
曹錫寶仔細琢磨兩句詩,顯然,紀曉嵐是認為現在還不是「秋老一背紅」的時間,時機未到,他也不想參与到曹錫寶的行動中。
「答應我什麼?」
說罷把乳|頭噙在嘴裏,嘟噥道:「不知道此刻皇上是否也在吃雪如的葡萄,不知道有沒有我這般妙趣。」
吳省欽關切道:「曹兄準備什麼時候去熱河,我想送行一下,略表敬意。」
和珅親熱道:「曹大人客氣了。我受皇上隆恩,但資歷尚淺。倒是曹大人辦過諸多疑難的案件,眾所周知,經驗豐富,我來是因為有好多疑難向您請教,希望不吝賜教。」曹文植不知道他葫蘆里賣什麼葯,道:「中堂大人過獎了。下官愧不敢當。」說了幾句閑話,和珅不由分說,就請曹文植到自己家中做客。曹文植不願前往,怎奈和珅一再邀請,再推託面子上就過不去了,被和珅硬送進轎子。
曹文植沉默不語,隨後躬身作禮,道:「中堂大人,下官查案,絕對不敢辜負皇上的信任。下官只求挖出真相,不敢借題發揮,下官明日還要跟皇上復命,不便久留,就此告辭了!」
此時的紀曉嵐,已經年老,受過頗多挫折,也領略過和珅的手段,不再是心高氣傲的才子。雖然他和和珅的明爭暗鬥一直未曾停止,但如履薄冰的官場生涯使他懂得,論官場手段,自己絕對玩不過和珅。此時紀曉嵐自號「觀弈道人」,顧名思義,就是避免與他人的正面衝突,像局外觀棋一樣,靜觀局勢變化。對於曹錫寶的行動,他自有見解。
「咣當」一聲,門被納蘭強行推開,一幕吹簫圖赤|裸裸出現在納蘭面前,豆蔻驚叫起來,慌忙拿起衣服掩在胸前。納蘭氣咻咻道:「哼,原來連姿勢都是學我的。」
曹錫寶一頭霧水read.99csw.com,心知劉全已經做了準備,但不知道問題出在哪裡,受到皇上質問,心頭大亂,啞口無言。
「說話可要算話,豆蔻,你可給我作證。」
「婦道人家,守些倫常還是必需的,你也忒不安分了。」和珅微微怒道。
豆蔻一頭躲在被子里,紅著臉,連頭也不敢探出來。和珅道:「你可以走了嗎?」
「答應你叫管家把劉寶杞叫回來,哎,你這孩子,跟著劉寶杞成何體統呀!」
卻說阿桂在黃河工地上,得知海升殺妻一案,心中焦急,海升人品才華俱佳,卻不料在此事上栽了跟頭,豈不痛哉!急忙寫了一份奏章,稟告皇上:臣聽聞海升殺妻一案,十分難過,寢食難安。海升殺妻瞞官,罪孽深重。然而他性情忠厚,其妻彪悍不賢,似乎有從寬酌情之處,請皇上明察。
「乾爹,我求求你,你今兒一個姨太太,明兒一個姨太太往家裡抱,國泰死了,就讓我守著寡,你忍心嗎?」
「什麼事?」
曹錫寶有點失望,吳省欽沒有提出實質的意見,可能是自保心切,怕自己被卷進去,這也是人之常情,便不再勉強,道:「既然吳兄如此,我就告辭了。」
紀曉嵐意味深長道:「你身為監察御史,彈劾高官,本職所在,亦令我佩服。只不過宋人有《詠蟹》詩,很有道理,『水清詎免雙鰲黑,秋老難逃一背紅。』我的意見,都在這兩句詩中,還請珍重,好自為之。」
「我要是不叫呢?」和珅問道。
乾隆臉有慍色,曹錫寶則面如死灰。和珅見時機已到,也為劉全申辯道:「皇上,劉全跟隨奴才已經多年,平素老實,奴才也是不相信他有違禮之處。依照奴才之見,該是曹御史聽信了一些謠言,並不足信!」
納蘭橫眉怒目道:「你說,劉寶杞是不是你趕走的?」
乾隆問道:「兩位欽差,你們調查的結果如何?」
朝中眾臣四下無聲,誰也不敢替曹錫寶辯駁,怕殃及自己。
和珅相當固執,道:「本中堂以為一定有此事,曹大人是不是忘記了?再仔細想想,說不定能夠想起來。如果阿桂阻撓你辦案,你不為所動,被皇上所知,皇上一定重重有賞;如果阿桂從中阻撓,而你隱匿不報,皇上聖明,也會連你一塊兒懲罰的。曹大人最好三思!」
和珅被逼到絕路,道:「行行,我的姑奶奶,這事一步步來行嗎?」
曹錫寶一切妥當,趕到熱河,滿懷信心把奏摺交給皇上,彈劾和珅家人劉全逾制之罪。乾隆看了奏章,面色陰沉,馬上召見和珅,把奏摺扔給他,質問道:「和珅,曹錫寶彈劾你的家人,仗著你的權勢,嚴重逾制,有沒有此事?」
乾隆五十一年,京城的春天,早早就過去了,花季一過,太陽便沒遮攔地曬著紫禁城,乾隆動身前往避暑山庄,和珅作為近臣隨行前往。於是,在京城所有將和珅視為對敵的人中,有一個人選擇此時下手。
浣碧把和珅和豆蔻的衣服解了,掩上門,在門外候著。和珅坐著飲酒,一邊吸著豆蔻身上的香味。豆蔻跪著,給和珅吹簫,和珅滿意地看著豆蔻認真的樣子,道:「我想皇上的香艷,也不過如此吧。」
曹文植擔任過刑部、兵部、工部、戶部諸侍郎,政務能力很強,且為官正派,也查辦過疑難案件,經驗相當豐富,乾隆此次派他,再合適不過。曹文植親自開館,細細勘驗屍體,發現了一個紀昀沒有查到的細節:脖子上雖沒有繩子的勒痕,卻有很深的手指印記,根據經驗,很可能是被人勒死。曹文植心中已有把握,先把吳雅氏的婢女叫來過堂嚴審,婢女抵賴不過,道:只知道海升與妻子爭吵,爭吵之後妻子吳雅氏就死了。
正在興頭上,驀然聽見外邊叫鬧聲。和珅喝道:「誰?」
貴寧上朝之時,再次上奏:「海升與大學士阿桂、紀昀皆有往來,此次驗屍過於草率,既為自殺,卻無自殺之痕,請皇上重新派人審理,為我申冤!」和珅也奏道:「皇上,既然海升之妻是自殺,總有自殺理由,驗屍報告亦沒有自殺的手段、痕迹,紀昀雖是定性為自殺,但這兩九*九*藏*書樣卻語焉不詳,難怪貴寧不服了。」乾隆覺得和珅的話有道理,召見海升當面質問,其妻何以自殺?海升也道不出個所以然。乾隆疑惑,當即答應貴寧要求,命令侍郎曹文植重新審理,務必細心勘察。
「一個下人,你喜歡,你眼界真高。」和珅暗諷道。
「難怪我越聞越上癮,看來,我的享受比皇上要更勝一籌了。」
哪知樹欲靜而風不止,吳雅氏的弟弟貴寧卻不想罷休,四處喊冤不止,曉得和珅對此案頗為關注,找和珅幫忙。和珅道:「你若有諸多疑問未解,則再次上奏,我助你一臂之力就是。」
親熱得興起,叫丫鬟浣碧道:「把姨太太和我的衣服解了,到門外看著吧。」
和珅一聽就明白了,這是曹錫寶衝著自己來的。他吩咐吳省欽立即回京,不要做任何聲張,也不讓任何人知道。他立即派家人快馬回京,送信吩咐劉全:把房屋違制的地方馬上拆除,車子和衣服燒毀,值錢的財物全部藏匿起來,不要留下任何痕迹。若有官員去搜查,把住口風,死不認賬。
曹錫寶胸有成竹道:「這個我仔細想過,不必擔心。劉全逾制,京城人士眾所周知。那些逾制的物品就在他家中,難道能飛了不成,只要皇上派欽差到,一查一個準。」
以海升和阿桂的關係,和珅認為阿桂不會不關心。紀曉嵐馬虎驗屍,和珅判定肯定是阿桂有言在先。如果換做曹文植辦案,阿桂必然也使用同樣伎倆。只不過曹文植為人耿直,不願惹事,是故即便阿桂說情,他也不理會,即便和珅探聽實情,他也不多說。因此,和珅不甘心道:「曹大人不能這麼快下結論,紀曉嵐前次驗屍,顯然是有意包庇海升,且定是受了阿桂指使,顛倒黑白。而你審案過程中,阿桂替海升說情,也是情理之中。雖然阿桂極力阻撓,但你剛正不阿,不為所動,查出真相,雪了吳雅氏的冤情。你這樣忠心為國,我一定稟明皇上,讓你得到該有的褒獎,尚書之位,指日可待。」
曹文植聽出和珅話中的味道,淡淡道:「下官已經年過五十,老邁體衰,如今之位,已經深受皇上恩德,不敢再有非分之想。」
和珅本來想親自插手,不料皇上先叫了紀曉嵐,只好暗自懊惱。
說著,告退而去。和珅相當失望,此案是本是給阿桂下馬威的好機會,怎奈曹文植不配合,無可奈何。
「哦。」和珅這才醒悟過來納蘭憤懣的緣由,道,「下人的事,是管家管的,你得去問管家呀。對了,你怎麼對劉寶杞那麼關心?」
乾隆不依不饒,責成軍機大臣繼續審查,一定要揪出幕後之人。紀曉嵐在京城聽說此事,誠惶誠恐,因為只要曹錫寶扛不住,招供曾請紀曉嵐看過奏摺,落個同謀,必定連坐無疑。心中焦急,卻也無可奈何,只能等待消息。曹錫寶知道利害關係,絕對不肯連累他人,一口咬定自己道聽途說,絕無蓄意報復,也無他人知曉乃至參与,嘴巴捂得死死的。
「虧你想得出來,劉寶杞,他能當官嗎?」
彈劾劉全不是小事,曹錫寶覺得必須考慮周全,各方面不能有漏洞,於是便向好友紀曉嵐徵求意見。他深知紀曉嵐與和珅不睦,且對和珅相當了解。曹錫寶道:「劉全只不過是家奴,現在多處逾制,房屋規模宏大,服飾、器具十分奢華,我身為監察御史,實在看不下去,想從劉全開始,牽連到和珅身上,再揪出他的其他問題。」
曹錫寶道:「吳兄不必了,這是我分內事。我只回去核實一下奏摺的事實,即可啟程,兩天後到達熱河沒什麼問題。」
錦恩圖、梁國治只好帶著垂頭喪氣的曹錫寶回熱河復命。
卻說當時軍機處主要分兩派,以阿桂為首的王傑、董誥組成的一派;另一派是和珅,本來是光桿一人,後來福長安與之相投,終於能自成一派。阿桂雖然對和珅頗為鄙夷,屢次想找機會彈劾,無奈和珅是不倒翁,總是能化險為夷。而和珅也想抓阿桂把柄,給他嘗嘗厲害,不能對自己毫無顧忌,但阿桂自身廉正,不僅在軍中有威望,處理政務也頗多能耐九*九*藏*書,作為首席軍機大臣,在京城時每天五鼓必然起身早朝,從不懈怠。
阿桂在朝中門生故吏眾多,他主管刑部時有一位司員平日因與阿桂政見不和,有了分歧,生怕阿桂報復,阿桂卻在此事上感覺到了他的耿直,作為人才向乾隆舉薦。另一位下屬吳爾江勤于政事,做事幹練,無奈相貌醜陋,腰背彎曲,人皆不喜。當時舉薦官員很重相貌,阿桂推薦他出任郡守之職,在位數年之後,面見乾隆,乾隆嘆道:「此人果是棟樑之才,人不可貌相也!」阿桂作風如此正直,和珅八面玲瓏,兩人天然不和,和珅雖覬覦首席軍機大臣之位,卻也無計可施。
這分明是誣告。乾隆心中有怒,冷冷對曹錫寶道:「曹御史,你怎麼解釋?」
他通過仔細考查,發現了劉全在興化寺街建造的深宅大院,十分闊綽,所用馬車、所穿衣服,都過於奢華。按照清律,劉全是奴才,出門只能坐一匹馬的馬車,劉全每次都乘坐三匹馬,比一些官員更講排場。劉全的兒子劉印、劉亥除了在崇文門稅關辦事外,自己也經營店鋪、放高利貸,各有房產、土地,這都是逾制之舉,是要坐牢的。只是平時人家看在和珅是後台,不願意惹麻煩。
「皇上,微臣在劉全家中並未查到半點逾制之事。」
豆蔻抿嘴笑道:「大人,人皆有四肢五官,哪有可比之處?」
這是一份普通的奏章,為何和珅很感興趣呢?原來海升是阿桂的門生,阿桂一手提拔起來的,時任軍機章京,如果海升有問題,阿桂是該受到牽連的,可以給阿桂一個下馬威。
曹文植這下終於明白,和珅關注此案,醉翁之意不在酒,在於阿桂。和珅覬覦阿桂的首席軍機位置,這一點誰都知道,曹文植可不願意捲入這個官場的漩渦,便直接道:「下官辦案其間,從未與阿桂有私下交往,更無說情之事。朝廷也盡知,阿桂此刻在治理黃河,並未回京。」
乾隆聽罷,這事沒什麼好爭辯的,即刻派步軍統領郡王錦圖恩、督察院大學士梁國治隨曹錫寶回京,一起調查劉全。曹錫寶回到京城,不做片刻停留,直奔劉全家裡,一看,傻眼了:劉全家裡的房屋,與普通百姓別無兩樣,雖然有十幾間屋子,並無一間有違制之規格。劉全家裡還極其簡樸,家人都穿粗布衣裳,翻遍所有的衣櫃箱籠,找不到一件過分華麗的衣服。至於不合格的車馬,更是連影子都沒有。
納蘭得意洋洋地出來,對著嚇白臉的浣碧道:「你看,我乾爹都怕我!」
「汪大人說雪如的濃烈,我的更悠遠。」
「我喜歡他,告訴你我也不怕,我就是喜歡他。」納蘭倔強道。
和珅面色如常,信誓旦旦對乾隆回奏道:「奴才管束下人一向嚴格,從來不許他們惹是生非。劉全跟著奴才多年,安分樸實,我相信應該沒有逾制的情況。但是奴才忙於公務,經常隨皇上出行,對下人總有疏忽的時候,倘若下人瞞著奴才生出事端,也未可知。既然曹御史彈劾了他,請皇上下令拘捕劉全,嚴查此事,倘若情況屬實,請皇上嚴加懲處,奴才絕對不會袒護。」
曹文植比和珅年齡要大十幾歲,官職比和珅小,但兩人素無來往,喝茶寒暄畢,曹文植道:「和中堂今日光臨寒舍,有什麼吩咐?」
這一日和珅正在軍機處查看各地來的奏摺,突然看到軍機章京、員外郎海升亡妻一事,眼前一亮。這份奏摺是海升妻弟貴寧寫的,大意如此:海升的妻子吳雅氏,前幾天突然死去。官員妻子死去,應當上報,海升上報時,說妻子是自縊身亡。妻弟貴寧認為,姐姐平日並無求死徵兆,突然死亡,心中疑惑,懷疑是海升殺死的,請求徹查此事。
一般的人,受到和珅如此利誘,早已就範。但曹文植堅決道:「絕無此事。阿桂從來沒有跟下官說過什麼,下官不能無中生有,顛倒是非。」
乾隆看到和珅兢兢業業跟隨自己,卻受到誣告,自然心有不平,有心替和珅說話。曹錫寶證據已失,啞巴吃黃連有口難辯,只好順著乾隆的意思承認失誤,道:「皇上,微臣萬萬不敢。臣九_九_藏_書與劉全素不相識,實在不知道他在崇文門管理稅務,只是見他房屋整齊,居用光鮮,再加上道聽的傳聞,這才下此推斷。臣本意只想給和大人提個醒,要他先行約束,杜漸防微。臣情急之下措辭欠當,還請皇上治罪!」
吳省欽點頭道:「那就好。這份奏摺寫得激昂澎湃、鏗鏘有力,我覺得文采足矣。再要潤色,文大於質,適得其反,我覺得不用修改,只要把相關事實、數字再核對清楚即可。」
和珅像個小孩,沉浸其中,享受豆蔻身上的體香,似乎不能自拔。豆蔻道:「老爺,你鑽在這裏,酒就涼了。」
豆蔻正想起身,和珅卻越加興奮,把她摁住,對著門外納蘭道:「乾爹正忙,回頭再找你說事。」
當即叫來海升開審,在證據之下,海升終於招供:原來海升為人憨厚,妻子彪悍潑辣,二人感情素來不睦。有一天,兩人再次爭吵,十分激烈,海升一怒之下,失手扼死妻子。
曹錫寶並不知道吳省欽倒拜在和珅門下,與和珅結成聯盟。曹錫寶一走,吳省欽想到的是,這是立功報答和珅透題關照的一個好時機,吳省欽即刻吩咐家人,倘若有人來訪,一律稱病不見。當即備好快馬,直奔熱河,悄悄見了和珅,把曹錫寶打算彈劾劉全的細節稟告,請和珅做好準備。
曹錫寶被抓住話柄,無計可施,再吐出任何一個人的名字,就會殃及無辜。此刻後悔沒有聽紀曉嵐的話,收拾和珅果真是未到時候,只好認錯請罪道:「我與劉全素不相識,只是在街上聽聞路人之說,路過興化寺看他房屋高大,就推斷其有不軌之事。奏摺里的話,許多皆是推斷,無中生有,請皇上治罪。」
曹錫寶道:「微臣所奏,皆是屬實,否則不敢欺瞞聖上。既然和大人不會袒護,那就請皇上派人速去查辦,有沒有證據,一查便知。」
和珅興奮道:「皇上能享的樂趣,我也要享,這才叫人痛快。」
曹文植坦誠道:「阿桂是否跟紀昀講什麼,我一無所聞,皇上讓我查案,我只跟海升一家有接觸,並不知旁人如何。」
案件查不下去,最終,此事幸而沒有擴大。乾隆以曹錫寶誣陷大臣、追逐名利、參奏不實之罪,判決革職留任。曹錫寶此後一直鬱郁不安,六年後含恨死去。紀曉嵐更加小心謹慎,如履薄冰,從不主動與和珅發生任何衝突。
沒有得到紀曉嵐的支持,曹錫寶並不氣餒,他決定單挑和珅。曹錫寶的想法也有道理,劉全這事兒,證據皆在。和珅在熱河陪侍皇上,京城的動靜他也不知,只要彈劾劉全的奏摺送到熱河,和珅措手不及,遠水解不了近渴,沒有辦法偏袒,此事一定能奏效。
「好呀,當初你跟我上床的時候,怎麼不叫我守婦道。我要回去告訴爹,你跟我上過床,我不做你乾女兒了,我要做你姨太太,我要讓所有的人都知道……」
和珅一心認為曹文植對陞官會動心,只是嘴上謙虛而已,既然自己暗示他有可能會在皇上面前美言,便可以說出自己的心思了,當下道:「如若我向皇上推薦,其實你能升尚書是遲早的事。曹大人,海升殺妻一案,你明斷是非,令人敬佩。只是,為何紀曉嵐沒有查出實情,是否阿桂對他說了什麼?」
「確實不成體統,所以你還要答應我一件事,我才善罷甘休!」納蘭雖然肆無忌憚,但腦子並不笨,靈機一動想起另一道轍。
和珅當即把奏章遞交給皇上,道:「官員殺妻,是大罪之一;殺妻隱瞞朝廷,是大罪之二。朝廷官員應為民眾之表率,如若做出這種事情,絕對不可姑息,理應徹查!」
浣碧尖叫道:「老爺,是納蘭姑娘有事。」話音未落,納蘭叫道:「乾爹,我有事給你說。」
和珅關注此案,一看審理結果出來,心中大喜,趁著還沒奏報皇上,連忙拜訪曹文植。
乾隆厲聲道:「劉全久在崇文門辦理稅務,多年來自然會有一些應得的款項,悄悄積蓄起來,置辦一些房產,也是正常。至於服用、居室稍有潤飾,也都是人之常情。至於你說依仗和珅的勢力逾越規制,招搖撞騙,只怕都是道聽途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