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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齊魯戡亂

第七章 齊魯戡亂

不知上帝在雲端作何感想?
庚子之變給每個大清臣民的心頭都打上了難以磨滅的烙印。
一天,大師兄神秘地告訴列位師兄:「明年是『劫年』,玉皇大帝將命諸神下凡。」
言訖,淚比司馬青衫多。
光緒很憤怒,自己才撂挑子兩年,大清朝就快壽終正寢了。他痛責諸臣不能彈壓亂民,聲色俱厲。
同時,在江北的華人聚集區製造「江東六十四屯」慘案,殺害七千多中國平民,殘忍至極。
武漢。
若僅限於此,鄉民也認了,權當尊重信仰自由。問題是個把猥瑣的教民,不但不繳份錢,還照看迎神賽會不誤,這就人神共憤了。
今以中國無兵、無械、無餉,徒恃奸民邪教,手持大刀,殺洋人,焚教堂,口念邪咒,不用槍彈,大刀一揮,洋人倒地,有此理乎?洋人又豈肯坐視其同類任團匪殘殺而不問,能不聯合軍隊,以陷中國?
湖廣方面請旨革去其候補道的官職,交地方官嚴加看管。
由此可見,即便美式民主只是一句看上去很美的謊言,但它至少不剝奪你自由表達的權利。讓觀點在言論市場上接受大眾和時間的檢驗,總比以公權顛倒黑白、混淆是非、愚弄民眾、打壓真理強。
一個跟洋人談判,一個誅滅義和團。
民國初年,錢玄同在北京做教員,雇了一個包車。車夫承認自己以前當過拳民,但其時已是一個熱心的天主教徒,家裡供奉著聖母瑪利亞像,早晚禱告很是虔誠。
比如:
彼時的大清,剛在鴉片戰爭中敗給英國。但在文人士子看來,這不過是一段小小的插曲,天朝仍然具備萬國來朝的實力。
而虎神營作為庸碌無能的八旗京軍中的一支,除了名字討巧外(虎吃羊,神克鬼。諧音「洋鬼子」),百無一用。
團與洋人戰,傷斃者以童子為最多,年壯者次之。而所謂老師兄者,受傷甚少。蓋因臨陣以童子為前隊,年壯者居中,老師兄在後督戰,見前隊倒斃,即潰逃。
洋教傳入后,教民們以「教義不合」為由,拒絕繳納此費,並得到了教會的支持。

東南互保

明擺著無稽之談,卻大有人信,只能解釋為政治體制遲遲不改革,直接拉低了人群的平均智商。
慈禧呵斥道:「皇帝放手,不要誤事!」
李鴻章接電后帶頭抗旨,稱朝廷的宣戰詔書是亂命,「粵不奉詔」,為「東南互保」的實施一錘定音。
這不是危言聳聽。孫家鼐不問世事,天天躲在深宅大院里,尚且被義和團拖出來公審,著作悉數被燒,立山一意主和,其能倖免乎?
第二天的會議仍是黑壓壓跪了一片,靠近門口的中下級官員幾乎聽不清前面的君臣對奏,便自顧自地小聲聊起來。
地方官將辦理教案當做第一要務,以教民之意為聖旨,隨意捉拿「拳民」。更惡劣的是,辛丑年山西鬧災荒,地方政府只賑濟教民,無視平民,坐看其自生自滅。
雖說這批反教書籍里充斥著「教士竊取嬰兒腦髓」的陳詞濫調,但由於天朝人口基數大,排外憤青們的絕對數量不容忽視,周漢還是一躍成為年度話題人物。
並向慈禧拋去橄欖枝,搶先承認其統治的合法性。
於是,袁世凱順理成章地榮膺封疆,擔任山東巡撫。
總理衙門當然否認光緒的死訊。問題是專制國天天闢謠,到頭來鬼都不信。
因此,開會前一天,慈禧留了個心眼兒,讓軍機處擬旨,速調李鴻章和袁世凱進京。
榮祿被纏得煩了,閃爍其詞道:「橫豎炮聲一響,宮裡邊是聽得見的。」
李鴻章支了個招:調查周漢的劣跡,比如經濟問題。如此則既不觸碰民意,又能給洋人一個交代。
劉永亨害怕,不再往下說。
對此,袁世凱又笑了。
據瀛台附近的太監反映,百無聊賴的光緒平日里最熱愛的娛樂活動便是將「袁世凱」三個字寫在紙上打靶。
由於德國一直沒爭取到帶頭大哥的位置,拒不發兵,攻打北京的實際上是七國聯軍。
照會本擬作為報紙頭條獨家發布,結果尚未刊印便被泄露。
她先公布了照會一事,卻只宣諭了前三條。既而聲淚俱下地控訴帝國主義連寡婦都要欺負的流氓行徑:「今天的爭端是他們挑起來的,亡國就在眼前。若拱手相讓,我死也沒有臉面見列祖列宗。既然都是個亡,一戰而亡,不是更強點兒嗎?」
因為,香港總督卜力向他轉達了興中會的意思:推李鴻章當總統,以兩廣為基地,在南方建立一個新政府。
劉坤一的原話是「一意痛剿」,張之洞給改成了緩和的「定計主剿,先剿后撫」,還在文末喊了一句鏗鏘有力、掃除迷信的口號:從來邪術不能禦敵,亂民不能保國。
他身穿紅褲,頭戴大紅風帽,以二郎神楊戩為偶像,稱其「太老師」。
李鴻章正色道:珍惜銀兩,從我做起。電報昂貴,四錢一字,不要動輒發表空洞的長篇大論了。
漁翁得利的是袁世凱。他正愁怎麼應對朝廷要他入京剿匪這以身犯險、消耗實力的調令,不想卻峰迴路轉。
李某:「在。」
大沽口失陷后,門戶洞開,各國援兵乘軍艦從四面八方趕來。
一營官喝問其何人,衫山據實以報。
迎神賽會在當時鄉下是社會生活中的大事,具有祈福、娛樂、商貿和集會等多種功能,舉辦一場需要大筆開支,通常由村民湊份子。
十天後,和尚被專騎請來。
這等於是逼封疆大吏站隊了。
這麼講有兩層深意:
剛被軟禁就病倒了,政治信號再明顯不過。
許久不見的光緒和榮祿也出現在眾人的視野中,足見事態之嚴重。
英國急了——路途遙遠,不可能像日俄那樣連綿不絕地運兵。英軍司令不再猶豫,冒險開拔。
日軍估計覺得不嚴肅,有礙觀瞻,傳諭各戶擦去「順民」二字,代之以紅日。
鬧劇在李鴻章被慈禧派去廣州當兩廣總督后拉開序幕。
離津前,由徐世昌、王士珍等近五十人組成的寫作班子剛剛完成了兩本合計四十萬字的巨著:《新建陸軍兵略錄存》和《訓練操法詳細圖說》。
溥儁年幼,具體張羅的是其父端親王載漪(1856-1922)。
在毓賢的部署下,山西全省殺害傳教士近200人、中國教民及其家屬1萬多人,成為當之無愧的絞肉機。
打定主意后,俄國開始演戲,向各國遞交了一份照會,宣稱解救使館的任務已經完成,俄軍及其公使將撤退到天津,恭候清廷派出的談判代表。
有歌為證:
袁世凱透過亂象看本質,一上任就拋出個直指根源的問題:積怨從何而生,公憤因何而起?
6月26日,在盛宣懷的奔走聯絡下,南方諸省均派出代表,于上海同各國駐滬領事簽訂了保證南中國和平的《東南互保章程》。
作為山西候補道,周漢蹭蹬到四十歲也沒撈到什麼實職,便於1884年返回老家長沙。
按此邏輯,聯軍將領全成了李中堂的戈登將軍(李鴻章早年打太平軍時雇傭的洋槍隊隊長),而中國對「國際維和部隊」固然有賠償軍費的義務,卻不再承擔其他責任。
北京街頭的「義和昌」「義和泰」等店面招牌一夜之間杳無蹤影,取而代之的是德佔區的「德興」「德長勝」等字型大小。
翌日,慈禧帶著光緒和部分親貴重臣化裝成平民,出德勝門,逃往昌平。
不久,議會在上海成立,以不記名投票推舉容閎為議長,嚴復為副議長。汪康年、唐才常等十人為幹事。
之所以後來押上棺材本也要跟十一國同時宣戰,梁子就是這麼結下的。
結果頭號叛徒沒抓著,洋人也沒死多少,倒在濫殺無辜上取得了卓越的建樹。
次日黎明,接到榮祿密報的慈禧悲痛莫名,態度發生一百八十度急轉彎。
於是,當他從自己的兒女親家、陝西巡撫端方的電報中得知兩宮逃難團已抵達山西時,立刻有了主意。
袁世凱和張之洞當即反對,慈禧也不予承認。
教民基本被屠殺殆盡,倖存的都逃到西什庫大教堂,築壘自保。
大毛是洋人,格殺勿論;二毛是教民,遇見就砍;三毛四毛都是用洋貨、藏洋書的假洋鬼子;五毛不是網路評論員,而是崇洋媚外的「賤骨頭」。
袁世凱沒有參加互保,只是單獨致電外國領事,表明和南方督撫採取同樣的立場。
二、各國代收各省錢糧;
結果石沉大海,毫無迴音。
慈禧尚在權衡利弊,眼前就爆出了國際新聞,不禁惱羞成怒,把載漪和董福祥叫來痛斥了一番。
平民冒充教民、日本人的奇聞怪事數見不鮮。俄國佔領東北后,一些文人士子對「全歸俄制」高興至極,甚至公然宣稱「有錢就好,無論俄華」。
俄人不斷催逼,七十八歲的李鴻章內外交煎,連月發燒吐血,卧床不起,西醫診斷為「胃血管破裂」。
主題只有一個,宣戰。
大刀會以一套鐵布衫法為看家招式,行走江湖,端的是誰人不知,誰人不曉。習此功者,當誦咒焚符,沖入水中跪飲,三日即能抵禦刀砍,久之便是火器亦無所懼。
燈火明滅,月光黯淡。此情此景,竟比三十年前曾國藩和趙烈文的那場夜談更顯凄切。
朱紅燈原名朱占鰲,他冒充明朝皇室後裔是別有所圖,而非後來宣稱的「扶清滅洋」。
也許,只有他的老對手伊藤博文的評價最為擲地有聲:
李鴻章:「臣確實是康黨。廢立之事,臣不知道(先站對隊),但六部的確當廢。如果堅持舊的制度能夠富強,中國早就強大了,何必等到今天?因此,如果主張變法即被指為康黨,那臣實無可逃。」

義和拳的前世今生

黃花晚節,重見芬芳。李鴻章身後哀榮無限,追贈太傅、晉一等侯、謚文忠、入祭賢良寺。
張之洞強烈反對,搞得李鴻章很被動。在給朝廷的電報中,他諷刺道:「香濤做官數十年,猶是書生之見耳。」張之洞反唇相譏:「少荃(李鴻章)議和三兩次,遂以前輩自居乎?」
立山不想去,怕半道上被團民打死。
一打才發現「古之人不余欺也」——天下事有難易乎?為之,則難者亦易矣;不為,則易者亦難矣。
渾然一副絕對。
猛然醒悟的毓賢決定改剿為撫,將義和拳改組為義和團,並頒發「毓」字大旗,以示招安。
絕大多數人都會迷失方向,否則通往真理的路上將人滿為患。
並且,以法律為準繩,在講求是非曲直的基礎上斷案,使各方心服口服。
太平洋彼岸的馬克·吐溫聽說后,在報紙上對教會大加鞭撻,呼籲約束在華美人的行為。
李鴻章、張之洞和劉坤一等南方督撫全部旗幟鮮明地反對義和團。相比之下,大頭已然圓滑許多,玩兒的是明撫暗剿的把戲,一直殺到載漪等人質問下來,方才解釋說剿的都是盜賊冒充的「假義和團」,而非真正愛國反教的拳民。
不過沒關係,在比《一個無政府主義者的意外死亡》還荒誕的神奇國度里,一切皆有可能。
其實,所謂的聯軍,不過是同床異夢罷了。
他召集各國公使,提議一起到總理衙門抗議。
眼看慈禧就要迷途知返,意外發生了。
朱祖謀大聲道:「臣等還有話要說。」
貪婪的沙皇對這個由地方總督阿萊謝耶夫簽下的暫章亦覺不滿。他同意廢約,並醞釀更苛刻的索求。
入京以來,團民最威加海內的創舉不是殺洋人,而是在焚燒老德記大藥房時,火勢蔓延,把前門大街一千八百多家商鋪燒了個精光,無數飯莊旅店、煙館戲院、古玩玉器、綾羅綢緞頃刻毀於一旦,經濟嚴重倒退。
隨後,他急電李鴻章,分析當前形勢:「國家即將瓦解,須設法保全東南富庶地區。各省封疆應採取措施,聯絡一氣。」
克林德不願坐困愁城,他帶著翻譯官,乘著綠呢大轎,徑往東堂子衚衕而去。
錢玄同問他何以改信宗教,車夫的回答穿透了歷史的塵埃:
總理衙門遭受了空前的外交壓力,強令張之洞處理周漢一案,不得拖延。
八十歲的徐桐像打了腎上腺素一樣興奮,奏請慈禧下詔「無論何時何地,見有洋人在境,徑聽百姓殲除」。
身高一米八三的他,與伊藤博文、俾斯麥一道,被西方人並稱為「當世三傑」。一生寫了兩千六百萬字,堪稱勞模的他,卻在中國這個動輒得咎的老大帝國,刷新了被人彈劾的紀錄(八百多次)。
坎字拳和乾字拳的主要區別在於發源地不同,修習法門則別無二致。
載勛則在北京街頭遍貼告示,懸賞洋人,標價如下:
明目張胆同慈禧九_九_藏_書對著干,顯然屬於高危行為。為此,張之洞再次上奏,不厭其煩地解釋說:「論兵力,一國焉能敵各國,不敗不止;論大勢,各國焉肯輸一國,不勝不止。」接著筆鋒一轉,說北方既已決裂至此,南方切不可再遭塗炭。否則餉源立絕,全局瓦解,則愈發不可收拾。
1903年,齊白石初游北京,記下了觸目驚心的一幕:
很快,一道奇怪的上諭明發中外,要求內外臣工保薦精通醫理之人,為光緒看病。
列強陸續撤軍,俄國賴在東北既不合情理,也面臨各國施加的外交壓力。
6月21日,清政府同時向英、美、法、德、意、日、俄、荷蘭、西班牙、比利時和奧匈帝國十一個國家宣戰,堪稱人類歷史上空前絕後的「壯舉」。
離間的結果是:除了俄國,列強均對門戶開放政策表示同意。
徐世昌的一封信指點迷津,改寫了袁世凱的前程:
洋人往來,各持鞭坐于車上。買賣小商讓他車路,稍慢即以鞭亂施之。官員車馬見洋人來,亦早早避讓,庶不受打。幾個國人側立於大清門側,手執馬棒,保護洋人……
聶士成看到拳民從來都是殺無赦,此番兩害相權取其輕,直接把這幫狂熱而不知天高地厚的大刀隊調上前線衝鋒。
由於義和團認為神靈都是晚上下凡,故每當傍晚便嘯聚到一起,挨家挨戶砸門,命居民全部出來燒香。
如果還是覺得過於戲劇化,我只能說:這就是專制。
義大利和奧匈帝國純屬打醬油,各派幾十個小卒,扛著大旗,追隨於諸強之後,以示自己的存在。
恍惚中,他憶起二十歲上京應試時的情景。
教士們信以為真,趕集似的來到太原,卻在巡撫衙門的轅門前悉數被殺,毓大人還親自手刃了一個質問他的白鬍子老主教,相當威武。
左右為難的他繞室彷徨,不知東方之既白。最後的結論是:保命要緊。
偏偏時局給了「端王黨」(載漪、徐桐、剛毅和庄親王載勛)一個不要臉的機會——民間排外勢力發展壯大,山東鬧起了義和拳。
立山只好隨徐用儀和聯元退下。
前途未卜,不把百官綁在同一架戰車上,慈禧也不敢貿然宣戰。
是戰是和,必須決斷了。
派兵將最後一批洋人護送到青島后,大頭長吁了一口氣,一邊在院子里踱步,一邊冥想。
被端王黨「綁架」的她,日思夜想的是如何解除洋人的威脅。具體到眼前,就是那幫經常對她指手畫腳的列強駐華公使。
暴戾的黃河橫穿而過,使得山東全境都飽受洪澇之苦。自然災害連同列強在這一地區的擴張,讓本就民風彪悍的山東盜匪橫行。
途中只遭到聶士成的武衛前軍的猛烈反擊,其餘時段基本一路順風,有說有笑,還順便散布諸如「光緒爺奉教」「袁世凱造反」之類的謠言,簡直就是行走的災難。
真正的燃眉之急來自北方。
周漢認為,大清沒有定鼎中國之前,明朝臣子不得叛明而向清廷稱臣。現在大清雖受各國欺辱,但畢竟未滅,而有的人卻等不及要叛變,要投靠他國了,這是放到任何時代任何國家都罪不容誅的。
對袁世凱來說,光緒上台等於判他死刑。
俄軍已打到山海關,大清分崩在即。
慈禧:「我十三歲那年跟先父去北邊赴任,途經此地,坐的就是光裕的轎子。」
可惜,南方督撫的集體忤逆再一次救大廈于將圮。
因為他們的菩薩靈,我們的菩薩不靈。
兩周后,逃難團收到貢物。慈禧久旱逢甘霖,感動之情自不待言。
不是所有的大鼻子都一個鼻孔出氣,洋人間的利益衝突其實遠大於同清廷的矛盾。
然後他祭出官方意識形態「忠孝」,說忠臣孝子是萬世萬國都尊崇的。此法不定,縱使國力再強,又何以自守自立?
十一天過去了,天津守軍連援兵的影子都沒看到。
張之洞也很為難。周漢不事生產,專心反教,堅信自己搞的是萬世不朽的事業,信誓旦旦地說「誓以七尺之軀,報堯舜禹湯文武周公孔孟及我大清列祖列宗皇太后皇上之德」,早就做好了殺身成仁的思想準備。
木籠內壁布滿鐵釘,將人吊于其中,在腳下墊幾塊磚,似踏非踏。籠內之人,稍有動彈,身體就會被刺得千瘡百孔;而當你踩到磚時,對不起,還是要減血,衙役馬上會抽去一塊。一直將其人折磨到油盡燈枯、遍體鱗傷,方才慘死。
況且,聯軍所謂的勝不是架起一排大炮把北京從地圖上擦掉,而要想盡辦法保證人質的安全。這樣一來,難度就從普通級變成專家級了。
問題是再行動胳膊也擰不過大腿。立儲的上諭發布后,西方公使不僅不入宮慶賀,還紛紛照會總理衙門,警告說如果光緒被廢,後果將非常嚴重。
慈禧想必非常後悔,為了把「聖躬不豫」的戲做足,公開徵求名醫,結果法國大使館推薦的醫生診斷下來發現不過是慢性腎炎——謊言不攻自破。
李某的臉嚇得刷白,趕緊出去喝阻。慈禧卻像變了個人似的,勸止道:「他本是粗人,哪懂得這些個禮數?不必怪他。」
為了把教案消弭于地方,不再上升為外交事件,朝廷規定:西方來華的傳教士中,總主教和主教相當於省部級,大神父相當於司局級,神父相當於縣處級。
李鴻章默然半晌,道:「繼任有人在,我不想保舉罷了。」
二、既然慈禧默認了東南互保是奉旨辦理,也就斷絕了秋後算賬的可能,給「抗旨」披上了合法的外衣。
義和拳的吃飯傢伙是同鐵布衫齊名的金鐘罩,俗稱「刀槍不入」,頗有跟大刀會分庭抗禮之勢。
義和團每日換班圍攻,教堂紋絲不動,附近的民宅倒被燒毀了一大片,群眾強烈抗議。
決議是遣三個主和派大臣徐用儀、聯元和立山前往使館區曉以利害、最後通牒,一定要挑起戰端的,可令下旗歸國。
主犯斬立決,同犯絞監候,肥城知縣因縱容包庇被革職。
三、對自己勢力範圍內的他國船隻,各國不得收取高於本國的港口稅。
劉坤一甚至私下對英國駐南京領事說:「慈禧的政府完了,她已經無法繼續維持帝國的秩序。」
曹州教案爆發后,特權在清政府的一紙腦殘文件下進一步得到強化。
慈禧挑中的皇儲人選是自己弟弟桂祥的外孫溥儁(jùn)。
之前,他帶著武衛右軍移防德州,監視剛剛佔領了膠州灣的德軍。
問題是這邊議論未定,那邊俄國正爭分奪秒地往中國運兵,泉水般汩汩湧來。
義和團入京后開始給北京人民劃成分。標準不是地富反壞右,而是大毛、二毛、三毛、四毛、五毛。

行走的災難

這真是一紙及時的調令。如果繼續在天津窩著,等庚子事變時,估計就跟聶士成一樣為國捐軀了。
張懷芝聞言會意,匆匆趕回城上,謊稱炮位不準,需要重測,遂把目標定向使館旁邊的一片空地。
曹州教案表面上看不過是兩個大刀會的成員跑到教堂里砍死神父偷走錢的隨機事件,而隱藏其後的深層矛盾卻是延綿幾十年的教民衝突。
既然長江以南想保境安民,留得青山當柴燒,就隨他們去吧。
戰書也寫得氣吞山河,比外交部發言人還義正詞嚴:
當然你會問:「義和團到底有何政治目的?」
和議成,我必死。
榮祿不死心,還是想聽聽洋人的意見,李鴻章便找了個機會委婉地試探英國公使。
人潮散去,留下四個較真的官員:光祿寺卿曾廣漢(曾國荃之孫)、大理寺少卿張亨嘉、侍讀學士朱祖謀以及惲毓鼎。
門戶開放並非歷史教科書所寫的那樣罪不可恕,至少在當時的絕境下拉了清廷一把,使之保全領土,免於分裂。
慈禧再三召見董福祥,勉慰有加。董福祥也慷慨保證,他既能殺洋人,也能滅義和團,總之太后指哪他打哪。
1901年11月7日,「內悅昏君,外御列強」了大半輩子的李鴻章撒手人寰。
暮靄沉沉,慈禧灑淚上轎,一路西去。
徐世昌精準地預測了未來,把袁世凱驚出一身冷汗。再三細思后,終於下定決心:全面鎮壓。
慈禧力辯並無此事,剩下的臣工於是起立退下。
豈料朱祖謀道:「董福祥是第一個不可靠的!」
慈禧不悅道:「我靠董福祥。」
最惡劣的是載勛,走前下令將九門緊閉,以至於平民無法疏散,慘遭聯軍蹂躪。
三、代掌天下兵權;
其實,若非總理衙門被載漪把持(總署警衛都換成了團民),外交渠道不暢,公使們又躲在東交民巷不敢出來,和戰大計又豈會建立在一則謊言之上?
直隸布政使周馥在病榻前悉心照料,曾聽到探訪之人勸李鴻章保薦直隸總督的人選。
團民被問住了,掩飾道:「時日未到,難以成功。等老團一到,自然掃蕩無遺。」
當然,再明白無誤的事也需要人去推動。李鴻章指示駐外使節四處活動:對俄秘密交涉,對美請求調解,對德國道歉,對日本動之以種族感情,對英國許諾保護長江流域的商業利益……
朝廷再次嚴催,又過了三天,夏部終於艱難地走出山東,而此時天津業已失守,裕祿憤恨自殺……
於是輪到直隸總督裕祿崩潰了。
張懷芝以為立功的機會到了,喜出望外地和弟兄們在城牆上架好了炮,瞄準使館區。
最後臍下被炮彈炸開,腸出數寸,壯烈殉國。
直到1908年,李鴻章去世的七周年祭日,《紐約時報》還出專刊紀念道:「李鴻章和他同時代其他清國高官的不同之處在於,他擁有更寬闊的視野,遠遠走在時代的前面,並且預見到他的國家在即將到來的數年裡會需要那些具有前瞻眼光和進步思想的人。」
等重新亮相時,列強都很緊張,以為他同俄國達成了「慕尼黑協定」。
總理衙門不敢怠慢,奏請慈禧將毓賢「開缺」。
此去西安,長路漫漫,不知尚有多少磨難。臨行前,西太后哭著對恭送她的回民道:「甲午之戰,只有左寶貴效死疆場。想不到你們回教中倒出了個好人(左是回民)。」
與此同時,董福祥帶著甘軍和幾萬團民日夜圍攻東交民巷。
情勢危急,英國海軍上將西摩爾率領兩千聯軍從天津出發,前往北京保衛使館。
慈禧:「李鴻章,有人彈劾你,說你是康黨。」
在家書中,大頭髮自肺腑地寫道:「前線戰事簡直就是兒戲,糟不可言。能見賊一斗者,唯功亭(聶士成)耳。」
若非門戶開放政策,二人轉已失傳一百年。
於是,由六部九卿、王公大臣70多人參加的御前會議在東暖閣召開。
但出乎張之洞的意料,周漢似乎是特殊材料構成的,竟然半毛錢問題都沒有!
因此,當朝廷三番五次地催他率軍馳援天津時,大頭均以「守土有責,兵力難分」為由百般搪塞。
左青龍,右白虎,雲涼佛前心,玄火神后心,先請天王降,后請黑煞神。
問題是王牌的前身是甘肅一帶反清的匪幫軍甘軍,紀律極差,被左宗棠收編后稍有收斂,但野性依舊。
當越來越多的鄉民受教民之害而反教,尋求官府庇佑未果,最終也選擇入教后,矛盾開始升級,謠言逐漸四起。
孤立的俄國把希望寄託到李鴻章身上,畢竟簽過《中俄密約》,時論都以為老李是親俄派。
短兵一相接,神拳不神了。
他正愁怎麼處置山東境內殘存和外省流竄回來的團民,現在正好有了合法的驅逐借口。
趙舒翹原本就是剛毅一手提拔起來的,便不再多嘴。
赴任山西后,毓賢再接再厲,三天兩頭唆使義和團屠殺傳教士,還扭曲地認為:你不是喜歡借教案找茬嗎?我索性玩把大的——製造一起震驚中外的慘案。
大頭深表同情地發電給榮祿,請求他保護各國使館,救一人便減禍一分,即使戰敗還有轉圜的餘地。
裴景福告辭欲出,李鴻章道:「船還沒來,先不用忙。」
張是福建人,一口港台腔,聽著很費勁。朱祖謀接過話頭,大胆問道:「太后相信亂民可以禦敵,不知想仰仗何人辦此大事?」
更悲催的是,此番俄國鐵了心要吞併東北。瓜分之禍,迫在眉睫。
惲毓鼎道:「山東巡撫袁世凱,忠勇有謀,可以調京鎮壓亂民。」
聯軍成立了「天津臨時政府」,英文縮寫TPG。
西貫市村是昌平最大的回族聚集區,也是慈禧亡命天涯的第一站。
事實上,對毓賢在山東施行的「民可用,團應撫,匪必剿」的政策,慈禧極為嘉許。如今受洋人脅迫去職,進京覲見,她親書https://read•99csw•com「福」字賞賜,並將之調任山西巡撫。
之前死的衫山只是日本使館里的小領導,而克林德卻是駐華公使,代表整個德國。因此,消息一出,所有人立馬明白了一件事——沒有任何迴旋餘地了。
甘軍沒有炮,榮祿又暗中資敵,每逢休戰,便命人推著蔬菜瓜果、軍火彈藥,整車整車往使館里送。回過頭再看那董存瑞般前赴後繼往前沖,最後全倒在血泊里、屍體枕藉的義和團,不禁讓人感嘆:古往今來,愛朝廷從未愛得如此艱難過。
慈禧又命榮祿部署武衛中軍的作戰和防守,諭令說:「徐用儀等深入險境,可派兵在遠處保護。」
於是,見證奇迹的時刻到來了!
繼任者毓賢堪稱加強版剛毅,在當時是蜚聲海外的大清酷吏。
這一年,他四十歲。
勞勞車馬未離鞍,臨事方知一死難。
聶士成兩腿均受槍傷,仍持刀督戰,不許官兵稍退,一直戰至兩腮被敵彈洞穿,頸部、腦門皆受重傷。
我有三畝地跟奉教的挨著,他不讓從地里過,除非給點什麼東西。逼得沒辦法,不賣不行,我就把地賣給了他。那年這裏的地價是一畝120吊,可咱只得算80吊一畝……
剛毅擔心趙舒翹不開竅,違背自己的意願,故尾隨而來。見到拳民的剛大人就像見到失散多年的親人一般,好言寬慰,並承諾參劾聶士成。
拳民們欣喜地發現,離開山東后,廣闊天地大有作為,立馬便砍死了武衛中軍的一個副將(從二品),一路拆電線、毀鐵路,意氣風發地進京串聯。
女性團民分為由少女組成的紅燈照,由寡婦組成的黑燈照和妓|女兵團花燈照。
跑得慢的全部用斧頭砍殺,跑得快的多被淹死,游過江者僅八十餘人。
軍機大臣王文韶叩頭道:「外釁斷不可開,使館尤應力保。」
李鴻章頗為得意,捋須道:「當今之世,捨我其誰?」

廢帝不廢

與此同時,另一支萬餘人的義和團入侵保定,把在此督建盧漢鐵路(盧溝橋至漢口)的外國工程師及家屬殺了個屍橫遍野。
內務府向管理皇家園林的下屬機構奉宸苑傳達了一條懿旨:
用完膳,又傳見寺里年紀最大的李某問話。
農民的選擇始終符合其利益邏輯,最初入教的那撥人顯然不是因為夢到了耶和華,而是為了尋求政治特權。
作為民間神秘文化的大合集,義和拳後來居上,在德州府平原縣一帶打游擊,掌門叫朱紅燈。
晚清最後十年,中國的天主教徒激增了一倍,達到一百三十萬之眾。
團民攜帶煤油柴草包圍了教堂,日夜誦咒以焚其屋,卻怎麼也點不燃這棟堅固的哥特式建築,只好散布謠言說「教士把女人的經血塗在屋頂,因此咒語不靈」。
做長官最要緊的是洞悉下情,只有這樣,才能舉措適當。如果受著下邊的蒙蔽,那就成了瞎子,哪有不做錯事的?
這麼損的賠法確實有辱國門。
村裡有一座建於明朝弘治年間的清真寺,即以此為行宮。
果然,他的回答與王文韶大同小異:「無論是非得失,萬無以一國敵諸國之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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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門戶開放就是幫遲到的美國享受利益均沾的政策。不管先來的人開了多少埠,佔了多少租界,只要在這些區域能保證我自由貿易、公平交易即可。
怎麼勸阻?如何解散?
周馥發現李鴻章斷氣時,只見他「雙目猶炯炯不瞑」。
於是,他以自己是戶部尚書,並非總署大臣為由推辭。
美國對侵略中國不感興趣,且剛跟西班牙打完,正在恢復元氣。只是見自己的駐華大使狂喊救命,才勉強加入;
替毓賢收拾爛攤子的是袁世凱。
亂局逐漸發酵。
德國公使克林德坐不住了。每天都在人民戰爭的汪洋大海中遨遊,精疲力竭,半死不活,還不如鋌而走險賭一把。
當幕僚劉學詢帶著興中會的使者向李鴻章彙報聯絡孫文、策劃兩廣獨立之事時,這個為維持帝國穩定操勞了大半生的裱糊匠躺在深深的藤椅里,雙目微合,做出一個意味深長的動作——頷之。
有了體制內的身份,傳教士隨時可以面見同級的地方官,遇有教案,還能干預司法。而雞犬升天的教民只要拿著主教的名片,也能毫無壓力地求見縣官甚至知府,愈發猖狂。
空氣頓時凝滯,跪在門外的太常寺卿袁昶(ch ng)高呼道:「臣有話上奏!」
眼見死傷慘重卻毫無戰果,載漪打起了榮祿的嫡系部隊武衛中軍的算盤。
慈禧當即反駁道:「你敢去也得去,不敢去也得去!」
張之洞和劉坤一多次同列強駐漢口與上海的領事磋商,承諾不會捲入戰爭,堅決保護外人的生命財產安全。
然而,人心是最微妙的東西,當你察覺到它的力量時,轉變已經悄然發生。僅1899年,山東就發生了六百多起教案,四百多教民喪生。混亂中,民間幫派大刀會聲名鵲起,威震武林。
武衛右軍四面出擊,部將張勳一日之內殺了五百拳民,受到大頭重獎。
一、指明一地,令光緒居住;
袁世凱堅持己見,以事先頒布的約章針鋒相對。英使什麼便宜也沒佔到,悻悻而歸。
要的就是這種效果,誰讓大清國實力不濟,只能玩以夷制夷的把戲?
當然,國與國的交往中,從來沒有善男信女一說。維護中國的主權獨立不是美國的義務,而是手段,其目標非常純粹:商業利益。
大清帝國中唯一有能耐和世界列強一爭長短之人。
首先,義和拳的發展勢頭非常迅猛,遠遠超出了毓賢的砍人速度;
事實上,所謂文化衝突云云,背後的實質都是利益糾葛。左派視而不見,無限上綱上線,煽動民族主義,打著啟蒙的旗號蒙人,連號稱「睜眼看世界第一人」的魏源都傳「剜眼挖心」之謠,結果搖出一個奇葩——周漢。
不久,載勛被任命為九門提督(北京最高軍事大官),端王黨開始高唱《北京歡迎你》。
光緒的年號已叫了二十多年,豈能說廢就廢?李鴻章明確反對,警告榮祿說:「這是何等大事,試問你有幾顆頭顱,敢於嘗試?若果行之,危險萬狀。各國駐京使臣,首先抗議;各省疆臣,更有仗義聲討者。無端動天下之兵,為害不可勝言!」
榮祿五雷轟頂,急忙追問。原來是小羅的父親、江蘇糧道羅嘉傑從《字林西報》的中國員工處得知的。
而當她看到袁世凱不在其中,還奏報正組織山東團民源源不斷地北上勤王時,那種欣慰與感激之情實在難以言表。
當然你會問:何以如此謙虛?
趙舒翹進士出身,從知府、道台、巡撫一路干到刑部尚書,腦子非常清醒。慈禧讓他去涿州,名為宣撫,實為考察,看看義和團的實力到底如何。
德皇認為,橫屍街頭的是德國公使,因此聯軍司令的人選必須是德國人,否則寧可按兵不動;
李秉衡迅速緝拿兇手,向德使請罪。可德國已經決定藉機蠶食山東,德商都開始釀造青島啤酒了,賠罪沒有任何用處。
接到照會的列強使節迅速碰頭,商討對策,最後決定派信使去總署,要求延緩離京日期。
然而,當了一輩子「消防員」的李鴻章,這次的反應異常遲鈍。
主和派官員磕頭哭勸,力陳不可。光緒面如死灰,竟不顧君臣之禮,離席抓住許景澄的手,小聲道:「再好好商量。」
對光緒則不同。看著長大,翅膀硬了,想謀害自己——這種卧榻之側的危險,必欲除之而後快。
對方的回應斬釘截鐵:「他國固然沒有干預(中國內政)之權,然遇有交涉事宜,英國認定光緒二字,其他一概不知。」
榮祿出了個主意:既然「破」的難度這麼大,可以想辦法先「立」嘛。
以除暴安良為己任的大刀會不知疲倦地捉拿盜賊,在鄉民間樹立了崇高的威信,很快便在曹州一帶發展到十多萬人。
招撫、利用義和團更是笑話。義和團除了殺洋人,主要愛好還是打砸搶。集體無意識一旦從潘多拉魔盒中放出,神也控制不住狂歡的走向。
1905年,周作人游北京。濃重的陰霾仍然籠罩在京城上空,不肯散去:
言畢,全場驚愕,不知所措,二十幾個皇親貴胄竟相擁哭成一片。
雖說老外把義和團叫「boxers」(拳師),不知道的還以為是憤怒的公牛,但面對裝備精良的武衛右軍,「拳師」們不堪一擊,紛紛流竄到了直隸。
惲:「那你還不趕快告訴上邊。」
若所查結果互不相同,就再派兩人分頭去查,以資對照。對查報屬實的給予獎勵,隱瞞謊報的施以嚴懲。
結果這些平日里的衣冠禽獸因為被搶全成了衣冠不整,舒齡不得不拿出自己的長衫給他們穿上,一同步行前往。
入夜後的北京黑煙瀰漫,籠罩在一片陰慘慘的鬼氣之中。
裴景福亦愴然涕下,辭別而出。
走到這步,慈禧已然騎虎難下。
守舊派基本上都在浪跡天涯,視他為漢奸的義和團也偃旗息鼓。北上,已無性命之憂。
對大刀會與義和拳的不法行徑,毓賢一直賣力彈壓,還處死了濫殺教民的朱紅燈。但當他接任山東巡撫后,情況起了變化。
東三省相繼淪陷,黑龍江將軍壽山自殺,盛京(瀋陽)將軍增祺被迫同俄國簽訂《增阿暫章》。
當晚,慈禧對李某道:「我們出宮時分文未帶,今日已派人往京西取盤纏了,但不知取不取得來。你們要是有銀子,可先借用幾百兩。」
毓屠夫當曹州知府時以捕盜為名,不分良莠,三個月殺了一千五百人,染紅了自己的頂戴,累遷至山東按察使。
慈禧覽后,慈顏大悅,又念及袁世凱在戊戌政變時的效忠,頗為感動,便決定給他壓壓擔子。
袁世凱大手一揮,著人押運三十萬兩白銀、二百匹綢緞、四十桶水果以及恩縣龍鬚面等特產,火速趕往太原。
李鴻章的腹案是:把中國從交戰國打造為受害國。
其子徐承煜貪生怕死,哄他爹說「兒子陪你上路」。然後幫徐桐上了吊,抽了墊腳的凳子,成全了老父的大節后,自己脫下二品官服,悄然遁走。
儘管接手的是一塊荊棘叢生的是非之地,但有危才有機,才有放手一搏的舞台。
其中戰鬥力最強的當屬右手提紅燈,左手持紅扇的紅燈照。據傳,其中法力高強者可表演水上漂,甚至騰空而飛。屆時,手中扇子一揮,敵方大炮立馬失效;紅燈投擲到哪,哪裡就是一片烈焰火海,整個一長弓阿帕奇。
即便有以喬致庸為首的晉商,山西在那個時代還是素號窮省。逃難團扈從又多,需用浩繁,顛沛流離的慈禧,難處顯而易見。
這支由聶士成指揮的精銳部隊配有重機槍,急行軍至天津西郊,恰好遭遇敗退的聯軍。
找准了病根,袁世凱對症下藥,要求地方官必須學習掌握國際公法,遇事同洋人據理力爭。
議會還有一大堆秘密宗旨,歸納起來無非十個字:反對現政權,建立新政府。
各國駐漢口領事聯名向湖廣總督張之洞抗議。
公元1900年,西曆新世紀的第一年。
這就有些駭人聽聞了。
來者是榮祿的心腹小羅,他帶來一份驚天動地的絕密情報——由各國公使聯名的四條照會:
來日清晨,兩宮起駕。清真寺湊了白銀九百兩,大車二十輛,騾馬三十匹。慈禧又要了一百枚熟雞蛋,以備路上食用。
最轟動的一次演出在山海關舉辦,當時路人紛傳「此系真正神團」,看來之前沒少遭遇假的。
劉:「剛才我在董福祥那,他自信可將拳匪趕出城外。」
最經典的傳言莫過於「教堂迷拐華童,割眼剖心製藥」,讓曾國藩晚節不保的天津教案即發軔於此。
然則衛青常有而漢武帝不常有。
據說只要背了就能槍彈不入。
至於懲辦禍首,洋人開列的黑名單第一位原本是慈禧,在李鴻章的力爭下總算一筆勾銷。
北京被分成八塊佔領區(鑒於瓦德西正率德軍風塵僕僕地趕來,也給德國留了一塊),北城由日本分管,各家都自覺地插好白旗,上書「順民」二字——想當年李自成打進來時,這就是最有效的保命技巧。
慈禧在行宮收到周馥的電報,震驚痛悼得失去了常態。少了這樣一個「安危系之,存亡系之」的中興名臣,她甚至不敢想象自己的統治還能維持多久。
西太后的保守派班子凋零殆盡。
途經上海,李鴻章特意下船去了盛家花園,同盛宣懷徹夜長談。
輿論迅速發酵,以致日本首相九_九_藏_書大隈重信特意發電問駐華公使林權助:「上海傳言,清國皇帝已被謀殺。立即查明並電告此事是否確實。」
入城后,聯軍大開殺戒,人頭滾滾。俄國毛子一馬當先,奸淫擄掠,壞事做絕。
瀛台周邊河面,現已凍冰。著奉宸苑即刻派人打開一丈余尺,務見亮水,不準凍上。
「翰林院侍讀學士朱祖謀。」
男性拳民分坎字拳、乾字拳、坤字拳和震字拳四派,后兩派因人數少、影響小,逐漸淡出歷史的舞台。
拳民深受鼓舞,殺起「二毛子」(教民)來精神倍加抖擻,個把手滑的順帶就把傳教士給殺了,教堂也燒了。
獨裁者最擅長的本領便是藉助非理性的民族主義、民粹主義實現自己不可告人的政治目的,古今皆然。
會議大國盛產內容空洞、自欺欺人的所謂方案,這份也不例外。
以毓臬台寧可錯殺一千的魄力,辦案效率自是一日千里。更難能可貴的是,在繁忙的政務之餘,毓賢還積極致力於發明創造,在滿清十大酷刑的基礎上研發出「站木籠」這一慘絕人寰全球領先的尖端科技。
可能你會說:「這還用問?教民欺負良民唄!」
次日,日軍用地雷炸開東直門,佔領了北城。
周馥清楚地記得,老頭說話時,愣愣地望著窗外。
餘下諸公,也就沒有興趣保了,甚至巴不得列強多殺幾個這樣顢頇愚蠢的始作俑者,以警示後人。
跟洋人打了幾十年交道的李鴻章,一在談判桌上坐下,便拿出一本《摩西十誡》,諷刺洋使道:「我建議,應該把第八條戒律修改為『不可偷竊,但可以搶劫』……」
賢良寺,落葉秋風,寒鴉聒噪。
袁世凱不這麼看。
大頭曉諭各府縣,命團民「北上助戰」。布告中說,真正的義和團都已經到京津一帶去殺洋人了,有志於報效國家的拳民應趕緊行動,不可再在山東滯留。凡逗留者,必是打著團民旗號的亂民,一律嚴懲不貸。
「留黨察看」的聶士成率武衛前軍五千人駐守南門外的八里台,遭遇了前所未有的惡戰。
散會後,群臣聚集在瀛秀門外,以照會之事詢問幾個總署大臣,皆面面相覷,不知所以。
李鴻章一到天津,就被俄兵保護起來,關著門不知搞什麼暗箱交易。
退出來時,載漪拍了拍董福祥的後背,連誇他是英雄好漢,完全一副唯恐天下不亂的架勢。
端王黨早已目無聖上,載漪和載勛甚至一度想帶著團民去瀛台弒君,被慈禧攔下。此刻見鴿派一唱一和,立馬嚷嚷起來。
可一談到俄國,又無語了。
因為人民戰爭的可怕。
關鍵時刻,還是要穩住利益集團。畢竟八旗京營里,一半的人都入了義和團,稍有不慎,便會釀成巨變。
二十萬俄軍從海蘭泡開進中國,把在此地做邊貿的六千多中國人押解到黑龍江,強行驅趕入水。
回稟時,剛毅力言拳民忠貞,神術可用。
但對徐桐、剛毅等人而言,不扳倒光緒後果更嚴重。畢竟皇帝春秋鼎盛,等熬死了慈禧重操權柄,這幫守舊派一個都跑不掉。
裕祿接的是榮祿的班,頭腦還算正常,跟袁世凱約好南北夾擊義和團。
聯軍派人傳話:「聶士成將軍,投降吧!」
心裏沒底的她派出了軍機大臣趙舒翹。
那分明是山東的方向。
都是讓端王黨煽惑的。本來就對洋人庇護康梁,收留孫文,還反對她廢君立儲恨得咬牙切齒,載漪為了當皇上他爸又來火上澆油,收集了一些《字林西報》(上海最具影響力的英文報紙)上鼓吹太後退休、還政光緒的言論,徹底激怒了慈禧。
沒跑一半,但聞槍響,正中和尚要害,墜馬而亡。後面的隊伍潰散四逃,紅燈照的幼|女多被踐踏而死,玉殞香消。
載漪及其子溥儁充軍,載勛、趙舒翹賜自盡,毓賢處斬,剛毅在西逃途中憂懼而死,端王黨團伙的其他成員或削爵或圈禁。
秋風寶劍孤臣淚,落日旌旗大將壇。
坊間傳言愈演愈烈,說脈案和藥方都偽造好了,駕崩的消息就在這兩天。上海電報局總辦經元善甚至聯合一千多人,公開通電西太后,要求皇上「力疾臨御」,結果遭到跨省追捕。
載漪全力主戰,語調激昂。慈禧也高聲道:「今日之事,眾位都聽到了。我為江山社稷,不得已而宣戰,後事固未可知。開戰之後,若社稷仍不能保全,諸公今天全在這裏,當知我苦心,不要歸咎於我一人,說皇太后斷送了祖宗三百年江山。」
諫疏原本是和張之洞聯銜上奏的,結果信使剛走,張大人就了,命人追回奏摺,刪去自己的名字。

奇葩周漢

戊戌政變才過去兩年,在皇帝眼中,袁世凱就是個告密求榮的小人。
結果毓賢逮住藍眼睛就砍,為了提高效率還誘騙到一處聚殲,直接把洋人從各懷鬼胎逼成了同仇敵愾。
但在以打擊民間偽科學為己任的袁世凱看來,對付義和團不能心慈手軟,要麼就地解散,要麼引頸就戮。

窮猿奔林,豈暇擇木

因此,把慈禧和一干主戰派辦了,推沒有民族偏見、思想較為開明的光緒上台,維持一個和平穩定的中國,符合列強持續漁利的訴求。
誰知,災難一開始便收不住腳,插曲竟是序曲,悲歌一放六十載,直至曲終人散。
團民解釋說:「這座教堂與別處不同,內壁粘滿人皮。我等請神上體,行至樓前,即被穢物所沖,難以施法,且不能前。」
榮祿畢竟是明白人,私告李鴻章說:「對北京的諭旨,不必再予以重視。」
然而,放棄東北,意味著放棄清廷列祖列宗的陵寢之所在。慈禧再自私,也不敢行此不忠不孝之舉。
我們的菩薩從來不關心信眾的死活,倒是熱衷於將他們綁架到權力鬥爭的戰車上,樂此不疲。
精確的結論得益於科學的調研。
亡清,真的觸手可及了?
西什庫大教堂里的教士和教民像憋壞了的野獸,一哄而出,狼奔豸突。
教會對傳統鄉村社會秩序的衝擊還體現在迎神賽會上。
在京大員里,還有不少沒逃走的。肅親王善耆(川島芳子之父)被趕去挑大糞、搬石頭;禮部尚書懷塔布被叫來拉洋車,挨洋人抽。他一邊小跑拉車,一邊回頭笑道:「老爺別打了,這條路小人一天跑好幾趟,不會拉錯地方。」
對日本來說,百年大計,防俄第一。只要能綁住俄國到處亂摸的咸豬手,自己哪怕少得點也認了。
他指示伍廷芳偽造了一封由光緒具名的國書,令其親遞美國總統,內稱「時局失控,舉世交責,至屬不幸。望貴總統作一臂之援,號召各國恢復舊好」。
能給的都給了。
一個長老會(基督教的衍生教派)的美國牧師,趁亂在王府井大街佔了一座有五十棟建築的王府。
袁世凱以身作則,在處理肥城縣英國傳教士被殺一案時展示了什麼叫不卑不亢、有理有據。
趙大人見到癲狂的拳民后,勸其首領自行解散。對方不同意,還要求撤聶士成的職。
四、慈禧交權歸政。
有亡國者,有亡天下者。對朝廷,他已不抱任何希望;但對生於斯長於斯且正在沉淪的這片大陸,他又豈能坐視不理?
眾人無不掩嘴偷笑。
慈禧心裏七上八下:事實證明,能打的只剩下五支武衛軍了。然而,榮祿貌合神離,不是裝病就是哭喪著臉;聶士成因痛剿義和團被剛毅奏請革職留任;袁世凱遠在山東;宋慶年事已高。
比如俄國想獨吞東北,勢必侵犯日本在這一區域取得的既得權益,遵循政策的列國便會起而反對,使之作罷。
三百年來傷國步,八千裡外弔民殘。
下來后,光緒摒棄舊怨,好言叮囑榮祿:「我兵全不可恃,事宜審慎。好在兵權在你手上。」
周漢被精神病了。
放眼望去,灰燼、垃圾和飽餐了死屍的狗群混雜在一起。天空中滿是白色與黑色的碎片,隨風亂舞。
其實,對義和團的實力和端王黨對其的掌控力,慈禧已經深表懷疑。
一怒之下,毓賢告訴底下的府縣官員,從此把教民的控告當成廢紙,置之不理。
這些娘子軍扎著紅抹頭,長袖翩躚,念念有詞,跟唱崑曲似的。載勛心裏打鼓,問和尚什麼時候攻打教堂,回答說:「今日三點,最為吉利。」
初來乍到,我們好奇,向客棧的夥計打聽拳匪的事。他急忙分辯說自己不是拳匪,不知其事。我們不過是問他當時的情形罷了,豈料他卻如驚弓之鳥,諱莫如深……
很好理解。對她而言,有中國而無大清,中國便無意義;有大清而她不掌權,大清便無意義。
活人身穿棉布破衣,目光獃滯地望著印有國際紅十字會標誌的救護車來來往往。
然而,所謂的照會,不過是報館工作人員誇張或誤譯的假情報。羅嘉傑為了邀功,玩笑開大了。
位於上海的中國電報總局已經一宿沒熄燈了。作為這個官督商辦的企業的一把手,盛宣懷的眼中布滿了血絲。
又命人挖地道,點燃裝滿火藥的棺材,終於炸毀教堂一間房屋,死了幾十個教民,卻仍攻不下來。
洋人勉強表示同意。
慈禧接著道:「今日京城擾亂,紛傳洋人已經調兵。你們有何看法,從速奏來。」
回過頭來再看拳民,發現這幫仗義的山東大漢才是最可愛的人。
又叫李某預備些大車和馱轎,準備第二天便走。
表演開始時,拳民袒腹站成一排。百步之外,洋槍裝葯填子,對準射擊。
真正野心大、胃口好的是日本與俄國。一個出兵八千,一個出兵五千,加一起佔了聯軍總數的三分之二還多。
滿大街都是扛著大刀走來走去的義和團,每天還有海量新加入的,以至於「上自王公卿相,下至倡優隸卒」,全成了團民。
李鴻章:「洋人必會以『剿拳匪』和『懲罪魁』要挾我,而後注重兵費賠償。至於數目多少,尚不能預料,唯有極力研磨,不知做不做得到?我已垂垂老矣,還能活幾年?總之,當一天和尚撞一天鐘。鍾不響,和尚也就死了。」
有吞符念咒號稱孫悟空附體的,有神志迷亂口吐白沫的,還有像劉謙那樣變魔術的。
惶恐的慈禧急命李鴻章為直隸總督兼北洋大臣,赴京議和。
隨扈的王文韶死裡逃生,對押運官感慨道:「各省餉銀未到,山東首先送來,算是解了燃眉之急。」
榮祿既不敢發令,也不敢抗命,東拉西扯,不置可否。
無人響應。
客觀來講,個別早期首領如二師兄心誠和尚等,確實有些硬氣功。常年浸泡藥水、運氣吐納,雖沒有少林寺掃地僧那麼玄乎,但胸口碎個大石還是易如反掌的。
逢凶化吉,蓋有兩端:英美為了自身利益幫清廷看家護院;東南互保替中國解除了交戰國的身份。
天厭大清。
朱祖謀一時語塞。
裕祿可以裝瞎子阿炳,剛毅可以天天咒罵洋人,即將出掌總理衙門的載漪(奕劻也得靠邊站)可以將外交政策濃縮成一個字「滾」,甚至軍機處都可以改組為「反帝聯盟」,慈禧卻必須對全盤負責。
以當前形勢,決定未來中國政治走向的是列強。各國雖因在華利益的衝突明爭暗鬥久矣,但此番針對拳亂卻達成了難得的共識:懲辦禍首,歸政光緒。
原來,開槍者先將白面搓成一小團,滾以鐵沙。射擊時,面丸化為青煙,表演者則將手中預先藏好的真子彈快速亮出,迷惑觀眾。
殺一洋人獎五十兩,洋婦四十兩,洋孩三十兩。
1901年10月,俄使向李鴻章提出以道勝銀行的名義辦約,掩人耳目,遭到拒絕。
但對時局來說,周漢的謾罵不僅於事無補,反而挑起事端,使長江流域的教案數激增。一時間,在華傳教士人心惶惶。
正膠著間,剛毅到了。
李鴻章亦作此想,連寫了十首《入都》,其中一句「丈夫只手把吳鉤,意氣高於百尺樓。一萬年來誰著史,三千裡外欲封侯」廣為傳頌。
顯然大多數官員並不關心。他們見慈禧揮了揮手,便默默地退下了。
慈禧更是把壓箱底的幾十萬兩私房錢拿出來重賞義和團,鼓勵其把在華洋人趕盡殺絕,以泄心頭之恨。並且,給各省督撫寄發的上諭里,要求將各地拳民組織起來,同洋人打一場全面戰爭。
拳師有和尚,有道士,三教九流無所不包,平日互相以「師兄」稱呼,喊朱紅燈為「大師兄」。
話音剛落,載漪便蹺出大拇指,陰陽怪氣道:「好啊,這就是失人心的第一個法子。」
遇有教民生事,官員每每息事寧人,平民往九九藏書往飲恨吞聲,只有義和拳的大俠時不時拔刀相助一把,逐漸成為「哥譚市裡的蝙蝠俠」。
在大頭看來,毓賢純屬二到不可理喻。
6月16日,列強海軍向天津總兵羅榮光下最後通牒,命其交出大沽炮台。
載勛在自己王府中設立「總壇」,並招安了坎字拳的大師兄。再有拳民入城,第一件事便是到庄親王府報到挂號,聽候調遣。
第三次御前會議,慈禧徹底破罐子破摔。
於是,眾炮齊發,響了一天一夜。洋使固飽受虛驚,懷芝卻勉強過關。
於是,慈禧開始頻繁召見宗室近支中「溥」字輩的幼童,並五天一次向各省督撫通報光緒的病情,搞得皇帝就快掛了似的。
辭行時有一段令人回味的對話。
秉公執法是治本之策,而當務之急卻是遍地拳亂。
1900年6月10日,哼著「我家大門常打開」的老北京一起床便發現大街上、衚衕里,一夜之間冒出許多手持大刀長矛、身穿紅色肚|兜的童子。他們以大紅粗布包頭,裝束比起紅衛兵來更具民族風。
當袁世凱要密查某事或某官時,總是先派一人下去,再派另一人去同一地點查同一目標。兩人都對他直接負責,彼此不知有對方的存在。
前來交涉的英使並不滿足,提出了苛刻的要求:兇犯從重治罪;泰安知府免職,永不敘用;清政府出資在肥城修建教堂。
北京城倖存的大毛和二毛都躲在這裏,守軍卻只有四十名法國和義大利的士兵。
停戰只會激起叛亂,而一條道走到黑,軍事上即便難以取勝,打出個相持的局面,以東交民巷的人質作為談判砝碼,還是可以討價還價的。
他是第一個拍X光片的中國人,也是第一個撰文介紹蒸汽機的科普作家。
結果沒跑多遠便讓日軍抓住,后移交給清廷,同啟秀一道被斬于菜市口。
拳民殺紅了眼,豈肯罷手,便亂誣市民為「白蓮教」,展開新的一輪屠戮。
舒齡把七八個高級官員召集到自己家,商量著一起去見洋人。
旁人催他們磕頭,慈禧道:「回回的教規我是知道的,除了真主,誰都不叩拜,你們不要強人所難。」
群眾反問道:「不是說黑團(黑燈照)不懼邪穢嗎,為何也不能制勝?」
在他下命開炮的前一秒,忽然靈機一動,改令緩發,跑去榮府請示自己的頂頭上司。
把義和拳出現之前民眾的反教史扣上「盲目排外」的帽子是不客觀的。
縱橫捭闔下,議和條件還算溫和,無非謝罪懲凶、改革總理衙門等,既無割地之虞,慈禧也無歸政之憂。

鐵腕治魯

慈禧:「東光裕和西光裕這兩家字型大小(商店招牌)還在嗎?」
如今拱衛京師,獨承天眷,董福祥以下,愈發肆無忌憚。
光緒頷首道:「甲午一戰,創巨痛深。而諸國之強,十倍于日本,合而謀我,何以御之?」
先放出風聲,說光緒之所以病成這樣,蓋因服用了康有為進獻的「紅丸」(春|葯)。再派榮祿私下去找李鴻章,讓他探探洋人的口風。
兩宮和榮祿都止步,等他四人進言。
從慈禧前無古人地同十一國宣戰的那一刻起,亡國,就進入了倒計時。
然而,「建儲」不符合清朝「不立太子」的祖訓。榮祿這一損招不僅引狼入室,把自己置於邊緣化的境地,更為即將到來的全民狂歡埋下了伏筆。
理智告訴他開戰必敗。但不戰,自己的下場會更慘。一旦慈禧如照會所言,把大權還給光緒,榮祿在戊戌年乾的那些破事,不遭清算,沒有天理。
結果,入城第一天便出事了。
張亨嘉力主剿滅拳匪,說只要誅殺幾個頭目,大事可定。
同時,因電線被推倒,通訊中斷,帝都又回到了八百里加急的時代。
一、各國彼此承認在中國取得的既得利益(如租界和通商口岸);
載漪當即喝阻,跋扈至極,王文韶低首不語。
張之洞連夜致電各國駐上海領事,替慈禧開脫,說東南互保其實是各督撫按慈禧的旨意辦的。
一、慈禧最怕被洋人列為「禍首」嚴懲,絕不敢否認張之洞的說法,只會抱著他扔過來的救生圈感激涕零;
太液池開始結凍。
精忠留碧血,看此地蟲沙歷劫,三軍白骨悲歌樂府戰城南!
和戰必須決定,剿撫不可再拖。
臨死前,俄使仍佇立床前,逼他畫押,遭到拒絕。
劉坤一得知后笑道:「香濤(張之洞)小事勇,大事怯,姑留其身,以待後圖。吾老朽,何懼?」
載勛作為九門提督,要對京城治安負責。眼看局勢失控,他接過慈禧「辦理團務」的令旗,準備把義和團納入正軌。
這套由赫德提出、美國力推的政策主旨有三條:
徐桐老邁,沒跟慈禧一起「西幸」。目睹山河破碎的他本著「君辱臣死」之義,帶著徐家女眷十八口集體自殺。雖說不人道,但在那個年代,也算是為國盡忠了。
英國正在南非跟荷蘭人搶金礦,打「波爾戰爭」,分身乏術,便派了些紅頭阿三來充數;
遲遲不表態,必然得罪慈禧;積極表態,又違背人臣之道,會引起輿論的抨擊,有損政聲。僵持不下間,兩江總督劉坤一(1830—1902)挺身而出,高聲道:「君臣之義至重,中外之口難防」,公開反對廢君。
結果自然是坑爹沒商量,紛紛倒斃,咽氣前猶誦咒不已。
再比如:
至於這樣的中國是否腐敗叢生、貧富懸殊,就不是西方政客關心的事了。
「你說董福祥不足恃,你保舉個人來!」
回到甲午年。
當天,總署收到張之洞和劉坤一的聯名上奏,要求速剿拳民。
二、中國關稅自主,對運至諸通商口岸的各國貨物徵收統一關稅;
對這樣一個不太懂政治,但無論放在任何朝代,都會以性命去捍衛一方百姓的硬漢,袁世凱由衷地寫下一副輓聯:
很好理解。京城烽火連天,即使僥倖闖關成功,到了已成為主戰派總部的總署,結局八成也是被砍頭祭旗。
走之前還不忘把私仇給報了。
敵進我退,敵疲我打;逢山築寨,遇水燒船。就像《賽德克·巴萊》里的原著民,在森林里來無影去無蹤,殺日寇于無形。
更有甚者,因為顧惜自己的烏紗帽,且耐不得繁瑣,一遇教案,不分青紅皂白,責罰良民,苟且偷安。長此以往,教民愈發氣焰囂張,良民日益怒不可遏,憤懣遲早會決堤。
此後每天都有蝗蟲般的拳民蜂擁而入,到處設立神壇,供奉唐僧、豬八戒、姜太公、梨山老母、九天玄女乃至年羹堯……
慈禧默然不語。
面對內外交口反對的局面,復讎女神慈禧望而卻步了。
在為數不多的幾場戲里,載漪都是以大反派的面目出現的。時而同奕劻恭請慈禧出山訓政,時而跟剛毅、徐桐聚在一起咒罵新政,可謂反動派的傑出代表。
聶士成沉默片刻,只吐出一個字:「屌!」
光緒掃了一眼群臣,目光落到跪在御案旁的許景澄身上。
光緒讓他進來。
可惜,美國到晚了。面對這塊快被分得差不多的蛋糕,山姆大叔焉能坐懷不亂?
總理衙門大臣許景澄曾歷任清廷駐六國公使,熟悉外情。
劉永亨膝行至前,奏稱:「臣剛才見到董福祥,他想請皇上的旨意驅逐亂民。」
袁世凱斷然不會為氣數將盡的清廷殉葬,他要保存實力,功不唐捐地拖垮這個氣若遊絲的流氓政權。
其餘六國也爭先恐後地發兵,怕去晚了什麼也撈不到。
啟秀在軍機處得意道:「高僧到了。屆時教堂一毀,天下安定。」
再加上訴訟等各方面的特權,教民與平民的恩怨日積月累,最後發展到你要是一開水果店的教民,都沒人去買你的水果。
到了飯點,御膳是小米粥加炒白菜,飢不擇食的慈禧覺得比宮裡的滿漢全席還美味。
慈禧嘆息不已,說了一句黃口小兒都懂的廢話:「食俸祿的官員反不如老百姓有良心。」
誰料董福祥毫無懼色道:「臣一人受罰,是罪有應得。但如果因此把甘軍激成兵變,則京城的治安就大有可慮了。」
兩個年齡相差二十三歲的勇者在山海關外的兵站不期路遇。
緩步走到大殿階下時,慈禧又四顧道:「以後但有大清的天下,必發內帑(皇室小金庫)給你們重建此寺。」
興中會未能得到肯定的答覆,卻收到李鴻章贊助的三萬元經費。
清廷被迫將李秉衡革職。德國勒索了一筆賠款,並取得在山東開礦修路的權利。
待了幾天,傳召昌平知州三次,始終未見其來,估計聽到京城失守,已攜帶家眷潛逃。
當然你會問,慈禧怎麼也從懼洋改為打洋了?
正追古撫今,院子里的伙夫大喊道:「娘娘們要是喝水呀,鍋子里有開水,千萬別喝涼水啊!」
聯軍長驅直入,通州失守,趕來勤王的李秉衡在陣前自殺,總算保住了一點晚節。
為了回應市民日益強烈的質疑,載勛親率義和團和虎神營攻打洋教的大本營西什庫大教堂。

白骨露於野,千里無雞鳴

俗話說,沒有政治訴求的群眾運動不是好運動,義和團的目標是光緒。
慈禧終於發話:「法術不足恃,人心也不足恃嗎?中國積弱已極,若連人心也失卻,何以立國?」
大頭聽到這個消息時想必心情是很複雜的。
雖如此,當全權議和大臣李鴻章與奕劻將條約內容電奏西安時,慈禧還是大悅——竟然不用歸政,竟然寸土未失。
一個甲子宛若一道輪迴,在生命的盡頭,李鴻章帶著無盡的遺憾,口佔一詩:
終於見到傳說中的義和團了,市民們口耳相傳,揭開了其神秘的面紗。
後果是被乾淨利落地捅死。
算來算去,只有董福祥的武衛后軍足堪一用。
停了片刻,又道:「百足之蟲,死而不僵。京師遭難,根本雖已動搖,但慰庭支撐著山東,香濤、峴庄(劉坤一)全都有定見,必會聯絡保全,不至於一蹶不振。」
冬天到了。
便是溜冰高手,想見光緒,也就此成為泡影。
如果這一炮打下去,就沒有後來的安徽巡撫、民國軍閥張懷芝了。
為了一己之權,把中國乃至大清都押在一場勝算無幾的賭局上,亦在所不惜。
時值洋人來湘傳教者日益增多,周漢頗有儒學岌岌可危之感,遂夜以繼日地撰寫反教文章。截至1898年,已刊布以《鬼教該死》為代表的30餘種非法出版物,名震寰宇。
張懷芝愈發著了慌,非要他手書一道發炮的命令以為憑據,否則便賴著不走。
而海晏河清的山東,正好成為北京同南方各省上傳下達的信息樞紐。袁世凱每天匯奏四方電報,忙得宵衣旰食。其重要價值,再次得到凸顯。
袁昶抱怨道:「拳民實為亂民,萬萬不可倚仗。就算是有邪術,從古至今,也沒有憑此而成事的。」
慈禧只道這場犀利的記者招待會終於可以結束了,誰知惲毓鼎又拋出一個令人難堪的問題:「風聞鑾輿(皇帝車駕)有西幸之說,京師乃根本重地,一走,天下就動搖了。」
6月17日,大沽炮台淪陷,羅榮光戰死。「歸政」的凄涼命運若有似無地浮現在慈禧眼前,促使她召開了最後一次破釜沉舟的御前會議。
眼看場面混亂,慈禧不得要領,只好宣布散會。
相同的電報也發給了張之洞和劉坤一,並提出方案:「上海租界由各國保護,長江內地歸督撫保護。兩不相擾,保全中外商民。」
慈禧命許景澄去給各國使館送照會,限所有工作人員24小時內離開北京,由中方派兵護送至天津。
獸|性大發的拳民逢洋必燒,正陽門城樓也未能倖免。所有錢莊被迫歇業,市場交易全部癱瘓。
慈禧臉色驟變:「你叫什麼名字?」
其次,在處理層出不窮的教案時,毓賢發現教民目無王法、仗勢欺官,再不打壓估計都敢衝到巡撫衙門裡送自己見上帝;
由此可見,當鄉民們手持農具和火把沖向教堂之時,所針對的既不是基督教本身,也不是傳教士,而是那些傳統社會的「逆子」,那些借教民的身份在原本自洽的鄉村規則中製造不公者。
他們之中有印度阿三(英軍)、有越南鬼子(法軍),解了西摩爾之圍后,總數一萬多人,開始猛攻天津。
按理說西太后最恨的是康有為,但她連康南海的面都沒見過,這種恨很抽象,也很無力。
軍隊開入永定門,正巧碰上日本大使館的書記官衫山乘車外出。
徐承煜被王文韶罵為梟獍(梟乃生而食母的惡鳥,獍乃生而食父的惡獸),生前曾叼著一根雪茄從徐桐面前走過,遭其父訓斥道:「我還活著,你就https://read•99csw.com這樣。等我死了,一定稟明閻王,讓你胡服騎射作鬼奴!」
後來,袁世凱經常將此心得同下屬分享:
就在主持人又要故作驚嘆時,一在場高人揭穿了把戲。
如果說怕洋人是一種理性,恨洋人是一種感性,則視權力為生命的慈禧,舊恨新仇一齊湧上心頭,登時喪失了理智。
即使如此,對於以幾何級數膨脹的義和團而言,還是顯得過於溫柔。
擺明了拆列強的台。
一語成讖。
曹州教案發生時,山東巡撫李秉衡已接到調令,升任四川總督。結果還沒來得及走就出事了,不由讓人感慨天道循環,因果不昧——李撫台在甲午戰爭中的表現實在天怒人怨。
東暖閣。
士兵一擁而上,將衫山的屍體大卸八塊,棄之道旁,血腥程度直追《人皮客棧》。
吉時一到,和尚騎馬揮刀,率一眾拳民直撲教堂。
每天表演發瘋,還是很難堅持的,因此便有了簡易法門——臨陣時背誦咒語:
太監找來兩三個管事的到慈禧跟前回話,誰知幾人只跪不拜。
炎天酷暑,李鴻章身穿藍布短衫,靠著一架小藤躺椅歇息。
在仇洋排洋上,頂層的慈禧同底層的義和團微妙地結合到了一起。在毓賢的鼎力推薦下,覺得民氣可用的她開始醞釀一場人民戰爭。
朱祖謀退到門外時,慈禧仍怒目相送。
最後,也是他最受不了的——作為一個打小仇洋排外的極端保守派,不得不忍受德國的步步緊逼。
得知東南互保的噩耗時,慈禧的腦海中也曾掠過一絲後悔,隨即被倚為干城的重臣們居然在危難時刻背棄自己的震驚和悲涼所取代。
慈禧鍥而不捨,繼續埋頭鋪路。
雖說之前已屢遭洗劫,但牧師還是在王府中搜出三千多兩白銀。他將房裡的傢具陳設、名瓷蘇綉全部搬到大門口,擺起了跳蚤市場,並戲稱是「上帝的恩賜」。
裴景福又問:「公進京后打算怎麼辦?」
在美國看來,覬覦中國的領土完全是不成熟的表現——佔了又不好管,還成為眾矢之的。而只要大清臣民每人多穿一條洋布褲子,就能保證本國的紡織工人不失業。
後來會員日眾,連女人都成了拳師(紅燈照),各種怪力亂神便紛至沓來。
形勢比人強,慈禧只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感謝美帝

截至戰爭結束,夏辛酉損失不到一千人,出色地完成了袁世凱交給他的使命。
如此拙劣的騙術之所以能流行村野,皆因其走了一條順應民心的道路——反教。
許景澄神情恍惚,牽著光緒的衣袖抽泣不止。慈禧被哭哭啼啼的氣氛搞得心煩意亂,厲聲喝道:「許景澄無禮!」
又命太監取紙筆來,將接駕寺眾的姓名一一登記,動情道:「我們若是到了西安,不論旨意不旨意的,非寫個信來叫你們。你們可千萬去啊!」
作為晚輩,袁世凱被聶士成身上那股「寧移白首之心」的豪氣所折服,對他道不盡的喪師之痛深感同情。
當然,袁世凱之所以敢跟當權者對著干,也因為他不是一個人在戰鬥。
半轟半送之下,山東的拳亂徹底消弭于無形。
於是喝著牛奶,並以荷蘭汽水待客。
眼見久攻不下,徐桐保薦的軍機大臣啟秀突發奇想,獻策道:「看來義和團道術尚淺,五台山有個法力無邊的大和尚,不如飛檄請他來。」
第一個表態支持門戶開放的是英國。
但清政府一向對「右」嚴防死守,而對「左」則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於是,周漢並沒有受到嚴格的管束,在曹州教案爆發時又跳了出來,四處張貼文告,號召湖南人一起驅逐洋人,燒毀「耶穌豬精」,嚴防「妖灰復燃,妖根再發」。
在徐桐等人「你有你的格林炮,我有我的紅燈照」的叫囂下,朝廷對義和團的政策是明剿暗撫——表面上做個樣子給洋人看,暗地裡卻姑息甚至幫助其坐大。
海外塵氛猶未息,請君莫作等閑看。
勇烈貫長虹,想當年馬革裹屍,一片丹心化作怒濤飛海上;
張之洞深感「辦無從辦,放不能放」的周漢是塊無比燙手的山芋,因為其理論基礎堅不可摧。
主和派榮祿一時間進退維谷。
於是,武衛后軍成了慈禧的王牌。
至於下來做什麼,大師兄沒說,估計是還沒想好造反綱領。
這件事情教育我們:要想發動群眾,必須深入了解人民群眾喜聞樂見的事物。
珍妃被太監推到井裡摔死;主和派的徐用儀、許景澄、袁昶、立山和聯元在刑部侍郎徐承煜(徐桐之子)的監斬下含冤而死,史稱「庚子五大臣」。
鏡頭給了翰林院侍讀學士劉永亨和國史館(翰林院下屬機構)總纂惲毓鼎。
人之病,在國體;國之病,在人心
正激烈交火,義和團追殺而來。
直到軍機處嚴詞警告「毋再推諉」,才派總兵夏辛酉帶了六營約六千人赴援。
顯然,洋人對推翻清廷不感興趣。後任八國聯軍統帥的瓦德西就指出:「無論歐美還是日本,皆無此腦力與兵力,能統治佔世界人口四分之一的這片土地。」
心念及此,她讓軍機處下了一道言不由衷的懿旨,訴苦之餘誇南方督撫們「老成謀國」……
榮祿早已睡下,卻被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驚醒。
由於慈禧跑得急,沒做布置,留守京官全都茫然不知所措,更不敢同洋人接洽。
於是,神機營統領(正二品)慶恆,一家十三口因私人恩怨被拳民滅門。而作為其好友,載漪屁都不敢放一個,唯以「兇手系偽義和團」的說辭銷案。
結果朝廷風向驟變,裕祿眼睜睜看著調任軍機大臣的榮祿因反對招用義和團而被慈禧冷落,信奉「颶風過崗,伏草唯存」的他只好跟著裝糊塗。
使館守軍是列強海軍從天津緊急調來的四百名水兵。人手一把步槍,外加四挺重機槍,打得清軍滿地找牙。
汪康年在報紙上發表了一篇反動文章,稱:「八國之兵,毀一國之都,已造成『國亡而政權倒』的既定事實。國民不能無主,七省督撫當成立公共政府,頒定憲法。」

御前會議

肉盾消耗了聯軍所剩無幾的彈藥,加之西摩爾長於海戰,怯於陸戰,一時間死傷無計,陷入重圍,苦守待援。
袁撫台說:「錯!這隻是表象!真正的原因是,攤上這麼庸懦的父母官,再善良的教民也暴走了。」
8月15日,十萬京軍加二十萬團民不敵一萬多聯軍,北京陷落。
每當中國陷入危殆,總能看到俄國垂涎欲滴的身影。
裕祿聞訊,趕緊派武衛前軍圍堵。
眾人謝恩。
由是觀之,統治階級已無法自圓其說,周漢只能被精神病。
一國且不好談,況八國乎?
還我江山還我權,刀山火海爺敢鑽。哪怕皇上服了外,不殺洋人誓不完。
李鴻章一邊哀嘆「毓賢誤國」,一邊讓于式枚代擬遺疏,鼓勵慈禧振作發奮:
李某爽快應允。

我的團長我的團

多難興邦,殷憂啟聖。舉行新政,力圖自強。
由於是上達天聽的「奉旨著書」,袁世凱格外重視,同幕僚字斟句酌,反覆推敲,終於完成了這兩部西法練兵的扛鼎之作,既總結了幾年下來的練兵經驗,也奠定了近代中國陸軍的軍事理論基礎。
盛宣懷囑咐各地方電報局的負責人,對上諭只准密呈督撫,不許宣揚。
他請了一道上諭,強命武衛中軍的炮兵營統帶張懷芝把德制大炮開過去轟。
洋人開門見山,指明讓奕劻和李鴻章來京議和。
群臣七嘴八舌,討論出一套折中的方案:一面派總署大臣許景澄、那桐出境勸阻洋兵,一面安撫團民,設法解散。
在天津召開的軍事會議上,聯軍將領一致認為,若無十八萬之眾,攻城沒有必勝的把握。
催他北上的電報雪片般飛來,榮祿的語氣已近乎哀求。
經過一整夜的思想鬥爭,他終於決定扣留朝廷的宣戰電報。
對山西全境的傳教士,毓賢謊稱兵力不足,無法下到各縣,故決定集中到省城,統一保護。
咱縣英庄的窮人刮地鹼燒鹽土。當時官家禁止私自烤鹽,縣上發現了便捉了幾個關進縣衙里。後來神甫把他們救了出來,從此英庄便可以合法燒鹽了,只要奉教就准。所以英庄的人幾乎都入了教。
判斷是不是教民也有依據。義和團認為在教之人,頭皮里暗藏十字,一看便知——攤上這麼有新意的鑒別方法,被拿住后你也只有祈禱上天保佑。
在精密的情報系統的協助下,大頭髮現,山東的官員不是視洋如仇就是畏洋如虎,而這兩種情緒都不利於明鏡高懸地辦理教案。
子彈及身,不僅安然無恙,還被拳民接在手裡示眾。
榮祿緩緩道:「劉坤一太遠,袁世凱已前往調用了。」
登船離粵前,李鴻章屏退了所有送行官員,只召安徽同鄉、南海知縣裴景福入見。
問題是並非所有的拳民都稀罕體制內,畢竟當大俠當慣了。
結果,連曾經的反洋急先鋒義和團的團頭們,也紛紛入了教,理由非常諷刺:不受辱,不受氣。
廣州,雨後清新的空氣里夾雜著聲嘶力竭的蟬鳴。
毛子喪氣而去,看樣子不會善罷甘休。
作為老牌帝國主義,英國的在華利益最多,最擔心後到的土鱉因為沒談攏,在英商遍布的神州大地上火拚,導致幾十年來胼手胝足積累的贓款喪失殆盡。
歸結到底,戰爭的背後是政治,政治的本質是利益分配。
聯軍搶累了,想談判,找到總理衙門保管大印的司員舒齡,示以議和之意。
載漪聞訊,暴跳如雷,命工匠做了四個移動炮台,把「大將軍」巨炮架上去轟。誰知炮彈打到屋瓦上竟無法穿透。
曾廣漢補充道:「兩江總督劉坤一亦可。」
因此,國際上並沒有「辛丑條約」這麼一說,正式名稱翻譯成中文很長:中國就1900年的動亂事件與十一國最後的議定書。
這種頗有群眾基礎(主要在士紳階層)的人你還殺不得,弄不好就會釀出民變。
眼看就要從「慈禧侄女的老公」變成「皇上他親爹」,載漪行動起來。
當然,除了引起洋人的恐慌和抗議之外,毫無意義。
離開北京的時日已久,李鴻章一時也很難判斷帝國這艘大船的航向到底發生了多麼嚴重的偏離。
法國意在西南,把水蹚渾了好打雲貴的主意;
傳習時,伏地焚符誦咒,牙齒緊緊合住,以鼻子呼吸。須臾,口吐白沫,呼喊說「神降了」。於是一躍而起,擰眉瞪眼,操刀狂舞,一副很憤怒的樣子,力竭方休。
問題是電報廢了,速調不了,只能靠驛馬傳旨。而時事瞬息萬變,很快便不以一二人的意志為轉移。
山東教民,橫行鄉里,魚肉良民,乃至挾制地方官,已成為社會公害。
故事梗概如下:拳匪是叛賊,兩宮被劫持,宣戰詔書是矯詔,八國聯軍來助剿。
譴責小說《老殘遊記》塑造了一類清廉到清貧的地步,卻自以為是草菅人命的昏官,毓賢即為個中翹楚。
裴景福恭賀道:「公調補北洋,各國駐廣州領事今早已得知電報,全都額手相慶。」
而群臣聽到太后不喊「列位愛卿」,竟改稱「諸公」,無不震撼,一齊道:「臣等同心報國。」
與其苟且圖存,貽羞萬古,孰若大張撻伐,一決雌雄。
終於,京師門戶涿州也失守。知府龔蔭培守城無力、棄城不敢、殉城不甘,只好向前輩葉名琛學習,絕食抗議。
拜毓賢所賜,山西曾是義和團的天堂,傳教士的地獄。而庚子之後,則走向另一個極端。
當然,賠款純屬漫天要價,四億五千萬對應當時中國的人口,一人一兩白銀。
李鴻章閉目養神,想起前幾日秘密拍給駐美公使伍廷芳的電報。
和尚在庄親王府住下,選了幾十個紅燈照操練。

宿命的棋子,搖晃著悲涼

臨別之際,李鴻章給盛宣懷留下六個字。
慰庭不可遵行亂命,而當逐團匪于山東之外。將來外兵涌至,北京淪陷,皇太后、皇上出走,或有不幸,公以反對義和團之故,猶可盡再造乾坤之忠心。若隨波逐流,則非但一身功名消滅,且恐不能保其身家。
英美怕中國破產,曾主張把賠款問題移交海牙國際仲裁法庭仲裁核算,因各國激烈反對而作罷。
8月13日,聯軍攻打北京。
事實上,只要找來目擊者對義和團作戰情形的記錄一讀,便知團民靠得住,母豬會上樹:
戰爭進入尾聲,袁世凱在關外協助周馥辦理糧草轉運,聶士成則剛從朝鮮回來,準備赴任直隸提督。
單幹的下場就是在東單附近被神機營的營官一槍斃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