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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有些路啊,只能一個人走 為誰

一、有些路啊,只能一個人走

為誰

他把頂級的澳洲牛排肉展開,放在一旁。然後把各種香料罐一樣一樣從架上拿下來,一字排開。轉了按鈕,烤箱下層開始熱,把盤子放進去,保持溫度。他把馬鈴薯洗乾淨,開始煮水,準備做新鮮的馬鈴薯泥。看得出,他心中有大布局,以一定的時間順序在走好幾個平行的程序,像一個樂團指揮,眼觀八方,一環緊扣一環。
紅酒九九藏書杯,礦泉水杯,並肩而立。南瓜湯先上,然後是色拉,裡頭加了松子。主食是牛排,用錫紙包著,我要的四分熟。最後是甜點,法國的soufflé。
我說:「好,我學會了,以後可以做給你吃了。」
孩子大了,我發現獨自生活的自己又回頭變成一個不會燒飯做菜的人,而長大了的孩子們卻成了美食家。菲利九*九*藏*書普十六歲就自己報名去上烹飪課,跟著大肚子、帶著白色高筒帽的師傅學做義大利菜。十七歲,就到三星米其林法國餐廳的廚房裡去打工實習,從削馬鈴薯皮開始,跟著馬賽來的大廚學做每一種蘸醬。安德烈買各國的食譜,土耳其菜、非洲菜、中國菜,都是實驗項目。做菜時,用一隻馬錶計時。
是秋天,海九-九-藏-書風徐徐地吹,一枚濃稠蛋黃似的月亮在海面上升起。
湯麵端上桌時,安德烈吃了兩口,突然說:「青菜哪裡來的呀?」我沒說話,他直追問:「是上星期你買的色拉對對?」我點點頭:「是的。」他放下筷子,一副哭笑不得的神情,說:「那已經不新鮮了呀,媽媽你為什麼還用呢?又是你們這一代人的習慣,對吧?」他不吃九_九_藏_書了。過了幾天,安德烈突然說:「我們一起去買菜好嗎?」母子二人到城裡國際食品最多的超市去買菜。安德烈很仔細地來來回回挑選東西,整整三個小時。回到家中,天都黑了。他要我這做媽的站在旁邊看著,說:「不準走開喔。」
什麼菜配什麼酒,什麼酒吃什麼肉,什麼肉配什麼香料,對兩兄弟而言,是正正經經的天下一等大事。
我呢,九*九*藏*書有什麼就吃什麼。不吃也可以。一個雞蛋多少錢,我說不上來,冰箱多半是空的。有一次,為安德烈下面——是泡麵,加上一點青菜葉子。
兒子睜大了眼睛看著我,認認真真地說:「我不是要你做給我吃。你還不明白嗎?我是要你學會以後做給你自己吃。」
電話鈴響。我正要離開廚房去接,他伸手把我擋下來,說:「不要接不要接,留在廚房裡看我做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