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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戰時戴笠的走私網 林世良案件

第二十三章 戰時戴笠的走私網

林世良案件

四天後的12月9日,何成浚接本部交際科電話說:委座召,速到官邸一談。何「即趨官邸謁見,詢問辦理林世良案情形甚悉,當一一面報。奉諭諸事可依法裁處,勿顧及其他」。
據何成浚當天日記記載:1942年12月5日,時為行政院副院長的孔祥熙邀何成浚往孔宅午餐,同餐有徐堪、楊嘯天、陳希曾諸人。餐畢,「孔先生對林世良舞弊案談敘其情形甚詳,并力為許性初解釋(許為中央信託局信託部經理,與林同案在押)。約往午餐之用意,似即在此」。
林案結案后,蔣介石免去戴笠的兼緝私署署長,以宣鐵吾接任,有人猜測大約為維護孔祥熙面子。

蔣介石親批林世良舞弊案:應立即槍決

國民政府及中央軍委會吸取外國先進經驗,統一組編提升軍法法制,師旅至團派軍法官,成立全國軍法執行總監部,1938年6月14日,特任何成浚上將(1882-1961)為總監。中央軍宿將何成浚早在1905年由黃興介紹加入中國同盟會,1907年入日本士官學校第5期。北伐時任國民革命軍總司令部總參議。後任過委員長北平行營主任,武漢行營主任。資望足以震懾。全國各戰區設軍法執行監。后又另設川西禁煙軍法執行監、滇緬戰區軍法執行監。軍法執行監的任命,需由總監部(常由戰區司令長官保薦某人)呈報軍委會,由「委員長侍參」代電批准任命。
此時正值日本由十五軍司令官飯田祥二郎指揮精銳九-九-藏-書師團大舉進攻緬甸,英軍潰走印度時期。日軍占仰光后,與中國遠征軍激戰,我軍積存於臘戍的抗戰物資必須日夜搶運。林世良親往臘戍督運,以中信局道奇卡車150輛搶運物資。軍統查知其中私貨甚多,戴笠乃偕滇緬公路警務處長李崇詩和交通巡察武裝于昆明站口等候,尾隨中信局大隊卡車駛入倉庫。當場拆開封條檢查,卡車載帶奢侈走私品甚巨,時值法幣三千余萬元。戴笠在稟報最高當局的同時,馬上把事件捅給新聞界大量報道,鼓引公眾造輿論壓力,更暗示後台是「孔財神」。霎時間斥責發國難財的罵聲四起。而此前,駐仰光的俞飛鵬也曾向蔣介石報告過,對中信局運輸處在緬作業非常不利。蔣介石就此批示,發交軍法執行總監部訊辦。
這個案子實際上涉及了一批與大成公司有關聯的投機分子和姦商,該公司委託林世良的助手汪繼方,把存在仰光的一批車胎和五金等運到重慶。這筆交易巨款的一部分被林世良轉讓給孔令侃和其聲名狼藉的妹妹、慣於女伴男裝的二小姐孔令俊。孔祥熙的大女兒孔令儀和女婿陳繼思也有牽涉。這批貨分幾批裝運,其中有兩批被緝私署繳獲。
其時,中國沿海被日軍封鎖,加上蘇德戰火正熾,大西北蘇俄運入量驟減。而法蘭西維希政權受日本壓力,切斷了越南海防港通雲南鐵路,只有滇緬線成為運送戰略物資到大後方的唯一通道。國外海運抵緬甸港口,國民黨軍委任命俞飛鵬為軍委會運輸統九*九*藏*書制局副主任,常駐仰光督運。有鐵路經曼德勒至臘戍終點,自臘戍至昆明公路,雖然路況不佳,但汽油、軍械、五金、橡膠、醫藥品等戰略物資可保源源輸入。林世良主管水陸空運輸,且中信局有道奇卡車數百輛,與各方周旋八面玲瓏,但他利令智昏,遂勾結奸商走私獲取暴利。
戴笠被解除緝私署署長,被中國的盟國美國誤解為是對軍統過度行為的處理,其含義超過了表面現象。駐重慶的美國使館向國務院彙報說,人們普遍認為「委員長的秘密警察和憲兵及情報組織聲名狼藉的頭目戴笠」被解職是由於:1、對高級官員的部下屢次擅自進行綁架、處決等,包括1942年秋天槍決中央信託儲運處處長林世良,據信他把裝運從緬甸到中國的政府供給品的卡車,用來替高級官員們裝運「奢侈」用品;2、該組織本身腐敗的「緝私活動」同「高級官員們」的「腐敗利益」相衝突;3、國民黨秘密警察內部發生的激烈爭鬥,其主要作用是對付「危險思想」領域;4、因為日本人成功的反間諜活動,戴笠在淪陷區的情報組織遭到破壞;5、對戴笠及其「蓋世太保」的抨擊;蔣夫人在她的訪美旅程中對這些抨擊有所耳聞,使她得出印象認為,「美國人相信不是委員長,而是戴笠,通過對納粹和日本警政制度的殘酷應用而在實際上控制了中國」。
與此同時,所有各省緝私處處長一概被撤換,軍統的人統統遭到排斥。
林世良(1907-19九_九_藏_書42),福建人,家境富裕,入教會創辦的杭州之江大學,轉學蘇州東吳大學畢業,英語流利,後到南京供職于勵志社。勵志社系專為接待中外高官貴賓而設,林得識中樞若干權要,更獲孔祥熙青睞。勵志社升林為南京社總幹事,由孔引薦進中央銀行,累升央行總務處長。林常到孔府為孔家效勞,孔夫人宋靄齡出出入入時叫林隨侍身邊。1942年時,林世良官封中央信託局運輸部經理(運輸處處長)。
林世良不願替孔家負罪,於是他公開將走私陰謀歸罪於孔令侃。孔令侃在父親的慫勇下把此事整個鬧到蔣夫人宋美齡那兒。這樣,戴笠發現自己處於整個孔家和宋家的對立面,這兩家要求蔣介石替他們解決此案。於是蔣介石面臨著兩難的局面:一方面是家族利益(在公眾的眼裡,四大家族代表了「官僚資本主義」的私人利益),另一方面是戴將軍所稱的對軍事當局權威的冒犯(該當局現在負責原屬國民黨財政部長宋子文和孔祥熙的職權範圍)。
蔣介石最終站到了家族一邊,尤其是當相互疏遠的宋家和孔家現在因共同的敵人戴笠而聯合起來之時。除了判決林世良以外,委員長還指責戴笠因心懷不滿和泄私憤而越權行事。於是,1943年7月戴笠被免除了緝私署署長的職務,並由孔祥熙的人、戴笠「不共戴天」的敵人宣鐵吾接替。
林世良是蔣介石的連襟、一度曾任財政部長孔祥熙的機要助理。林開始是通過上海青幫的地下關係與孔祥熙聯繫九-九-藏-書上的。
抗戰吃緊,大後方物資匱乏,而若干高官富賈「緊吃」,歌舞通宵,重慶市上舶來品、奢侈品、高檔衣料化妝品等,琳琅滿目。其時,由國民黨軍統掌管全國水陸空交通稽查,並組編有交通巡察總隊特務武裝,戴笠兼任緝私署署長。起初,軍統認為可能系美軍軍方拋售,經調查證明不確。因美軍物資除軍用外品種有限,無非如駱駝牌香煙及名酒之類,男女上等衣料,玻璃絲|襪,密司佛陀唇膏香水,打火機等若干。曾有商人勾結美空軍飛行員,由印度偷帶貴重西藥、金飾玉石,于昆明被查獲,美軍飛行員送交史迪威駐華美軍總部處置,這也只是個案。但戴笠有嚴密的情報網,終於偵知此案系中央信託局運輸處利用職權假公為私大量運入。由於戴笠與孔祥熙久有過節,立即親自往雲南布置偵緝。

道奇卡車
1942年12月21日深夜,蔣介石批令稱:林世良應即槍決,許性初亦應加重刑期。總監部當然遵蔣命令。於12月22日判決林世良死刑,許性初5年徒刑,並於當天16時予林犯執行槍決。
該案偵訊辨析查明,林世良于仰光戰事吃緊時期,擅用職權,與大成企業公司兼利通商行經理章德武勾結,私以中央信託局名義代該商行搶運商品,貪腐舞弊。許https://read.99csw•com性初雖有嫌疑,但未直接經手,其允辦押匯之款亦未交付分文,謂許受同僚林世良蒙蔽較近事實。軍法執行總監部審慎權衡,簽報判處林世良無期徒刑;許性初兩年徒刑緩刑三年,呈軍委核示。
戴笠把這一消息電告蔣介石后,委員長怒火萬丈,認為林世良是在利用他大姨夫的名義為自己進行走私活動。結果根據蔣介石的命令,林被逮捕,並被判10年徒刑關進重慶的土橋監獄。與此同時,那些被繳獲的物資,從原價約總共1600萬元,暴漲到6000萬元。根據規定,繳獲走私貨物的官員們可得充公物總額的10%作為獎金,用來改善該組織。戴笠的人還收集了林世良吃喝嫖賭等等劣跡。蔣獲悉這些腐化行為之後,盛怒之下,在原判上改批「立即槍決」。
林世良被任命為中央銀行信託局儲運處處長后,負責在國外訂購軍火併辦理經香港的接運業務。中央信託局在香港的經理是孔祥熙的長子孔令侃,在滇緬公路通車后,他讓林世良「管理」那裡的運物資輸業務。
自軍法總監部接手此案后,倒沒聽說有向總監部賄送重金遊說的,只聽說「有老友來訪,閑談中似不經意提及林案,意為宜儘早結了案」,「勿去追所謂後台及左右牽連」;再就是說「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法外施恩免林死罪」。
直接由總監部審理的均屬要案、特案,其原因不外乎中信局林世良案是在戰爭時期。另外,考慮地方司法機關人際關係複雜,相對軍法監較為超然,「利於偵訊查明全部案情,勿枉勿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