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羅姆伯卡迪在飛艇起降場，但那個方向除了大火什麼都看不見。」

河那邊傳來沉悶的爆炸聲。

「那麼，我們得到河邊去。什麼都好。我必須回到吉本先生身邊。」

又一顆坦克炮彈落在他們藏身的山坡上。更多突擊隊員從坦克兩邊繞過，分成小隊在大院里橫衝直撞。看樣子他們準備前往生物實驗室。坎雅想知道叻她娜是不是還在那裡工作，也許她根本不知道地面上的大戰。又一發坦克炮彈爆炸了，她身邊的一棵樹倒了下來。

坎雅接近時，弘子抬起頭來，用熱得發亮的眼睛看著她，「我得趕緊喝點東西才行，冰水。」

他們幸免於難的原因似乎是軍隊對佔領環境部大院的興趣更大。儘管如此，坎雅和她的部下還是在大院南牆邊遭遇了三支突擊小隊，她的人被攔腰截斷。那以後，就在他們即將從備用出入口逃生的時候，又來了另一輛坦克。這輛坦克撞破了大門，阻塞了read.99csw.com他們逃跑的路線。

「我們沒有收到消息。」

「你們沒和他在一起？」

「他在家裡遭到了暗殺。卡瑪沙將軍和派林將軍也一樣。」

「這不可能！」

漫長的沉默。「我想應該是您了，長官。」

坎雅搖搖頭。這個發條人已經救了他們兩次。第一次是通過陰影的移動發現了正朝他們摸過來的突擊隊員，第二次是把坎雅壓在地上，一瞬間后，大量飛盤從她的腦袋原來所在的地方飛了過去。發條人的眼光非常敏銳，遠遠勝過坎雅，速度更是快得驚人。但弘子畢竟不是為這種熱帶戰爭環境設計的，她的臉已經變得很紅，皮膚乾燥熾熱。他們不斷往她身上潑水，想讓她涼快下來，但她還是漸漸不行了。

「只剩下我們了。」阿派喃喃道。

「河邊到處都在戰鬥。」坎雅從其他人那裡聽說普拉查將軍正在堤壩附近指揮戰鬥，和他的老朋友、海軍的蓮ｒead•９9cｓｗ•ｃom上將廝殺，試圖擊退實施登陸作戰的海軍艦船。

一片靜寂，只有噼啪聲和靜電干擾聲。等了一會兒，她又重複了一遍。再一遍。仍舊沒有迴音。

「宋將軍呢？」

「真是太險了。」她爬起來繼續奔跑，阿派緊緊跟著她。弘子從後面越過他們兩人，在前方一根倒下的黑色圓木後面隱蔽，等著他們跟上。

「在普拉蘭路附近的一幢擴張時代大樓里。」

過了好一陣子，她終於在一個死人手裡找到了無線電。她搖動手柄，試了試環境部用於討論瘟疫事宜——而不是戰爭——的密碼。沒有任何回應。最後，她只能用未加密的語音方式嘗試溝通：「這裡是坎雅上尉。有人能接收到我的信號嗎？完畢。」

她聽出了這個中尉的聲音，「喂？普拉查將軍在哪裡？」

列兵薩拉沃從一棵樹上爬下來，「他們停止了對碼頭的炮擊。」

「大約三十個。」

「他們根本九-九-藏-書看不見我們，卻好像知道我們在哪兒。」阿派說。彷彿要呼應他的話語，一大批飛盤尖叫著從他們頭頂飛過，嵌入燒得焦黑的樹榦，在黑色的木頭上閃出銀色的光。坎雅示意手下繼續後撤。白襯衫們——他們已經用黑灰把制服仔細塗抹過了——連蹦帶跳地朝著忽明忽暗的樹林深處跑去。

那邊又沉寂下來，「我們不知道。」

我們沒有受過應付這種事的訓練。我們的工作是抵禦鏽病和流感，不是對抗坦克和巨象。

弘子伸出滾燙的手，「我支持不住了。」

「你能想象跟那東西戰鬥嗎？」阿派氣喘吁吁地說。

突然間，「上尉？這裡是阿披查特中尉。」

「現在誰是我們最高級的官員？」

又是一陣停頓。「我們認為他已經死了。」他咳了幾聲，「他們使用了毒氣。」

一發坦克炮彈爆炸，泥土和木頭碎片劈頭蓋臉濺了坎雅一身。他們已經放棄了環境部的辦公樓。坎雅稱之為撤退，實ｈttｐs://rｅａｄ•99ｃsｗ•com際上是被打跑了。她使出全部力氣逃跑，躲開追來的坦克和巨象。

「最後一個拿著它的人是匹猜。」

但匹猜已經死了，他們沒法確定無線電到底去了哪裡。

她命令部下分散到帕·色武布寺周圍的樹林里隱蔽。寺廟已經變成了廢墟，精心照料的花園被戰爭巨象踐踏得亂七八糟。一發燃燒彈打在附近乾燥的柚木樹林里，火焰像憤怒的魔鬼一樣尖叫著、嘶吼著，吞噬了寺廟的主體結構，把他們的隱蔽處變成灰燼、樹樁和濃煙。

她氣餒地看著她手下這些人。人人都帶著傷。弘子靠在一棵死掉的沒有葉子的香蕉樹上，臉紅得像中國的燈籠，眼睛緊緊閉著。也許那個發條人已經死了。在那一瞬間，坎雅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不是關心那東西的死活，還是……她的部下全都圍在她身邊，注視著她。坎雅看到了他們少得可憐的彈藥和身上的傷口。只剩下這麼點人了。

她震驚得幾乎說不出話來，「不可能。九-九-藏-書級別比我高的官員有那麼多，他們都哪兒去了？」

又一顆炮彈落到他們後面。燃燒的柚木的碎片在空中高速飛舞。

「其他上尉都不在了嗎？」

「傳言是這麼說的。總之他們一直沒有露面，而且，普拉查將軍聽說這些消息時，他馬上就相信了。」

無線電里發出沙沙的聲音。「我們該怎麼辦，上尉」阿披查特中尉問，「手槍對坦克毫無用處，我們沒辦法……」聲音中斷，頻道里只有沙沙的靜電聲。

坎雅在四周搜索著，想找個辦法。到處都是屍體，比瘟疫還可怕。眼前就像地獄中的修羅場。男人和女人的身體被高能爆炸物撕得粉碎，手臂和腿從軀幹撕裂下來，一條腿在一棵樹的樹枝上弔著，前後搖擺。堆積如山的屍體在燃燒。燃燒彈發出嘶嘶的聲音，坦克履帶的叮噹聲從各個方向傳來，燃燒的煤釋放出大量廢氣。「我得找到無線電。」她說。

「你們在什麼地方？」

「我們沒有冰水。」

「你那邊有多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