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第三章

第三章

「什麼變故?」
「你去按門鈴,」她說,「有人來應門了。如果你真行,五次里大概只有一次能進得了門。如果你不行,你很可能連門都進不去。」
德拉·斯特里特點頭一笑。
「如果我真得這麼干,我估計我能行。」她說,「不過,干這行兒我可沒耐心。」
「所以你退出了?」梅森問。
「他說那沒什麼分別。只要走來走去逛過那條街並注意遵守紅綠燈指示,記住不要對任何手持相機的人過分留意就行了。」
「昨天。」
「有人給我寄了一份廣告的複印件,我就去應徵了那份工作。」她說,「許多人都去了——但其中有些東西並不可信。」
「我開車到了那兒。大樓的右側挨著個停車場。我把車開進去。剛要出來時,我碰見了另一個我!」
梅森點點頭。
「但明登小姐棄現金保釋于不顧,聲稱她樂意接受這些指控並承認有罪,便離開了法庭。她已向法庭提出了緩刑申請,明晨9點半她將出席法庭審訊並接受處罰。」
「晚上你沒辦法和我電話聯繫,」梅森說,「但是如果你想打電話,可以打給這層樓的德雷克偵探事務所,給我留下口信。他們會很快通知我……你覺得會發生什麼事嗎?」
「難道不可以嗎?」梅森問。
「也許米納瓦·明登在為什麼事找個不在現場的借口。」梅森說。
「我根本沒進去,」她說,「我——嗯,發生了點變故,我想我看到我的照片了。」
「你怎麼辦呢?」
律師又點了點頭。
「哦,」梅森說,「繼續說。發生什麼了嗎?他有行為不軌嗎?」
「然後他問我記性怎麼樣,能不能迅速應答,等等此類問題。之後他又說:『9月6日晚你在幹什麼?』」
「這位年輕的女繼承人似乎把整個事件視同兒戲,但市法官卡爾·鮑德溫卻不這麼認為。她被控破壞公共治安並在公共場所使用武器,但在法官面前她仍要求保釋。鮑德溫法官立即決定就每項指控處以2000元的保釋金。」
「那麼你有何行動?」
「我繼續作我的偵探。我把車停下,呆在裏面沒動。等有人給了我一張停車票,我依然坐在那兒不動,直到看見她的車開出去。另外,我記下了她的車牌號WBL873。」
「紅房間怎樣我一點不清楚,但我和拿到紅單子的一個女孩聊過。她進去后就坐下了。她說房間里大約有20個左右的年輕姑娘坐在那兒。她們等了約有15分鐘后,一個女人過來告訴她們不必再等了;事情已經結束了,職位不再空缺。」
「以前你是怎麼想的?」梅森問,「現在你又想讓我做些什麼?」
「那麼,」梅森問道,「你見過所拍的照片嗎?」
「以我的名譽擔保,梅森先生,我正是開槍的那個人。米納瓦在試圖代我受過。如果你非做不可的話,我可以告訴你該如何證明這一點。我擔心如果我喊『這是搶劫』,那麼即使槍里有的只是空彈殼,我也可能會被判重罪,罪名是手持武器搶劫什麼的。所以我才謹慎行事,扯著嗓子大喊『這不是搶劫』。」
不一會兒她又回來了:「你猜來的人是誰?」她問道。
多莉·安布勒慢慢把聽筒放回原處,抬起頭看著梅森,好像在等著他發話。
「他們讓我晚些再打。」
「攝像師也在?」
「這套房間另外有兩間的門是打開的。一個上面貼著『紅房間』標誌,另一個貼著『黑房間』。桌旁的那個女人給每個應徵者發一張單子。拿到紅單子的進紅房間,拿到黑的就進黑房間。」
「由哪個方向穿過那條街呢?」梅森問。
「當然不介意。」
「我又按那個號碼打電話要求下一步的指示。他們告訴我說今天沒活兒。我打聽到明登小姐要乘飛機去紐約,因為我查過她的訂票。於是我準備好去了機場。」
她立即伸出大拇指。
梅森點頭。
「您知道我包里有槍?」
「我猶豫了片刻,還是去了。」她說,「不過請相信我,我保證那間卧室的兩扇門都是鎖上的。我只是有點覺得自己陷入了一種我所無法左右的境地。」
「過了10到15分鐘的樣子,門開了,進來一個男人說:『請跟我來。』
「是的。確是有個人拿著相機呆在那兒。他多半在拍我,偶爾也拍拍別人。」
「然後呢?」梅森問。
「我覺得他沒這麼想。」她說道,「可他確實從頭到腳把我看了個夠。」
「我是安布勒小姐——多莉。我想知道明天幹些什麼?」
「他讓我坐下,接著問了許多我個人的情況,像我的父母是誰,九-九-藏-書我曾在何處供職,諸如此類。然後他讓我站起來走一走。他盯住我不放,就像老鷹一樣。」
「坐吧。」梅森說道。她坐下之後,梅森又繼續道:「看電視報道您確實是米納瓦·明登,有時又被稱作感情衝動的蒙特羅斯莊園的女繼承人。」
「哦,第二天我去上班報到,他們吩咐我去另外一個地方。這次是日落大道和拉·布赫大街,仍然是過街50次。」
梅森說:「現在就給那邊打個電話,問問接電話的人明天你該幹什麼。」
「後來呢?」
「他知道我有一份十分古怪的工作。他一直在問——但我總是給他含混的答覆。我想任何一個在商界訓練有素的年輕女子都應該學會對在工作中看到的東西守口如瓶。我認為她應當把這和社交生活截然分開。」
「我是律師,」梅森說,「最憎惡偏聽偏信。」
「隨訪?」梅森問。
「好吧,繼續講。之後呢?」
「如果你行,那又怎麼樣?」
「他知道這事嗎?」梅森問。
「從誰那兒?」
她打開包,取出駕照遞給梅森。
德拉·斯特里特搖搖頭,「我打開接待室的門剛要出去就看到她了。我想儘管已經下班了,也許你仍願意和她談談。」
「是的。」
「就像是我的翻版。」
「那男的是誰?」梅森問。
「我只是怕,感到很恐怖,好像什麼東西正架在脖子上。米納瓦·明登當然什麼都知道,她什麼事都會做得出來。你看,她已經知道我發現自己做了她的替身。」
「安布勒小姐。」梅森說。
「您不承認也於事無補。不過這是您的事。您來見我是為了一件重要的事情。不過我得提醒您佔用我的時間是要付錢的,這也公平合理。此外我的一個原則是根據委託人的經濟能力來確定收費。現在您繼續說吧,想說多久就說多久。把您希望我知道的那些美妙的故事統統告訴我,不過您得記住這可是在花您自己的錢,很多錢。」
「這活兒你不喜歡嗎?」梅森問。
「您不明白。」她說。
「我當時還不肯定事情會發展到那一步。我只想在警察出來搜查前趁亂瞅個空子溜出去。我一點沒料到她會明白過來是怎麼回事,而且她還那般鎮定自若地承認是她開的槍。」
一種緊張的期盼氣氛籠罩著佩里·梅森的辦公室。一直等到5點差幾分的時候,佩里·梅森才開口說:「我看算了,德拉。我們這位委託人好像下決心不請律師了。我真不明白這是為什麼。」
「後來呢?」
「是什麼呢?」
她猶豫了一會兒,然後緩緩點點頭。
「你照辦了嗎?」
「當時你沒工作嗎?」梅森問。
德拉·斯特里特掃了佩里·梅森一眼,「我也看到過那則廣告,」她說,「只登了一天。」
梅森搖搖頭,那樣子就像父母在責備一個好撒謊的孩子,撒了彌天大謊,還拒不承認。
「沒有。這事我百分之百地想錯了。那人真是個紳士。我穿好衣服出來后,他打量了我一番,滿意地點點頭。然後遞給我一頂帽子,讓我戴上。他跟我說開始幾天工作會很輕鬆,第二天早上睡個懶覺,起床后10點半用早餐;然後我就去好萊塢大道和維納街的十字路口,在那條街上穿行50次,完成之後我就沒事可以回家了。」
她說:「我自己幹了點偵探的活兒。」
「她就是開槍的那個人,不是嗎?多莉!這不過是你精心策劃的計劃的一部分吧?」
「十分值得讚賞,」梅森說,「你回家吧,我會設法了解更多情況,然後再和你聯繫。」
「她看到你了嗎?」
「原來如此。」梅森說,「那給了你一張黑房間的單子,裏面又是怎麼回事?」
「哪部分?」
「嗯,我們先被領到某家賓館的一個套間參加面試。一個能幹的年輕女子坐在房間里一張貼有『人事經理』標誌的桌子旁。」
「後來你就去查它了?」梅森問。
她說:「我敢保證我被當成了替身,會有人找上門來為我沒幹過的事情受過。如果你派了偵探一直到機場都盯著我的梢,你知道我是開槍的人,那麼出來的是另一個女人——米納瓦·明登。她腦子轉得飛快,為了不使人知道我是她的替身而決意自承罪責。」
「好吧,發生什麼事了?」
「據我所知,大部分目擊者都以為他們聽到了舉槍的人聽道這是搶劫。但是如果你讓他們出來作證,問他們那女人說過『這不是搶劫』是否屬實,我敢和你打賭他們不會承認他們實際聽到的。——但是你知道這一切的來龍https://read.99csw.com去脈。沒有人願意第一個站出來,承認那女人確實說了這不是搶劫。那會使他們看上去有點愚蠢——哦,事情就是這樣。誰也不願做第一個。但一旦有人說出了真相,其他人就會隨聲附和的。」
「好吧,現在,」梅森說,「這是非常重要的。那些衣服是新的還是穿過了的?」
梅森眯起眼睛,「犯罪顯然是有預謀的。駕照和指紋是多莉·安布勒的也顯而易見——這麼說現在那塊傷疤的作用可就大了。」
「一個朋友。」
「我只完成了其中的一部分。」
「沒有。我只見過那個帶相機的男人。」
「無罪辯護惟一可能的解釋只能是精神失常了。」德拉·斯特里特說。
「後來呢?」梅森問。
「後來我特別注意留心米納瓦·明登。看到她的次數越多,我越確信自己正為某一罪惡目的培養成一個替身。於是我打定主意要把事情弄個水落石出。」
「你不同意嗎?」梅森問。
「當時你想她會徹底否認,說不是她乾的。於是警察就會進洗手間搜查,最後發現是你乾的。」
「他說是哪一類衣服了嗎?」梅森問。
「我想明天下午我就可以拿到手。」
梅森核對了一下駕照,然後說:「我再看看你的大拇指,我得比較比較。」
「他告訴過你那是份什麼樣的工作嗎?」
「我們先不談這個,」梅森說,「我得先把這案子大致估量一下,等有點底數再和你聯繫。」
「對。」
「以後呢?」梅森問。
「是的。」
「嗯,也不完全是。我打定主意只在上午工作。下午無論怎麼干,都不會有什麼成果。因為經驗證明這時女人們總在計劃去參加俱樂部的活動,或者總算把家務拾掇好了,下午想干點別的什麼事。所以她們根本沒打算浪費時間和你談什麼生意,或者即使她們和你談點兒什麼,也常常是不耐煩的。」
「那是什麼時候的事情?」
「後來呢?」
「後來呢?」
她接著說:「那還是四天前的事情。我去應聘一個廣告,它需要一名年輕女子擔當一項特殊工作,不管她以前有無就業經驗。廣告特彆強調應徵者必須在22歲至26歲之間,身高一定要5英尺3英寸,體重至少要110磅,但不能超過115磅,月薪1000元。」
「噢,那是不久前的事。稍稍一想,我就告訴他那天我在自己的公寓里。儘管那是個周末,但那天晚上我沒有約會。他問我和誰呆在一塊兒。我告訴他沒和誰。他還想知道我是不是在那兒呆了整整一個晚上,我說是的。然後他問我那天晚上來沒來過什麼客人,或者接過什麼電話沒有,等等許多涉及個人私事的問題。然後,他問我要了電話號碼,告訴我他們會認真考慮是否錄用我做這份工作。」
傳來一個男子的聲問:「喂,您好。」
「沒什麼關係,」梅森說,「告訴我發生了什麼?」
「他提問的方式有點像。」
「沒錯。您有什麼事?」
「怎麼講?」
「就像為我定做的一樣。今天早上我穿的就是。」
「然後,」她說,「我查了一下比林斯和康普頓偵探事務所的地址,決心到那兒去一趟,要他們攤牌。我不知道將會面臨什麼情況。」
她說道:「感謝上帝!」
她說道:「我得出的結論是我正在為某個陰謀作鋪墊,最後正如你所說我將成為它的替死鬼。」
「我不知道。」梅森說,「我想過多種解釋但沒有一個合乎邏輯的。管它呢,我不去費那個神了。我們該下班了,關門,回家去。本來我們4點半就該收工的——等一等,德拉,快5點了。聽聽整點新聞,看提沒提到機場的事。弄清楚是不是要為這起機場空槍槍擊案的當事人辯護還是值得的。」
「排隊等她的車開過來。」
「你什麼時候能弄到這500塊呢?」梅森問。
「有人在那兒嗎?」梅森問。
梅森冷靜地看著他的委託人。
「我們請保羅派傑里·納爾遜明天去關注一下米納瓦·明登的審判,看看法官怎樣判決——還有最好告訴保羅,把霍勒斯·埃米特車禍案的全部檔案材料弄來。」
梅森咧嘴一笑,「好了,德拉。我們關門吧,我請你吃晚飯。明天我們去探望一下米納瓦·明登。明晚之前,我們就會有一筆不菲的現金分別支付給我們的委託人多莉·安布勒和霍勒斯·埃米特了。」
「你就這麼來回走?」梅森問。
「嗯,在我們得到更多消息之前,我們誰都無能為力。」梅森說。
「不,他沒說。當然我馬上就起疑了。我九九藏書告訴他這樣浪費彼此的時間沒一點用處,是不是他打算讓我擺好姿勢拍裸體照片呀,他說絕對不是。工作是完全合法而且正大光明的。但我會時常穿上不同的衣服被人拍照,並且雇我工作的人也不願要擺好姿勢的照片。他們要的是年輕姑娘在大街上的生活照。如果有人在街上拿著相機對我拍照,我大可不必驚慌,因為這種情形會經常出現,目的是為了讓我不再難為情。」
「至於進一步的解釋和說明,我不喜歡委託人騙我。我預感在聽了您的敘述之後,極有可能會隨時中止您繼續作為我的委託人的權利。」
梅森的眼睛一亮,對這案子他開始有點興趣了。
「您為什麼會這麼想?」
「你介意再讓我看一看你的駕照嗎?」梅森問。
她悄悄地走出門到走廊上去了。
「顯然每15或20個人中有一個拿到了黑單子,我只是其中之一。我進去坐下后,又進來一個姑娘。」
「登記的車主是米納瓦·明登?」
她以一種坦誠的目光看著他,「我不是!」她說。
她猶豫了一會兒。
「什麼都不做?」
梅森點點頭。
「我肯定米納瓦會落入圈套。當然,她也逃不掉。」
梅森說:「我還沒想明白,德拉,可不知怎麼的,我想賭一把……」
梅森說:「現在,我有點明白了。另外一個『你』長什麼樣?」
「我明白了,」梅森說,「講下去。」
「我想你大可不必這樣。」梅森告訴她。
「繼續說下去。」梅森說道。從眼神看,他的興趣是越來越濃了。
「他說那是份十分特別的工作。我將受到集中培訓以便適應它。培訓期間我會拿到報酬。月薪1000塊。我的工作是絕對保密的。他們將讓我試穿各式服裝,而且不時會有人拍照。」
「我也想過這些,」她說,「我們雖不是孿生,但有驚人的相似之處。不過,要想知道第二天發生的事情,你還得等一會兒。」
「您找誰?」
「後來呢?」
「假如發生了什麼事——事情肯定會有進展的。在哪兒我能找到你?」
律師突然剎住口,從辦公室的門上傳來小心翼翼的叩門聲。
「一個女人跑到門口,瞅了我一眼,隨之飛跑出商店,跟著我不放。」
他從桌子里取出放大鏡,仔細看了看大拇指和駕照上的紋印。
「男朋友?」
「是這樣,」她回答道,「第二天要我去的是好萊塢大道和西大街。穿街而過,沿著好萊塢大道走一個街區。過10分鐘再折回來,通過西大街,再過好萊塢大道,走到街的另一邊。10分鐘以後再回去,沿舊路重走一遍。兩個小時內每隔10分鐘我就這麼來回地走。」
「辦公室已經關門了,」梅森說,「我正要回家消磨晚上時光呢,但如果您有什麼重要的事的話,我願意和您簡單聊聊。」
於是德拉·斯特里特就忙開了。打電話、做速記、向聽電話的人道謝。掛斷電話後轉身對佩里·梅森說:「6號晚上,一個名叫霍勒斯·埃米特的行人在好萊塢大道和西大街的人行橫道上出了車禍。他髖關節被撞傷。撞他的那輛車是由一名年輕女子駕駛。是輛淺色的卡迪拉克。那女子停住車,權衡一番後下了車,後來又改了主意,跳上車子跑掉了。顯然她是喝醉了。」
「新的。這,我能看出來。它們還沒送到乾洗店洗過。不過,它們顯然做得挺特別,甚至一些粗縫的線還留在縫口上。」
梅森掃了一眼手錶,「5點一刻。德拉,別開那扇門。從接待室的門出去。不管來人是誰都告訴他今天不辦公,我不在。明早9點再打電話和你預約。」
「後來我又去了那家賓館。一切都變了。桌旁沒有了那女人。那個男的坐在套間的小客廳里。他請我坐下,向我交代了這份工作的任務。」
「對啊。」
「明登小姐是警察總局的常客。一次在飯店她故意砸碎盤子,只是為了引起侍者的注意;另一次是因為莽撞駕車,拒不從警;還有一次是酒後開車。此外她還有幾次超速記錄。」
「我又打了那個電話,不過把聲音偽裝了一番,說要找麥克。那人說我打錯了,問我打的是什麼號碼。我告訴了他。當然,電話號碼並沒錯。他說我一定是搞錯了,電話號碼不對。我告訴他我清楚麥克給我的號碼。於是他開始變得有些詭秘起來,我覺得他還有點不安。他說:『聽著,這是比林斯和康普頓偵探事務所。我們這兒沒有什麼麥克。』我說:『偵探事務所,是嗎?』就掛斷了電話。」
「她一出洗手間,立即就被認出來了。人們https://read.99csw.com圍了上去,警察也開始盤問她。這樣一來,她對事情的原委倒是一清二楚了。」
「你看,」她對他說道,「這些是要花錢的。我不是很有錢,可——」
「你是說她走出洗手間后被認出來了?」
「他在勾引你?」梅森問。
多莉在德拉·斯特里特的桌旁坐下,按下那個號碼,梅森拿起話筒聽了起來。
「大概第三次——我想是第三次我沿好萊塢的大道往北走,經過一家商店時,一個小女孩叫了起來:『媽媽,她來了!』」
「我……害怕極了。」她說。
「嗯,我們現在就來試試,」梅森說,「看看有沒有人接。斯特里特小姐會接好電話線路,接上外線后你就直管撥號。」
「是哪一類問題?」
「好吧,」她說,「我回到自己的公寓。那天正好我休息,而且還感到有點疲倦。電話鈴響時,我正在休息放鬆。我被告知我被選中了,要我馬上回賓館去。」
梅森咧嘴一笑,朝門口走去。他打開門正好那姑娘沮喪地剛要轉身離開。
「現在,」梅森說,「我們來看看9月6號在西大街和好萊塢大道發生了什麼吧。除非是我搞錯了,那天米納瓦·明登酒後開車,涉嫌一起撞人逃跑案。現在她想把證人搞糊塗,企圖讓他們做出錯誤的指認。」
「然後呢?」梅森問。
「正當警察欲組織對其藏身之處發起進攻時,那可疑女子卻意外地出現了。經目擊者確認,該女子被警方拘留。起初她聲稱自己是無辜的,後來終於笑而承認她這一舉動純屬玩笑。對她的話,警方毫不掩飾他們的懷疑,但不久即確認了兩起事實,反而為該女子的說法作出了有力的證明。一是手槍里的彈殼是空的,顯然,她所開的三槍也都是空槍。另一事實是檢查該女子的駕駛執照,發現她是米納瓦·明登。過去至少有一家報紙稱之為蒙特羅斯莊園的感情衝動的女繼承人。」
「後來,我又打了一遍那個電話。有人告訴我那兒的工作幹完了,我可以放鬆放鬆了,喝點雞尾酒、吃頓晚飯什麼的;我休息的時間內不會再有電話打攪了。」
「行了嗎?」德拉·斯特里特問。
「是的,你是白天做推銷,而女人不願在沒和丈夫商量的情況下獨自承擔那麼多責任。因此,如果你的推銷真搞得好,晚上她丈夫在家時,你會被邀請再去一趟。」
「多莉·安布勒。」
「沒錯。」
梅森說:「我們會設法弄清這一切的,別擔心。」
「滿意了?」她問。
「我按指示來到好萊塢大街。攝影師正在拐角那兒,他給我照了一張。我想起那個跟著我的女人,我突然害怕了。跳上我停在路邊的車,趕快開跑了。」
「明天,」那個男人的聲音說,「你哪兒也別去,也不用做什麼。別緊張。去趟美容院,放鬆一下。」
「好極了,」她說,「現在你能搞清楚我陷入到怎樣一樁騙局裡了?」
她說:「我希望你能維護我的利益。我想弄明白9月6號那天發生了什麼事,帶來這許多麻煩。」
國際形勢和股市行情的述評之後,播音員繼續道:「今天本地機場曾一度陷入恐慌。一位年輕的漂亮女子手持左輪手槍大喊『這是搶劫!』之後連開三槍便退入女洗手間。」
接下去播音員繼續報告天氣、氣壓和海水溫度。
「她和我穿了一樣的衣服——呃,我拿了手槍,裝上空彈夾,讓你檢查了一下我的那塊傷疤,這樣就會萬無一失了。——嗯,實際上簡直是亂套了,梅森先生,但那是當時我所能想到的最好辦法——」
「但我明白。」梅森跟她說,「我現在來告訴您點兒別的事吧。您還在我辦公室演戲時,我就知道您藏了把槍在包里。我雇了個偵探盯您的梢,他一直跟蹤您到了機場。您在表演那些驚人之舉時,有個偵探就離您不過幾英尺遠。明登小姐,現在我想知道您的真實姓名、您的真實想法,您期待我在這裏面扮演一個什麼樣的角色。」
「可薪水呢?」
「打吧,」梅森說,「可以撥號了。」
「好吧,」德拉·斯特里特一邊說一邊關掉收音機,「你說我們的安布勒小姐和米納瓦·明登一樣也是什麼感情衝動的女繼承人嗎?」
「是的。」
「怎麼講?」德拉·斯特里特問,「該作何解釋呢?」
「我挺喜歡的,但這活兒實在太累人了。而且這活兒要想幹得長久,你得厚起臉皮來,徹底變成個職業推銷員——就像是個職業政客。」
多莉·安布勒重複了一遍電話號碼。
「那些衣服你穿著合身嗎?」
「那你就進去,作作商品https://read.99csw.com宣傳,回答回答提問,安排一下隨訪。」
「他說自己是管人事的副總裁,但他的一舉一動,讓我覺得他是個律師。」
「你的那個『翻版』當時在幹什麼?」
「誰呀?」多莉·安布勒問。
「照付不誤。」男人說著掛了電話。
「現在我再給你看看那塊傷疤。」
「喔,後來我回家了,過了兩小時來電話通知說我被錄用了。」
「梅森先生,請您記住,我會付給您報酬的。我能弄到一筆錢。我還能籌到一些。500塊夠了嗎?」
「那你又做了些什麼嗎?」
梅森臉上現出驚訝的神情。
「你去了嗎?」梅森問。
「你打算去借錢嗎?」
梅森說:「我知道你對指紋印很反感,所以我直接核對一下拇指就可以了。」
「就通過在機場開槍這種方式?」
「這麼說,你覺得你被人利用了,成了替罪羊、替身或者說是替死鬼。」
「不必了,」梅森說,「我已經信了。」
「往下說。」梅森對多莉·安布勒說。
「你認為他們是因為在審她才不讓她打電話過來嗎?」
德拉·斯特里特點點頭,輕輕地走出梅森的辦公室到接待室去了。
「天哪,你還在懷疑!」
「誰?」梅森問。
「好了,」梅森看了看手錶,高興地說:「我們得關門回家了,安布勒小姐,您最好也去做你的事。」
「事情很重要。」她說。
「進來吧。」梅森為她打開門邀請道。
「你照做了嗎?」梅森問。
「有時他在那兒,而有時他只是開車路過。有一回,我肯定車裡有架攝像機。他停下車,泊好,便開始給我錄像。」
梅森又咧嘴笑了。
「什麼?」
德拉·斯特里特拿出攜帶型收音機,調準頻率,就在快5點的時候,擰開開關,放大音量。
「然後呢?」
德拉·斯特里特笑著拿起話筒,按下一個鍵,不一會兒,電話上亮起了燈,她把話筒遞給多莉·安布勒。
「您看,」她說,「我不是米納瓦·明登,我是多莉·安布勒。今天下午我在機場所做的一切不過是為逼米納瓦·明登說出事情的真相,但是比起我來她太精明了。我根本不是她的對手。」
「繼續說下去。」他說。
「我決定要有驚人之舉,這樣才能使整個事件暴露于光天化日之下。」
「給警察局總部交通處打個電話,德拉,查問一下6號那天他們那兒有沒有開車撞人後逃跑的記錄。」
「看上去她和我不差毫釐,衣服也一模一樣。那已經不只是外表的類似了。真令人驚詫不已。她有我那麼高,身材、膚色也都和我一樣。因為我們穿著同樣的衣服——喔,我不得不停下來,重新確認一次。我還以為看見的是鏡子里的自己呢!」
「我來到這套房的另一間——天哪,那房間一定造價昂貴。」
她瞪大眼睛看著他,「您讓人跟蹤我?」
她吃了一驚,忽地轉過身來。
「然後有人通知我打一個沒有列入號碼簿的電話,接受下一步指示。我照辦了。他們說我幹得不錯。那天,我幹完了所有我該做的。剩下的時間可以休息了。」
「碰巧那時我失業了。我也笨得夠可以的,以為能靠挨家挨戶推銷百科全書養活自己。」
「我去了機場,一直等到米納瓦出現。等她一進女洗手間我就跳出來,抓起槍,嚷道『這不是搶劫』。我朝空中放了幾槍后便衝進了女洗手間。那裡面有幾個分隔的小間可以洗淋浴。投進硬幣,就可以進去,還可以拿到毛巾之類的洗浴用品。呆在這些小隔間里你能夠完全不受外界的干擾。所以我跑到洗手間,把槍往地上順勢一扔,投入足夠的硬幣就進小隔間去了。」
「後來呢?」
「非常感謝。」多莉·安布勒說道,接著彷彿一時衝動,又把手伸向了他,「再次感謝,梅森先生。你真的使我如釋重負。晚安。晚安,斯特里特小姐。」
「那你呢?」
梅森看了德拉·斯特里特一眼,「你打這部電話,」他說,「我想監聽一下。聽聽那個人說些什麼。」
「可是我是在和人斗:那個人有花不完的錢,手段殘忍而且聰明過人,梅森先生。即使有了你的幫助,我——我也怕他們會栽臟於我。」
「他交給我今天早上我穿的那套格子套裝、襯衣,襪子甚至內衣。他告訴我這是我的第一項任務;他希望我穿上這些衣服直到我習慣它們為止;還要我穿著它們就像是我個性中的一部分。我根本不需要有什麼忸怩之態。他要我去卧室馬上換上它們。」
「事情有你來掌握,我就放心多了——但我的確感到自己被騙了,而且面臨著一種毀滅性的打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