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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第八章

「為什麼不喜歡?」
房吉明的聲音說:「哈啰,是的,賴先生。我是吉明。」
「搶先什麼?」
我說:「我們在一個浴室里找到了包妲芬。她顯然是進去嘔吐,兩邊門都鎖上了,休克了,躺在地上昏了過去。」
我說:「不要提人名。」
我誇張地簽了一個字,用吸水紙吸干墨水。把支票交給房吉明。
蔡凱爾揮動他的手把辦公室的一切包括在他手勢範圍內。「這個地方要鈔票來維持,」他說,「布置得不錯,傢具實用,正合宜辦公室使用,沒有不需要的廢物。」
我說:「我不能侍奉兩個主子呀。」
「是的。」
我把辦公室門關上,讓蔡坐下,我自己在辦公桌的一角上坐下。
我抓住蔡先生的手說:「我只要你見見我的合伙人。我們到我辦公室去談談。」
「這,就是宓警官耿耿於懷的了。」
「看起來一樣。」
「沒有,只是閑談。」
「房間設計很怪。衣櫃太大了,除非特別注意,否則不太容易發現兩個房間當中還有一個浴室。是很容易錯過的。他們又忙著找毒藥,以為會找到一個糖罐里放著整罐的砒霜。」
蔡凱爾把他才修過指甲的手伸進上裝裏面口袋,拿出一隻快被現鈔脹破的皮夾,說道:「我自己的名義,現鈔的名義,你是要替我工作,還是不要。」
電話鈴響了。我接電話,白莎也在接電話,我說,「我來接,白莎。我想這是我的電話。」
他懷疑地看著我說:「老天,不要告訴我這不是作戲。」
我說:「還先要談一下。」
蔡說:「只是開開玩笑。賴先生和我彼此十分了解。是嗎,賴先生?」
白莎說:「我管你什麼……」
「他會怎麼辦?」
白莎說:「兩個無聊的瘋子。」
「是的。」
「那會太明眼了。」我說。
「要是我真像你說的那樣直爽,」白莎說,「我早就把你耳朵叫聾了。」
「你給我滾出去!」白莎向他喊叫道。
「所以你想要塊地產的時候,就有人會給你付錢。」
蔡說:「我有一段時間,工作太艱難了。」
「假如包太太也中了毒,當然她和丈夫一樣都是受害者了。」
白莎一句話沒說完便打住了。突然從辦公桌上方伸出一隻手給凱爾。
「好,我從最基本開始,要有錢才能請你辦事。已經有人請你偷偷辦事……不,我不喜歡『偷偷辦事』這四個字,因為你不會喜歡這幾個字。讓我們圓滑一點。有人出錢請你調查包啟樂的家居生活。請你的人不可能是妲芬,因為你請了一個人今天下午在跟蹤她。啟樂倒真需要一個偵探。不過他不見得有頭腦去請一個。當然,今天早上你在他辦公室胡搞一通……等一下,我懂了。」
「不要管我,」蔡說,「我在摸索,https://read.99csw.com應該用什麼步驟進行。」
「我不知道他們會控訴什麼?完全要看有多少毒量和他們調查的結果。假如每管鯷魚醬里都有毒,我們就糟了。」
「能多告訴我一點嗎?」
「因為明天我可能不在這裏。」我簡短地說。
我說:「這一點我們也想到了。盒子也準備好了。」
「再見,」他說,「我想我很喜歡你們兩位。」
「我想那一段時間我心寒了,我怕工作了。」
「我不知道。」我說。
「哈啰,」房吉明從白莎肩后看到我打開辦公室門,「我可以等,沒關係。」
蔡凱爾對我:「很神秘,很好的櫥窗秀。」
蔡凱爾說:「我想你們是正經的做生意。看來那人真的打電話進來過。賴先生,他是不是在為這件案子工作?」
我說:「城裡有好多家偵探社。我們並不是最好的。」
他說:「好,我馬上過去。」我聽到他把電話掛斷。
房吉明轉頭向蔡凱爾,好像純客套性地咕噥了兩句,走出門去。
「你要和我聊什麼?」
「依我看來,把所有牌都攤明在桌上,可能是最好的步驟。」
「一個想賣一塊地給我的人。」
有人在敲辦公室大門,先是客氣有禮地敲,而後重重有節奏地敲著。
「沒關係,」房吉明說,「我會做好開支單,明天送來……」
「真的呀?」蔡問。那語氣很有教養,充滿了同情心。
房吉明說:「賴先生,也許我正好一頭撞進了你要的東西里去了。我接的那個白班的老兄告訴我,白天包太太只出去了一次。就是去白基地大廈看桂喬治牙醫生,然後去買了點東西。」
白莎楞在那裡,舌頭一度轉不過來。她突然說:「你以為在跟什麼人講話?」
「吸煙?」我問他。
我說:「我想你已經找到了我要的資料,房先生。暫時沒有要你幫忙的了。我馬上給你開支票。」
「喔,不。我碰都不要碰。下次好了。」
「為什麼?」
「你來講。」
白莎連吞了兩口口水,狠狠地瞥了我一眼,向蔡硬擠出一點笑容說:「你們去聊你們的,我這兩天情緒不好。」
「你不會讓他們控訴你下的毒吧?」
「亂七八糟一大堆,而我在正當中。」
「在你講清楚之前,我是一句也不會講的。」
我們兩個看他走過接待室,走上走道時把大門關上。
「他為什麼要知道呢?」她問。
「我想,蔡先生這次來主要是想僱用我們替他辦事。我知道房地產買賣對他來說只是個副業。」
蔡說:「我要走了,我不過路過進來串門子。」
「哈啰,唐諾。」她打招呼,語音愉快,順耳。這種聲音她只在兩種場合使用:不是怕別人就是想從別人處得到些東西。
https://read.99csw.com「聽起來太戲劇化了。」
「他說是來談地產生意的。」
「喔。他們會以為我為了生意,故意……」
我聽到接待室大門有人敲門。我一伸腿站到地上,還沒有開辦公室門,白莎已經把大門打開。我聽到房吉明向她問好及問起我的聲音,然後是白莎喊我:「你要見的人。」
「幫助什麼?」
她逢迎地說:「地產生意,是嗎?蔡先生。我聽說最近很吃香。地產可能是最不怕通貨膨脹了。這年頭有錢還是買地最靠得住。」
「你是什麼立場?」
「請進,」我對蔡先生說,「我要你見見我的合伙人。」
他說:「老天,你是那麼正派。」
他說:「我了解,了解,完全了解。我看該說再見了。」
「那就閑談吧。」
「毒藥是在我給包太太送去的鯷魚醬里的。」
「我們該怎麼辦?」
「你看呢?」我問。
「嘿,他倒底想要什麼?」
「什麼?」
「出去。」
她站在那裡,臉孔泛紅,眼有怒意。我走出去,把門順手帶上。
我只是微笑著。
柯白莎,她在她辦公室也在聽這個電話,她說:「歐魯思是什麼人?」
「我想他是來看看我們是不是仍在調查這件案子。還是因為包啟樂中毒,我們就中止了。」
房吉明說:「昨天下午二點鐘,登記簿上寫著:三氧化砷。買主是一位護士,叫歐魯思,是那個牙醫生的護士。這是最近一周我唯一找到的純砒登記。這一家也是這附近最後一家還沒打烊的藥房。假如你……」
「喔,要集中精力,要絞盡腦汁。我寧可花力氣去挑選一匹獨贏的馬。現在我們來看,要用錢才能聘請你,對嗎。」
我笑著說:「我猜你要用你姐夫的名義來聘請。」
我沒有說話。
房吉明對支票瞥了一眼,我看到蔡在注意他的表情,但是房吉明看了上面的字,臉上一點表情也沒有。他把支票對摺,放入口袋:「謝謝,賴先生,任何時間你們有工作都可以找我。我會盡量配合,使你們滿意。」
他向我笑笑,我也向他笑笑。
白涉的坐椅神經質地吱嘎了一下:「叫他滾出去,可惡。我要正式和你談點事情,你總是找點理由……」
我走過接待室,把門打開。
我拿起帽子說:「這一點我還沒時間研究。白莎,我還有事要做。」
「我希望,」我說,「你了解我。」
「坐下來,唐諾。來支煙。告訴我宓善樓怎麼樣,有沒有生我們的氣?」
「不是,我已走過四、五家。這是……是第六家。」
「接受我的聘請,你有顧忌嗎?」
「當然,」蔡先生說,「目前地價之所以會漲,是因為有人在炒地皮的關係。所以地價上漲實在和通貨膨脹沒有太大關係,也不成比例。老實read.99csw.com說,也不過是一個市價,不是真正可以賣得出的價格。真正有一天通貨膨脹而引起地價漲價的話,柯太太,你會見到大大的出你意料的價格。無論哪一天你有空閑的話我再跟你聊。柯太太,真是高興能見到你。晚安。」
「絕對。」
「我現在在頂好藥房的公共電話亭里,」吉明說,「我才看過他們的毒藥出售登記……」
他微笑著。
蔡問:「你先要知道我的立場?」
「懂什麼?」
「我看,我們至少讓它在身邊暖一夜吧。」
「就是這樣,對嗎。」蔡凱爾思索地說。
我聽到白莎把電話掛上。
我很認真的說:「不是,是完全另外一件事。我們有一個客人想知道月亮中有沒有嫦娥,我們派這個人出去把月光粘在捕蠅紙上,送到檢驗室看看有沒有嫦蛾身上穿的尼龍絲在裏面。」
「過敏了?」
「最好他少發神經。他的人整個屋子搜查過幾遍,還是我發現的病人。」
「可以,不過不能再花錢了。」白莎冷冷的指示著。
「謝謝你,房先生。」我告訴他。
柯白莎仍在辦公室。我用鑰匙開門,走進接待室時,白莎已經把她私人辦公室門打開,如此我一進門她就能見到我。顯然怕我一頭鑽進我的辦公室,不告訴她最新發展似的。
房吉明說:「真的。」
白莎說:「這那是做生意的方法,唐諾。為什麼不等明天他送明細表來,審核一下……」
蔡先生問:「發生了什麼?」
「你是在說那邊可以生金蛋出來?」
「包啟樂的小舅子。」我繼續說。
「本來就如此,是嗎?」他問。
白莎說:「去你的。唐諾,我要見你,不要……」
「要能知道就好了。」我說。
他對著我看了很久,神秘地說:「我會把下蛋的鵝殺掉嗎?」
我說:「現在不是討論這件事的時間。」
蔡凱爾靜思地笑著。「那個管家,」他說:「妲芬喜歡他能隨時在她身邊,把他當奴隸看。他不喜歡伺候人。他不在乎做司機,你知道為什麼嗎,賴?」
「聽聲音一定是個和藹可親的女士。」蔡凱爾一面說,一面跟我走進白莎辦公室,向白莎有禮地微笑著。
「歐魯思跟你有關連嗎?」白莎問。
「我不知道,但是我想知道。」
「請進。」
「土地就不同,柯太太。完全不同。土地本身可以生產,它也比黃金有價值。它可以完全被個人擁有。假如你……」
「是不是啟樂請了你們?」
我說:「我尊敬的合伙人柯太太。白莎,這位是蔡凱爾。」
「故意毒殺自己的客戶?」白莎問。
「是的,吉明。有結果嗎?」
他說:「是的,我也這樣想。但是那樣沒有個性,沒有技巧。」
蔡凱爾,鬍子才刮過,剛按摩過,衣服燙得筆挺,高興地笑著說九*九*藏*書:「你好,你好,是賴先生自己來開門。我來找你再談談買地的事,賴先生。」
「我看看,這裏應該還有點酒。」我說。
「不可以。」
「怎麼說?」
「只能漸進,不能太戲劇化。人生應該是單調的,應該是乏味的。大自然本來變化慢的。人的性格也不能很快改變的。拿你來說,別人以為你偵探行業多姿多彩,我相信你其實無聊得要命。」
「像你這樣花法我們馬上不賺了。一元錢在你眼中不過是船大王的一分錢。我搞不清你為什麼就長不大。我……」
「怎麼會呢?」
「好,找到什麼了?」
「那個神秘兮兮的電話。表示你們工作很忙,很有結果……是個蠻不錯的表演……我認為是你合伙人在她辦公室打給你的。她有客戶的時候,你就打過去表演一下,是嗎?」
蔡向白莎深深一鞠躬,再和我握手。
蔡假裝熱烈地和我討論道:「呀,想得真周到。我自己有時也有這個疑問。我告訴你一個秘訣,假如你把月光用捕蠅紙捉住了,你必須把捕蠅紙放在一個鋁盒裡,否則不可能檢驗出什麼來。」
「故意給他們一點東西使他們不舒服。也許用量過多了一點。反正目前難說,總要多知道一點才能安心。」
「唐諾,你去哪裡?」
「人生本來就像演戲。現實生活為什麼不能戲劇化呢?」
「喔,聊事情。去,看看是什麼人?」
「謝謝。」
我只是向他笑笑。
「不,我現在給你開支票。」我說著把抽屜打開。
「為什麼你這樣猜?」我問。
我說:「我對這件事十分有興趣,千萬不要把這件事告訴任何人。馬上過來。」
「幫助我。」
「像她先生一樣?」
蔡說:「也可以那樣說。但是我弄鈔票沒有困難。有的時候我缺點賭本。那是因為我喝了酒開始不用頭腦亂搞。」
他說:「別傻了。誰沒有呢?你有,你合伙人有,大家都有。再說,我不喜歡別人管我私生活的閑事。啟樂是什麼意思,找把柄敲詐我?我可從來沒有勒索過他呀!」
「你怎麼知道是兩個呢?」
「老天,難得有機會和你好好地聊聊天。是不是又來了個平腳板的警察。」白莎生氣地說。
「又釣魚?」
「所以又如何?」我問。
我說:「我以為你從不去他們家裡。」
「什麼人?」白莎問。
我搖搖頭。
我說:「這樣一定滿好玩……只是付所得稅的時候,要找筆錢困難一點。」
「你有沒有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我問。
「你好,白莎。」
他微笑著說:「什麼都懂了。早上你不是在那裡胡搞一通。啟樂知道我早上要去他辦公室,他叫你去那裡的目的是可以遇到我。賴,你有沒有派人跟蹤我,看我從啟樂那裡拿到錢,做什麼去了?」
「他不要我知道,https://read•99csw•com所以趕我回來。」
白莎臉脹得紅紅的。她冷冷發光的小眼從頭到腳地看著凱爾。
「這問題不必集中精力,也能知道。」
「我不知道。」
「為什麼不是?喔,我懂了。好吧。」
我說:「到我們辦公室來。能不能馬上到我們這裏來?」
我把支票本握著一個角度。在一張空白支票上寫著。「我要你跟蹤這個人。先下去安排一下。」
「真的呀!」蔡回答。
「無論如何,我們在這件案子里沒什麼顧慮了,是嗎?」
凱爾和她握手。他說:「真高興見到你,柯太太。我自己的看法,笨蛋才在這時候想買房地產。不過人再笨,他們的鈔票不笨。柯太太,你對哪一類土地有興趣呢?」
白莎說:「真他媽一點不錯。但是我們講究教率。唐諾有頭腦。我是一個硬傢伙,什麼東西都擋不住我。假如你要我們調查……」
「這是你去的第一家?」我問。
「還用我一件件仔細說嗎?」
「這傢伙想要什麼?」白莎問。
他說:「我相信你為了保護你真正的僱主,會把這件事推在我頭上。我相信付你錢叫你把一切告訴我是不可能的。賴先生,我讓你毫無顧忌地全力為你僱主做任何事。我只要你告訴我所有發現的事實,我要和你討論證據,我願付錢。可以不可以?」
「噢,這樣。」蔡說。他向白莎深深一鞠躬:「能見到你真是幸會,柯太太。這年頭很少能見到像你這樣直爽的女士了。」
「找到些什麼,好人?」
「不知我們能不能比警方搶先一步。」
「讓我來和蔡先生談。白莎。」我托著他肘部說。
「仔細說有幫助的。」
白莎做一個鬼臉,我和蔡走出她的辦公室,來到我的辦公室。
「當然,」凱爾繼續說,「假如你是喜歡聽假道學的人,用假道學的方法來討好你,我也會,柯太太。不過,你自己也在說房地產價值比較固定。有人喜歡金子,但是金子不會生利,金子只是財富,只是國家和國家間的金錢標準。有的地方,個人還不準有金子。
「是的,當然。」
「怎麼會?」
「我覺得你是知道的,是嗎。」
凱爾說:「我就怕最後一定要我自己用腦子來猜東猜西,做推理的遊戲,我不喜歡。」
「你好像把早上的運氣都彌補過來了。」我說。
我說:「不要等,房先生。這裏來,見見蔡先生。」我又對蔡先生說:「這是房先生,幾分鐘之前打過電話來的偵探。你認為櫥窗秀的。」
我說:「假如你想用釣魚方法問點線索出來,你最好換一點新鮮的餌。」
「是妲芬強迫他這樣做,讓他做他不願做的事。她是只貓,一隻大野貓,而他只是只小老鼠。他迷戀她昏了頭,自己沒有辦法,只好任她擺布。」
「中毒?」
「這件案子我們還是賺錢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