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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別離

第二十三章 別離

我到醫院時,麻辣燙在急救室。
她說:「兩大罪狀,第一,我生病的時候,你竟然敢教訓我;第二,竟然不來醫院看我。說吧!怎麼罰?」
我昨天晚上收拾行李的時候,發現了一張舊碟片《泰坦尼克號》,當年在清華看的盜版碟,除了一首《My heart will go on》,故事已經模糊。沒什麼事情,所以邊看碟片,邊收拾東西。可看著看著,我開始停止收拾東西,專心投入這個故事,所有關於影片的記憶漸漸涌回。Rose本已經坐上救生船,我們都知道故事結局,知道這座救生船的人最終得救,但是,Rose沒有選擇走,她在最後關頭跳回大船,選擇和Jack在一起面對死亡,故事的結局是Jack帶著她歷經周折后,尋找到一片漂浮於水面的船體殘骸,但是,很不幸,殘骸只能承受一個人的重量,所以Jack讓Rose待在上面,自己選擇泡在海水中。當援救船發現他們時,Jack已經被凍死,Rose一個人活了下來。我記得一個同學在看第二遍時,在看到Rose從救生船上跳出,奔向大船時,她破口大罵,說Rose太愚蠢,如果不是她拖累Jack,Jack一個人,逃生的機會更多,最後就可以呆在殘骸上,不會被凍死,他們兩個就都可以活下來。
「如果全好了,眼睛就能完全復明嗎?」
當她聽到每一次放棄,都是她自己主動說出時,她沉默不語。
「去多久?在哪裡?」
宋翊搖頭笑:「說實話,你是我碰到過的最難纏的對手。」
麻辣燙突然說:「你說她給我畫過一張素描,我想看。」
許伯伯笑著說:「這兩個孩子!現在通訊這麼發達,想聊天什麼時候沒有機會?非要在機場趕著一股腦地把話說完。」
「沒有!我想這個決定權在你手裡。其實,他不是一個好的愛人,他是你的唯一,你卻不會是他的唯一。但是,愛情本來就不公平,誰叫你不可能忘記他呢?你會給看他嗎?」
我把檯燈扭到最亮,把畫放到她眼前,她聚精會神地看著。畫中的小女孩穿著小碎花裙,拿著蠟筆,在畫畫兒。畫板上是一個正在畫畫兒的人物,只不過小女孩的技法還很粗糙,所以人物面容很卡通。
兩人相視而笑,陸勵成問:「問你件事情,我們比賽籃球那次,你最後的那個三分球,到底有幾成把握?」
我困惑地看著她,陸勵成在一旁解釋:「她的小命是保住了,可腎臟受到損傷,還需要治療和恢復,王阿姨打算陪她一塊兒去瑞士治病。」
麻辣燙輕握著我的肩膀:「我因感激無助而對他生愛,我愛上的本來就不是他,而是一個不管我是誰,都會牽著我的手,溫柔地對我,帶著我走出黑暗的人。他對我好,我卻折磨他,當時心裏甚至覺得是他的錯,對他隱隱地失望。現在才知道,我壓根兒不了解他,也沒真正珍惜過他。」
我站起來,向外走去,門外,許伯伯盯著我,眼中滿是焦灼的希望。我把日記本還給他:「我已經儘力,最後的選擇要她自己做。」
會寂寞會回首
麻辣燙想了一會兒后,搖頭:「我不會,也許我還會憎恨他多事。」麻辣燙的眼睛中有悲憫,「蔓蔓,你真愛慘了他,對嗎?」
陸勵成又問了一遍,我看無法迴避,只能回答:「我不想告訴任何人。」
陸勵成和宋翊似乎在比賽誰先醉倒,一個比一個喝得快,兩個人很快就把面具撕去,本態畢露,陸勵成拍著宋翊的肩膀說:「當年恨不得趕緊把你踢出MG,如今卻很捨不得你走。」
我大笑,我的麻辣燙真正回來了。仰頭時,視線碰到宋翊,我很快迴避開了。
她盯著我,突然說:「你給我讀完許秋日九-九-藏-書記的第二天,我同意宋翊進病房看我。」
我蹲在她身邊,握住她的手,很用力地說:「你媽媽因為你也進了急救室,我無法想象如果你……你死了,她會怎麼樣,也許還不如把她的腎臟移植給你,她直接死掉的好。你爸爸,他看著還很堅強,那是因為他相信你,他相信許仲晉的女兒不是置親人不顧、輕言放棄的人,可如果你真這麼做了,我想他……他會崩潰,堅強的人倒塌時摔得更痛。」
麻辣燙的聲音!我跳了起來,她坐在輪椅上,朝我笑,陸勵成站在她身邊,宋翊推著輪椅。陽光正照在他們身上,一天明媚。
終有夢終有你在心中
麻辣燙大叫起來:「不是的,是因為許秋!」
風也過雨也走
我笑著說:「昏迷了三天三夜,有沒有短暫的醒來過,只有許伯伯知道。」
麻辣燙回頭朝陸勵成和宋翊揮手道別,又對許伯伯做了個飛吻的姿勢,大聲地說:「爸爸,再見!我和媽媽會想你的。」
王阿姨叫:「小憐、蔓蔓,必須要登機了。」
宋翊喝著酒笑,陸勵成不肯罷休,一邊灌酒,一邊接著追問。
想起當年劍拔弩張的場面,我竟然有淡淡的懷念。他們兩人聽到歌聲也都笑著搖了搖頭。
隨著時光流逝,也許我們會淡忘彼此,也許我們會記得彼此,但今夜這樣把酒談心的日子卻永不可能再有。
「哦!那很好!聽說英倫海峽風景很是優美。」我微笑著低下了頭,淡淡說,「我不知道宋翊要走,我的送別酒本來是指我自己。」
她沒有睜眼睛,虛弱地問:「蔓蔓?」
我說:「這頓飯,我來請,謝謝兩位舊上司對我的照顧,也算是告別酒。」
啰啰唆唆寫了這麼多,我自己都開始糊塗我究竟要表達什麼,我昨天晚上突然在想為什麼Rose自始至終沒有怨怪自己的選擇?作為當事人,她難道沒想過,如果她當時安分地待在救生船上,Jack就不會為了把生存機會讓給她而凍死嗎?在無數個漆黑的夜裡,難道她不會因為自責而痛哭嗎?當看到別的情侶相依相偎時,難道她不會因為遺恨而痛苦嗎?
麻辣燙哭著說:「我不想聽你說話,你出去!」
日記一頁頁往後,逐漸到許秋出國,我說:「許秋之後的日記和你關係不大,但是我想讀給你聽一下,並不是因為宋翊,而是因為許秋。」
我給自己和陸勵成都倒滿,舉起杯子:「謝過兩位老上司往日的照顧。」
我有點笑不出來,索性也就不笑了。
自從我愛上宋翊,我都只能站在一旁,束手無策地看著他的離去與歸來,我永遠都處於被選擇的地位。這一次,我選擇主動離開他。
每天清晨去菜市場,花十來塊錢買的菜,夠我吃一天。我買了一本菜譜,整日照著做,什麼古怪的菜式都嘗試,絲毫不怕花費時間和工夫。晚上坐在沙發上,看電視,從新聞聯播看到偶像劇,一點沒覺得悶。
終於,醫生出來,他對許伯伯說:「病人的情況暫時穩定了,但是腎髒的衰竭速度太快,如果不立即進行移植手術,只怕下一次……」
三人碰杯,發出響亮的撞擊聲。
一周后,我去買完菜回來時,看到樓下停著一輛黑色的牧馬人,我的腿有些發軟,不知道究竟是該上去,還是該逃避。我坐到地上,盯著自己的鞋尖,遲遲不能決定。
蘇蔓
麻辣燙把它們收好:「我爸爸如果不是為了救我,絕對不會對別人承認許秋是一個有心理疾病的孩子。父母都是偏心的,在他眼中,不管自己的女兒做什麼都情有可原。宋翊即使什麼都沒做,也不可原諒,否則他read.99csw.com不會明知道許秋在紐約的事情,卻依然痛恨宋翊。我懷疑他保留許秋日記的唯一原因就是因為我,現在我已看過,許秋的日記大概已被銷毀,所以,我會替你留著它,只希望宋翊值得你這麼愛他。」
陸勵成、宋翊、我三個人並肩走出機場,陸勵成提議,一起去吃晚飯。宋翊和我都沒有反對。
因為腎功能衰竭,影響到其他器官,導致突然窒息。
麻辣燙低聲說:「我正在畫她,我以為她不知道,原來她知道的。」
麻辣燙很茫然地看著我。
宋翊沉默地看著我,陸勵成問:「什麼意思?」
雖然我不打算找工作,可我沒拒絕,微笑著接受了他的好意。我不會刻意去巴結奉承,但是如果能有助力,我也不會清高地拒絕,誰叫我還要在紅塵中求一碗飯吃呢?
千言萬語湧上心頭,卻不知道該如何落於筆端。自覺欠你良多,卻能力微小,不能回報,只能以我的方式,略盡感激之情。
許秋當年畫這幅素描時,肯定異乎尋常地仔細,裙子上的小碎花、小女孩正在畫板上畫的人,她都一筆筆勾勒出來,甚至刻意模仿小女孩的筆法來繪製畫板中的人物。
我反問麻辣燙:「他深信許秋愛他,深信許秋的美好,也深信自己因為年少氣盛,不懂得包容對方的缺點,辜負了許秋。如果我告訴他你所相信的一切都是虛假的,相當於打破他所相信的一切美好,這種做法對嗎?如果,我是說如果,有一天我死了,你雖然想起我時會有痛苦,可也會為自己曾有這麼好的朋友而感到幸福。可突然有一個人跳出來,告訴你:『麻辣燙,蘇蔓不是你以為的那樣,她實際上很壞,她不但內心深處沒有視你為姐妹,還曾做過背叛你的事情。』你會如何想?你會感激這個告訴你實話的人嗎?」
我問:「你告訴他許秋的事情了?」
許伯伯還想說什麼,我卻已沒精力聽。我快速地跑出醫院,攔住一輛的士,告訴司機,去房山。
「你沒有儘力!你只是沒主動尋找死亡,可是你也沒主動尋找生機。你內心深處肯定覺得自己怎麼逃都逃不出許秋的陰影,所以你壓根兒就放棄了。你從小到大就自卑、懦弱、逃避。你明明是因為覺得自己畫得很醜,才不想畫畫兒的,可你不承認,你說你不喜歡畫畫兒了,你明明是因為自己跳不好舞才放棄的,可你說因為你不喜歡老師,你每一次放棄都要有一個借口,你從不肯承認原因只是你自己。」
麻辣燙沉默地躺著,我低頭看著許秋的日記說:「許秋活得很清醒,雖然她輕描淡寫,可我們都可以想象K對她做了很多事情,不僅僅是替她打開地獄大門,他還握著她的手,連推帶拉,連哄帶騙,領她進入,但自始至終,她沒覺得一切需要K負責,因為她知道K只是外因,她自己才是她一切行為的內因。當然,她是成年人,她可以為自己負責,可有時候年紀小不能解釋一切,就如有的孩子家境良好,父母用心為他創造學習條件,他卻不好好學習,有的孩子父母整天打麻將,她卻能在麻將聲中把功課做到第一。許秋的存在迫使你早熟,你在很多時候,都有別的選擇,可你做的選擇都是放棄!我們都學過愛迪生的小板凳故事,愛迪生面對全班人的嘲笑,可以坦然說出我現在做的已經比上一個好,你為什麼不能對許秋說:『我的確現在做得不好,可是我下一次會比現在好。』也許,我這樣說,太苛刻!但是,我想你明白,許秋永遠都是外因,你自己才是內因,是你選擇放棄了一切!」
宋翊立即很真誠地說:「其實我也不想走,要不然你幫我去跟Mike說一聲,要回辭職信。」
許伯伯和我握手告別:「謝謝你!小憐告訴我你爸爸去世后,你九*九*藏*書一直沒工作,如果你想要找工作了,有需要幫忙的地方,可以隨時打我的電話。」
還記得堅持什麼
她說:「我給他講了我爸爸和媽媽的故事,我告訴他,我是一個很小氣自私的女人,我絕不會犯媽媽犯過的錯誤,絕不會生活在另一個女人死亡的影子中,所以,不管他是否喜歡我,我都要和他分手。宋翊同意分手。」麻辣燙沉默了一會兒后,說,「在他走出房間前,我問他是否曾經有一點喜歡過我,本來沒指望他回答的,沒想到他很清晰明確地告訴我,他不能拒絕我是因為我有和許秋相似的眼神,他對我無所不能答應的寵愛,是因為他當年對許秋沒有做到,他在用對我好的方式彌補他虧欠許秋的。」麻辣燙笑了笑,「他竟然絲毫不顧慮我仍在生病,就說出那麼殘忍的答案,當時我有些恨他,讓他滾出去。可後來,我想通了,這個答案是對我最好的答案,因為我可以毫無牽挂地忘記他了。」
往事歷歷仍在目,我們卻已要和彼此揮手道別。
我婉轉地說:「山區偏僻,通訊會比較落後。」
「怎麼罰都可以。」
你曾在網上問我為什麼叫「最美時光」,我說當你聽完「一千零一夜」的故事時,我再告訴你。看到這裏,你大概會很不安,覺得最終的結果讓我失望了。的確,我一直期冀著「一千零一夜」的結尾是「從此,女主角和籃球少年幸福地生活在一起了」。但你知道嗎?縱使「一千零一夜」的結尾是「可惜籃球少年真的不愛女主角」,我也絕不後悔愛過你。甚至我很慶幸在十七歲那年的夏天,我愛上了你。因為對你的愛,所以追逐著你的腳步,努力讓自己更優秀,卻在不知不覺中變成了今日的蘇蔓。我很喜歡現在的蘇蔓!
「麻辣燙,如果你死了,我永不會原諒宋翊!可這世上,我最不想恨的人就是他,如果你真把我視做姐妹,請不要讓我痛苦!」
當她聽到許秋在全校人面前捉弄她后的不快樂和焦灼,她困惑不解,喃喃自問:「我以為她很得意,她很快樂!既然她並不快樂,她為什麼要捉弄我?」
老房子里,總是有很多故事。每個抽屜、每個角落都有意外的發現,玩過的小皮球、斷裂的發卡、小時候做的香包……關掉了手機,拔掉了座機,斷了網路。
因為眼淚,信紙上的字被暈得有點模糊。本想重新寫,轉念間覺得我什麼狼狽樣他沒看到過呢?他能明白我現在的痛苦。
宋翊一句話不說,只是給自己倒滿酒,一飲而盡。
沉默,如要窒息般瀰漫在我們中間。
「在哪裡?」
機場大廳里,大家都在等我和麻辣燙,她拉住我不停地說話,我只能她說一句,我點一下頭。終於,她閉嘴了,我笑問:「小姐,可以上飛機了嗎?」
「也許可以,也許不。不過那重要嗎?正好可以一周七天,每天戴不同顏色的隱形眼鏡。」麻辣燙翹著蘭花指,做煙視媚行、顛倒眾生的妖女狀。
「對啊!許秋又成了你一切失敗的借口,你不會畫畫兒可以說是許秋害的,你不會跳舞是許秋害的,你考不上大學是許秋害的,你不快樂是許秋害的,宋翊不愛你,也是許秋害的。許秋怎麼害你的?她親手把畫筆從你的手裡奪走了嗎?她親口要求你的舞蹈老師不教你了嗎?她親自要求你上課不聽講了嗎?她歸根結底只是外因,你才是內因!一切的選擇都是你自己做的。外因影響內因,可永不能替內因做決定。現在你累了,你失望了,你疲倦了,你又打算放棄了,原因又是許秋!」
朋友一生一起走
「這丫頭這麼大了,還瘋瘋癲癲的!」許伯伯貌似責備,實則心滿意足。
陸勵成點起一支煙,吸了幾口后read•99csw.com,微笑著說:「你也不打算和我們聯繫了?」
「……舞步飛翔中,我的眼淚潸然而落,我知道我即將失去宋翊,我的光明,從此後,我將永遠與黑暗為舞。」
我趕緊走到她身前,她笑,我也笑,一會兒后,我們倆緊緊地抱住了彼此。
她說:「對不起!我已經儘力了,可身體內的細胞不聽我的話。」
我點頭:「當然!她畢竟是麻辣燙的姐姐。」死者已去,只要能讓生者心安,哪一種想法又有什麼重要?
等看不見她們了,許伯伯看向我,淡淡地說:「小秋從出車禍到去世,一直處於昏迷狀態,沒有說過一句話。」
妻女接連進急救室,許伯伯終於再難支撐,身子搖晃欲倒,我立即扶著他坐到椅子上,他問我:「你看完了嗎?」
請讓我從容面對這別離之後的別離,微笑著繼續等待,那個流浪歸來的你。
我一邊整理未完成的相冊,一邊整理房間,把爸爸、媽媽的東西分門別類地收好。
陸勵成大喜,和宋翊碰杯:「真的?我把它當恭維了,可惜,你不在狀態,這場比賽終究是不盡興!等你將來恢復狀態時,我們再真正比賽一次。」
王阿姨哭倒在許伯伯懷裡,求醫生允許她捐獻出她的一個腎臟。宋翊盯著急救室的門,臉色青白,如將死之人。
宋翊:
在學院路上,找了家小飯館,裝修不算精緻,但還算乾淨。
我說:「是啊!」
真愛過才會懂
「已經看完,我想和麻辣燙單獨待一會兒,日記本我待會兒就還給您。」
我站起來,推著麻辣燙走向王阿姨。王阿姨從我手中接過麻辣燙,推著她走向登機口。
「不知道她不想見我們中間的誰?宋翊,你是不是該主動消失?」
有過淚有過錯
又有人在敲病房的門,我沒管,對麻辣燙說:「這本日記是你爸爸給我的,他在許秋死後就已經知道你所經歷的一切,這麼多年你留意到他的變化了嗎?留意到他對你的關心了嗎?你沒有!」
我已離開北京,不能去機場為你送行,就在這封信里祝你一路平安。不管你在哪裡,不管你選擇什麼樣的生活,只希望你能看見陽關和希望。
我安靜地看著他們,心中空茫茫的傷感。
我不理會她,翻開日記本,開始朗讀,從許秋參加爸爸和那個女人的婚禮開始。
寫到這裏,忽然想起了我們咖啡館的第一次相逢,原來從那個時候起,你就一直在幫我。失去父母的痛,也只有你能感同身受。
麻辣燙搖頭,把一疊複印文件遞給我,竟然是許秋到紐約后的日記。
收拾完衣物,帶上筆記本電腦,乘火車離開北京的當日,把兩封手寫信丟到郵箱里。
那個女人的肚子微微地凸著,姑姑說因為她肚子里住著一個人,還說因為這個人,爸爸才不得不娶那個女人,我不明白……麻辣燙的哭泣聲漸漸低了,許秋的日記將她帶回了她的童年,從另一個角度,審視自己,以及許秋。
「爸爸剛去世時,我通過一個同學申請了去邊遠山區支教,已經批准,我過幾天就動身。」
他的話語被王阿姨的突然暈倒終止,剛走出急救室的醫生護士又都再次進入急救室,忙著搶救王阿姨。
「她有一個異常寂寞的靈魂,她渴望溫暖,卻又傷害著每一個帶給她溫暖的人。」
麻辣燙眼中有了淚光,我說:「我沒有辦法置評許秋和你之間的恩怨,也不能說請你原諒她。可是,你知道嗎?她死前清醒的時候,是她主動對你們的爸爸說『把我的腎臟給小丫頭』,我想她不是出於贖罪,也不是後悔自己所為。她不關心這些,她只是很簡單,卻必須九-九-藏-書不得不承認你是她的妹妹,她是你的姐姐。」
曾希冀過這就是歸途,最終,生活告訴我們,我們都只是彼此的過客,旅程仍在繼續,只能道一聲「珍重」后再見,各自繼續自己的旅途。
我知道他的事業一定會順利,宋翊已經主動離開,麻辣燙又告訴我,她爸爸已決定將××的上市交給MG做,陸勵成為MG拿下這個超級大客戶立下了汗馬功勞。他在中國市場的客戶關係網,MG總部的老頭子們不可能再視而不見,所以,那個位置肯定是陸勵成的了。
所以,謝謝你,縱使你不愛我,但你已經給了我最美的時光。
我走進病房,反鎖上門,坐到麻辣燙床前。
那些日子不再有
「蘇蔓,我們在上面等了你兩個小時,你在樓下曬太陽?不要說,你不認識我的車了。」
生活註定不是平坦大道,每張不再年輕的面孔下都帶著時光刻下的傷痕,可他們仍會選擇勇敢地向前走,追尋光明與幸福。
陸勵成吃驚地愣住,宋翊和我都大笑,陸勵成反應過來宋翊在逗他,在他肩頭狠拍了一掌:「真不習慣你會開玩笑,嚇我一跳,你要真留下,我恐怕又得琢磨怎麼把你踢走。」
房間外,天色已經全黑。有很多人來敲過門,我全都沒有回應。
許伯伯輕聲嘆氣:「我覺得小秋是願意的。」
陸勵成:
當年,我認為《泰坦尼克號》是一部很商業俗濫的片子,現在,我認為是當年的自己太簡單,這部片子其實講述的是人性的堅強和勇氣。
旁邊的桌子不知道哪個學校的老同學聚會,酒酣耳熱之際,齊聲高唱:
麻辣燙眯著眼睛說:「照顧下病人,過來點,我看不清楚你。」
「也許一年,也許兩年,看我心情吧!」
宋翊不看我,低著頭,一口飲盡。
麻辣燙「咕咕」地笑:「你說的哦!罰你以後每周都要和我通電話,彙報你的生活。」
麻辣燙的眼淚滾落,滴在畫上,我的眼淚也滾落,滴在她的手上。
但是在痛苦與自責之後,Rose選擇了堅強,她繼續人生旅途,結婚生子。
當她聽到許秋推倒她后跑掉時,她在地上「哇哇」哭,許秋卻在迎著風,默默地掉眼淚,她不能置信地皺著眉頭。
我又倒了杯酒,敬宋翊:「一路順風。」
我愣住,看向宋翊,宋翊解釋說:「我剛向Mike遞交辭呈,打算接受CS在倫敦的邀請。」
白日里,一切都很好、很安靜,晚上卻常常從噩夢中驚醒。
麻辣燙沉默著,我開始讀給她聽。為了方便她理解,我把日記中含糊不清的「他」用宋翊和K代替。
陸勵成笑,那笑容卻好像看不出歡喜,他一手拿煙,一手接過酒杯,仰著脖子,直接灌下。
我倒了杯酒,敬陸勵成:「恭喜你,終於心想事成。」
我告訴陸勵成和宋翊,我下個星期離開北京,但實際上我打算這周就走。
蘇蔓
許伯伯無力地點頭。
我已經離開北京,不告訴你,是不想你勸我留下,更不想送別。這一年,我已經歷了太多的離別!
陸勵成有點意外地說:「消息傳得這麼快?宋翊剛遞辭呈,外面已經傳開了?」
祝你身體健康、事業順利!
我淡淡說:「他愛不愛我,和他愛不愛許秋並不衝突,我們一個是過去,一個是現在。我即使打破許秋在他心中的地位,並不代表他就可以愛我。如果他愛我,他會主動往前走,可他壓根兒不打算忘記過去,所以……」我把日記複印件還給麻辣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