動坂三郎突然一聲大喊，隨即傳來「砰砰」幾聲槍響。「嗖」一發子彈掠過我的耳朵，「啪！」的一聲，打中了種著柱子的矮牆根，彈了回來。這時，好像有人倒在了院子里的踏腳石上。

我立刻跑去查看情況，發現黑河內警視總監正痛苦地捂著肩膀，口中不住地呻|吟。

我正準備離開，黑河內警視總監突然睜開眼睛說道：「……淺間，你要回去了啊。今晚真是給你添麻煩了。這份恩情，改日再報。……對了，麻煩你告訴雁金檢察官一聲，就說事情沒談成，我會立刻採取措施。那就拜託了！……」

動坂三郎臉色一變，舉著拳頭對市長吼道。

「啊，黑河內先生？……」一直低頭沉默著的高屋市長，突然抬頭髮話了。

「不許開槍，那是我爸爸啊！……」慘叫聲還在繼續！

「啊，淺間啊，我沒事。」警視總監躺著說道，「對了，淺間，我想去醫院，能不能麻煩你帶我過去？……我們兩個去就行了。沒有我的吩咐，你千萬不要聯繫警察局。快點，趁聱官還沒來，趕緊去！」

不久，他們就好像暴風雨一般，迅速撤離了現場。剩下的，只有附近人們的喊聲。

黑河內警視總監閉口不語，點了點頭，露出安心的神色。

「那動坂先生，我倒要問您了，假若東京的鑰匙不是丟了，而是被人偷了，您覺得應當如何處置那小偷呢？」

黑河內警視總監平靜地說道。他不是很驚訝，也沒有發怒。

「深夜市長」——動坂三郎的嘴裏突然冒出這個詞來，著實把我嚇了一跳。

我正想上前阻攔，突然，旁邊衝出四五個壯漢……沒等我回過身來，他們就給我來了記掃堂腿，讓我九*九*藏*書吃了個嘴啃泥。

動坂三郎突然從旁邊探出頭來，看了看黑河內警視總監的傷勢。

「瞧你這話說的……」動坂三郎一臉不悅地看著總監說，「說得好像我就是那偷鑰匙的小偷一樣……你不用對我客氣，要抓就儘管抓吧，不過……」

這時，我突然想起了江東外科醫院。前幾年，我有一個在本所工廠工作的朋友，他被吊車甩了出去，受了重傷，就是在那兒做的手術。那醫院離茶坊不是很近，可開車去的話，用不了五分鐘。

來到醫院，我用「川田」的假名為黑河內警視總監登記，他立刻被送上了手術台。值班醫生麻利地指揮護士們，卸下了黑河內警視總監的衣服。

「可是啊，黑河內先生。恕我無禮，可我覺得，你們實在是沒那個能力逮捕犯人。你覺得犯人是誰？……要我說，先不說市長失職，偷鑰匙的人，肯定知道鑰匙平時在誰手裡。可你知不知道，究竟有多少人知道這件事？……恐怕是毫無頭緒吧？你那點水平，我還不知道。『深夜市長』那件事也是……」

動坂三郎接著說道：「那個『深夜市長』，到底算是個什麼東西？……誰都知道東京有這麼個神秘人物存在，你卻不管不顧，連他們的一根手指頭都不敢碰。你還算什麼警視總監啊！……你根本就沒資格當什麼警視總監。虧我還提拔你當了警視總監，真是看走眼了，還不如讓那位『深夜市長』當警視總監呢，哈哈哈哈！……哼，你們唱的是哪一出我還不清楚？市長還不是抓了你這個警視總監，用來威脅我嗎？犯了大錯的市長，派你這個狐假虎威的警視總監，來威脅善良的動坂read.99csw.com三郎！……我再也不想待在這烏煙瘴氣的地方了，告辭！……」

「黑河內先生，這是無根無據的謠傳啊。那片土地的變賣問題，由來已久，早就開始進行了，誰都沒有異議。幾天前，市長不也表示贊同了嗎？事到如今，為什麼又不許我們提出議案了？……我就是不明白啊。」

高屋市長剛才還在照顧黑河內警視總監，一轉眼卻不知上哪兒去了。看來，他是害怕待在槍擊案現場，會惹出風波，溜之大吉了吧。可事後我才知道，市長不是溜了，而是作出了一個重要的決定，採取了行動。

「快點，別磨磨蹭蹭的，快逃吧！刑警和巡警來了就麻煩了！」

說完，他從白色的毛毯下，伸出唯一能動的左手，緊緊握住了我的手。

「如果需要調查，最好還是在提出議案前進行調查，這樣比較穩妥，」黑河內警視總監畢竟是來調停的，「動坂先生啊，市長也是為了我們東京著想，才會這麼說的，您就不能看在同住東京的分上，同意市長一次嗎？」

什麼啊，說的果然還是變賣土地的問題。

一場突襲。究竟是誰下的毒手？我條件反射般地衝出了庭院。

動坂三郎冷靜得可怕。

「什麼？總監中彈了！」

「事到如今還要調查，前期工作做得也太疏忽了吧？……」動坂三郎滿懷不滿地情緒，忿忿然地說道，「調查也行，可你也不能隨意踐踏市議會的意志，強迫我們收回議案是不是？先提出議案，要是有必要調查，我們再延期進行調查，這不就行了嗎？」

「可是，動坂先生，聽說，今天議會之所以提出這個議案，也是您事先安排的啊！……」

「放開ｈtｔｐｓ://rｅad•９９cｓｗ.ｃｏm！……」女子手中的手槍閃閃發光。

黑河內警視總監與動坂三郎兩人，都互相死死盯著對方，視線中進發出火花。

他調整了一下坐姿，說道：「那就沒辦法了，事到如今，就讓我告訴您其中的緣由吧。您說得沒錯，市長的確另有隱情……」

「其實，市長最近犯了個大錯——兩、三天前，他把東京最重要的黃金鑰匙給弄丟了。」

「不行，絕對不行。調查什麼的那都是借口。還有什麼好調查的啊？市長定是另有隱情。說出來，大家好商量啊。真有隱情，我又何必步步進逼呢？」

「你說得沒錯，的確是高屋先生疏忽了。可是動坂先生啊，我們調查之後發現，沒人知道鑰匙究竟是怎麼丟的，也就是說，不知道它到底是『丟了』，還是『被人偷了』……」

「呀！……」

右側腋下不斷流血，前腳，剛用消過毒的脫脂棉，擦拭上臂的傷口；後腳，又湧出了鮮紅的血液。醫生們立刻在右手臂根部，綁上了止血帶，操起閃閃發光的手術器具，開始處理傷口。

「市長剛才己經說了，這件事需要再仔細調查一下！……」

「黑河內警視總監，您怎麼了？……一定要挺住啊！……」

市長滿臉愁容，喊了黑河內警視總監當救兵。可總監竟會老老實實地出面當和事佬！

「小娟，快放開！……我要殺死那惡魔！就是那惡魔！ ……就是他……就是他害死了『深夜市長』！……」

我定睛一看，正有一個小女孩兒，拚命拉著一個成年女子的手臂。

黑河內警視總監從懷裡掏出右手，往臉頰伸去，可又好像突然想到了什麼，慌慌張張地縮了回去。

開槍人的聲音令我大九-九-藏-書吃一驚。小娟，「深夜市長」，媽媽，爸爸……

啊，開槍的是阿照……

「……媽媽，別開槍，不許開槍！……」茶坊對面傳來女童慘烈的哭喊聲。

「什麼？東京的黃金鑰匙丟了？……啊，這可不得了。那把黃金鑰匙，可沒有備用的呀！……那可是東京最要緊的東西了。丟了可怎麼得了！……市長大人！你即使辭職切腹，都難抵罪責啊！……」

他高聲笑著，拍了拍自己的背心。

「哎呀哎呀，你怎麼這麼不小心，你瞧瞧我！我可穿了防彈背心。你看，子彈打在這兒呢，開了個洞，我就像是被蚊子叮了一口一樣，一點兒感覺都沒有。哇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哇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三巨頭之間的緊張氣氛，立刻達到了頂峰。

去哪家醫院好呢？黑河內警視總監不希望事情鬧大。

「車就停在對面，快點快點！ ……」

「無論怎麼樣，市長都難逃罪責！……首都東京五十年的名譽，毀於―旦啊！……好在，現在只有我一個議員，知道這件事，要是其他議員知道了，那還得了！……」

「啊！……川田先生……是吧？……是貫通槍傷，子彈沒有留在身體里。川田先生，您可真是全世界最幸運的人了。子彈穿過了肱二頭肌，要知道，那塊肌肉附近，不是動脈就是上臂骨，打中哪個都不是鬧著玩的。好在子彈正好避開了動脈與骨骼，穿了過去。只要不化胺，很快就會康復的。」

「您說得一點沒錯。我正準備完成自己的使命。不過我抓人的時候，您不會有什麼意見吧？」

「動坂先生，」黑河內警視總監兩手插在懷裡說道，「您能否同意，高屋先生的提議，延遲三天，在市議會九-九-藏-書提出變賣土地的議案？」

「哎呀，高屋先生，不得不說了啊。就是因為您一直不肯說，才讓您白受了這麼多苦啊。」

說完，警視總監伸出雙手，交叉擺在桌上。

「黑河內先生，我可不是警視總監。怎麼懲罰小偷，不是你的職務範圍嗎？」

「……阿照，我早勸你別這樣了……」

我最先看到的，就是動坂三郎。他正在門口徘徊。他對面正躺著一個人。我湊近一看，原來是高屋市長，他說：「哦，淺間！黑河內先生中彈了！……」

我們離開房間走下樓。女傭們沒料到，我們會這麼快出來，紛紛跑向大門口。動坂三郎走在前頭，警視總監、市長和我依次換上了鞋子。在女傭們甜美的歡送聲中，我們穿過庭院，正要往大路上走……

我忍住劇痛，好不容易才站起身來。不知那三巨頭是否安好。阿照的子彈肯定打中了，只是不知打中的究竟是誰。究竟是誰中彈倒下了呢？

「哎呀，動坂先生，真是辛苦你了。那高屋先生，還有淺間，今晚的會談就到這裏吧。」

說完，動坂三郎慢慢悠悠地站了起來。

「不過什麼？……」

於是，我便命令司機，往江東外科醫院開去。

從這群人的話中可以推測出，他們一定是追著阿照過來的「深夜一族」。

黑河內警視總監當時受了重傷，不住地坤吟。傷勢刻不容緩，我立刻喊住了過路的計程車，抱著警視總監坐了進去。

「我已經說過很多次了。能不能延期，不是我能決定的。」

「是，遵命！請您一定要挺住啊！我扶您起來……」

市長的臉色越發難看了。

我在黑河內警視總監身邊陪了一個多小時。子彈沒有打中要害，黑河內警視總監好像也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