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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盂蘭盆節

第一章 盂蘭盆節

「渾蛋!」武士拔出鋒利的武士刀,高舉過頭,對著桑原的腦袋劈下。
「真不沽酒祭拜靜香?」老闆稱著鹽,趁桑原不注意的時候,撒回一些到鹽缸里,「稱子高高的。」
剛才做了個奇怪的夢,在一個奇怪的地方,每棟房子都和山一樣高,地面像鐵一般堅硬,而自己居然是個女的,在一個滿是鮮花的小屋裡面扎花賣給穿著稀奇古怪衣服的客人們,最後的記憶是趴在地上,居然有人摸了他屁股一把。
「藤真,今天的宴席真的不錯啊!」花形打著酒嗝說。
兩個人婚後生活簡單幸福,桑原打漁,靜香理家。半年多的時間,靜香微微隆起的肚子預示著她已經懷上了桑原的骨肉,本就沉默寡佔的桑原為了即將出生的孩子,更加拚命地打漁,每天起早貪黑,時間久了,勞累過度,瘦得像一具披著人皮的骷髏,根本看不出一絲要當爹的興奮。
想到早晨匆匆忙忙曬上的被子,靜香本來想臨時關門回家收被子,可是花店的生意異常好,忙碌了一天,竟然沒有抽出時間。
一、不要在午夜照鏡子梳頭;
那個骷髏頭原本圓圓的眼眶忽然扭曲著台起,像是一個人在哭泣時眼睛的模樣。
一直到晚上八點多,買花的人才陸陸續續走完。靜香收拾著花店,準備關門打烊,偏偏這時又來了買花的人。
這個花店是父母的遺產,在插滿高樓大廈的街上顯得格外格格不入,大財團東方株式會社早看好這塊地皮,出高價要買下花店,這樣就可以將左右兩棟東方產業的大樓連接起來。可是靜香卻不為所動,依然經營著花店。
鏡面上又起了奇怪的變化,一幅幅畫面如同電影蒙太奇飛閃而過,靜香的眼神開始渙散,呼吸急促,終於躺到浴室冰冷的地面上,身下慢慢匯聚了一汪鮮血。

不過也有人說,靠吸取了動物精血養葡萄的方法屬於邪術,一串串葡萄就像一個個人頭吊在藤上,吃了這種葡萄會被「鬼」附身,時間久了就會變成陰人。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桑原依舊低著頭,根本沒有臨死前的恐懼,反倒是靜靜地閉上了眼睛,笑了。
藤真捂著鼻子,可是也忍不住吐了起來。花形吐了半天,連酸水都吐乾淨了,才覺得肚子里舒服了點,正準備起身,忽然又是一陣噁心,有什麼東西從胃裡沿著食道往上爬著,抽搐的感覺讓他又接著嘔吐。
「會不會是東方株式會社的人下的鬼咒?」女子擦著眼淚,「為了靜香的房產。」
終於,整個中指摁住了珠子,向掌心一收,攥住。正當她要起身時,忽然有人從背後順著她的屁股摸到右腳踝,還在腳踝上握了一把。
靜香略略奇怪,也沒多想,既然只要一朵白色菊花,倒也很快就能做好。
那種冰冷徹骨的感覺,很像剛才那個奇怪女人。
二、盂蘭盆節時不要夜間出門;
靜香拿著梳子有點擔心地自我安慰著:可能是最近壓力太大,頭髮掉得也多。不過要是一直這麼掉頭髮,很快就會變成禿子了。
最後的視線里,他看到藤真依舊吐著內臟,只是藤真的腦袋變得圓滾而鋥亮,五官完全陷進蓬起的皮膚里,像是脖子上頂了個巨大的葡萄。
「桑原,有一種可能,你許的願不對。剛才我聽到你說,保佑你的妻子和孩子平安。有可能孩子不是你的,狐仙才會無能為力!」
說完接生婆就急匆匆進了屋子,靜香叫得更加凄慘了,從窗紙的影子上看,靜香猛地起身,披頭散髮,左右掙扎著,倒像是一隻被桃木符釗住即將露出原形的妖怪。
「老人說不要在午夜照鏡子梳頭,洗一下頭不要緊吧。」靜香塗抹著洗髮水,泡沫順著額頭流下,迷住了眼睛,「馬上就到盂蘭盆節了,還是注意些好呢。」
葡萄樹燒成灰燼,燒焦的泥土裡,武士們赫然看見,葡萄根上纏著一顆森森的骷髏頭。
她的脖子上,多出一顆紅色的小痣。靜香下意識地摸著鏡子,以為是鏡子上沾了什麼紅色的東西,可是手指接觸到冰涼的鏡面,她才意識到真的是脖子上長了顆痣。
一年前死去的靜香的臉!
桑原如同五雷轟頂,難道狐仙也救不了嗎?
一年前,當桑原向狐仙許願保佑他的妻子和孩子平安時,卻在不多一會兒,看到了流著眼淚的接生婆從屋裡出來。九九藏書
想到盂蘭盆節,她又想起了剛才那個噩夢,心裏有些發毛,匆匆洗完澡,摸著干發巾,卻沒有摸到。這才想起洗衣服的時候順便把干發巾也洗了,正掛在窗戶那裡晾著。
她,變成了男人!
頭髮還沒有干透,不過靜香已經沒有心思再梳頭,收起吹風機放好梳子,她又瞥了一眼鏡子。
幾個喝得搖搖晃晃的武士,正打著酒嗝,踩著木履走在街上。桑原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麼,不小心撞到一個武士。
還好一切都沒有發生,燈亮了,屋子依舊凌亂不堪。玩著手機靜香不知不覺睡著了,窗戶都忘記關,風吹著窗帘,膨脹起圓鼓鼓的兩個大包,像是有什麼東西被窗帘擋著,急著想進來。
她忽然想到了什麼,瘋了般衝進浴室,對著鏡子照著,脖子上那顆紅痣比昨天又大了一些,還長出了幾根極小的毛,越看越像一張男人的臉。
廚房的大鍋里依舊沸騰著肉湯,有一個武士撈起一塊骨頭,又驚叫著扔掉,那是一段人的肋骨!
「沒時間了,裂口女去了宮島,神奈川出現了傑克,很多事情需要咱們別去做。」黑羽神色黯然,「陰陽師的職責是保護人,而不是傷害人,這種狗屁規矩真叫人無奈。」
二、不要頭髮沒有干就上床睡覺;

在武士橫行的江戶時代,拔刀砍死一個庶民,不但不會受到懲罰,反而會增添武士刀的殺氣。街上所有人都停住腳步,表情木然地看著武士刀砍向桑原。
那一團團血塊,正是他的肝和腎!
每次這麼想的時候,她都會覺得好像有個人就站在床頭,默默注視著她。
靜香抬頭一看,那個女人穿著黑色的風衣,打著一把傘,濕漉漉的頭髮直刷刷地披下,擋著半邊蒼白的臉,眼睛低垂著盯著地面,臉上戴著巨大的白色口罩。
刺眼的陽光透過窗帘,靜香睜開眼睛,懶洋洋的,一點也不想動,索性消了消起床氣,摸起床頭的手機,看了看時間,才想到明天是盂蘭盆節,連忙爬起來,從窗戶上拽下晒乾的衣服,匆匆忙忙穿戴洗漱,急匆匆出門奔向自己的小花店。
「狐仙,狐仙,請保佑我的妻子和孩子平安。」桑原不停地磕著頭。
忙到下午,天空劈過一道閃電,靜香看著新換的牛仔褲叫苦不迭。前幾天下雨的時候,靜香都穿著牛仔短褲,倒不是為了顯示她性感的身材吸引別有目的男人搭訕順便買花,而是如果穿著長褲,褲腳會沾上很多泥點,回家還要洗衣服。作為一個單身女人,這實在是一件很麻煩的事情。
「啊!」靜香驚叫一聲,本能地往前一掙,腦袋正好撞在收銀台上,又暈又疼。
他全明白了!

香甜的葡萄一入口,所有人都讚不絕口,很快就將葡萄吃得一乾二淨。宴席一直延續到深夜,喝得酊酊大醉的貴族和武士們左搖右晃地回了家。
「哈哈,居然嫁給桑原那個渾蛋,哈哈……」花形大笑著,忽然酒勁上涌,彎著腰嘔吐起來。
「月野,這是我們陰陽師的職責所在。」男子走到陽台,抓住葡萄藤,用力拔出亂髮絲一般的根須上,盤著一個骷髏頭。
「啊!」靜香一聲失叫,摸出剃毛刀,狠狠地划向雪白的脖頸,長著紅痣的肉被挖了下來。靜香卻沒有停手,仍在瘋狂地挖著自己脖子上的肉,直到露出青色的血管、白色的筋。
「東方株式會禮竟然會用這麼殘忍的手段,僅僅為了一套房產!」月野咬著嘴唇,「我一定不會放過他們!」

三、不要娶或者嫁脖子上有紅痣的人;
屋子裡沒有人,這讓她更加害怕!這時,靜香反倒希望花店裡出現一個人,哪怕是個色狼剛才摸了她一把也好!
「啊!」花形驚叫著,卻發現身體已經不受控制,腦袋越來越疼,頭皮的膨脹緊繃的疼痛讓他感覺到顱骨在不停地變大,臉像即將吹爆的氣球,越來越圓,越來越鼓。
她彎著腰伸手夠了半天,指尖幾次碰到珠子,可是偏又把它碰得更遠,索性趴在地上,用力向里伸著胳膊。
一、不要隨便收別人饋贈的植物,尤其是盆read.99csw.com栽植物;

一年前,最漂亮的女人靜香嫁給了最窮的漁戶桑原,這可是轟動一時的大事,甚至連縣裡的大名都參加了兩人的婚禮。
語氣很客氣,但是聲音很奇怪,就像是一台漏了風的手風琴發出的聲音。
流傳於日本民間的幾種禁忌:
花形嘔吐得越來越厲害,宴席中吃的食物夾著濃郁的酒氣,聞起來奇臭無比。

出於禮貌,靜香鞠躬送客。女人臨走前那句話讓她心裏很不舒服,宮島是著名的「鬼島」,有很多奇怪的禁忌和傳說。盂蘭盆節去那裡可是大忌。靜香看著自己的腳:今天穿著長褲,嫌紅繩礙事,就順手摘了,一時間她竟然沒有想到黑衣女人怎麼知道她沒系紅繩。
第二天,縣裡出現了一個恐怖的傳說,許多武士受到了盂蘭盆節惡鬼的詛咒,吐出了內臟,爆掉了腦袋。其中,就有喜歡吃葡萄的大名將軍!
如果突然摸不到開關怎麼辦?
桑原匍匐在地上,看到武上們端起自家種的葡萄,臉上閃過一抹察覺不到的冷笑。

「哇!」吐出一團血塊,又一團血塊,花形迷糊著醉眼,愣住了!
刀頓,寒光一閃,收刀回鞘。武士冷冷道:「尊貴的武士刀,不會斬向已死之人。」
她跪在地上一邊數一邊撿著珠子,十五顆了,還有一顆怎麼也找不到。靜香擦了擦落在眼皮上的汗水,偏巧看見最後一顆珠子滾進了收銀台下面的空里。
包好鹽,望著桑原的背影,老闆嘆了口氣:「那麼漂亮的女人,生前對你那麼好,死後連祭拜都得不到,真替她不值啊。」
一個英俊的男子站在早已死去的靜香屍體前,默默地看著鏡中的景象。
沖回卧室,冰涼的夜氣讓她打了個哆嗦,她關上窗戶,取下干發巾裹住頭髮,蜷縮在冰冷的被子里,盯著不敢關掉的屋燈,沒來由地越來越怕。
聽說有一種精神分裂症的前兆是睡覺時不停地做同一個夢,可是她卻在做一個連貫的夢,只要一睡著,就變成漁夫桑原,做著一個江戶時代的夢!
突然,她從鏡子里看到了奇怪的景象。
吹風機打開,「嗡嗡」的出風聲異常刺耳,靜香一邊吹著一邊梳著頭髮,很快梳子上就纏了毛茸茸一團黑球。
「是……是……」桑原唯唯諾諾地說道。
那一排由林中沿到窗戶下面的是鮮血淋淋、被剁成無數塊的活雞,窗戶下面是雞頭,灰白色的眼膜蓋住了死氣沉沉的眼睛,微微張開的雞嘴裏,細細長長的舌頭耷拉著。
這次他聽清楚了,是狐狸的叫聲。
對於貴族來說,任何一個節日都會成為奢侈糜爛的慶祝之日,哪怕是鬼節——盂蘭盆節。
「靜香,馬上就是盂蘭盆節了,請原諒我沒有時間祭拜你。」桑原枕著胳膊,望著窗外的月亮,想起了那可怕的一幕。
如果燈亮了忽然發現屋子裡有個人怎麼辦?
街上的路人遺憾地散開了,桑原久久跪著,雙手摳進堅硬的泥土裡,嘴角掛著有些詭異的笑容。
「嘰嘰……嘰嘰……」
鏡子里的自己,蒼白的臉,眼球中滿是血絲,兩圈青黑色的印痕圍著眼眶,紫色的嘴唇因恐懼變得哆嗦。忽然,鏡面如同被扔進石子的湖面,漾起了波紋,在一層層波紋回蕩中,鏡中的自己產生了奇異的變化。
「願你們今生無望,來生相望吧!」男子摸出一張白紙,貼在了骷髏頭的顱骨上。
地上的雞頭忽然飄到空中,跳躍了兩下,消失不見。窗台上的沾血麻布「騰」地燃燒起來,綠幽幽的火焰幻化成一隻狐狸的形狀,「嗖」地鑽進了屋子。
桑原撿起麻布,拎著早就準備好的布袋,急忙鑽進不遠處的林子。再出來時,他彎著腰從布袋裡拿出東西,退幾步就往地上扔一塊,一直扔到窗戶下面,再將麻布放到窗台上,才眼巴巴地蹲在窗角,向林子里看去。
也許該找個男朋友了。勞累了一天的靜香終於迷迷糊糊睡了過去。
「桑原,今年你家種的葡萄品相不錯!大名一定會厚賞你的。」武士舉著武士刀敲著桑原的腦袋。
頭髮慢慢掉落,露出了光禿禿https://read.99csw.com的前額,顴骨緩緩鼓起,眉毛越來越濃,下巴冒出了青色的鬍子茬兒,後腦的頭髮自動揚起,盤成了圓形的髮髻。
靜香摁著洗臉台,傻了似的盯著鏡子,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光滑的皮膚上沒有一點鬍鬚的感覺。可是鏡子裏面的男人,卻摸著下巴的鬍子,一根根拔著。
想到這個桑原就覺得怪噁心的,掐著指頭算了算時間,連忙起身到廚房撈出塊骨頭,埋進葡萄樹下,又添了幾把柴火讓灶火不滅,才回卧室和衣躺下。
摸著脖子上的紅痣,他做了一個奇怪的夢……
兩聲悶響,兩個武士的腦袋爆了!無頭的屍體晃了幾下,倒在街上。那一團團內臟,依舊是靜香仇恨到扭曲的臉!
想到靜香羞花閉月的容貌,許多男人都羡幕中帶著嫉妒,不停地念叨著「一個打漁的,這麼有福氣……」
明明雨停了,為什麼還打著傘?
靜香愣了愣,家鄉老人說過,戴在身上的飾物如果突然斷掉,是替主人擋了一次鬼上身,一定要把珠子全部撿起,用紅布包好,帶回家放在通風的窗台上,用鐵絲圈把珠子圍在裏面。先由夜間的風帶走珠子上面不幹凈的東西,再經過白天太陽的暴晒,徹底曬掉陰氣,才可以重新穿上佩戴。
我吐出了內臟?花形覺得肚子裏面鑽心地疼,接著又吐出了好幾團血塊!
桑原連忙磕頭:「這都是武士大人們的功勞,小人如果得到賞賜,自然不會忘記武士大人的推薦。」

「砰」,一條血管被划斷,鮮血迸射到鏡子上,一滴滴血珠被順著鏡面流下的血條串了起來,擠簇在一起,像是一串葡萄!
桑原傻了!他想到每天打漁回來,靜香強顏歡笑的臉,還有眼角殘留的淚痕。
桑原把銅錢放在手心,用食指一枚一枚點著,生怕老闆少給了一個兩個。
下午,還碰上了一件奇怪的事情,一個叫高橋的年輕人,垂頭喪氣地要了一束菊花。沒過多久,那束菊花居然從樓下被扔了下來,又過了十幾分鐘,高橋滿頭鮮血地衝下樓,拚命地往醫院方向跑。
桑原把一枚銅錢放到櫃檯上:「鹽。」

那顆紅痣,擴散到了棗子那麼大!
被子里沉悶的空氣讓她呼吸困難,意識模糊,不知不覺又睡著了。
「桑原,馬上就要盂蘭盆節了,沽點酒祭拜祭拜靜香吧。」雜貨老闆收了桑原送來的新鮮活魚,數了幾枚銅錢,「為什麼日本人一定要按照唐朝開元通寶的款式做錢呢。麻繩很快就被磨斷啊。」
頭髮濕漉漉的根本沒辦法睡覺啊。靜香睜開眼睛,浴室的鏡子被水汽蒙上一層白霧,想了想還是拿出吹風機和梳子,用手胡亂地抹著鏡子,水痕里是她稍稍有些扭曲的裸體。

「嗞啦」的油燃聲響起,那株葡萄像被潑了熱油,迅速地燃燒著。一團大火把桑原裹在裏面,很快就燒成了黑炭狀的屍體。
但是貴族對葡萄的推崇和喜愛讓這種辦法盛行起來,時間久了,也沒有人覺得不妥。
「啪」,穿著瑪瑙珠子的手鏈居然斷了,珠子散落了一地,四處亂跳,滿屋都是清脆又嘈雜的撞擊聲。
「桑原……桑原……」滿手是血的接生婆跌跌撞撞跑出屋,「快……快請狐仙幫助吧!要不然……」
盂蘭盆節,百鬼夜行……
三、不要在晚上晒衣服;
遣唐使從唐朝帶來的葡萄種子在日本怎麼也養不活,不知道是誰琢磨了個辦法,說葡萄藤就像是血管和筋脈,只有吸飽了油水才能結出肉嘟嘟、油汪汪的葡萄,於是就試著在葡萄藤底下埋上雞、魚、豬、牛的骨頭。沒想到這個辦法居然有效,葡萄在日本存活了,結出的葡萄紅得發紫,入口汁甜肉美,膩得能把舌頭和牙齒枯在一起。
地上那張白紙,是剛才黑衣女人給的買花的錢,靜香隨手放在櫃檯上,那是一張白色的紙錢!
藤真叉著腰:「花形,酒量越來越差了,怎麼吐成這樣。」
難道是?靜香再也不敢想下去了,緊緊攥著珠子,匆匆把門鎖上,向家裡跑去!
在日本的高壓工作狀態下,許多人容易出現精神失常的狀況。這九九藏書條商業主街更是經常能看到自殺、發瘋的人,所以靜香沒當回事。
每年農曆七月十五日為「盂蘭盆節」,也稱「中元節」,俗稱「鬼節」。在這一天里,人們無論貧富都要備下酒菜、紙錢,以此祭奠亡人,表達對死去的先人的懷念。燒紙錢的時間,一般多選擇在夜深人靜的晚上,先用石灰在院子里灑幾個圈兒,然後一堆一堆地燒,最後還要在圈外燒一堆。每逢盂蘭盆節,百鬼夜行,禁忌極多。
從花店出來一路跑回家,剛才發生的詭異的事情讓她越想越怕,連澡都沒有洗就從窗檯扯下被子蓋在身上蒙住頭,似乎這樣才能安全一點。
「過了十二點,就是盂蘭盆節,百鬼夜行的時間到了,你沒系紅繩吧,記得要在右腳腕上系根紅繩。」女人毫無感情地說道,「我要去宮島了,再見。」
桑原腦子「嗡」的一聲,在日本,接生婆這麼說就代表著母子雙危,到了生死攸關的時刻!
盂蘭盆節相當於中國的鬼節,在這一天有很多禁忌。日本人不但要買花祭拜死去的人,還會連續放三到七大假。晚上也極少有人出門,都在家守夜。
花灑噴著熱氣騰騰的水柱,刺到皮膚上,燙得略有些癢,暖洋洋的愜意讓靜香改變了主意,解開浴帽洗頭。
藤真「嘿嘿」笑著:「可惜靜香死了一年了啊!真是個不錯的女人,否則明天酒醒后……」
飛來幾隻烏鴉,在葡萄藤上盤旋幾圈,落下正要啄食,桑原連忙大聲吆喝著把烏鴉轟走,一口喝下已經溫熱的肉湯,擦了擦嘴角才回到屋裡。
「砰!」
「我只要一朵白色菊花,麻煩您了。」
「砰!」
否則……
忽然,林子里一陣「簌簌」亂響,灌木荒草左右搖擺個不停,零碎的雞塊一塊塊消失了,空氣中隱約傳出「嘰嘰」的聲音。
如果摸到開關燈卻不亮怎麼辦?
「黑羽,這是不是太殘忍了?」女子哽咽著。
就像黑衣女人蒼白的臉。
夢中的男人,桑原!
擦著額頭上的冷汗,靜香心有餘悸。剛才那個噩夢實在太過真實,她彷彿感覺到被武士的刀劈開頭顱,自己在冰涼中帶著劇痛死去了。

一張圓形的白紙從收銀台上飄落到靜香面前。看到那張白紙,她想了想,眼睛突然睜得滾圓,面部扭曲,驚恐地靠在牆邊,四處張望著。
「啊!」靜香從噩夢中驚醒,猛地坐起,慌慌張張摸著床頭燈的開關,不知為什麼每次在黑暗中摸開關時,總有種莫名的恐懼。
「桑原,有個辦法,可以讓你報仇!」接生婆在布裙上擦著手上的血,神秘地說道,「你種一棵葡萄樹……」
桑原覺得全身一空,差點從竹椅上摔下來,擦著額頭上的冷汗,才意識到已經是半夜,不知不覺竟然睡了這麼久。
在他和靜香結婚後,原本貧窮到根本沒有貴族會來的村子,大名將軍卻一反常態經常帶著武士來遊玩。
四、不要把白天曬的被子當晚收起蓋著睡覺。
倒不是靜香多麼執念這份父母留下的產業,在寸土寸金的商業主街上,能有一棟屬於自己產權的房子可不是東方株式會社所付的現金能購買的,房價會越來越高,現金卻只會越來越貶值,這個簡單的道理靜香還是懂的。何況作為商業主街上的唯一一家花店,生意自然好得不得了,一年的收入相當可觀,靜香自然不會為了眼前的錢放棄長久收入。
濕漉漉的被子讓她覺得全身都涼透了,哆哆嗦嗦地摸著開關打開燈,好半天才睜開眼睛看清楚,依舊是熟悉的屋子。
「還好沒做完就嚇醒了。」靜香拍了拍胸口,喝了口水,準備繼續睡。翻來覆去了很久還是睡不著,沾了晚上夜氣的被子又冷又硬,索性去浴室沖個澡。
雖然桑原知道有個什麼看不見的東西正從林子里出來,吃著雞塊,但是眼前的景象還是讓他頭皮發麻。那一排雞塊最後只剩下雞頭的時候,他明顯感覺到有東西在他身邊,卻什麼也看不到。
桑原攥著拳頭,眼中突然冒出仇恨的火焰,端著籃子走進院子,採摘著葡萄,每掐斷一串葡萄的枝莖,葡萄藤都會疼得顫動一下,從斷莖中流出濃綠的液體,如同葡萄的血液。
那些血塊在地上微微顫動著,扭曲著,產生了奇異的變化,居然化成了一張https://read•99csw•com張人臉。
回到家中,桑原把鹽包往灶台上一丟,拿起籬子從「咕嘟咕嘟」冒著熱氣的鍋里撈出兩塊早就把附著的碎肉燉乾淨的骨頭,端到後院,丟進早挖好的土坑裡埋好,跺了幾腳把土踩結實,才擦了擦額頭上的汗。回到廚房桑原從鍋里舀了碗油膩膩的肉湯,往爐灶里扔進幾根柴火后,端著碗坐在院子里,看著纏繞著那棵半大小樹的葡萄藤,吹著肉湯的熱氣,慢慢地喝著。
四、犯過淫邪之罪的人,不要在飲酒時吃葡萄!
路上,靜香仍在回憶昨晚的夢。二次入睡后,她居然延續著被驚醒的噩夢做了下去,許多情節記不清楚了,只記得一個古代男人坐在院子里望著葡萄藤打盹兒。
十月臨盆,桑原在屋外滿頭大汗地抽著旱煙,時不時抬頭看看屋子裡,靜香撕心裂肺的慘叫讓他幾次想起身,又猶豫著坐下。
若今生無望,願來生相望。
窗外天明,盂蘭盆節到了!
睡夢中,她居然又延續了昨天晚上做的夢,她變成了漁夫,正在等待心愛的妻子分娩!
「還愣著幹什麼!」接生婆丟過來一團沾滿黑血的麻布,「快點!」
「十分抱歉,打烊了。」那個人站在門外燈光照不到的地方,靜香匆忙沒看清楚來人的模樣。
桑原打了個哆嗦,腦子簡單的他沒有想那麼多,只是摸著脖子上的紅痣,好像還在隱隱作痛。
躺在床上的靜香又一次驚醒!
老闆有些不高興:「就這麼幾枚錢,你當著我的面這麼做,是不是有些過分啊?」
骷髏頭忽然動了,忽大忽小地跳躍著,卻怎麼也擺脫不了葡萄藤的纏繞,抖落著一塊塊濕泥,終於萎縮成一團黑乎乎的東西,掛在葡萄藤的根部。
她來到花店,推上安全門,門葉發出刺耳的金屬摩擦聲,一股花草的香味傳了出來。
大名府內的宴席盛大而熱鬧,所有的武士都參加了盛宴。作為大名的摯愛,葡萄是作為壓軸的珍貴水果最後上宴的,經過武士的推薦,自然是桑原家的葡萄得到了這個機會。
「有可能。這株葡萄是前段時間不知道是誰擺侄靜香家門口的,被靜香放到家中養著。咱們還是來晚了。」黑羽把葡萄藤放回盆里,在陽台來回走著,「夜間不要晒衣服,也不要忘記及時收回白天曬的被子,否則鬼魂會以為這是招魂幡,附在上面。蓋上這種被子睡覺,很容易被『壓床』,夢到前生;穿上這種衣服,白天會感到寒冷,看到許多不該看見的東西啊!」
屋子裡飄著濃郁的肉香味,桑原又把幾根柴火丟進灶里,才打著飽嗝躺在院子里的竹椅上睡覺。
日本,江戶時代——
白天曬的被子,到了睡覺前晾曬洗好的衣服時才想起還沒收,躺在裏面黏糊糊、濕漉漉的,實在是不舒服,覺得自己像具腐爛的屍體。
男子一臉冷峻,女子卻忍不住地哭了。
桑原從床上驚醒,他居然夢見自己變成了女人,在一間鑲滿白玉的屋子裡,對著一面能看到自己模樣的奇怪東西照著。然後拿起刀子,劃破了脖子、挑斷了血管、隊割斷了筋脈。
「若今生無望,願來生相望。」靜香喃喃低語著,終於沒有了氣息。她的脖子奇異地扭著,上翻的眼白盯著窗檯,那裡有一株長得很茂盛的葡萄藤。
她忽然想到故鄉的老人曾經講過的一個關於「脖子上長痣」的恐怖傳說,聯想到剛才的噩夢,她全身哆嗦,用力地搓著脖子。可是雪白的脖頸被搓得通紅,那顆痣也越發紅了起來,像是一滴血!
徵收葡萄的武士們大搖大擺地沿街走著,大名對於葡萄的迷戀達到了讓人髮指的程度。每天他都會不停地吃著葡萄,以至於牙齒上始終沾著葡萄紅色的汁液,如同咀嚼著人血。
活下來的武士越想越可怕,追其原因,想到了桑原!當他們衝進桑原家,發現桑原已經把自己和葡萄藤牢牢地綁在了一起,手裡拿著個火把,微笑著點燃了葡萄。
「看不出你還挺聰明嘛。」武士們淫邪地笑著,「靜香死了也有一年了吧,該找個媳婦了。」
「桑原,靜香和孩子全都死了。」
刀鋒劈開了桑原的髮髻,他的頭髮散落了一地,圍觀的人們眼中都冒出了狂熱的色彩,期待著鮮血、碎骨、腦漿迸飛的場景。
花送到女人手裡,女人的手也是白得毫無血色,偶爾手指相互碰了一下,冰冷的感覺幾乎凍透了骨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