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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我什麼地方都不去喲

第十五章 我什麼地方都不去喲

只有關谷和裕美坐在「露易絲」的吧台前。
裕美被丹野的話深深打動了。丹野在她還小的時候內心烙下的傷痕是如此之深,這讓裕美瞬間感到一股寒氣爬上了脊背。想伸手撫摸一下丹野的背,可是怎麼也沒有放上去。
有個和我關係很好的男孩,在住集體宿舍的時候也是室友,和我情趣相投。他精明能幹,不管是繪畫還是劍道,幹什麼都有兩下子,不過卻喜歡傻獃獃地幻想。他很疼愛一隻髒兮兮的狗,他總是帶著困窘的笑容,給人以深刻的印象。
「我想自己一個人不會主動來了。」
「不過,也許會有很多傢伙回不來呀。像我這樣有著可怕記憶的人,知道他們會那樣卻裝著不知道的樣子,那……」
真源目不轉睛地盯著兩人。
「出去呀?」
出了家門,他遇上了美野里。她一直表情嚴肅,目不轉晴地盯著弘范。
幾個小時后,明信片在城鎮里被分發完畢。
裕美突然感到奇怪。
這時,一個低低的聲音從吧台裏面傳來。
關谷嘲笑自己。像我這樣的膽小鬼,這樣保守死腦筋的我,怎麼「能跳」呢。

07

「那裡到底是什麼地方呀?裕美,你該知道的吧,沒覺得有什麼可怕的,倒是個讓人覺得心情愉快的地方。啊啊,『真實』的谷津原來是這樣的呀,我深信不疑。丹野也在,至今為止失蹤的人都在那裡吧?那,這次三十一日,大家也都去那裡嗎?」
然而,這一切都是我趼愛戀著的呀。
也許那個時代是那樣的呢,不管是一高的傢伙還是我們這群人,一個個都焦躁不安、心煩意亂。
有什麼不同?過去的人祈望的事情,和我們現在祈願的事情。
今天又是個好天氣。夏天已經結束了。為什麼夏天是個特殊的季節呢?弘范一邊在市區里騎著車一邊思考著。
「什麼?」
媽媽慢慢地站起身。阿賢握住媽媽的手。

02

關谷長長地嘆了口氣。
真的能跳。
「一段時間沒見,都已經迎來了這麼舒服的季節了呀。」
美野里沒有食慾,吃完晚飯後她躲進了自己的房間。
啊啊,我真是個傻瓜。
上上下下找了很多遍,都不見他的蹤影。真的消失了。不過,人們只發現了那傢伙裝滿石頭的皮鞋。
美野里露出迷茫的神情,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被誇獎還是被貶低。
夏日在這座城鎮中終結了。星期六下午人聲嘈雜,一派祥和。
在整捆的明信片里,每一張都沒有註明寄信人和收信人的信息,內容只是孤零零的一行字:
而且,我這樣的人連「特別大人」也成不了。弘范在心中自嘲,就連是否能成為「優秀大人」自己也沒有把握。
「回家吧。」
「媽媽?」
美野裡帶著莊重的心情盯著窗外。早晨到了。今天又是一個嶄新的早晨。
夏天、少年、自行車,這些都已經成為表示季節的詞彙了。弘范在滿是灰塵的公路上賓士著想道。但是,他注意到自己的身心變得沉重起來,已經到了稱不上「少年和自行車」的程度。因為在幾年前,在同樣的道路上,只要在陽光照耀下騎車,就會覺得世上沒有自己去不了的地方。相信無限光明的道路在自己的前方伸展開去。
關谷和裕美反問的同時,看到了真源的臉。
關谷低下頭,一直沉默不語。
如月山充滿了希望。這是真話。這次會滿足大家的願望的。這次大家都能參加。學生們表情歡快,流露出難以想象的鎮定。生氣勃勃的期待營造出難以言表的歡樂氣氛。從平凡的每一天里,從無聊的生活中,將自己解放出來。
或許,或許,我也可以成為那樣的人?
「郵——件!」
「沒有這回事,是他們自己選擇何去何從。」
在和藤田最後交流之後,那句話在他的腦袋裡日復一日地膨脹變大。
阿賢被這精神飽滿的聲音吸引,跑了出來,他覺得有點不解,因為今天缺少了平日里伴隨郵件而來的摩托車的轟鳴聲。他站在河堤上,眺望著入秋後的城鎮。剛過正午,九*九*藏*書城鎮似乎已經厭煩了久久不願離去的暑熱。同樣的太陽、同樣的藍天,在一個月以前,還讓人覺得新鮮,但現在它卻如同聽膩的音樂一般,完全失去了自己的光彩。
眼前浮現出總是帶著溫和表情的丹野靜行走時的身姿。
關谷和裕美被這番意想不到的獨白震懾住了。
據說在那一天,要是讓女兒幫著買內衣的話,將來就可以不用麻煩女兒來為自己端屎端尿。

10

「原來如此呀。」關谷專心致志地聽了裕美的話后,點了點頭。
也許——也許這個地方才是「正在前進的」呢,住在這裏的人們,正因為平時都好像若無其事地生活著,才能順利地向前推進吧。也許像這個女孩一樣的人們正在最前面走著呢。也許那個地方對他們來說,只是一個令人感覺親切和令人懷念的地方;也許他們把那個地方當作相冊一般收藏了起來,只是不時打開看一眼而已……
「美野里。」
阿賢慢慢騰騰地四下張望,好像有誰藏在這附近似的。
也許——因為是相鄰的緣故吧。
是藤田晉的叔父,最小的那個。
美野里覺得頭上咣地被狠狠砸了一下。
弘范一時心血來潮,打算騎自行車到「妖怪工廠」去看看。倒不是由於那個謠傳的驅使,只是無意中想到的,天氣也不錯,氣溫也怡人,權當考試複習的消遣。
不知是什麼原因,在夏天即將結束的某天傍晚,如月山上打起了群架。
美野里送走弘范后,跑回了自己的房間。
「少來這一套,只有想去的人才去啊,那是他們的自由,對他們來說,也許去教堂是件幸福的事情。你少管人家的閑事吧。」
「嗯,明白。」
「——我在那個奇怪的荒野上看見你了。」
關谷抱住頭。
「要把關谷也帶到那個地方去嗎?」
醒來的時候,天又開始泛亮了。
已經不是打群架那麼簡單了,他們是在相互殺戮。人越來越多,四周變得越來越暗,在七巨石的附近,因為路面沒有修整,懸崖崩塌了,近二十個人被活埋了進去,三人死亡,受重傷和輕傷的有十幾個,這事轟動一時呀。
美野里圓圓的黑眼睛毫不掩飾地投射出疑問。

05

01

大家都變成了外星人這也沒什麼呀。
「是呀,還有所有的人。因為他認為那樣是對的,而且是理所應當的。他在憐憫大家,而且只是單單想看看事態的發展。有多少孩子能跟上他,有多少孩子能和他一起『前進』。這是所謂的帶著一點好奇心?僅此而已。——不過,我什麼都無所謂,不管大家到什麼地方,就算一個個變成了外星人也不錯呀,就算變成了沒有無聊感情的什麼生物也行。要是能什麼也感覺不到,那該會多麼輕鬆呀。——啊啊,討厭,在這個世上竟然會有隻相信一個人的人,那到底是什麼樣的心情呀?怎麼能那樣堅信不疑呢?你說呢。」
「裕美?怎麼啦?我的臉上有什麼東西嗎?」
看到美野里傻乎乎的表情,裕美突然感到很好笑。
「八月三十一日,在教堂迎接各位。」
裕美也用冷靜的聲音回答,過了一會兒她繼續說:
這個聲音,在早上照鏡子的瞬間,在抬頭看學校黑板上方時鐘的時候,就會如閃電一般鳴響起來。
很久沒有這麼面對面地看著美野里的臉了,她穿著一身橘黃色的連衣裙,看上去突然老成了許多。就這樣瞧著,美野里還真是個美女呀。
進入教堂,丹野像往常那樣坐在正前方。
永遠、大家在一起、幸福地。
「——我呀,從小時候起,就一直喜歡冷淡的人。」
丹野抬起了頭,帶著令人震驚的天真爛漫的表情微笑著說。
阿賢很高興。自從媽媽去世后,郵件一下子少了很多。他背上書包,精神抖擻地跑出去分發那些明信片。
在橫跨車站的鐵橋上,能望見在這前方孤零零地矗立著的教堂尖頂。
「不,沒read.99csw•com覺得有什麼可怕。不過卻感覺有點親切。」
丹野看著裕美的眼睛發了句牢騷。在兩人之間,已經不存在多餘的說明或辯解了。
教堂裏面是花圃,滿是玫瑰花、玫瑰花、玫瑰花。這裡有他夢想中的那種絕妙的香味,是座絕佳的玫瑰花園。在大朵玫瑰花的陰影里有個人。
那也是一個高三的夏天吧——一個熱得出奇的夏天,都要熱死人的夏天。
真源突然像是回到了現實當中一樣,把臉朝向關谷。
這是個奇怪的夏天——流行著奇妙的遊戲,把石頭放進別人的鞋子里。
弘范不知為什麼,有點張皇失措地轉開了視線。美野里迅速背過身去走了。弘范跨上自行車。
「是嗎?」
裕美嚴厲地說,關谷露出傻獃獃的表情。裕美捕捉到他這一瞬間的躊躇。
今天去紅河。在清晨的河灘上悠閑自在地走上一遭。美野里精神恍惚地繼續思考。
眼見丹野的不安,裕美還是沒有能夠把手放到她的肩膀上。
媽媽環顧四周后感嘆。兩個人慢慢騰騰優哉游哉地朝著堤壩旁的家走去。
但是,隨著謠言越傳越廣,他感到那個聲音又變得越來越大。
不管是電影,還是故事,據他所知,講的都是一個夏天的故事。這是為什麼?是因為開頭和結尾都非常清晰明了?夏天的街道讓人感覺不可思議,不管是多麼平凡的街道,看上去都像某齣戲的舞台一樣。
有聲音從背後傳來,她轉過身去,裕美跑著追趕上來。
人們的反應各不相同,有的歪著頭出來了,有的說著「什麼呀」的出來了,有的進去后就再沒出來。
媽媽在什麼地方呢?她到底跑到什麼地方去了呢?
怎麼會呢,我沒能力跳。
突然,有個人輕捷地來到教堂前的廣場上,是阿賢,好像是受了眾人都去教堂的影響。
關谷慢慢地走著。
「不,只是他在身邊我就會感到安心。啊啊,真有這樣的人存在呢。不管我覺得如何傷感,忍不住哭泣的時候,還是為了雞毛蒜皮的小事舉棋不定的時候,會想起這個人,他不會受到任何傷害,誰都傷害不了他。一想到竟然有這樣的人在,就會感到很安心。感謝神靈!菩薩保佑,把他那樣的人派到這裏,我的內心就能非常平靜。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啊啊,原來如此,這是真正的谷津呀。
「郵件啊。」
要是進了教堂后——我出來的時候將變成什麼樣呢?會失去以前的自己嗎?像藤田那樣,擁有現在我們都觸摸不到的其他意識?會失去現在這種感受嗎?變成一個看著隨風飄動的樹葉也無動於衷的人?
是逃避嗎?不,也不是這樣——正因為那裡有那樣的東西,很多人能夠忍受命運。大家知道這種道理,也就都回到了谷津。
弘范他們回來了嗎?關谷呢?其他的同學呢?大家都變成另外一個人了嗎?大家都到遙遠的地方去了嗎?是不是就剩下我一個人了?
搖曳的柳葉一閃一閃地反射著光點。
久子靠近了沒有人影的教堂。打開門。
「不過,我要等的僅是那傢伙一個人就足夠了。只要我覺得他什麼時候會回來,夜晚我會悄悄地朝後門、窗外窺視,這樣就可以啦。你不應該去那樣的地方。」
「不說這個了。你和藤田君鬧翻了,三十一日一定不會去教堂了吧。」
「今天不是和關谷在一起嗎?」
「你的朋友——那個藤田君——那個男孩到底想讓關谷仁幹什麼呀?」
在堤壩上,兩個人一聲不吭,慢慢地並肩走了一會兒。
真源那總是沒有表情的眼睛只張開了一點,盯著他們。兩個人嚇了一跳,因為從真源的那兩個小小的瞳孔里,兩人似乎看到了深邃幽暗的洞穴。真源又開口說道:
永遠、大家在一起、幸福地。
裕美和關谷吃了一驚,抬起頭。
同時,也浮出美野里發獃的表情。
教堂的門打開了,身形巨大的阿賢和瘦小的母親,邁著小步走了出來。
嗨,從那以後沒有一個人見過他。我拜託他家裡人,要了那傢伙留下的皮鞋。之後,就沒能扔掉那傢伙的鞋子——不管去什麼地方,還是住到哪裡,總是在提包的底層放著read.99csw.com那雙舊皮鞋。喏,就是現在來的客人必定要看到的那雙鞋子呀。
真源重複了一遍。
是呀——是這樣的呀。那石頭,實際上不是為了失去的人,而是為了喚回身邊的人。即使是每天呆在身邊的人,不知何時將會離別:即使近在咫尺,實際上也不能回到身邊;即使在伸手可及的地方,那個人的心也許已跑到很遙遠的地方去了。為了喚回這顆心,從過去開始,女人們就這樣堆積著石頭。
這對學生們來說已經習以為常了,議論謠傳的人們老練地應付著它。他們已經明白,經過自己的口舌一點點傳播開去的這個謠傳早晚會變成現實,就如同看到山色開始變化后就能預感到秋天不久將至一樣,這些經驗形成了切身的自信。
最後——談論的最後話題——我們會變成什麼樣的生物?還會保持現在這種樣子嗎?說起來,最早的人類,看到自己變成了人的模樣的時候,他們高興嗎?對剛變成人類的猴子來說,他們一定不希望產生這麼大的偏差吧。
自行車自然而然地靠近了教堂。
八月三十一日,星期六,和往常一樣,這是風和日麗的一天。過了晌午,人們陸陸續續地來了,大家恭恭敬敬地打開門,朝裏面走去。
阿賢回到家,看到郵箱里滿滿地塞著厚厚的一捆明信片。

08

「是嗎。」
谷津的學校,每學年的第二學期,是從八月的第四周開始。
「還在猶豫什麼?不是對那個地方感到害怕嗎?那就別去想它了。」

06

關谷的臉突然扭曲起來。為什麼,我要去那種地方,為什麼我準備「跳」呀?這是必須做的嗎?
「不行。」
話雖如此,這個教堂可真厲害,好像稍一鬆勁,立刻就會被吸引到那個地方去似的。因為僅有這個教堂,是建在和那個地方几乎同樣的地基上的,所以那也許是理所當然的事。
教堂的門在眼前越來越大。
裏面昏暗不清。什麼也沒有,只是一個空蕩蕩的教堂。空無一人。
他有了信心,使出全身力氣推開門。
「至少對你來說它一點兒都沒有必要。」
在休息的時候,我校的學生會迅速跑到一高的鞋櫃那裡,神不知鬼不覺,偷偷地把石頭放進鞋子里,一高的那幫傢伙也不服輸,來進行報復——到了最後,不得不派人監視。
「你喜歡他?」
喂,星期六去嗎?
裕美一下子回過神來。
那是什麼時候來著?好像媽媽叫我去買內衣,那是什麼日子呀?媽媽不好意思地對帶著驚訝表情的我那麼說。
「——一點不錯,女人真是厲害呀。我可是對那個地方感到非常害怕。不管怎麼說,那是我兒時的經歷,至今為止還留著深深的精神創傷。」
美野里在紅河的堤壩上慢悠悠地走著。這個星期,酷熱的秋老虎已經不見了蹤影,早晚變得相當涼快,飄拂著清爽的微風,山巒也完全變成了暗綠色。
弘范也離開了。他到那裡去了呀。
這個女孩也能去那裡。如果樂意的話,可以在任何時候。帶著這樣的眸子,神志清醒。只是,這個女孩沒有必要到那個地方去。因為這個女孩在這裏,在這樣的生活中就能隨心所欲地「前進」。
美野里的視線仍然朝著前方說道。
這個世界,和不是這個模樣的、與之稍有不同的世界,在各個地方,讓人感到毫無疑問地自然鄰接著——某一天會突然不知不覺地混合在一起……
「待會兒在『露易絲』約會,正好順道,一起走一會兒吧。」
久子突然露出了冷笑。什麼也沒有,這裏什麼也沒有。
一之瀨裕美進了教堂。
問題是,有一個傢伙找不到了,就是那個和我同寢室的男孩。在那座窄小的如月山上,失蹤了。

03

雖然不相信那個謠傳,但是說不定能碰到藤田。
——不過,我們到現在不是還在祈願嗎?

09

「也要為等待九*九*藏*書中的人想一想啊。」
此時,他注意到了,媽媽在裏面。
西澤久子異常苦惱。
希望大家都能回來,在某個時候,回到這裏。什麼時候,大家能夠一起回過頭去,微笑。
「那個地方過去就有的吧,小時候有個小孩就去過那裡,不過讓大媽救了回來。」

04

迎接各位。
美野里站在窗邊,看著窗外。今天早晨,突然看到媽媽在廚房洗著小鵝卵石。
裕美附和道,像是在笑話自己的窩囊。
「不過……」
「——不是已經打算不再來了嗎?」
漸漸接近了「妖怪工廠」,能看到教堂的屋頂了。
裕美突然強烈地意識到照射在自己身上的陽光。
就這樣,大家都把我拋下了。
迎接大家。
丹野垂下了眼睛,盯著踩磨光滑的舊木頭地板。
媽媽坐在玫瑰花的影子里,微笑著把手向阿賢伸來。
離教堂的屋頂越來越近了。
牽著狗的中年婦女走了過去,看到冰棍掉在了地上后跺著腳的孩子,在商店前乘涼的老人,一成不變的風景,熟識的人們。
「不過……」
這次的謠傳很簡單,沒有怎麼被添枝加葉,如同魔咒或是耳語一般,靜靜地傳播開去。
如果到了那裡,願望就會實現嗎?我能夠成為「特別少年」嗎?
只要在這裏這麼生活——只要在這裏,每天倒著咖啡和酒——也許不知不覺中,那扇門就會突然打開,那個傢伙帶著狗回來了;或者,不知什麼時候,他自己噌地就能溜回家去了;還有,也許某一天,出現一個打破這個迷迷糊糊谷津的夢的傢伙——我在等著這一天,一直在等著……
我什麼地方也不去,就一直待在這裏。媽媽靦腆地笑了。
關谷準確無誤地前進著。
為什麼?
谷津這個地方,不管哪座房子都像生了根似的,從古到今,它都是一個平凡的市鎮。
裕美來到丹野身邊坐下。
「大家不都有好奇心嘛,總想看一下是怎麼回事。但是沒有一個人會希望就這樣再也回不來了。」
從今天開始我也祈願。撿來石頭,在廚房裡洗。
久子的眼裡突然湧出了淚水。她關上大門,猛地抬起頭,迅速轉身離去。
他哇地發出了一聲歡呼。
「關谷,你不能去。」
為什麼回來了呢?回到這個谷津。即使到現在還時常問自己。
「這麼晚才來呀,我一直在這兒等著你呢。」
真源把視線移到放在火上的白色琺琅壺冒出的蒸汽上,一動不動地盯著,像是對著那壺在說話一樣,開始了他的故事,基本上是在自言自語。
什麼,記住文字的孩子,會感到疲勞?累得不睡不行?
裕美一副好像無所謂的樣子。
出門穿鞋子時,哐啷一聲石頭落地。據說,被放進一百個石頭的傢伙會死。現在想起來,那種厭惡感都到了難以形容的地步了。而且,巨大的憎惡——儘管不是很清楚是對哪個人的——我們體驗到了令人發瘋一般的憎惡感。由於這個原因,兩校學生的關係越來越緊張。
裕美不知該如何回答。丹野繼續說。
他不是往常的「特別少年」。他既不是許多冒險小說和少年小說中出現的那種人,在遇到各種危險時,能夠憑藉機智和勇氣闖過難關;也不是那種能看到別人所看不到的東西的具有超能力的少年。雖說他是「優秀少年」,但他不是自己渴望想成為的「特別少年」。
「現在,我也喜歡冷淡的人。這種人總是沉著冷靜,什麼東西都傷害不了他,什麼東西都不會使之動心。我能夠分辨得很清楚,那種親切待你的人,實際上卻是要求回報的人;嘴上說那是無償的人,實則是內心熱切渴望得到感激之辭的人。所以,這就是理由,對我來說藤田晉是個相當值得崇拜的偶像。喂,不是誰都想當一次那樣的人嗎?成為大家的紅人一點也沒有價值,成為好孩子一點沒有意思。相比之下,倒是想變成一個顯得有些冷漠、難以接近的人:與之相比大家都略遜一籌。」
「因為你們女孩子喜歡把什麼東西都吸引到自己的生活圈子裡去。」
丹野的聲音很激烈,低著頭,臉部被垂下的頭髮遮住了read.99csw.com,看不到她的表情。
儘管被大媽叫回去后,還沒過多少日子,可好像覺得很久都沒來這裏了。
不是會讓入覺得有點可怕嗎?因為在這個世界上,沒有比每天早上起來,看著鏡子中一天天變老的面孔,一邊認真地考慮人生的意義,一邊勤勤懇懇地生活下去的事情更加可怕的了——不這麼想嗎?
這成了高中生們相互之間的問候語。不知到那教堂後會發生什麼?這次會有真實的事情發生嗎?大家會把某個人帶來嗎?大家不會都不在了吧?我阻止不了。
「沒有呀。那裡呀——那裡呀,像是博物館一樣的地方喲。一年偶爾去個一次,會感到那地方挺有意思的;儘管沒多大必要,但扔了也覺得可惜,就想著收起來吧,是有著那種感覺的地方喲。」
將視線投向河的對岸,能夠感覺到秋天在臨近。當夏天刺眼的光線失去了咄咄逼人的勢頭,人們能夠清楚地看見那裡的東西,當它們都清晰地顯露出原有的不加粉飾的輪廓的時候,這就意味著秋天來臨了。
「那不是你應該去的地方。」
不知不覺中苦笑浮現在嘴角上。
總而言之,三天兩頭地打架,嗨呀呀,像狂犬一樣的傢伙們在如月山奔來奔去。
「哈,我也是,這次也是大媽把我帶回來的。」
美野里迷迷糊糊地想著。
對了對了,還沒說他的名字,叫藤田茂。
關谷眯縫起眼睛。
你實際上想跳。
喂,為什麼要這麼做呢?美野里情不自禁地大聲質問。
「可是,我注意到那樣『進化』的他,竟然時不時偷偷地回過頭去。是看你的男友呢。對於藤田來說,關谷仁是這個世界存在的惟一的人類。其餘都無所謂呢,不管是大家想要跟在他的身後,還是某個人不見了。這可不是開玩笑!他的形象就全完了,不是嗎。就這樣,我的偶像隕落了。」
阿賢撓了撓頭。人家一直拚命在找呢。
「你不害怕嗎?」
「是嗎?」
不知從何時起,幸福從第一位滑落了下來;不知為何,大家在不知不覺中變得想要得到其他的東西了。
沒事兒,祈願過了,心裏就能踏實點兒。誰也保不準在什麼時候大家會分開呀。美野里恍然大悟,離別——總有一天會來臨的離別。
啊啊,真好看。好像能看到風。
「讓我給你們講個過去的故事吧,因為這已經成了老規矩,每當遇到這種情況的時候,年長的人總要講過去的故事呀。」
我不由得張大了嘴巴,為什麼?為什麼?是我的媽媽呀。像現在這樣從早忙到晚笑眯眯的媽媽,有什麼必要這樣做呢?我的媽媽怎麼會生病、失蹤,更何況老年痴獃、死去呢?要知道,她可是我的媽媽呀。
關谷慢慢地把步伐的方向對準了站南。
「嗯,稍微去散散步。」
說不感興趣那是騙人的,沒道理不想知道究竟:會變成什麼,會有什麼樣的感受,要怎樣才能看見東西。但是,我無論如何也不認為跳了以後的藤田是幸福的,對大家也一樣,所以在此之前,不應該把大家都帶回來嗎?
大家都那麼阻止我了——連我自己都承認大家說的道理絕對正確——儘管如此,我現在還要這麼往那裡走去。是我要把大家帶回來嗎?還只是自己想「跳」?搞不清楚。不過有一點很清楚,儘管心裏充滿了沉甸甸的後悔,可自己一定會去那裡。
美野里問跑到身邊的裕美。
因此,隨著暑假的結束,那個謠傳也接踵而來。
關谷面色蒼白,一步一步走近教堂。
在新年、在考試前、在生孩子前。我們不正對某些重大的事情,對超越了生命和善惡的重大營生進行著祈願嗎?「希望他能對我說話」,「希望她能用微笑來回答」,每天大家不都被這樣小小的祈願搞得忐忑不安地生活著嗎?我們到底想去什麼地方呢?越過那個黑暗的激流,想覺醒嗎?想變成別樣的生物,帶著下一種新的意識俯視地上的營生嗎?動物都是這樣進化下去的嗎……
藤田,真是難以理解呀。你這傢伙,時常自己一個人,不是覺得寂寞吧。不是嗎?所以為了消磨時間,就打算把大家都帶去……
阿賢站在了教堂門前,裏面鴉雀無聲,四周非常安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