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第二個希望 第七節

第二個希望

第七節

「我們約好了,母女兩人要齊心協力直奔奧運會。在理砂完成我未能實現的夢想之前,我絕對不會讓其他事攪亂我的心思。」真智子和毛利交往之後,仍將理砂的事擺在第一位,但理砂應該對此抱有強烈的不滿。真智子確實違背了要不惜犧牲一切支持理砂的誓言。
「那孩子,」真智子凝視著女兒的身影。理砂正走向平衡木。「太想實現夢想了。」
「嗯。」
「我們暫且不要影響她吧。」理砂跳上平衡木,胸口劇烈起伏。
「是的。因為無論怎麼看,他都應該死了。」
「揉成一團,扔進車站的垃圾箱了。」
「你看上去明明去了美容院,卻沒有在報告那天的行動時提到。我覺得這之中有什麼蹊蹺,於是決定調查一下。」
真智子嚇了一跳。
「那就是,」他說道,「你的第二個夢想嗎?」
聽了她的話,加賀的表情忽然舒緩下來。
「為什麼不問我?」
聽著加賀的話,真智子不住地搖頭。但她也自知否定不了。
「那是……我一度想過要把屍體綁起來。我想萬一我不在的時候他又回過神來,那就糟了。」
「就在送你和你女兒去了池袋的旅館之後。我無論如何都想知道你常去的美容院的聯繫方式。」
「你弄錯了,我——」
「是這樣啊。」
「你說你看見餐廳一片狼藉,又在和式房間里發現了屍體,便報了警,然後就九-九-藏-書一直在發獃。是這樣吧?」
加賀的目光落在了手冊上。
「你在看到現場的一瞬間就知道兇手是誰了吧?你想讓自己和理砂都不被懷疑。為此,你將房間弄亂,還將屍體搬到和式房間里,對吧?但是你已經作好了心理準備。萬一事情敗露,即便自己身陷牢獄,你也要幫理砂一把。因此,儘管你有完備的不在場證明,也沒對我們說。那天,在送你們到旅館的途中,要是我沒有注意到你頭髮上散發出來的洗髮水香味,或許就真的成全了你的第二個夢想。」
「最開始?」
「是的。」
難道就沒有脫離這困境的辦法嗎?她絞盡腦汁思考著,但處處都走投無路。這個姓加賀的刑警就像布下將死棋局一樣,從容不迫而又切切實實地向她逼近。
「不對,那孩子什麼都沒幹。你哪裡來的證據,說她是兇手?」
「真是……沒辦法了。」
「星期三,你去了美容院,對吧?」加賀靜靜地說道,「你想敷衍也是枉然。我們已經向美髮師確認過了,你那天在美容院美髮的時間就是下午五點半到六點半之間,也就是說——」他盯著真智子,「不可能是你殺了毛利先生。」
「我們在你女兒的床上發現了毛利先生的頭髮。或許是毛利先生等你的時候,在床上打了個盹。這讓你女兒看見了,於是她就用繩子纏住了他的脖子九*九*藏*書。但那並不是普普通通地一纏。她準備了將近二十米長的繩子,將繩子的三分之一纏在毛利先生的脖子上,又將多出來的部分繞過某個牢固的東西,比如柱子或者門把手,然後拿住繩子的兩端走到陽台上。在確定沒有目擊者之後,她就這樣拿著繩子跳了下去——」
真智子想起了加賀曾在車上問她是否洗過澡的細節。
「失禮了。」加賀嗖地將右手伸向真智子,碰到了她的頭髮,「剪得真漂亮啊,你是什麼時候去的美容院?」
「背叛?」
在銳利的目光下,真智子似乎已經放棄。她想反駁,卻說不出話來。
「什麼時候知道的?」
「我明白了。所有的謎團就此解開了。正如你所說,兇手恐怕真是從窗戶逃出去的。也就是說,她是有可能躲過施工人員的目光的。」他說完,又指向了理砂。
加賀點點頭,但並沒有顯出滿意的表情。他皺起眉,一雙緊盯著真智子的眼睛里透出一絲悲憫。
她作好了心理準備。想要逍遙法外終究是一場夢。
加賀猛地點了一下頭。
「是的。」真智子點頭道,「殺了他之後,我馬上就害怕了,不知道該怎麼辦。後來我想這事總之等過後再想辦法,於是就出了門。」
「你去的那家美容院叫『薩布麗娜』,離你上班的會計事務所很近吧?」
「把他絞死了?」
「是啊……什麼時候呢…九_九_藏_書…」
「窗戶沒有上鎖——還真是這樣。」
「但你並沒有綁他。」
「是真的。」
「問了會引起你的警惕。這樣一來,你就會想出對策了。」
選手們的練習已經開始,理砂也確認過了跳馬器械的高度。
「我想是七點左右。」
「後來在舞蹈學校上課時,我腦中也一直盤算著怎麼處理屍體。最後,我決定把現場布置成人室盜竊的樣子。」
「你把它記在了你家的通信錄上了。」
真智子做了個深呼吸:「從五點半到將近七點這段時間,我家沒有人出來過,電力施工人員不是證明過了嗎?那孩子七點鐘正在去俱樂部的路上。從家裡到俱樂部,走得再快都至少要半個小時。所以她也有不在場證明。」
「那我就要問你了。剛才你也說過,發現屍體時門是鎖著的。兇手如果不是你們,那他究竟是怎樣從屋子裡逃脫后又鎖上門的?」
「但是屋外的電力施工應該還在進行。」
「就算是成年男子,」加賀說道,「睡著了就不會抵抗了。」
「那麼,」加賀說道,「你說自己是兇手,又是在包庇誰?你不惜當替身來保護的那個人是誰?」
「就算是綁他,二十米也太長了吧?」
「這……」
淚水抑制不住地從她雙眼中溢出。
「不管毛利先生身材多高大,忽然被一個少女用全身體重絞住脖子,應該不會有抵抗的餘地。在確認完全沒九_九_藏_書有抵抗之後,理砂慢慢地放開了繩子的一端。繩子在強力摩擦毛利先生的脖子后鬆開了,理砂以恰到好處的速度下落。對天才體操少女來說,這種程度的技藝算是家常便飯。安然無恙地落地后,她將繩子全部收回,若無其事地去了俱樂部。」
「是的。但這毫無意義。我沒想到你們能從胃囊里的東西,準確判斷出他的死亡時刻。」接著真智子「噗」地笑了一聲,「他居然愛吃鯡魚莽麥面,我完全不知道……」
「正常來說,你一定會去西式房間看看,會擔心獨生女兒是否遭到不測,對吧?」
「是的。看到那張快遞的取件通知單,我就想到可以說個謊。我想,如果謊話起作用,那就可以造成兇手是七點之後逃離現場的假象。」
然而她的身影在現在的真智子看來卻是一片虛幻。
「你所謂的門鎖沒上也是謊話吧?」
加賀指著即將參賽的理砂。
「你當兇器用的繩子到哪兒去了?」
「怎麼知道的?」
「並不是說什麼時候開始,而是在進行了多項調查后逐漸發現了真相。如果非要說不可,在最開始聽你說話時,我就起了疑心。」
「你能說實話嗎?」
「是啊。我想當時精神太失常了。」
「也就是製造不在場證明。」
「你是什麼時候開始……」
「啊……」
「這本來就……」真智子咽了口唾沫,「這沒什麼不可思議的。本來窗戶九*九*藏*書就沒有上鎖,不是推理小說里的密室。我想兇手是從窗戶逃出去的。」
真智子陷入了沉默。確實,如果那時候被問到了,她一定會盤算出什麼對策來。
「是你?」
真智子閉上了眼睛。正是如此。因為想要將警察的視線從真正的現場——西式房間轉移開,她不知不覺就說了那樣的話,卻適得其反。
「那是幾點?」加賀問道。
「她的殺人動機是什麼?」加賀問道。
「是的。那天,我結束了會計事務所的工作后,馬上就會到家。我跟他約好見面談談。因為之前我發現他有了別的女人,打算就此盤問一下他。本來只要他道歉,我就會原諒他的,但他沒這麼做,反倒忽然聲色俱厲地大罵起來。按他說的,他只是為了錢才勉勉強強和我在一起的。於是我就被氣得暈頭轉向……」
「楠木女士,」加賀慢慢地搖頭道,「你一開始就有無懈可擊的不在場證明。你沒有必要在證言上撒謊,或在不在場證明上下功夫。需要不在場證明的人不是你,而是她——是這樣吧?」
「是……或許是對我背叛她的一種報復。」
「好吧。」她又嘆了口氣,說道,「人是我殺的。」
「不對。那孩子怎麼可能把一個成年男子絞死?」
「洗髮水……啊,這麼說來——」
「為什麼用了二十米?」
「沒錯。所以我屏住氣息一直等到施工結束,確定一個人也沒有了,才出的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