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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神秘的搭夥者

一、神秘的搭夥者

坐在各自的床頭休息片刻,新搬來的張佳茗便提議去食堂吃晚飯,這一提議得到了所有人的擁護,女生們一哄而出,朝樓下跑去。
紀如萱皺起眉頭,說了句令在場所有人吃驚的話:「我覺得,我好像去過那地方……」
「還用問嗎,」劉曉曉接過話頭,跟著也向小花園瞅了一眼,「還記得你家老公夏天晚上在花園裡彈吉他的樣子,呵呵,以後再也看不見這道風景了。」
敢情是來搭夥的。身為寢室長的劉曉曉站出來,笑看著這個大眼睛的女生:「沒關係,我們不在乎多一個室友,尤其是你這樣的美女,非常歡迎。」
紀如萱微微蹙起眉頭,耳邊又響起男友的聲音:「我怎麼感覺……好像在哪裡見過她呢?」
兩人熱情地聊了起來,把其他人都晾在了一邊,終於等她們都不說話了,在一旁觀察良久的劉曉曉插|進話來:「我感覺你們兩個長的有點像哦,尤其是眼睛,都跟牛眼似的那麼大!」
「萱萱,怎麼了?」劉曉曉大聲問道,腳步卻沒未停下,徑直朝位於大廳左側的旋轉樓梯跑去。
幾番猶豫后,紀如萱終於推開被子,輕手輕腳地下了床,站定在她下鋪那張床鋪的前方。皎潔的月光透過玻璃,從寢室唯一的窗戶斜照進來,有一塊正好落在仰躺在下鋪床上的女生的臉上。這一點正合紀如萱之意。
「咱倆……是不是在哪見過?」
「胡說八道!」
「你為什麼找上我?」
新宿舍的環境倒還可以,空間十分寬綽,即使陳設著四張上下鋪也不顯得擁擠。往下面看,地面上鋪就著大塊的淡黃色地磚,色彩素凈而典雅;光滑潔白的牆壁大概是剛剛粉刷過的,衣服不小心蹭到上面會沾上一大片白色,要用濕毛巾才能擦掉。
女生寢室離食堂並不遠,並且有一條直路相通,因而很快便到地方。當走在隊伍最後一位的紀如萱挑起食堂大門的塑料門帘、進到裏面去時,夕陽的最後一道光芒在她身後驟然而止。一個白天就這樣結束了。
校門外那條馬路上,停了一長排式樣統一的大客車,大約有十幾輛,是學校雇來運載學生用的。此外還有很多私家車、計程車,全都擠在出校門的第一個路口,將原本就不太寬闊的馬路堵得水泄不通。
等半天不見回話,抬頭一看,紀如萱正坐在床沿上發獃,雙眉緊鎖,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於是伸手碰了碰她的肩膀:「咋回事?從進校門就這個樣子,跟你說話也不搭理,到底搞什麼呢?」
少頃,她倒吸了一口冷氣,心也「怦怦」地跳了起來,耳邊彷彿響起這樣一個聲音:沒錯,就是她了……紀如萱眉頭緊緊蹙起,愣了有幾秒鐘,剛想要爬回到自己的上鋪,突然從衛生間方向傳來一陣「嗚嗚」的聲音,有點像風聲,但更像是人的哭聲,確切說是女人的哭聲!
「噢,沒什麼。」紀如萱收入目光,皺著眉頭說道。「我只是感覺這裏好熟悉,好像我以前來過這地方。但這不可能啊!」
終於到了正式搬遷的日子。
「這本書我看過,很不錯的,值得一看!」
真該死!劉曉曉在心裏暗暗罵道,看來這個老師不是容易對付的主,以後定要處處小心,千萬別犯她手裡。
男子的身影消失不見了。卻發現教室里坐滿了人,男男女女,全都面帶微笑地望著突然闖入的自己。紀如萱覺得,他們的笑容全都帶著種不懷好意的神秘感,令她渾身發冷。突然,肩膀上被人輕輕拍了一下。「萱萱,歡迎你回來……」她猛地抬頭,看到一雙細長的好看的眼睛。竟然是她!
張佳茗點點頭,「我倒是看過,確實很精彩。」
在排隊等待進校的時間里,學生們無事可做,只有東看看西瞅瞅,然後幾個人在一起討論起對新學校的印象。總體來說,大家都沒有失望,因為先前的一些傳言把新學校說的太壞了,而事實上——至少是第一眼的印象,很多人都覺得沒有那麼壞。
「我說,你們就在那閑看,不要過來收拾東西!」背後響起邱素靈埋怨的聲音,「待會兒我收拾完了就走,等你們是小狗!」
南理工大的圖書館位於女生寢室區不遠,是一棟三層高的樓房,建築風格傾向歐洲化,尤其是上方那個如指針形狀的尖頂,使整個圖書館看起來如同一座歐洲十八世紀的城堡。只可惜外牆不是由具有古典特質的灰色磚石砌成,而是貼滿了白色的馬賽克,庸俗如很多地方政府的辦公大樓——擁有富麗堂皇的外表,內里卻總是不幹人事。
紀如萱長長地「噝」了一聲,「我總感覺,那邊好像有雙眼睛在盯著我看……」
少頃,幾人捂著飽滿的肚皮再出來時,天已經完全黑透了,但月亮還沒有出來,如烏雲一般的黑天上只能看到點點星光,這微弱光芒與它們身邊無止境的黑暗相比,顯得太寡不敵眾了。好在校園內這時已是燈光明亮。
「啊,我哪是什麼美女……」張佳茗白皙的臉龐微微泛起紅潮,半低著頭,目光依序朝幾人臉上打量過去,看到紀如萱時,表情微微一滯,眉頭旋即皺了起來。
「呃,那進去吧。」紀如萱轉身推開了圖書館大門。
「嗚嗚」的哭聲還在不斷傳來,儘管聲音不大,但聽在紀如萱耳里有種說不出的恐怖,很快,她連僅有的一絲想要過去查看原因的勇氣也消失了,快速爬上床鋪,鑽進尚留有餘溫的被窩裡。
劉曉曉轉過身,沖其他人聳了聳肩九_九_藏_書。「可憐的孩子中毒太深,已經沒救了。」
劉曉曉瞪她一眼:「你能不能有出息一點——」
「我估計肯定有,算了,回頭慢慢找吧。」牛芳說完轉過臉來,正看到身邊的紀如萱望著遠處的校門發獃,神情十分奇怪。
「那個女的啊,她老早就走了,大概是上課去了。」
「你們幾個,是法學系的學生嗎?」一個戴黑框眼鏡的女老師從講台走過來,不帶任何感情的問到。
「那是小時候,小時候你還尿床呢,現在還尿嗎?」
就在這時,一個身材纖長的男生順著圖書館後邊的小路緩緩走上前來,伸手拍了拍紀如萱的肩膀:「這麼入神,看什麼呢?」
「我也想說呢,一進門就覺得你很面熟。」紀如萱歪著頭打量對方,「好像我們認識了很久似的,可這當然是不可能的。」
「又來擠我啊,滾滾!你剛才不還嚷著要去探險嗎,現在怎連一個人睡覺都不敢了?」
后又過了幾年,有人投資在這裏建起了學校,也就是今天的南理工大,以前舊有的廠房悉數被拆除,在原址上建起了嶄新的教學大樓。然而,那座鐘樓卻一直還好端端地立在那裡,這便引起了很多學生的猜測,尤其是幾年前,鐘樓連續發生鬧鬼事件之後,這座一直屹立在學校東北角的小樓闖進了人們的視線,大家紛紛猜測學校保留這座樓的原因,有人說跟風水學有關——這座樓是整所學校的風眼命脈,拆了就會破財;還有人說建樓時候裏面就封印著「厲鬼」,現在只是偶爾鬧點怪事,若是拆了,恐怕那個東西就更加橫行無忌了……
「嘿,這麼多家長來幫忙啊!」走在路上,牛芳為眼前所見的繁忙景象發表著感嘆,「真是夠壯觀的,快趕上報名時的場面了。我們寢室怎麼就沒有叫家長幫忙的呀?」
紀如萱說的沒錯,進入「圖書室」時,負責看門的阿姨看到他們手裡高舉的借書證后,只是皺了下眉頭,便什麼都沒說。看來在這批昨天才從東校區遷來的學生當中,紀如萱已經不是第一個過來借書的人了。
按照老師的命令,幾人來到講台前,在已經翻開的點名簿上輪流寫上自己的姓名。紀如萱是最後一個,輪到她時,手裡拿著林穎塞過來的水筆,卻遲遲不見有動靜。
打掃衛生是一件頂麻煩的事情,尤其是面對一間長期沒有人住的寢室,到處積滿了灰塵和蜘蛛網,好在人多力量大,堅持幹了幾個小時后,總算是差不多了。望著被擦拭得如同透明無物的玻璃窗和亮堂的地板,所有人心頭都喜滋滋的。
然而,儘管這項工程是眾多在校住宿生一直期待和擁護的結果,但當消息真正公布開來的時候,卻引發了不少學生的擔憂。這種擔憂源於校方近日做出的「校舍翻造期間,所有在校住宿生一律轉往南部分校區就學」的決定。理工大學的南部分校設在鄰市,聽說是在一個十分偏僻、落後的鄉下地區,很多學生擔心去了那邊沒地方玩,不能再繼續「朝酒晚舞」的生活;而少數的熱愛學習的好孩子,則擔心那邊的教學質量和風氣沒這邊好,儘管這邊也不咋樣,但大家早已習慣了,生怕南校區那邊還要更差。
沉默半晌,又是牛芳第一個開口:「你今天怎麼了,見到什麼地方都說以前來過,到底咋回事?」
「小樓,幫我一起找找『外國名著區』在哪。」
「就是哭的意思,安徽話啦。」牛芳搶著解釋道,然後一臉好奇地看向邱素靈,「你說昨晚上有人在廁所里哭?是誰,我怎麼沒聽到?」
「還不起來,第一天上課就遲到的話,後果很嚴重的,所以你快點啊!」牛芳說完就轉身走開了。紀如萱閉上眼搖了搖頭,回想著剛做的那個奇怪的夢,心裏更加疑惑了。
實際昨天晚上,眾人已經各自將東西整理得差不多了,因而今晨沒用多少時間就結束了收拾工作,然後一行人手提肩扛著大包小包,離開了身後這間住了兩年半的寢室。第一次集體出門沒有上鎖。
學生們陸續下車,以各班原輔導員為首,在馬路邊排成一字長龍陣,等待新校區的領導安排進校。紀如萱所在班級正好排在龍尾巴上,離校門大概有百來米遠,背後不遠處就是一個十字路口,中間有個圓形的小花池,當中是一尊雙手托起地球的雕塑,輪廓很粗糙。路口的人很多,轉來轉去,都用同情的目光看著他們。也難怪,大熱的天,卻要在這裏曬太陽。
「對,我也相信世界上沒有鬼。」劉曉曉附和道。
「廢話!你難道想叛變革命隊伍?」
「是啊。」蔣小樓歪了歪嘴,「整個學校估計就你們兩個了,又住在同一間寢室,真夠巧的。」
「你以前上過我的課?」
「滾蛋!」牛芳紅著臉罵道。
「估計是吧。」紀如萱聳了聳肩,又扭頭朝四周望去,目光在位於身後不遠處的那個街心花園中間落下,定定地望著那尊造型普通、用金屬製成的雕塑。
經過數年來慎重的考慮和規劃,校方終於決定拆除掉原有的四棟破舊不堪的宿舍樓,然後依照現代化學生宿舍的標準,在原址上建造起新宿舍樓。
後面要說的話被一陣清脆的敲門聲打斷,幾名女生同時抬起頭朝大門方向看去,但見一個身材很纖瘦的女生站在門口,微微低著頭,有些害羞地打量著屋裡的幾人。
「說真的哦,我們到那邊之後還要住在一起嗎?」
「這是什麼地九*九*藏*書方?」
「我們的借書證真能管用?」
牛芳摸到林穎床邊,脫鞋爬了上去。
新學校規定,上午第一節早自習是七點二十上課,紀如萱等人卻在七點十五分才打聽到新教室所在教學樓的位置——因為一次性轉來太多學生,人多就亂,校方有些地方安排不到位也可以理解。然後,幾人急匆匆地朝新教室趕,總算在十八分的時候闖入教學樓的一樓大廳——她們的目標是四樓的一間教室。
這是一棟教學樓?
「不知道啊,就是覺得有這麼個人。」
蔣小樓更驚奇了。「你都不知道那人在哪,怎麼知道人家在看你?」
「這個……」紀如萱伸手攏了攏頭髮,坦言道,「我也不知道為什麼,自打進校門之後,看到很多地方都覺得熟悉,好像曾經來過一樣。我實在想不通為什麼會這樣。」
「紀如萱……」女老師緩緩念出她的名字,犀利的目光落在她臉上。「你是……」她突然閉上嘴,眉頭皺了起來。
「是、是的。」劉曉曉一邊擦汗一邊解釋,「因為找教室找了很久,所以……」
「好了好了。大家都去收拾東西吧,然後一起出發!」劉曉曉說著跑回到自己床鋪前開始打理東西。
鐘樓是一座建於六、七十年代的老建築,一共四層,因外牆上有個巨大的時鐘而得名。建這座樓的據說是當地早先的一家國有企業,最早是當做辦公樓來用,在那個到處是平房、瓦房的年代,這座四層小樓甚至一度是當地最值得驕傲的「形象建築」。但隨著時間推移,「鐘樓」的四周陸續建起了一座座更多高大、美觀的現代化大樓,鐘樓的形象自然就越來越「渺小」了,及至那家企業破產關門,包括鐘樓在內的原有廠房建築一時間全都成了荒野中的廢墟——此地原本就屬荒僻地段,正因為此,那家企業當初才會選擇在這裏建廠。
「鄉下怎麼了?我奶奶家就在鄉下,我小時候在那呆過好幾年,感覺很好玩啊。」
「呃……快鋪床吧。」牛芳吐了吐舌頭,從行李箱里取出疊得整齊的被單,一邊埋頭整理一邊叫起紀如萱的名字,「萱萱,你幫我一起把被單鋪上吧!」
這本是一句無心的玩笑話,沒想到日後不久竟成為了現實,此是后話。
另外,也有一些學生對轉校之事充滿期待,這不,得知轉校消息的第一時間,三號樓714寢室的幾名女生就圍繞此事展開了討論。
紀如萱搖頭。「應該沒有,我跟她們一樣剛從東校區轉來的。」
「左拉的代表作,這麼好看的書,可惜了。」
在先起床的幾人的催促聲下,紀如萱飛快地洗臉刷牙,完事後幾個人一同出門——她們都是一個班的同學,今天是第一天上課,新教室都還不知道在哪,所以要一起去找,免得某一個人因找不到教室而遲到——這是寢室長劉曉曉的決定。紀如萱卻認為這樣做最可能的結果就是所有人一起遲到,不過沒說出來。
「哎,你別走!」
「可別說,真要走了,還真有點捨不得呢……」紀如萱俯視著樓下正對著窗戶的那個小花園,發表著臨別感言。「花園一定也要拆了吧?」
「不過,這些事情都是我從一個在這裏上過學的老鄉那聽來的,想想是一年多前的事了,當時我對這件事比較好奇,所以記在了心裏,是真是假我就不知道了。」寢室明亮的日光燈照見張佳茗臉上淺淺的微笑,她總算完成了對「死亡鐘樓」的講述,用這句話當作收尾。
難道月亮也在幫我的忙嗎?這樣想著,她無聲息地又往前走近了些,俯身觀察起床上那個女生的相貌。
「她也是從我們校區轉來的,以前可能見過吧。」
牛芳嬉笑著在她臉上捏了一下,「那我陪你睡啊,其實我也害怕談這種事情,但就是比較好奇。要不咱們一起去那個鐘樓探險去?」
紀如萱大叫著追了過去——她不知道自己為何會出現在這裏,當然不僅僅是跟隨他過來這麼簡單,例如自己是在哪遇到的這個「怪人」,時間是什麼時候?紀如萱全然想不起來了。她現在只想看清這個男子的相貌,看看他到底是誰。只為他那高大削瘦的背影令她感到似曾相識,就像眼前這棟教學樓一樣,甚至還要更熟悉一點,因而,她無論如何也要看他一眼。
「我說,這麼早回去也沒事,我們到處逛逛去怎樣?正好也熟悉一下環境了。」在回宿舍的途中,牛芳突然提議道。
「呃……已經很早了啊,沒想到還是晚了一點。」
「呵呵,也許是咱倆有緣吧。」
在用被子蒙住頭的瞬間,她清楚地聽到「咔嚓」一聲——衛生間門開了,那個來路不明的奇異「哭聲」幾乎在同一時間消失無蹤。
「哦,我記得學院的網站上有這個學校正門的遠景照,你大概是從那上面看到過吧?」
在她的連番拉扯下,紀如萱終於邁開步子,隨著大夥一路跑上四樓,最後在一間大門敞開的教室前停住,往裡看,座位上已經坐滿了人。
午休時間,前來借書的學生不少,多半都集中在掛著「青春文學」牌子的書架前,且基本上都是女生。紀如萱從旁邊走過時,聽見一個女生正在向工作人員詢問,《小時代》還有沒有。工作人員回答五本全借出去了,當場就響起了一片嘆息聲,然後人走了一半。
汽車開了約有兩個小時,路邊景色經歷了不知幾次繁華與荒蕪的更迭,最後停在一座儘管高大、九-九-藏-書但卻顯得十分破舊的校門前。
「我聽老師說可以,因為只是暫住,而且人數太多,全部重辦證件的話太麻煩了,所以就讓用我們以前的。」
牛芳從寫字桌前站了起來。「我覺得不一定啊,咱們沒見過,未必就說明沒有。科學家不也說了嗎,目前世界上還是有很多科學無法解釋的現象的。比如前段時間網上傳得很兇的那個『西班牙靈異車禍』……」
「是啊,這種感覺好奇怪,既陌生又熟悉。」
校園內各處都是忙碌的景象,幾乎每個學生都提著或大或小的行李,在宿舍樓和校門之間往來穿梭。除了這些學生,還來了很多協助子女搬家的家長——這是一群比農民工(請原諒,我沒有詆毀農民工的意思)還要廉價、還要吃苦耐勞的勞動力,通常是提著最重的行李在前面開道,子女兩手空空地跟在後面,有感覺不好意思的,就掏出手機,給對象或朋友打打電話,意思是告訴旁邊人不是我不幹活,而是忙著呢。
「哎,我是通知了,可我爸說他生意忙,不願意過來。」牛芳嘆了口氣,用力將背包往肩膀上提了提,「真是的,這麼沉的行李,累死個人……」
「花痴芳,除了男人你還能想點別的有意義的事情嗎?」寢室長劉曉曉走上前來,瞪著眼說道。
蔣小樓一愣,順著她看的方向望去,只有遠處的網球場上有一些學生,正在熱熱鬧鬧地玩著遊戲,於是質疑道:「到底哪一個?」
「咱們去那邊看看!」劉曉曉指著遠處一片看起來像是樹林的地方說道,遙望過去,還可以看到被樹木遮擋的一道圍牆,估計是學校的盡頭了。
紀如萱一下愣住了,腦袋發麻地疼。
離她所站位置最近的是一座籃球場,可能是正值午休的緣故,很多身穿短衫短褲的男生在那裡扔籃球——儘管很賣力,但那些人的水平實在不能算是在打籃球。紀如萱感慨地想,又朝更遠處的網球場望去。那邊的學生更多,好像在玩什麼遊戲,一群人在場上不知疲憊地跑來跑去,不時發出歡快的笑聲。
「呵呵,知音啊。你手裡拿的什麼書?」
「小貓魚是什麼?」劉曉曉偏著頭問。
就在這最後的衝刺時刻,跑在第一位的紀如萱卻突然停步,轉頭望向大廳正面那堵潔白明亮的牆壁。牆上掛著一塊偌大的金屬匾額,白色的底板上毫無裝飾,只寫著八個黑色的宋體漢字:嚴肅活潑,刻苦認真。
「是啊。」張佳茗眯起她那雙好看的眼睛,瞅了瞅紀如萱手中那本《萌芽》的封面,輕聲驚呼道:「沒想到你也在看這本書。估計全校找不到第三個人會看了。」
「真的啊?看來我挑的沒錯。你選好書了嗎?一起出去吧。」
一瞬間,紀如萱覺得周圍的景象變得熟悉起來,好像自己曾經來過這裏。就在她環顧左右發獃之際,聽見左前方一陣「啪啪」的腳步聲響起。抬頭一看,領他進來的那個男子正在沿著旋轉樓梯往上走。腳步遲緩而有力。
幾人笑鬧了一陣,素有「花痴」之稱的牛芳往窗前的小桌上一趴,邊望著藍天白雲,邊自語似地說道:「不知道那邊的帥哥多不多哦,這個還是蠻值得期待的……」
眾人忙抬頭望去,位於樹林左側不遠處,有一座不是很高的樓房似的建築,因為天黑,不注意看很容易忽略掉。
「我又沒想你男人,你著急什麼!再說了,我覺得想男人這件事也很有意義呀!」
「昨天夜裡,你們是不是有人躲在廁所里賣小貓魚?」下樓途中,邱素靈突然慢吞吞地問道。
「這就難怪了,我對美女向來印象深刻。」
熄燈后的寢室很快安靜下來,就連一向愛嘮叨的牛芳,也在邱素靈不斷的呵斥聲下閉上了嘴巴,乖乖睡覺。沒多會兒她便滑進了夢鄉,這一點有她由輕變重的喘息聲可作證明。
「挺不錯的啊,比我們以前那間宿舍強不少呢!」牛芳背著手在屋裡走了兩圈,樂呵呵地說道。
「不過,這棟樓確實挺怪的,獨門獨戶的一座,這麼晚了也不開燈……」林穎遙望著遠處那座黑暗中的建築,疑惑道,「這樓幹什麼用的?不會是教學樓吧?」
「我是無所謂了,反正在哪都是住校,沒什麼不方便的。」第一個發言的是紀如萱,身份是法學系的第一校花——的候選人,令女伴們最羡慕的是,紀如萱有一個很優秀的男友,號稱東理工大四大帥哥之一的蔣小樓,因長得帥和才華橫溢而聞名于校內外,在這個沒有偶像的時代,蔣小樓卻是很多低年級女生的心中偶像,這的確很難得。
「你……給我滾!」紀如萱從床上操起個枕頭砸過去,臉上的笑容說明她沒有動氣。
「萱萱,起床了!」
紀如萱緩緩睜開眼,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張比洗臉盆小不了多少的大圓臉。其次是綻開在這張大圓臉上的膩膩的笑容。
「噢。」紀如萱恍如夢中驚醒,躊躇了幾秒鐘,方才彎腰在點名簿上寫下名字。不料剛剛寫完,本子就被女老師抽了過去。
話剛出口,便收到了不少於三名室友的白眼。
「快打住打住!」一直當旁聽生的林穎突然嚷起來。「上次都怪你給我看那個什麼車禍視頻,害我連做了好幾個晚上惡夢,現在想起來心裏還發怵,今晚我又不敢一個人睡了。」
瞬間,一道奇異的光芒從腦海劃過,她好像想起了什麼,然而,終究什麼都沒想起來。
「等等!」紀如萱突然打斷劉曉曉後面的九九藏書話,伸手朝左前方指去,「那是什麼地方?」
「是哦。」紀如萱將書翻到貼有借閱記錄的第一頁,是一張完全空白的紙,說明這本書自打進圖書館后就一直沒有被人借走過。
「這不是理由,你們既然知道要找教室,就應該起得更早一點。」女老師用嚴厲的口吻訓道。然後像是為了記住她們的模樣似的,目光在幾人臉上來回掃了一圈,這才點了點頭:「進來吧。講台上有點名簿,自己把名字填上,後面註上『遲到』兩個字。」
「是一棟小樓吧,怎麼了?」
「咦,怎麼回事?」
「呵呵,我那是說著玩兒的。好林穎,咱倆今晚再搗個腿(搗腿是安徽話,意為同床睡覺)……」
中午十二點半,已吃完午飯的紀如萱準時出現在圖書館大樓前,四下張望,沒見到要找的人,便掏出手機,給那人發去一條簡訊,內容就一個字:快。然後抬起頭,目光一番遊離后落在對面不遠處的露天體育場那邊。
紀如萱沒有在意這些人的存在,徑直走到書架前,饒有興緻地瀏覽起來,蔣小樓像個保鏢一樣站在她背後,眼睛總是往近處蹲在地上看書的一個女生身上瞟。可能是注意到了有來路不明的目光注視自己,該女生站了起來,捧著那本厚厚的書,朝借書區走去。經過紀如萱身邊時,目光不經意地從她臉上掃了一下,突然眼睛一亮,上前拽了拽她的衣袖。「紀如萱,是你呀!」
「怎麼了?萱萱。」
不管紀如萱問什麼問題,走在她前方的男子始終一言不發,就連頭也不回一下。紀如萱非常好奇他的身份,於是快步追趕,想要超到他前面去看看他的樣貌,但總是難以如願——她走的慢時,他走的也慢,她快他也快,根本就沒有超到前面的機會。難道這就是他用以吸引自己的陰謀嗎?當紀如萱意識到這一點時,自己已然跟著他走進了一棟灰色的大樓。
「哼,你一躺下就是條死豬,要想你聽到,除非用大喇叭在你耳邊喊!」
「好巧啊,你也過來借書?」
「你是誰?」
「沒找到呢。」劉曉曉也做著與牛芳相同的事情,隨口回答。
「找死啊你!」伴隨這句呵斥聲的,是腦門上挨到的重重一記「爆栗子」。為避免受到第二次攻擊,蔣小樓向前猛竄了一步,回頭看去,紀如萱並未追過來,而是站在原地,雙眼一眨不眨地望著左前方的遠處發獃,就像自己剛到時看到的模樣一樣。
「是啊,我也沒敢跟我爸說。」劉曉曉介面說道。
她的耳邊依稀又響起了那凄凄切切、婉轉低徊的哭聲。這次當然是幻聽了。
「我可不敢通知他們。」紀如萱搖著頭說,「反正都是在外地,在哪上學不一樣呢,免得他們又擔心這擔心那的。」
「我是實事求是。」
「萱萱,到你了!」林穎暗地拽了下她的衣角,小聲提醒道。
下床時,特地朝下鋪望了一眼,只看到一條疊得方方正正的被子堆在床頭,人已經不見了。於是向坐在旁邊的下鋪床上吃早餐的林穎打聽。
「是啊,還有個獨立的衛生間呢。」林穎小聲附和道。她說話向來是這樣細聲慢語的,與其嬌小瘦弱的身材倒很搭配。「往後你夜裡再上廁所,不用叫醒我陪你了吧?」
「該死,事先也不通知一聲!」正在看小說書的邱素靈忿忿罵道,將書本往身邊一丟。「睡覺睡覺。都睡覺吧!」
紀如萱茫然地搖了搖頭,剛要說話,一隻胳膊被牛芳用力抓住。「別磨蹭了,快上樓吧,不然真遲到了!」
「況且,」紀如萱又補充道,「我在這破學校也呆夠了,換換環境也好。」
「那為什麼不早點起床呢?」
「噢,」紀如萱收回目光,眉頭上的疙瘩也隨即解開,用略顯嬌嗔的語氣說道,「你好像又遲到了。」
真正的夜晚就這樣到來了嗎?
「到底怎麼了你?在看什麼?」
牛芳一手搭著站在她前面的劉曉曉的肩膀,目光多方位移動,在道路兩邊林立的商鋪前的招牌上轉來轉去,邊自語似的念叨著:「理髮店……有了,網吧……有,旅社……也有,飾品店……哎,曉曉,你看到哪有飾品店沒有?」
女老師帶著疑惑的神情點了點頭。
許由市理工大學東校區。
快步跑上二樓,看見男子走在正對面那條走廊上,於是緊追過去,眼看著追到跟前了,剛要伸手拍他的肩膀,他突然轉過身,邁入走廊左邊的一間教室里。紀如萱想也沒想就跟了進去……
「所以可能是我的錯覺吧。」紀如萱歪著頭,思考片刻說道,「不過,我聽說當有人偷窺你的時候,即使那人在你背後,你也會有所感覺的。」
「可能是熄燈了吧!」黑暗中響起張佳茗的聲音,「我聽說,這邊晚上十點半準時熄燈。」
「哦。」張佳茗面向她舉起了書的封面,只見上面寫著《童年》兩個字。「據說是高爾基的名著,一直沒機會看,還不知道內容怎麼樣呢。」
「不去不去,那邊太黑了!」牛芳連連擺手。
一群長尾巴喜鵲嘰嘰喳喳地從遠處飛來,落在其中一棵樹的樹冠上。紀如萱饒有興緻地看著它們,心想喬遷見喜鵲,是好事情。
紀如萱回頭一看,竟是昨天剛認識、睡在自己下鋪的那個女生,想了好一會兒才想起她的名字叫張佳茗。
「你們好,我是電子系的學生,叫張佳茗,請問你們是剛搬來的嗎?」
「也好?那邊可是鄉下,我不信你能住的慣。估計三天不過就嚷著要回九_九_藏_書來了。」邱素靈用一貫冷冰冰的語氣說道。光聽她說話的語氣,就不難理解她為什麼會有「北極冰」這個外號了。
迎面是一個十分開闊的大廳,儘管光線不是很好,紀如萱還是看清了掛在對面牆上的巨大牌匾上的一行漢字:嚴肅活潑,刻苦認真。
「是的,有什麼事?」邱素靈打量了她一眼,不帶任何感情地反問道。
「瘋了你!」劉曉曉呵斥道。還想再說什麼,眼前突然黑了。
「哦,是這樣的。我也是這次新搬來的,但過來遲了,我們班的宿舍已經住滿了,寢管處的老師告訴我你們寢室還有空床,所以只好……」
「我知道主教學樓後面有一片草坪。」張佳茗接過話頭,一下午的相處,使她已經稍微融進了這個圈子,起碼說話不那麼羞澀和猶豫了。「足球場也在那邊,我們過去逛逛怎樣?」
劉曉曉與林穎一同笑出聲來。不同的是前者是哈哈大笑,後者則用手捂住嘴,笑不露齒。只有紀如萱臉上毫無笑意,相反眉頭卻微微皺起來,心裏在想,既然連邱素靈也聽到哭聲,說明自己沒有幻聽。那麼,昨晚藏在廁所里哭泣的女子,究竟是誰呢?
紀如萱饒有興緻地看了一會兒,突然,嘴角的微笑定住了,眼睛旋即睜大,一眨不眨地望著正前方的遠處。
兩人一同到借書區辦過手續后,抱著各自借來的書離開了圖書館。張佳茗要回寢室看書,紀如萱也想跟她一起回去,但考慮到身後還跟著條「尾巴」,便跟她道了再見。看著她漸行漸遠的苗條身影,紀如萱自語似的地感慨道:「真沒想到,她也喜歡看外國名著,太難得了。」
上午十點,女生寢室三號樓的714寢室終於拉開了窗帘,接著窗戶被推開,幾個腦袋一起擠了過來。
「是是,就像我剛說的,我們兩個有緣,行了吧。」
「本來不會遲到的,但來之前突然想上廁所……」男生微微笑起來。
「呃,學校的樣子不都差不多麼,況且——」
紀如萱「哦」了一聲,隨口又問:「老早是多早?」
紀如萱忙回頭望去,看到衛生間那扇白色的木門緊緊關著。難道有人在廁所里?紀如萱猜想,但馬上又想到這不可能:此時此刻,室友們應該全都躺在床上睡得正香,而寢室的大門又是熄燈之前就鎖上的,沒人可以進來,除非是……紀如萱打了個哆嗦,感到後背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紀如萱不滿地瞪了她一眼:「從你嘴裏出來的話就沒有好聽的!」
類似這樣的傳聞還有很多,但全都是妄自猜測的結果,或是演繹,可信度不高,但鐘樓里鬧鬼,這卻是人人皆知的事實。不說那些充滿奇幻色彩的「撞鬼」事件,單說早先每到深夜,鐘樓二樓的一間房內就會閃爍起奇怪的火光,有時還會來回移動,大家都說那是鬼火,為此曾有一批學生深夜進去探險,結果全都嚇出了毛病,至於被什麼所嚇,當事人沒人願意說出來。
「不不。我們幾個就是陣亡也要躺在一起,哈哈。」牛芳捂嘴笑起來。
「就是我起床的時候。我是第一個起床的,衣服還沒穿好就看到她開門出去。這夠詳細了吧?」林穎沖她眨了眨眼睛。這動作很可愛。
在理工大南校區,關於「死亡鐘樓」的傳說有很多個版本,儘管內容不盡相同,但主題思想只有一個,那就是鐘樓里鬧鬼。其中流傳最廣的一個版本是這樣的:
「我們先前看到那棟小樓時,我一下就想到了『死亡鐘樓』,也不知道是不是。所以,你們就當作故事來聽就好了啊,」「我壓根就沒打算相信,」邱素靈望了說話者一眼,撇了撇嘴道,「這個世界上哪來的鬼,無非是一些沒頭腦的傢伙偏聽偏信、捕風捉影而已。」
「行是行,」劉曉曉轉頭看向四周,「但不知道這裡有沒有花園、草坪之類的地方,在教學區走來走去有什麼意思。」
就這樣,在張佳茗的帶領下,一行人穿過教學區,向她所描述的僻靜之處走去。十幾分鐘后,眼前果然出現偌大一片綠草地,往前不遠是一個正規大小的足球場,四周環繞著一圈用碳石鋪成的跑道,有零星的幾個人慢步在上面跑著。
「我不知道,總之……就是很熟悉的感覺。」紀如萱邊說邊用一隻手揉起了太陽穴,腦袋這時又疼了。
「是啊。我好懷念他那時候……」牛芳話說到一半,赫然發現紀如萱正用異樣眼神望著自己,連忙擺手,「你可別誤會啊,我只是懷念他唱的那些歌。像崔健呀,黃家駒呀,張楚呀……」
「我想到了!」張佳茗突然一拍腦門,抬起頭,用很奇怪的表情望了那棟小樓一眼。「南校區赫赫有名的『死亡鐘樓』,一定就是它了!」
蔣小樓答應一聲,抬頭四下張望,片刻指著一個方向說道:「在那邊。」兩人便快步走過去。與「青春小說區」的鼎沸人氣相比,「外國名著」這邊要冷清的多,只有幾個書生模樣的女生或蹲或站在書架前,在很安靜地看著。
紀如萱懶得理她,又轉回頭,與劉曉曉等人一同望著窗外發獃。離窗戶不遠的地方,有兩棵高大的法國梧桐,紀如萱記得剛住進宿舍那年,它們就有宿舍樓高了。繁茂的樹枝幾乎伸到了窗戶跟前,多少次遮擋了自己眺望遠方的視線,因而咒罵它們礙事,可現在,她竟有些為它們的命運擔憂——不知道拆樓的時候,這兩棵樹會不會被砍倒呢?還是被轉移到別的需要它們的地方,重新安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