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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勾魂使者

四、勾魂使者

劉超站在陽台上,往二樓秦納蘭住的那間房的窗戶望去,燈已經關了,於是回簡訊給她說道:我還沒睡,你呢,是不是突然換地方了睡不著?
「這算什麼,」劉超攤了攤手,「外頭現在很多一男一女都拼房呢,張姨你已經落伍了。」
「我害怕一個人……」她低下頭,用蚊語一般的聲音說道。
秦納蘭明顯鬆了口氣,「哦」了一聲,不說話了。
黑衣人面朝著二人這邊,但是好像沒有過來的意思,只是那麼直挺挺地站著,銀白色的月光從他身體斜後方灑下來,在他頭頂和肩膀上形成詭異的反光,令人不寒而慄。
劉超心往下一沉,喃喃說道:「不見了?」
「嗯,你早點睡吧,明天早上我請你吃正宗『狗不理包子』!」
她跟李溥大一時便開始談戀愛,感情一直很好,去年夏天兩人一同畢業,正趕上金融危機最嚴重的時候,一時間沒找到合適工作,但李溥家裡很有錢,在市區的一條商業街里幾乎盤下了大半商鋪,光是靠這些月租,每年就有百萬以上的收入(有些人天生就這麼好命,沒辦法的事),因此那段時間內兩人有點不思進取,整天只想著到哪裡去玩;李溥一向愛好戶外探險活動,在他的提議下,兩人在網上報名參加了一個驢友自發組成的戶外旅遊小組,目的是徒步穿越位於河南省南部的一個叫逍遙河谷的地方,在此之前,兩人壓根沒有聽說過這個地名。
「茅山派的兩個分支。」陳沛其往上扶了扶眼鏡,笑道:「就像洪興有十三個堂口,每個堂口都有自己的扛把子,但總的話事人只有一個。」
「嗬,我還胡說了,不是女朋友能跑到你家來住呀?」
「這個你別費心了,那個村子一個人都沒有。」老馬攤了攤手,苦笑道。「對了,正一教又是什麼意思?」
正在廚房做飯的張姨馬上從廚房出來,往樓上看了看,笑著對劉超說:「你呀,怎麼連阿姨也騙,上次還說她不是你女朋友……」
大概是被他最後這番話打動了,一番猶豫後秦納蘭終於點了點頭,「那麼,我只好接受你的好意……只是,房租多少錢呢?」
秦納蘭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幾乎在黑衣人消失的一瞬間,老馬的身體突然間恢復了知覺,由於完全沒有準備,他一下摔倒在地板上,但很快就爬起來,鼓起勇氣來到客廳,往過道那邊一看,大門敞開著,但人已經不見了。
不久,這位叫「南瓜湯」的網友便有了回復:你好,是哪位?
「此一時彼一時吧,哪怕是心理安慰也好。」
「是,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我明明記得那些資料都放在文檔里的,可是找了半天沒找著……」
「那……他是怎麼進到院子里的?」
封門村位於河南省×市郊外的無人山區內,毗鄰逍遙河谷,當地天藍如洗,山巒疊嶂,逍遙河水庫碧波蕩漾,建於神秘古怪的封門村山下,順山谷由下而上,一路山石疊嶂,兩側紅葉隨處可見,泉水不斷。到那裡需要經過與孟良寨遙遙相對的焦贊城,相傳此地歷史悠久,古戰場、古官道,焦贊、孟良兩員猛將曾經屯兵與此,近年來卻不斷傳出靈異事件……
想到這裏,他開始有點仇恨這位剛剛死去的朋友了:他死的不明不白,這的確可憐,但是,他既然明知道自己要死,將那個未解開的秘密帶進墳墓也就算了,何必非要把木牌留給自己,讓可怕的厄運延伸到自己身上來呢?
「你說呢,不然你以為我找你玩兒來了?」說到這裏,老馬一拍腦門,一邊往屋內的台式電腦方向走去,一邊說道:「差點忘了,劉超在木牌上有了新發現,說是拍下來傳給我了,不知道傳了沒有。」
「哦?為什麼?」劉超心中竟湧起淡淡的失落感。
「不過,我還記得資料中的一些內容,封門村之所以鬧鬼,應該是跟道教有關。」
「等電話唄,」劉超嘆了口氣,「走一步算一步了。」
在涼亭坐下后,一段時間內兩人並沒有說話,而是一起靜靜地望著對面的竹林,感受著夜風從身上撫過時帶來的陣陣清涼,各懷心事。
「這恐怕由不得你。」崔波又換成那副冷冰冰的聲音,回過頭來看著他,「要麼把東西交給人家,要麼你就跟我一起去封門村,我一個人在下面挺寂寞的,好想你來陪我……」
「哦?」陳沛其微微睜大眼睛,歪著頭看他,「怎麼回事?」
劉超一驚,發了個問號過去。對方很快回復道:這個號的主人已經死了,我是他女朋友,你找他還是找我?
老馬看著他點點頭。
那頭頓了一下,響起宋青低沉的嗓音:「不好意思,資料全都不見了。」
劉超愣了愣,打字說道:什麼都不幹的話,我也許死的更快。你是不是知道什麼?
在逍遙河谷不遠之處,封門村陰森而立,上百間明清年代建築風格的房屋坐落於深山老林之中,村內有一高宅大院,客廳內有把清代的太師椅,更為神秘的是,據說凡是坐過這把椅子的人都已駕鶴而去……
張姨再三挽留沒用,兩人還是出了家門,來到附近一家飯店,剛點好菜,劉超的手機便響起來,拿出來一看,頓時激動不已——打來電話的是宋青!
想到這兒,劉超再次緊張起來,覺得走廊里也不安全,於是等秦納蘭情緒稍微好轉一點之後,他便將她送回了卧室,臨別前一再囑咐她光好門窗,千萬注意安全,然後轉身準備上三樓,剛邁了一步,胳膊卻被秦納蘭拽住了,劉超迴轉過頭,發現她正用一副可憐兮兮地表情看著自己。
此時此刻,劉超一邊走路一邊想著此事,不禁感慨人的感情真的是太假了——到底什麼是愛情?那些在小說里、電視劇里經常出現的至死不渝的愛情,為什麼現實中就這麼難以找到呢?他突然又想起李婕來,想起他們曾經有過的浪漫而美麗的戀愛,最後還是敵不過殘酷的現實,於是他終於相信,美好的愛情都是短暫的。
儘管準備工作做的很充足,但是剛進入河谷不久,所有定位系統便很奇怪地一起失靈了,他們一行人在山谷里到處亂闖,最後不知怎的走到了那個無人村裡,是夜在村裡紮營露宿,遭遇了諸多不可思議的怪事……
「這你就不懂了,棗木乃正陽之木,古代道教制煉法器,一般都以棗木為材料,且六十年甲子只有三次可取,更以雷劈后之棗木為上乘材料。桃木之說,不過是後世香港九龍道教會之流所傳,並沒有事實依據。」
資料很長,但主要是針對封門村及周邊地區自然風貌的考察,劉超覺得自己暫時用不上這些,不過……既然寫這篇文字的人去過封門村,並且認真對此地做過考察,那麼除了這篇文章中提到的這些,這人沒準還知道一些別的情況呢?假如自己能夠聯繫上這個人的話,說不定會有意想不到的收穫呢。
陳沛其皺眉說道:「不能夠啊,你不說封門村在河南嗎?那怎麼跟正一教扯上關係?沒聽說那地方有正一教弟子呀?」
「好吧。」陳沛其吐了吐舌頭,「我來介紹一下——」
劉超張了張嘴:「他叫什麼名字?」
「不,我爸自己找人建的,他有時夏天回來,經常晚上擺點小菜在涼亭里,一邊乘涼一邊喝點小酒,自己覺得很享受。」
黑衣人「嘿嘿」笑了一聲,將帽子甩在腦後,彎九九藏書腰下來,竟然是……崔波!或者說,這個人長著跟崔波一樣的臉。
「性格不合唄。」劉超無奈聳了聳肩,「她太喜歡玩了,而我太悶,我們註定是不能長久的,這一點我跟她在一起時就預料到了,不過還好,我當時全心全意對她了,所以沒什麼值得懊悔的,頂多有點遺憾吧,一切都還不錯。」
這句話問到了劉超心裏,他也想不明白黑衣人是怎麼進來的——大院的圍牆有將近三米高,普通人累死也爬不進來,至於院門更不必說,當然是上了鎖的,可是……話又說回來,這種事情也不是第一次發生了,那些黑衣人原本就不是普通人,甚至不是人,普通門鎖又怎麼能擋得住他們呢?
這樣過了大約幾分鐘,秦納蘭才開口說道:「你以前是不是也經常帶你女朋友晚上來這乘涼?」
抱著病急亂投醫的態度,劉超點開了這名會員的個人資料,結果很幸運地找到了一個QQ號碼,用自己的QQ點擊添加之後,小喇叭里很快響起咳嗽聲——對方通過了驗證,這說明他(她)此刻就在線上,真是走運。
秦納蘭微微張了張嘴,猶豫著說道:「只是……這樣是不是有點不方便?」
老馬「哦」了一聲,接過劍,看了半晌說道:「你說……這是棗木劍?能避邪的不應該是桃木劍嗎?」
放下手機,劉超點了一根煙,默默抽了起來。大概是看出他表情不對勁,秦納蘭好奇地向他打聽發生了什麼事,劉超便簡要地將事情經過講了一遍,秦納蘭聽罷也是吃驚不已,質疑道:「存在電腦里的東西怎麼會不見了呢?難道是……被人故意刪除了?」
但劉超一點也不感到害怕,只是茫然,不知道自己為什麼來到這地方、要去哪裡,就這麼茫然無措地往前走著,突然,身體後方傳來一陣山呼海嘯般的聲音,他好奇地轉頭去看時,一個巨大的浪頭迎面撲來,將他捲入冰冷的水中。
「我想也是不大會,但是俗話說得好,就怕萬一。」
奇怪的是,老馬剛坐進車裡不久,腦袋便開始脹痛起來,好在自己家離此不遠,他堅持著開車回到家中,一進門就去找能管偏頭疼的「羊角片」——他一直有偏頭疼的毛病,但是這一次,他隱約覺得不像是偏頭疼這麼簡單。但沉重的困意讓他沒時間多想這個問題,吃了葯,剛沾到床邊便呼呼睡了過去。
老馬苦笑著聳了聳肩,「沒想到這裏頭還有這麼多學問,那你再給我幾樣吧,我那三個朋友說不定比我還危險。」
「嗯,我先在你這睡一覺再說吧,我實在太困了。」老馬說著往卧室走去。
夢中,他竟然回到了逍遙河谷,一個人走在河谷中坑窪不平的泥土地上,四周看不到一個人,只有一叢叢足人高的野草,被風吹得東倒西歪。一雙雙血紅色的眼睛就在草叢中若隱若現,不知道眼睛的主人們是野獸還是幽靈。
「對啊,不過,我感覺你現在口才挺好的。」秦納蘭笑了笑,小心翼翼地問道:「這個問題有點八卦,我想知道……你跟你女朋友,為什麼會分手呢?」
可是,假如不去,眼下似乎是一點線索也找不到了,老在這裏耗著也不是辦法,木牌尚在自己手中,那些黑衣人當然不會無故放過自己……劉超由衷感到,這個選擇題實在太難做了。
他突然間覺得自己弱小得可憐,正如那句老話說的:人為刀俎,我為魚肉。那些藏在黑暗中的擁有神秘力量、不知道是妖是鬼的黑衣人,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會找上門來,用對付崔波的手段來對付自己……
秦納蘭睜大眼睛,喃喃說道:「是啊,我怎麼沒想到這一點……」
醒來時,窗外天已經黑透了,感覺上好像睡了很久很久,期間好像還做了一個怪夢?可是他怎麼都想不起來夢中情景了,坐起來搖了搖頭,好在腦袋已經不疼了。
看過之後劉超才知道,原來這個詭異的無人村早在幾年前就被驢友發現了,並且有人試著調查過這個村子,然後寫出了這份「調查報告」,其中有幾段文字引起了劉超的注意:
「還有,假如你回家后他們又跟過去的話,影響到你家裡人怎麼辦?你希望他們也卷進這件事情中來嗎?」
老馬旋即開始回憶自己傍晚到家后的事情:當時太困了,他一心只想著睡覺,進屋後到衛生間洗了把臉,便回卧室床上躺著了,也許是進衛生間時自己隨手把它扔在地上的吧?他還記得自己下車時隨手從車裡拿上了這把劍,對,一定是這樣。
劉超連忙辯解道:「本來就不是啊,剛我不說了嗎,她只是來我家借住一段時間,張姨你可別當她面胡說啊,免得尷尬。」
假如真是為了殺死自己,那麼他們隨時可以下手,就憑他們那些手段,真要動手的話,自己現在只怕死了十次也不止了,可是自己現在還活著,對此,他之前的猜測是對方投鼠忌器,這極有可能,因為木牌尚在自己手中,雖然不知道他們具體在顧及什麼,但肯定是與木牌有關;除去猜不透黑衣人接二連三出現的目的,最令劉超感到困惑的還是剛才在樓下看到那一幕:黑衣人直挺挺站在遠處,並沒有朝自己這邊過來,但也沒有離開,當自己進入別墅之後,他卻往這邊移動了,難道,他出現的目的僅僅是為了嚇唬自己,給自己施加壓力?
他看到了一個比黑夜還要黑的人影,直挺挺地站在衛生間門外,面朝著自己這邊,雖然濃黑的夜色掩蓋了他的相貌,但是老馬還是能大致辨認出他的裝束:就跟劉超和秦納蘭形容的一個樣,此人全身上下被一襲長袍裹得嚴嚴實實,手、腳、腦袋,什麼都看不見。這身奇怪的裝扮無疑使他看起來更加神秘、詭異,甚至恐怖,他就這麼一動不動地站在那兒,像是在等待著什麼。
秦納蘭明顯猶豫了一下,還是選擇了坦白:「我現在一點安全感都沒有,這幾天老是做惡夢,我快受不了了,還有……」她頓了一下,用更輕的聲音說道:「我在想,是不是換個地方,那東西也許就會放過我呢?」
他抬起頭,望著碧藍的天空用力做了次深呼吸,強迫自己的思維回到正事上面來,迫切地希望能快掉見到那份資料,那裡頭一定藏著什麼秘密吧?不然李溥大概也不會死。到底他發現了什麼,把自己推上了絕境?
老馬這才鬆了口氣,一屁股坐倒在沙發上,大口用力地呼吸著,待心情稍稍平靜下來,他起身從地上撿起了那把棗木劍,一邊看著劍身上刻著的篆字和奇怪圖案,一邊惶然地思考著:黑衣人的突然離去,難道真是因為這把劍的緣故?
劉超多長了一個心眼,撒謊道:「也就一般吧,泛泛之交。」
他這邊正惶惑著,對方又發信息過來說道:把你電話給我,我打給你。
整整一晚上沒有睡覺。
說搬就搬,從「星巴克」出來,劉超便陪秦納蘭回去把租住房給退了,然後帶著少量的行李來到自己家,讓她在自己家二樓挑了一間空房,屋裡床、沙發、衣櫃等傢具一應俱全,兩人將房間打掃乾淨后,秦納蘭便將自己帶來的東西從箱子里拿出來,一件件擺在房間里相應的地方,因為中間可能有一些女性用品,這個活劉超就不好插手了,一個人下樓到客廳去看電視。
崔波一臉戲謔笑容看著他,「老朋友,好久不見。」
劉超點點頭:「挺可惜的,你第二個男朋友呢?是read.99csw.com你大學同學?」
這是劉超第三次與秦納蘭單獨「約會」,地點還是在咖啡廳,但這次不是在「上島」,而是「星巴克」,這次還是秦納蘭選的地方,劉超懷疑她對喝咖啡情有獨鍾。好在他自己也蠻喜歡喝咖啡,更何況對方是自己頗有好感的女生,即使喝白水也同樣會有情調,只可惜他們並不是正常那種約會,而是談事情——談一些非但與浪漫扯不上關係,相反可能還是十分嚴肅、壓抑的話題。
陳沛其嘆了口氣:「是的,所以你遇到的要麼不是鬼,要麼就是怨氣十分深重的鬼,但願是前者吧。」
「這個應該不是法令牌,別說茅山派,整個道教里都沒有這個樣子的令牌。」陳沛其認真地查看著顯示在電腦屏幕上的圖片,用十分確定的口吻說道。
他覺得,這句話用在眼前的秦納蘭身上,真是再合適不過了。
「你跟他真是同學?」秦納蘭臉上現出一絲不自然的表情,「那……你跟他關係怎麼樣?」
南瓜湯:你這樣做可能會送命的。
她接著說,自己偷偷看過李溥存在電腦里那些資料——那是他第二次從封門村回來后每天在電腦上寫下來的,內容全部是與封門村有關,劉超在那個網站看到的就是這份資料的開頭,李溥跟她說過,他要把封門村的秘密揭開,做成一個網站展示出來,但是剛弄了個開頭便出事了,正因為此,她才會懷疑男友的死是因為觸犯了封門村的秘密,而產生的可怕後果,當警察放棄這個案子后,她曾想過自己私下調查男友的死因,但連續幾天李溥都託夢給她,內容幾乎完全一樣,使她實在沒有勇氣這麼去做,不得已而放棄,到今天,她還是沒有見到他的屍體。
「哦?還不至於吧?」陳沛其還是一副笑嘻嘻的樣子。
「困了就睡,有什麼早不早的。」
過了好一會兒,她才幽幽說道:「我比你多交過一個男朋友,第一次是在高中時候,對方是我們班班長,長得挺帥的,嗯,跟你差不多……當時我特別單純的,我們在一起一年多,頂多拉過幾次手而已。」說到這裏她捂嘴笑起來,停了停接著說道:「高考時候我倆一起報了許由市理工大,結果他沒考上,我本打算陪他複習一年,但他不肯,然後我到這裏上學,他一個人留下複習了,我到這裏后還一直惦記他,可是暑假回去時候發現,他居然又找了一個女朋友。」
「好像是對村裡的建築、石像等東西考證出的結果吧,資料里也沒說清楚,大概他(李溥)也只調查到這裏,或者沒有來得及記下來。」停了一下,她又補充道:「對了,還有那三座寺廟,大日寺,中日寺,和小日寺,資料里好像有說這三座寺廟的存在跟封門村有關,我只記得這些了。」
「算了,她見到你更尷尬,你還是做你的飯去吧,呵呵。」
老馬在旁邊聽得一頭霧水,「什麼上茅山下茅山的?」
老馬愣了愣,「等一下,你剛說……一般的鬼魂?」
「算是吧,他好像跟你是一個校區的——我記得你說過你是東校區畢業的,他也是,比我高兩三級吧,現在當警察了,說實話,他是我認識的男生中最了不起的一個,只是在感情方面很不負責任……」
劉超感到不可思議地搖了搖頭,笑著說:「我就猜到是他,我們那一屆同學中就他一個現在當了警察,你居然跟他談過戀愛,這世界可真小。」
「無所謂了。」陳沛其關掉電腦,回頭說,「你走吧,我有點困,要睡覺了。」
對這種事情劉超不知道該發表什麼樣的評論,只好靜靜地看著她,等待她往下說。
一根煙抽完時,手機再次響了起來,不過這次是簡訊的鈴聲。劉超拿起來一看,簡訊是秦納蘭發來的,內容只有一句話:是不是耽誤你睡覺了?
「哎,這可不行——」陳沛其大聲疾呼,但還是慢了一步,老馬推開卧室房門,悶頭走進去,往床上一掃眼,頓時愣住了——床上居然坐著個女孩,身穿睡衣,素麵朝天,一看就是剛才睡醒的樣子,此刻正抬著頭,虎視眈眈地望著突然衝進房中的自己。
「也許,不止是因為這個原因吧?」劉超盯著她的眼睛說道。
劉超覺得這個話題該到此為此了,否則那些不愉快的往事又會浮上心頭,攪亂自己的情緒,於是看著她說道:「說說你吧,你這麼漂亮,追求你的人應該不在少數吧?」
「嗯,我再看看吧,晚點再聯繫你。」
劉超頓時愣住:他的確從未想過這樣做,儘管宋青說的有道理,但是……一想到那晚在封門村過夜時遭遇的種種靈異現象,他的心就免不了一陣抽搐,好不容易從那裡逃出來,還要再回去?不,他真的不敢了,於是用乾澀的嗓音對著手機說道:「我還是考慮一下再說吧,不過不管怎麼樣,我都要謝謝你。」
以往幾次,劉超上網搜索「封門村」的資料,找到的都是一些網友的評論留言,真實性先不說,基本上都是一些沒有實質內容的東西,但是這一次,也許是對他態度認真的回報,他竟然找到了一個名叫「探秘封門」的網站,裡頭全是與封門村有關的信息,不光有網友發表的靈異傳說,還有很多比較客觀的介紹封門村的資料。
「我在想……如果你真的不介意的話,可以搬到我家來住……你可別誤會,你也去過我家的,就是那棟小樓了,樓里有不少空房間,你可以隨便挑一間來住,只要你願意,咱們可以互不干涉對方的生活,而且我家獨門獨院的,每間房都裝著防盜門窗,應該比你一個人在外頭租房安全多了吧?」
劉超覺得假如不找出他的下落,自己怕是一夜都不會安心,於是顧不上去管面白如紙、靠在牆上一動不動的秦納蘭,轉身快步跑上了二樓,走上位於走道盡頭處的半圓形封閉式陽台,從這裏看出去,整個後院的情況一目了然,但是,儘管劉超無比細心地拿目光來回搜索了好幾遍,還是未能發現一個人影。一時間,他真不知道這個結果是好還是壞,那個黑衣人到底去了哪裡?會不會到了前院?
「是啊,聽說是在刑警隊,好像跟他現在的女朋友快結婚了呢。」
對方沉默了起碼有半分鐘,才回復道:你想問什麼。
「你……」
「喂,找到資料了?」電話剛接通,劉超便迫不及待地問道。
「不會吧!」劉超暗自叫出聲來,呆愣了片刻,他的心情更加沉重了——假如之前崔波的死還可以用意外來解釋的話,那麼,此刻聽到的這個驚人消息,無疑將他這個自我安慰的想法徹底擊碎:不止一個去過封門村的人死於非命,這就絕對不是偶然或者意外了,也正因為如此,劉超再一次認識到了自己的處境有多麼危險。
「以後的事誰也說不準。」陳沛其聳了聳肩,「你抓緊時間把木牌拿來,對了,最好再給我一些關於封門村的資料,聽你說的那麼邪乎,我想看看這地方到底怎麼回事。」
南瓜湯:我已經死了。
從陳沛其的中藥店出來,老馬本打算先去找劉超,把木牌給要過來——自從看過那封信之後,他知道,劉超已經不再相信木牌是能夠保命的護身符了,而是變成了一個充滿危險的定時炸彈,這一點中午兩人通電話時老馬就得知了,所以,自己此時去把「炸彈」從他手上接過來,他當然樂意雙手奉上。
「你怎麼老發獃呀,怎麼了read.99csw.com?」一句話讓劉超回過神來,連忙搖了搖頭,「沒什麼,想點事情,你今天打扮可真漂亮。」
老馬便將昨晚發生的事情講了一遍,陳沛其聽完,臉上睡意消失無蹤,眉頭皺了起來,自言自語說道:「怎麼會這樣呢?不能夠啊。」
「他是很要強的人,也許是不希望女朋友比他優秀吧,再加上高考失敗的打擊,就不願跟我在一起了。從那以後,我們再也沒說過一句話。」
秦納蘭張了張嘴,想說什麼,又被劉超搶先說道:「你相信我,今晚晚上你絕對不會有事,別的我們明天白天再說好嗎?假如……我是說假如真有什麼情況的話,你就打我電話,我一定第一時間下來找你!」
陳沛其在他身邊坐下,用罕有的十分嚴肅的口吻說道:「我那把劍是百邪不侵,只要放在屋裡,一般的鬼怪邪祟都不可能進來,更別說靠那麼近了。」
「對,你收拾好了?」
「嗯?」秦納蘭好奇地看著他。
深夜的大院內靜悄悄的,只有風從後院那一小片竹林中穿過時,發出陣陣的「嘩嘩」聲,在遠處聽來有點像下雨的聲音。
「沒了,除了這個,其他的當年全被紅衛兵收走了,可能還有一兩樣,但不知道放在哪了,一直也找不到。」
陳沛其撇了撇嘴,起身走進卧室,裡頭馬上響起一陣翻找東西的聲音,片刻,他拿了一根長長的東西走出來,遞給老馬。
秦納蘭莞爾一笑,但當笑容消失后,她眼睛里現出一抹黯然的神色,看著劉超,緩緩說道:「今天找你來,是想跟你告別,我可能……要回安徽老家去了。」
「他失蹤的那幾天,我跟他朋友到處找他不到,於是報警了,之後警方聯合我們這些親友找了一個多星期也沒找他,只好放棄。我當時就預感他一定是出事了,果然沒過幾天,他就託夢給我,說自己已經死了,要我不要試圖調查他的死因,不然下場後跟他一樣……」宋青如是說,語氣冷靜不帶一絲感情。「我當時就懷疑,他的死一定跟封門村有關,可惜沒有證據,而且連他的屍體也找不見,警察當然不相信我,後來又追查了一段時間沒有結果,就不了了之了。」
不得不說,這個意外情況的發生,嚴重打擊了劉超一查到底的決心和意志,他甚至有些懷疑自己先前的想法是否正確了——封門村是不是真有秘密存在?即使揭開秘密,就一定可以完成自我救贖嗎?
劉超一隻手抓住木筏,問道:「去哪啊?」
老馬定定地看著他,等待他往下說,但他卻不說了,老馬只好開口問道:「然後呢?」
把張姨打發走後不久,秦納蘭便下樓來了,望見張姨在廚房裡忙碌的身影,頓時有些不好意思起來,走到劉超跟前,壓低嗓門說道:「是不是要開飯了?」
劉超點了一根煙,默默抽了兩口,說道:「我上學時性格很內向的,說出來你不信,我那時連跟女同學說句話臉都會紅,一直到畢業后自己開了公司,每天要跟不同客戶打交道,慢慢地才鍛煉成今天這樣,其實我現在也不是很愛說話,但有時候不說話不行,你說是不是?」
這倒是真的,劉超心想,自己一個大男人如今晚上睡覺心裏都涼涼的,更跟別說她一個單身女孩了,何況之前還遇到那麼可怕的事情,她能堅持到今天已經非常不容易了。劉超想了想,猶豫著說道:「我有個主意,就怕你不願意接受。」
劉超愣了愣,聲音開始有點發虛,「我該去什麼地方?」
「你不用謝我。」宋青的聲音還是那樣波瀾不驚,「我很想跟你們一起去調查這個秘密,但是我不能,所以我只能祝你們平安,如果你們有幸查出真相,請一定通知我一聲。」
一句話又將劉超的好奇心勾了起來,說道:「何以見得呢?」
「暫時?」
宋青就是那個叫「南瓜湯」的網友,昨天在網上,劉超把自己手機號發過去之後,馬上就接到了她的電話,說自己叫宋青,河南鄭州人,與劉超一樣是個剛畢業不久的大學生。簡單的寒暄之後,她便講述起了一年前發生在自己和前男友李溥身上那件離奇恐怖並最終以悲劇收場的事情的經過——
少頃,秦納蘭發來信息,說自己已經在院子里了,劉超心頭一喜,趕忙下樓。
張姨瞪了他一眼,說道:「好啦,你們年輕人的事我可不想管,要不要我上去幫她忙忙?」
劉超壓根沒想到會遇到這種事情,一時間有點不知道如何回答,最後,他決定實話實說:我是想打聽一下有關封門村的情況。
「上來。」黑衣人面朝前方,冷冷吐出兩個字來。
今天的秦納蘭又換了一副打扮,一頭黃髮全梳在腦後,紮成馬尾辮;臉上的妝化得恰到好處,絲毫沒有妖嬈的感覺,卻平添了幾分端莊、嫻雅的氣質,一襲粉色的連衣裙緊俏地裹在身上,與她白皙的皮膚相映出一種別樣的美感出來。如此一個美人,與自己面對面坐在一起,光是聞到她身上散發的淡淡香氣,劉超便有幾分迷醉了,不禁想起徐志摩的一句詩歌來:像一朵水仙花不勝嬌羞……
「其實也沒什麼,你要是真怕人說,可以對外說是暫時租的我家房子,」頓了一下,劉超又說:「說實在的,即使你真搬來住,我也不能徹底保證你的安全,畢竟那些黑衣人……你知道的,他們的手段可比咱們想象中可怕多了,不過,咱們住在一起最起碼能有個照應,而且說不好聽的,咱倆現在是一根繩上的螞蚱,誰也不怕連累對方,你說是不是?」
突然,他想起陳沛其將劍送給自己時說的那番話,心頓時提到了嗓子眼:這把棗木劍只能防鬼,對人沒用。原來,那些黑衣人真的是異類……然而在他心中,鬼魂的形象似乎不應該是這樣的,那麼,它究竟是什麼?
劉超:是新朋友,想找你打聽點事情。
這一發現讓老馬困恐懼不已,努力張開嘴,想大聲喊,嗓子里卻發不出任何聲音,他猛然想起秦納蘭說過自己見到黑衣人時的經歷,不正是與自己此時的遭遇一模一樣嗎?然而他此刻最為擔心的,是對面這個黑衣人的目的,他出現在這裏要幹什麼?會不會傷害自己?
「那現在怎麼辦呢?」
劉超更迦納悶了:寺廟是屬於佛教的,但她剛才不是說事情與道教有關嗎?怎麼又跟佛教扯上關係了?正要發問,手機那頭又響起宋青清脆的聲音:「如果你真想了解這裏頭的秘密,我建議你還是自己再跑一趟,他能調查出東西,你當然也可以的。」
「呵呵,看來你們感情挺深呀,我一說『女朋友』,你馬上想起她來。」
「這個真不用給。」
「一言為定。」秦納蘭抓住他的手,用力捏了一下,轉身走進了卧室。
「哪裡有啊,」秦納蘭不好意思地笑了,進而微微昂起頭,將目光移到遠處深藍色的天空上面。劉超在一旁看著,猜測她多半是在回憶往事。
劉超無奈地聳聳肩膀:「誰知道了。」
她之所以告訴劉超這些情況,原因很簡單:男友的死一直令她耿耿於懷,而自己卻不敢也沒有能力去調查他死亡的真相,她堅信這個「真相」必定與封門村的秘密有關,正巧劉超現在也深陷在這件事情中,她願意將李溥留下的關於封門村的資料全部提供給他,不管能不能成功,自己起碼算是為死去的男友做點事情,但她不敢出面——她一直牢記男友在夢中的警告九-九-藏-書,害怕遭到那個代表封門村的神秘力量的報復。「其實,我曾經也想過不顧一切地調查下去,我不是多麼怕死,但是,只是那麼一猶豫,就再也沒有機會了。」
儘管有一肚子的疑問,但劉超知道她已不想再談論這個話題,正準備說點別的,突然,秦納蘭一把抓住他的胳膊,眼睛望著前院方向,用極低的聲音說道:「你看那是什麼!」
老馬進屋往沙發上一坐,抬頭看著陳沛其,一字一頓地說道:「昨晚,我撞鬼了。」
「什麼不能夠?」
天剛亮,老馬便頭重腳輕地離開家門,開車去了陳沛其家,砸了半天門陳沛其才一臉倦容地將門打開,打著哈欠問道:「這麼早過來,有事?」
老馬不滿地瞪著他說道:「你給我正經一點,我命都快保不住了,你還有心思跟我在這說笑?」
就在老馬陷入回憶之際,眼前的情況出現了轉機:黑衣人凝視那把劍大概有半分鐘時間,緩緩抬起頭,又盯著他看了一會兒,雖然看不到他的相貌,但老馬能夠感覺到對方那尖銳的目光,射向自己臉上時竟微微有種灼痛感,難道是心理作用?終於,黑衣人收回了目光,慢慢轉過身,往過道那邊走去,轉眼便消失在牆壁後邊。
「這的確是一種享受呀。」秦納蘭笑著說。
劉超有些激動地打開聊天窗口,輸入「你好」兩個字發過去,趁對方還未回復,他打開此人的個人資料看起來,網名叫「南瓜湯」,性別男,年齡29歲——也許是亂填的,在網上有人喜歡裝老,也有人喜歡裝嫩,還有不少偽裝成異性的,這就是網路,你若是想調查一個網友真實信息,只怕比調查霸王龍習慣用什麼姿勢喝水還要困難。
這天晚上,劉超做了一個奇怪的夢。
老馬縱然膽大,此刻面對這種情況也是緊張不已,一股涼氣從腳脖處往上升,瞬間便蔓延到全身各個部位,他幾乎連動彈一下的力氣都沒有了。不,是真的不能動了!
因為路程不遠,劉超今天沒有開車,提前半小時出門步行過去,一路上不停地回憶著昨天宋青在電話中告訴自己的事情。
劉超突然間很想跟她當面聊聊,沒有別的意思,就是內心比較壓抑、苦悶,想找個人聊聊天釋放一下,至於聊天的對象是誰都沒有關係,當然是美女的話更好了,於是回信息問她願不願意到樓下院子里坐坐。
劉超嘆了口氣,「我就知道你是這個意思,但是,你到現在還不明白嗎,如果那些東西真想找你,你肯定是躲不掉的,許由市離封門村足夠遠了吧,他們不還是追過來了嗎?」
「為什麼呢?」劉超不解地問。
老馬一顆心提了上來:「可是,它好像對棗木劍還是有些顧及的,不然不會突然間走掉吧?是人的話幹嘛要怕這東西呢?何況我當時全身都不能動,難道這還不能說明是……鬼魂作祟?」
陳沛其不屑地笑起來,「你不是一向不信邪嗎,還有什麼好避的?」
「這把棗木劍是我老爸留下的東西,你把它掛在卧室門上,可保邪祟不來侵擾,但對活人可沒用。」
秦納蘭睜大眼睛看著他:「真的假的,你條件這麼好……」
劉超知道這不是什麼隱晦的暗示,而是真實的情感表達,當下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你放心吧,木牌現在我手上,他們是衝著我來的,與你沒有關係。所以只要我還活著,你肯定是不會有危險的。」
「從昨天開始,你好像徹底變了個人,我記得你以前是不信這些的。」陳沛其突然又微笑起來,看著他說道。
「既然它還顧及棗木劍的存在,那你暫時就不會有事。」
接下來,兩個人都陷入了沉默。最後宋青告訴劉超,那些資料一直存在李溥的老電腦上,而電腦放在自己娘家,她最近就回家一趟,找到資料后再聯繫他,然後便結束了通話。
這麼想可能有點不人道,劉超告誡自己,何況現在不是抱怨的時候,調查的線索斷了,接下來怎麼辦好呢?他突然想到,老馬那邊調查的不知道怎麼樣了,他那個道士朋友對木牌的事怎麼說,有沒有辦法能夠幫助他們從那雙看不見的魔手中逃脫出來?不知不覺中,他把大半希望都寄托在老馬身上了。
陳沛其只看了一眼,眼睛便瞪大了,緩緩念出圖片上的篆字:「正一天師盟威……這個木牌是出自封門村?」
劉超淡淡一笑:「從來沒有過。她性格太躁,乘涼這種安靜的事情她才不幹呢。」
想到這,劉超便想去對面的陽台看看前院的情況,不料剛轉身,一個人影突然撲了上來,用力抱緊了他的胸膛。劉超腦子還沒轉過圈來,便聽到秦納蘭那拉著哭腔的聲音:「我……好害怕……」
「這是一定的,請你放心。」劉超這樣說,內心卻控制不住地想到:自己到底能不能堅持到她說的那一天,還是個未知數呢。
回到屋裡,劉超剛上床,簡訊又發來了:是啊,還有點不習慣呢,所以找你聊聊,沒打擾到你就好。
「叫……蔣小樓,怎麼了?」
也許是過於恐怖的緣故,關於這段經歷宋青不願多提,她直接說道他們回到家鄉之後的事情,她的男朋友——李溥,回家后對那個無人山村一直念念不忘,正好兩地又在同一個省內,相隔不遠,一個星期後他又獨自去了那邊,不過這次沒有進山,而是在周邊地區打聽有關封門村的資料和傳說——他已經在網上查出了這個地名,大概半個月後,他返回鄭州,當時兩人已經同居,宋青清楚地記得,那段時間李溥的表現有點不太正常,經常睡到半夜突然驚醒,說有東西跟著自己。沒過多久,他就出事了。
打開電腦,登上自己的QQ,信息欄里果然顯示有劉超傳來的離線文件,接受之後,老馬迫不及待地打開來。
這件事實在太令人費解了,不過,能夠確定對方沒有傷害自己的意思——起碼是暫時沒有,劉超緊張的情緒還是逐漸放鬆下來,他擔心秦納蘭一個人在樓下害怕,便拿起手機,將自己那「暫時安全」的分析結果編成簡訊發了過去,片刻,秦納蘭回復簡訊:劉超,真的很感謝你,有你在,我不害怕了!
沒有開燈,老馬直接去了衛生間,擰開水龍頭,彎腰洗臉的時候,他突然有種很強烈的被人窺視的感覺,他本能地打了個寒戰,關掉水龍頭,回過頭去——
秦納蘭猶豫了一下,點了點頭,盯著他的眼睛說道:「那你也要注意安全!」
「道教中最大的門派,茅山派就是正一教下面的分支之一,算是頂小的一個分支。」
「不過,這上面的文字肯定跟道教有關,茅山之法,上下一術……意思是說上茅山與下茅山沒有分別嗎?」
一番痛苦的掙扎,腦袋浮上了水面,往四周看去,發現自己竟然置身於一片白茫茫的水域之中,一個接一個浪頭裹挾著濃重的水腥味迎面撲來,劉超一邊踩水一邊滿心惶惑地想著:難道是山洪暴發了?不然這麼會有這麼大的水呢?
「當然,我就交過她一個女朋友。」
「因為,我結婚了。」
不知為何,看到她的回信,尤其是最後那句話,讓劉超心裏生出一絲暖暖的感覺,就像久困沙漠的人突然看見綠洲一般。
「嗯,那個……能不能出去吃?」
「哎,你等一等!」劉超皺起眉頭,他想到了一個很重要的情況,喃喃說道:「比你高兩三界,那差不多跟我是同屆的,現在當警察,是在許由市九九藏書當警察嗎?」
劉超顫抖著向後退了幾步,突然腳下一滑,整個木筏側翻過來,再次跌入水中的同時,他也從夢中醒了過來——窗外天已經大亮了。
儘管自己兩條腿也還在發軟,但是出於大男人心理,他還是輕輕拍了拍她的後背,用聽起來盡量有點底氣的聲音安慰道:「沒事了,他已經走了,樓下兩扇門都上了鎖,他肯定進不來的。」
面前,黑暗之中彷彿再次出現了那一襲詭異的黑袍,老馬打了個哆嗦,腦海中如靈光乍現般浮現出這樣一個名詞:勾魂使者!
秦納蘭訥訥地點了點頭,說道:「可是,我真的不敢再一個人住下去了……」
「……應該不會這樣吧?」秦納蘭聲音開始發虛,一臉緊張地望著劉超。
上樓回到自己房裡,劉超第一件事就是將門窗全部鎖緊,這才戰戰兢兢地上床,卻不敢就這麼睡覺,只好睜大眼睛躺在床上抽煙,一邊琢磨著那個之前一直都被自己忽略的情況:黑衣人屢次出現的目的究竟是什麼?
老馬轉過頭,愣愣地看著跟過來的陳沛其,一時尷尬得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為什麼要打電話呢?劉超猶豫了一下,還是把自己手機號告訴了她,沒等多久,手機便響了起來。
劉超「撲哧」一笑:「你還真打算給房租?」
老馬正感到詫異,卻見黑衣人微微低下頭,像在認真觀察什麼東西似的,老馬也本能地往地上看去:在兩人中間,光滑的木地板上靜靜地躺著一根長長的東西,老馬愣了一下,旋即想到這不正是陳沛其下午送給自己那把能辟邪的棗木劍嗎?它為什麼會躺在衛生間門外的地板上呢?
「你該去的地方。」
「上來再說吧。」劉超猶豫了一下,還是爬上了木筏。令他不解的是,他剛上來,木筏便自動加快了速度,好像下面有無數的手在推動似的,劉超心驚不已,抬頭看向崔波:「你要帶我去哪?」
然而,奇迹還真的出現了——在兩人之間還剩下不過五六米的距離時,黑衣人竟然停下腳步,不再往前走了。難道真被自己給嚇住了?
這個回答讓劉超看到了一絲希望,在徵求對方意見后,他將自己最近的遭遇如實而簡要地用鍵盤敲了出來,發送出去,然後是緊張的等待——她怕對方聽了他的故事直接跑掉。所幸片刻之後,對方回復了一句話:你想調查封門村鬧鬼的真相?
劉超轉頭一看,身體一下子就僵住了——在別墅的旁邊、從前院通往後院的入口處,不知何時多了一個高大的黑影!只需看他那身連體的黑色長袍,劉超便馬上認出了對方的身份:從封門村來的黑衣人!
老馬苦笑起來:「此一時彼一時嘛。先別討論這個了,我現在怎麼辦?昨晚我怕那東西再來,一夜都沒合眼了。」
最後,宋青說她會暗中幫他們搜集資料,如果有收穫的話會再聯繫他,然後便掛上電話。劉超點了根煙,躺回到床上,開始正式思考宋青剛才在電話中給自己的建議:到底要不要再去封門村走一趟呢?毫無疑問,去的話對於揭開秘密一定大有幫助,但是,這樣做會不會更加觸怒那些黑衣人?如今在城市裡對他們尚且防不勝防,一旦到了荒郊野外他們的地盤,自己豈不是更加危險?那個李溥不就是這樣平白丟了性命嗎?
再接到宋青的電話是在當天晚上,九點多鍾,劉超已經上床準備睡覺了,宋青突然打來電話,再次確定了那個他早已預感到的令人沮喪的結果:資料的確找不到了。
重重地喘息了一會兒,劉超下床,到衛生間一邊洗漱一邊回憶夢中情景,他覺得這個夢是有象徵意義的:崔波又來催促自己了,然而,他真的是崔波嗎?
南瓜湯:當然,我男朋友就是死在這件事上的!
劉超:可以這麼說吧,其實我也不知道自己在調查什麼。
「這好說,我爭取下次帶給你看。對了,你……有沒有什麼能辟邪的辦法?」
劉超帶秦納蘭來到後院,往位於竹林深處的那座紅瓦吊角的涼亭走去。秦納蘭遠遠打量著這座仿古建築,詫異道:「你家院里怎麼還有涼亭呢?開發商建的嗎?」
不,不能就這麼放棄!老馬用盡全力掙紮起來,無奈身體還是如雕塑一般僵硬,連顫抖一下都做不到,更別說移動了,於是只能眼睜睜看著黑衣人一步步接近自己,一陣絕望感從心裏升了起來,老馬明白自己今晚凶多吉少了,但他仍不願就此放棄,他努力睜大了雙眼——這是他全身唯一可以活動的部位,拿兇狠的目光死死瞪著對面的黑衣人,希望能夠威懾住對方,不過他也知道這樣做希望不大,無非是藉此向對方表達一下自己堅強的意志罷了。
劉超愣了一下,旋即就明白了,她是不好意思跟長輩在一起吃飯,儘管對方是保姆,但也算是自己家裡人了,當下他點了點頭,站起來說道:「行,走吧。」
「這麼早?」
「那好吧,我拿到木牌再來找你。」
「這個,可以給……」
「你該去的地方呀,」崔波伸手指向左前方,劉超定睛一看,左岸邊不遠處一座丘陵,山腰處隱約可見一片低矮的土坯房子,儘管只來過一次,但是劉超對這場景再熟悉不過了,當下連忙擺手:「不不,我不去那裡,不去!」
沒有太多時間讓他思考,黑衣人悄無聲息地向他走了過來。老馬的心一下涼了半截,想起崔波的意外死亡,難道自己真的要步他後塵?
一陣強烈的失望和沮喪從劉超心裏涌了上來,他沉默片刻,仍有些不死心地說道:「是不是你記錯存放位置了,再多找一找可以嗎?」
水流速度實在太快了,幾乎站不住腳,劉超縱然水性不錯,也知道自己堅持不了太久,正著急著,只見遠處隨波漂來一個小竹筏,很快就到了近前,沒有任何支撐,竹筏卻停住了,上面直挺挺地站著那個見過多次的黑衣人,仍舊是看不到臉。
「快跑!」劉超回過神來后低吼一聲,拉著秦納蘭的手飛快地跑出涼亭,過道被黑衣人佔領了,他們當然沒有膽量從他身邊跑過去,好在別墅還有一個後門,離黑衣人所在位置有些距離,劉超拉著秦納蘭一口氣跑進後門,反身關門時,他朝黑袍人望了一眼,他已經慢慢地在朝這邊走過來,劉超連忙將門鎖緊,靠在牆上喘了幾口氣,再透過貓眼往外看時,黑衣人居然不見了!短短几秒鐘時間,他能到哪去呢?
說完,兩人相視笑了起來。這真是難得的輕鬆時刻,劉超感覺自己自打從封門村回來之後,好像一直都沒有這麼愉快的體驗了,雖然只是極短暫的一刻,卻能夠起到調劑心情的作用——不管在任何時候,面對多大的重壓,如果一個人還能偶爾露出微笑,不管這個微笑能持續多長時間,這都是一件難得的好事。
「沒有然後,」陳沛其頓了頓又說,「你能不能把那個木牌拿來我研究一下,看實物跟看照片的效果是不一樣的,起碼我能驗下木牌的質地、刻紋之類,沒準能發現什麼端倪。」
秦納蘭垂下眼帘,一隻手拿勺子輕輕攪拌著咖啡,說道:「你應該知道我的情況吧?畢業的時候,我們大部分同學都去了外地工作,留下的只有一小部分,後來也慢慢走了,我現在這邊幾乎一個熟悉的朋友也沒有了,我一個人留在這裏還有什麼意思呢?」
「哦,原來這東西這麼珍貴,」老馬輕輕撫摸著劍身,喃喃說道。「那等事情完了之後我再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