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射手鎮什麼地方？」

「叫朋子吧。」

來人以一種一半吃驚，一半見怪的目光，重新打量耕助那含糊支吾、十分為難地直搔頭皮的樣子。

在鐘乳洞里被人殺害……？

「矢部家裡，人人都平安無事嗎？」

那個老農似乎也吃了一驚，重又看看對方的面孔。

「矢部家，最近沒有出什麼事呀。」

「啊，木衛先生嘛，身體健壯。已經七十齣頭了吧，可還精神得很哩。」

一位坐在對面、象是本地農民的男人告訴他，因為，金田一耕助剛才曾打聽過射水鎮的遠近。

「去矢部家裡……？」來人十分驚訝地重新打量了耕助的衣著，問：「和矢部家交厚嗎？」

「對，對。她的屍體找到了吧？我辦完英二的喪事，不久便離開了射水……」

一看手錶，七點差五分。而到達射手鎮的預定時間是七點十分。

「哎呀，這個……剛才說過，我和他家裡每一個人都根本素不相識嘛……」

「那末，去矢部家又何貴幹……？」

「嗯，打reａd•99ｃsw•cｏｍ算拜訪一戶姓矢部的人家。」

「無底深井……？」金田一耕助情不自禁地在一旁插了話。

火車駛入了下坡道，速度又加快了許多。不過，依舊改變不了鄉村鐵路支線那種「咣當咣當」催人慾睡的單調、呆板節奏。

「對，對。峰子就是阿都的母親。不過，她和慎一郎結婚時，可出大亂子了。您不認識慎一郎的弟弟英二吧？在鐘乳洞里被人殺害的呀。」

來人顯然以為耕助支吾其辭，面色不悅地皺起眉頭，怒氣沖沖地問：

「聽說今年是英二死的23周年，快到忌日了。」

疤臉漢子已不再說話，故而，金田一耕助自然就成了對手，而且，好奇心也幫了大忙。

「那為什麼……？難道有什麼規矩不允許玉造的女兒和矢部的兒子相好嗎？」

那個疤臉怪漢，緊繃著臉，嘴唇嘬成個「乀」字形。老農見此情景，大概發覺自己有點多嘴多舌，就此默默然再不作聲了。

「您，認識矢部家嘍？」

九*九*藏*書那老農正跟他滔滔不絕地談得起勁，卻突然就此打住，目光投向坐在耕助旁邊那個疤臉漢子。

「不，純屬素不相識。」

隧道彼端，依然夏草萋萋；然而，穿過一條隧道，這邊卻已是黃花喜人的一片秋色了。

「慎一郎嘛，娶過妻子了，生下個女兒叫阿都，已經長成大姑娘了。對於慎一郎來說，她可是顆掌上明珠呀。」

「啊，在矢部家裡吶。和矢部家是遠房親戚，所以，暑假里住在那裡。這是老早以前的事，到現在有好多年了。」

火車駛出隧道，霍然涼爽起來，竟彷彿那隧道便是夏秋兩季的分界線。

來人的腔調裡帶有幾分盤問的意味。

「哦，知道。英二的屍體就是我發現的。」

「哎呀，不是那回事兒。玉造，矢部都是射水鎮的首富哩。」

「啊，噢，謝謝。」

「那是為什麼？難道是門不當戶不對嗎？」

「還有一個叫慎一郎的少掌柜，……正好和我同年，我見他時，他還沒有娶妻吶……」

「根本沒hｔtpｓ://ｒｅaｄ•99ｃsｗ•cｏｍ有這種規矩。」老農苦笑著說，「不過，無論他們多麼相愛，也不會如願以償的。玉造和矢部兩家，我剛才說過，都是豪門，人稱射水二虎，世代不和，勾心鬥角，視若仇敵。不論青年人多麼相愛，終究不會如願以償的。臨了，鬧出那麼大的亂子來。……就那也不接受教訓，最近，又……嗨，年輕人呀，真沒法子吶。」

「那就是射水鎮呀。」

年紀約有四十五、六歲，眼睛炯炯有神，目光十分銳利，面頰上留有淡淡的疤痕，這一切都令人望而生畏。身上的西服破舊不堪，一副落魄形象。

「噢，那就好呀。」

金田一耕助從行李架上拿下行李，作好下車的準備。這時，一個坐在通道對面的漢子走到他的身邊坐下。

金田一耕助把目光投向那個方向，不過，片刻之間，那矗立在鐵道兩旁、上面秋草寒瑟的土堤便又遮斷了視線。

一雙毒蛇般銳利的眼睛，死盯著耕助，似要將他的身份和為人弄個水落石出。

「請問，您是到read.99csw.com射手鎮嗎？」

「嘿，那末說，您當時在射水鎮嘍？」

然而，疤臉怪漢卻冷冰冰地說：

來人死死地盯視著金田一耕助，不過，這位對於自己也不能說沒有幾分古怪。

然而，疤臉怪漢的話音里卻有點悻悻不樂，與嘴裏的話正好相反。不過，他馬上又開口了：

「嗯。」

金田一耕助略顯驚慌地回答。

「不，你說的是最近，可我已經二十多年未通音信了，……有一個叫木衛的，不知可好嗎？」

「還能找到？跳進那麼個無底深井裡，誰也沒那份閑心去找了。」

對於這人的問話，耕助窮於應答。這時，剛才告訴他射水鎮的居民，由前面的座位上接上話頭，救了他的駕。

驀地，擋在眼前的山巒斷去，視野豁然開朗。只見遠方一泓湖水，波光粼粼，湖畔人家房舍座座，在暮靄之中，顯得分外閑適。

「嗯，對呀。射水鎮有一口很深很深的無底井，據說一直通到地獄裡邊。23年前，一個殺過人的姑娘，為了洗刷自己，跳進了井裡。那個姑娘九*九*藏*書也夠可憐的。不過，說起來也是咎由自取。大概玉造的女兒迷戀上矢部的兒子是個錯誤。」

實際上，當今外出旅行，卻穿一身皺皺巴巴的衣褲，無論誰人看到，都難免引以為怪的。再加上，那雀巢般的亂髮，那身材矮小、一臉寒酸的模樣，讓人怎麼也看不出此人便是大名鼎鼎的偵探。何況，還有幾分結結巴巴的。

「都這麼多年了嗎？」疤臉漢臉上微微罩上一層感慨的陰雲，接著又想起什麼似地，「可是，玉造家的女兒……叫什麼來著？殺害英二的姑娘？」

金田一耕助置身於這種單調、呆板的節奏中，兩手托腮，呆愣愣地憑靠在窗邊。在一頂皺皺巴巴、不成形狀的鍋形帽子下，露出亂蓬蓬的頭髮。身上穿的，同樣是一套皺皺巴巴的單衣單褲。那木獃獃投向窗外的視線，儼然睡意矇矓。

金田一耕助心頭一驚，掃視了兩個人的神色。

「啊，有一點。」或許看到對方是個農民吧，疤臉怪漢的腔調十分傲慢。

「哦，對，那末，是和原來訂親的峰子姑娘結婚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