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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幽靈重現

第三章 幽靈重現

「不,女兒沒有陪著。只有夫人和隨從……啊,走到哪兒啦!」
噹噹、噹噹……悠揚的鐘聲,帶著輕微的振顫,由山崗向著湖面飄蕩。
噢,那麼說來,好奇的鄉下人正等著看鯰川瑪麗之母、一個名叫君江的夫人參拜嘍?
金田一耕助一邊緩緩上坡,一邊在心中回味剛才在火車上聽到的談話。
「住在玉造家裡的夫人……?」
這一陣,只顧低著頭走路,未曾注意,就在他此刻走的坡道對面,矗立著一座山鄉罕見、頗有異國情調的教堂。
疤臉漢子,茫然若失地目送著她的背影。
金田一耕助心中激起一股身處異國般的感慨,又慢步朝坡上走去。
看來,距今二十三年前的夏季,此鎮曾發生過一起凶殺案。並且,受害人就是矢部家庭的一員,名叫英二,也就是給自己寫信的那位矢部木衛的兒子。
「嘔,出來了,出來了。」
「朋、朋子!」
耕助向車站職員打聽去矢部家的路,對方滿臉狐疑,直盯盯地朝他打量,不過,倒還頗為熱情地給指了路。
這個隨從模樣的女人拉住黑衣夫人的手。
耕助剛看見木衛的來信時,對於調查本身並無特別興趣。一是為著顧全引薦人的臉面,二是想九-九-藏-書趁便鬆弛鬆弛,所以,委託固然接受下來,卻以為橫豎不過是一件雞毛蒜皮的人事調查,並未放在心上。
「啊,那位,是巴西百萬富翁女兒的母親呀。一個十分虔誠的人……」
火車抵達射水車站,已經超過了七點十分。
那夫人的臉色異常白晰、神聖莊重,加之,那神聖莊重背後隱含著無法言喻的深深愁苦,剎那間,竟使金田一耕助產生一陣發自心底的振顫。因為那表情充滿了無與倫比的悲劇色彩,同時,又洋溢著萬般慈愛。
「出什麼事了嗎?」
暮色之中,那銀光閃閃的十字架、圓圓的屋頂、圓頂對面那高聳的尖塔,在小小的高崗的背景襯托下,這幢紅瓦建築宛如一幅優美的風景畫。
然而,此事與自己行將調查的事情之間,是否有著某種瓜葛呢?據木衛的來信講,是要對目前住在射水的某某人進行調查。且不管是何許人物,倒是與二十三年前的凶殺案有無某種牽連呢?
金田一耕助驀地在坡道中途站住,驚愕地抬起頭來。因為悠揚悅耳的鐘聲迴響耳畔,使他吃了一驚。他抬起頭來,同時睜大了眼睛。
那夫人走出教堂,一見人們成群結隊聚在https://read.99csw.com那裡,便吃驚地停下了腳步。接著,紅著臉向人們輕輕點了下頭,連忙放下面紗。就在這時,只聽得「朋,朋子!」一聲氣喘吁吁的驚叫,一個男子衝出人群,跑到台階下面。
一見耕助風塵僕僕地樣子,旅館拉客的接待員、腳蹬挎斗三輪的車夫便蜂擁而至。金田一耕助擺脫糾纏,一手提著旅行箱,遛遛躂躂地朝前走去。
這不正好與23年前殺害青年英二、跳入無底深井那個玉造家的女兒同一名字嗎?
盛夏時節,雖說已經七點,天色卻還很早。不過,在這群山環抱的小鎮上,卻顯得太陽落山也頗性急,四處早已是暮色蒼茫的黃昏景象了。
朋子——朋子——
「嗯,租住在那家的配樓里。」
走上坡頂,迎面便矗立著那華美的教堂。只見教堂前面,三五成群地站了不少人。金田一耕助不由得停下了腳步。他問站在身邊的一個女人:
時至今日,再將那一陳案翻騰出來,不也毫無意義嗎?
那漢子又聲嘶力竭地叫了一聲。不過,恰在此時,從那夫人身後又走出一個中年婦女,她叉著腿站在兩人之間。
在接觸案件之前,先要儘快掌握該案背後的當地氣氛,正https://read.99csw.com是金田一耕助的傳統做法。
似乎是一座天主教堂。
分不清是讚歎、還是羡慕的嘁嘁喳喳和長吁短嘆,充斥了四周。
並且,那個叫朋子的姑娘似乎跳進了無底深井,儘管未見屍首,反正已經死了。
玉造這個姓,剛剛在火車上聽人提過。不過,一聽說是委託人矢部家的對頭,耕助便不能置若罔聞了。
有人企圖阻止此次調查,並且以性命威脅來恫嚇。這豈不就意味著,對於某個人來說,此次調查的進展,將會危及其生存嗎?
看看表,是七點半。教堂的擊鐘人打的是報半點的時辰鍾。
由東京來到山鄉,或許是濕度下降之故吧,輕柔的空氣使人心清意爽。不過,身穿單衣,脖子根有點涼颼颼的。
「她們的事,在報紙上看到過。那末說,她們是住玉造府上嘍?」
出了車站,只見這個小鎮街道寬闊,一座座店鋪倒也乾淨利落。雖說一個鄉村城鎮,卻顯得文化氣息濃郁,讓人感到,如此佳境,承蒙咖啡園的女王下榻,也許並不值得大驚小怪。
這一點,使耕助突然之間興趣大發,鬥志倍增。看來,那封恐嚇信違背了筆者的意志,起到了截然相反的作用。
金田一耕助臉上露出一絲苦https://read•99csw.com笑,同時,心中卻又不禁感到一種異常不安。
是那個疤臉怪漢!
他所以會突然對此次調查興緻勃勃,乃是今天早晨接到的恐嚇信的緣故。
殺害矢部兒子英二的,是與矢部家族誓不兩立的玉造家族的女兒,好像是個名叫朋子的姑娘。
「不,那位……住在玉造家裡的夫人,現在正在教堂里參拜哩。」
黑衣夫人放下面紗,輕輕走下台階。爾後,聳肩走過疤臉漢的身旁,向人群輕輕點著頭,踏著暮色朝遠處走去。
「您不是認錯人了吧?這一位可不是您叫的人。啊,夫人,走吧。」
「原來這樣。女兒瑪麗小姐自己,現在也進這教堂里了……?」
即便能發現若干疑點,舊話重提,在時隔二十多年的今天,不也是無從下手的空談嗎?
那末,木衛所要委託的調查,或者是另一碼事?
那老農輕輕點了下頭,便也神色慌張地走出車站。大概他在追悔自己不該對這個素不相識的人說得那麼多。
一聽耕助嘴裏說出「玉造」這麼親密的稱呼,那女人帶幾分詫異地看看他的面孔,說:
矢部家坐落在高崗地帶,與車站的距離,據說慢慢走,要二十來分鐘。沿著人家指給他的緩緩坡道向上走去,湖面漸漸在眼前鋪展九_九_藏_書開來。湖面上暮靄籠罩,沉浸在深灰的暮色之中。
不過,據剛才那位老農自己講,二十三年前的凶殺案似乎已經大體了結了。
一直目睹這短短一幕的金田一耕助,突然咯吱咯吱地起勁搔起他那滿頭亂髮來。
那個女人和同伴交換了一下眼色之後,說:
他宛如白日見鬼一般,眼睛瞪得大大的,凝視著那夫人的臉龐。那夫人帶著幾分張皇失措的神色,向下看了看疤臉漢。
由於行前並未另拍電報,故而,並無一人迎接。從火車上零零星星地走下五、六個人,金田一耕助雜在其間。走出檢票口,疤臉漢子對耕助連一聲招呼也不打,便快步朝前走掉了。好個傲慢無禮的傢伙!
那個女人講話的時候,站在那裡的人群中,傳出輕輕的嘁嘁喳喳聲。
只見一位夫人站在教堂那低矮的台階上,背後是拱型大門,夫人的年齡大約在三十五、六到四十歲只間。身穿一件蓋過鞋子的落地長裙,頭上像天主教的修女一樣,頂著條黑色的大頭巾。裙子、頭巾,全是黑色。或許就是這個緣故,頭巾下那張鴨蛋形臉龐,在暮色中顯得分外突出,白得像一朵葫蘆花。
金田一耕助隨著話音朝教堂入口處望去,就在此刻,一種無法抑制的異樣戰慄,傳遍他的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