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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長夜綿綿

第十三章 長夜綿綿

「你都看見了,今天晚上我就發作了兩次……」
「怎麼是兩次呢?不就是在古川萬十被殺之前發作了一次嗎?」
「謝天謝地,總算好啦。您挨了警長的訓斥吧?」
「栽對警長說,古川萬十在酒館里說,在『潘朵拉匣子』里放兇器的是幽谷先生……這可不是我的看法呀,而是古川萬十親口對我說的,我本來不想告訴警長,可是他在審訊我的時候就……」
「我不是一個勁兒地向你道歉嗎?你要是再生氣,我可就沒有立足之地啦!」這是野崎六助的聲音。
「撒謊,肯定是撒謊,你明知道劇場怪人什麼也不對警長說,就往他身上推……你也太無恥啦!」
「我剛才沒有對警長說,劇場怪人是從什麼地方拿出那個玩偶的。」
「肯定是劇場怪人劍突謙造乾的。他既然從那個抽屜把它拿出來,當然事先就知道它藏在那裡啦!」
他輕手輕腳地走近一些,終於聽清了他們的對話:「不行!你怎麼辯解也不行!必須把妖怪娃娃的事說清楚!」幽谷一聽就知道是女兒恭子。
「古川萬十為什麼說是我爸爸放的?」
就象在颶風的中心帶也會有晴朗無風的天氣一樣,在這場怪事迭出、多人遭害的大案中,也會有平靜的一瞬間。剛才,電燈突然熄滅之時,女演員們的叫喊聲和警察們粗野的吼聲交織在一起,而此刻什麼聲音都沒有了。劇場里一下子靜得象墳墓一樣九*九*藏*書。人們好象都被這瞬間的寂靜嚇住了,一個個都屏住呼吸,一動不動,生怕不小心弄出點聲響,把妖怪引來。
「剛才我已經對警長說了,那個妖怪娃娃根本不是我的,是劇場怪人劍突謙造的。」
「可為什麼要扔掉它呢?」
「別那麼殘酷。你聽我說,我可沒有打柳綠子的主意,她是因為害怕才摟我的脖子,我只想同她開個玩笑……」
六助急促她呼喚著恭子,她大概很震驚吧?幽谷聽后也是心驚肉跳,豈止是心驚肉跳,臉色也許變得蒼白了吧?不過在黑暗中誰也無法看清他的臉色。他的身體好象失去了平衡,跌跌撞憧,搖搖晃晃地在黑暗中漫無目的地走著。走著走著,猛然絆上一個軟綿綿的東西,幽谷大叫一聲,剛要彎腰去提那個東西,誰知軟綿綿的東西卻忽地一下子站起未了,併發出一聲凄慘的叫聲:「唉呀,殺人啦!」原來例在地上的是紅花子;幽谷急忙用手捂住她的嘴,想制止她的喊叫,正在這時,「叭」的一下電燈亮了。
「沒有立足之地,你就躺下吧!」
「是真的,我想取消婚約。」
原來,這裏正是舞台。舞台的一端是田代信吉和柳綠子,另一端是書獃子六助和恭子,他們都在親親熱熱地擁抱接吻;舞台的中央是幽谷和紅花子。幽谷身穿「卡爾格里博士服」,伸著手,好象要扭斷紅花子的脖子——這奇妙九九藏書的一幕,大家都看得一清二楚。
「什麼事?是不是又讓我寬恕你和柳綠子……」
「不對。我自認為好多了,才同你訂婚,可是……可是還不行啊!」
「不,絕對不是,不是!」
「田代君!」
「我想,柳綠子恐怕做夢也沒有想到,在她的抽屜里會有這樣一個妖怪娃娃,甚至可以說根本就不知道世界上還有這種玩具,一定是這樣的!……對於柳綠子,你比我了解,她平時是不是有擺弄妖怪娃娃的習慣?」
「根本就沒有這種惡作劇的習慣。可是,那個玩意兒是怎麼跑到柳綠子的抽屜里去的呢?」
接著,一陣窸窸窣窣衣服相互摩擦的聲音傳來,幽谷正要離開,忽聽不遠處又隱隱約約傳來男女說悄悄話的聲音。
「柳綠子!」
「古川萬十說,幽谷先生和紅花子小姐有宿怨,是想報復她。啊?恭子?你怎麼啦?冷靜點,冷靜……」
「什麼?」
「胡扯,你不是說他從化妝台上一個抽屜拿出來的嗎?」
「喲,六助也有再三考慮的時候?」
「謝謝你,柳綠子,現在也只有你一個人還會這麼說。我還有一件事想對你說……」
「紅花子小姐會怎麼樣呢?厄運又降在她的頭上了嗎?」幽谷一邊想著心事,一邊在黑暗的走廊里踉踉蹌蹌地走著,不知不覺地跟夥伴們失散了,只剩下他一個人。
「是柳綠子。」
「誰乾的?」
「……」
九*九*藏*書你想這個妖怪娃娃是從柳綠子的抽屜里拿出來的,可是柳綠子本人卻不知道那是個啥東西。要不,她怎麼會那麼害怕,緊緊地摟著我的脖子?你說這事怪不怪?」
「可是,你哪兒有點大人樣啊,一會兒和女演員胡鬧,一會兒又拿妖怪娃娃嚇唬柳綠子,讓她摟你的脖子,叫哇、笑哇的,象個什麼樣!你以為你還是玩娃娃的年齡嗎?」
「當然相信啦,無論別人說什麼,我都相信您,象您這樣善良的人絕不會去殺人,我相信您,相信。」
「什麼問題?」
一陣沉默。忽然又聽到柳綠子激動的聲音:「田代君,不管你一晚發作幾次,我都不在乎!您越有病,越需要我的照顧。田代君,請您不要再說取消婚約的話,我……」
「這我知道哇,您的病不是好多了嗎?」
「得了吧。你考慮的結果如何?」
「沒撒謊!」
「是誰在那裡談情說愛?」
「不對,不對,確實是劇場怪人的!可是我有一點還弄不明白——」
「肯定有某種重要的原因,不然的話,他為什麼想偷偷地把它從窗戶扔掉?」
「為什麼您說不行?」
「你是相信我的,我怎麼可能是兇手呢?」
「那麼,他藏這個玩意兒要幹什麼?」
「六助君——」
「您說些什麼呀,田代君!」
「可能是有人偷偷地放進去的。」
「您要說什麼?」
「你怎麼說都行。不是,就是不是!連你這樣九*九*藏*書聰明的人,還沒發現這裏面有問題嗎?」
「當然。我是記者嘛!」
「所以,我再三地考慮……」
「喂,灰屋銅堂君,柴田樂亭君,半紙晚鍾君。你們在哪兒?喂,顎君!」幽谷試著一個一個地喊著同伴們的名字,可是誰也不回答。劇場里一片死寂,好象沒有人煙的曠野。幽谷不由得有些害怕,腿也有點不聽使喚。
「不錯,可是那是誰的抽屜,我可沒有對警長說呀,其實我是知道的……」
「啊,謝謝你,柳綠子!已經好了,總算清醒過來了。」那位問話的姑娘原來是柳綠子,而答話的這位男士必定是田代信吉了。幽谷已經清楚這兩個人是誰了,繼續聽他們說話。
「為什麼呀,我柳綠子沒做什麼對不起您的事啊!難道您不愛我了?太可怕了,事到如今……」
幽谷他們一伙人奔出房間之後,在黑暗中各自向四面八方摸索,尋找紅花子的蹤跡。他們又犯了一個錯誤,由於都是單獨行動,若警長問起,恐怕他們每個人還是拿不出證明自己不在作案現場的證據。這可太遺憾了。誰也沒有想到這一點,連精明的幽谷也不例外。幽谷的聰明之處只是在於他事後善於仔細分析問題而已,而事前卻不是深思熟慮的人。此刻他同夥伴們也一起奔向黑暗的走廊。
「真不好意思對你說,我們的婚約……我,我想取消。」
「不,不是那個意思。我說取消婚約是因為我自己—九*九*藏*書—」
過了一會兒,又傳來六助的聲音:「恭子,我有一件事要對你說。」
「不是,在那之前還發作一次,我覺得不好意思,對誰也沒說……」
「很遺憾,我也弄不明白。」
「什麼事?」
幽谷的恐懼感越來越強烈,他突然感到有必要找個妥貼的藏身之處,於是便躡手躡腳地摸索著往前走。忽然,他聽到黑暗中傳來一男一女竊竊私語的聲音,便停住腳步,豎起耳朵仔細地聽:「您現在怎麼樣啦,已經完全好了嗎?」這是一位姑娘的聲音。
「你,你就是對柳綠子有意,怕連累她,所以就把這事隱瞞下來,不對警長說,你有多護著她……」
「你也太放肆了,也不知自已多大啦!」
「啊?你知道?抽屜的主人是誰?」
「還說不是呢,你也太不誠實啦!」
幽谷好生奇怪,便向那個聲音傳來的方向挪去。剛才幽谷專心致志地聽田代信吉和柳綠子的談話,想從中發現一點關於案情的線索,竟沒有注意那一邊的聲音。
「恭子,你怎麼啦?」
「有我爸爸什麼事?」
「原來如此,是有一點兒怪。」
「年紀的問題我剛剛說過……」
「您怎麼啦?」
……
「你撒謊……」
「沒有辦法,懷疑人是他的職業,可是,柳綠子——」
「柳綠子,你聽我說,同我這樣的人結婚會給你帶來不幸,我有病……」
「不,不是,是我無意中對警長提到的一件事,關係到幽谷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