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那你確實該回去了。但是此前，我還有一件事想問。」

「是的。當時她說，如果她有事要找我們這些女服務員，她就會按鈴，不按鈴就別去打攪她……」

「電鈴的按鈕在哪兒？」

「啊，就是因為過來看望太太，村松醫生才沒有能夠在阿滋先生死的時候，趕回去見他最後一面……後來，太太一直覺得，很對不住他……」

「對了，那些掛在衣架上的衣服，就是太太昨晚穿的衣服嗎？」

「昨晚太太是幾點回卧室的？」

「是這樣啊。那除了田鶴子小姐之外呢？」

「假眼怎麼了？」

聽了村松徹的話，金田一耕助不由得睜大了眼睛。他癟起嘴唇，本來想吹聲口哨，但還是忍住了，只是沖阿徹輕輕點了點頭。

「家父根本就不應該，把那些事情說出來，即便那是我弟弟的臨終遺言。他也知道大叔的性情，所以，根本就不能說。但是，他確實沒有想到，大叔會變成這副樣子，而且，他也真心想向大叔道歉……」

久保銀造恨恨地瞥了阿徹一眼，之後便腳步匆匆地走出了房間。

「你剛才說過，令尊也沒有想到，事情會變成如此模樣，所以才把秘密都說了出來，但是，等令尊把秘密都說出來之後，事情就變得如此了……如此說來，你覺得，是志賀先生殺了靜子夫人？」

「阿秋，我想借輛自行車……」

「阿滋先生平日就佩戴假眼。記得他的右眼，就是一隻假眼……」

「當真如此嗎？……比方說，太太會不會瞞著老爺，和別人有私情呢……而她和那個男人之間的關係，一直持續到了婚後……」

「你有線索嗎？」

「叔叔，算了，說出口的話，已經沒辦法reaｄ•９９cｓｗ.ｃoｍ收回了。對了，阿徹……」

「村松家的小姐，是阿徹先生的妹妹。排行在過世的阿滋先生之下，今年大概也有二十歲了吧……她和太太兩人，親得就跟姐妹似的……」

「她就是在那個時候，囑咐你說，等老爺回來之後，讓老爺到『菊之間』去休息的嗎？」

看著村松徹離開之後，金田一耕助扭頭看著女僕阿秋。

「什麼？……」村松徹驚奇地望著金田一耕助。

起床后得知了這些變故的村松徹，頓時感到一臉愕然，嘴裏不停地重複說著「對不住大叔」、「靜子夫人太過可憐」之類的話。聽到金田一耕助和久保銀造的追問，他才不大情願地開了口。

「是不是昨晚守靈的時候，村松先生就把這件事情，對大家說了出來？」久保銀造的語調聽來頗為嚴厲。

金田一耕助和久保銀造聞言一愣，彼此對望了一眼。銀造的說話聲，已經憤怒得顫抖了起來。

「但那可不是志賀先生殺的。兇手另有其人！」久保銀造強壓著心中的怒火，吼了一句。

阿秋一驚，面帶慍色地看著金田一耕助。

就在金田一耕助尋思著，是否還有什麼問題要問的時候，對岸鎮上的警察，也趕到了小島上。

「失禮了。我……我看到昨晚和今早的事，發現大叔容易情緒激動，而且……而且我聽說以前在美國時，大叔他也做過同樣的事……」

這種話，只是傭人常說的套話罷了。

「怎麼，是有人曾經這麼說過嗎？」

「什麼？……」村松徹再次注視著面前這個其貌不揚的小個子男人。

「不……眼下還說不清楚。這種事情，必須經過周詳的調査，才能夠作出判九_九_藏_書斷。」

村松徹一愣，抬起頭看了看金田一耕助，低聲說道：「不是大叔嗎？……那除了他還有誰……」

「我們也沒有想到，事情會變成這個樣子。在病情加重、自知時日無多之後，阿滋曾經跟我們坦白過。在靜子夫人還在我們家做護士的時候——也就是嫁給志賀大叔之前，她和我弟弟，曾是一對戀人。所以，和大叔結婚的時候，她已經不是處|女了。而且在婚後，兩人之間依舊偷偷往來。」

「最近一段時間，村松醫生每周也會來一次。自從太太有了身孕之後，老爺一直都很擔心……村松醫生前天也來過。」

「不，我是想問你有沒有線索……」

阿徹縮著身子，一臉愁容地耷拉著腦袋說：「是的。因為這就是阿滋的遺言……阿滋說他對不住大叔，說等他死了之後，讓我們好好把事情的原委，都和大叔說清楚，請我們代他向大叔道歉。之後，他就咽氣了……」

金田一耕助和久保銀造彼此對望，點了點頭。看到昨晚志賀的表現，兩人的心中，已經大致猜到了幾分。

「絕無此事！……」阿秋當即否認道，「太太她不是那樣的人，太太歷來都很注重舉止，從來也不會裸睡的……」

「阿耕，我先過去看看他。」

「他……他已經把話都說到這份兒上了嗎？！」

「三點出棺，但在那之前，還有很多準備工作。」

而先把身上的衣服脫掉、再從床墊下邊找睡衣的情況，也不大可能。正常情況下，應該是先把睡衣拿出來，才會脫衣服。而且，當時，衣服都好好地掛在衣架上。

村松徹扭扭捏捏，想要找些什麼似的，看著金田一耕助，但很快便放棄般地聳了聳九九藏書肩。

「呃，這個嘛……」金田一耕助開始有些含糊其詞，「對了，我聽說志賀先生，在這邊的親戚，就只有村松一家，他們家的人，是不是經常會過來？」

「假眼？……」村松徹驚訝地望著眼前的偵探。

「啊……那個，那個嘛……大叔也曾經這麼說過。可那件事情，畢竟已經過去了很多年，而且，還發生在美國……」

「啊……叔叔，您趕快去吧。阿秋，請你到這裏來一下。我有些事想問你。」金田一耕助起身來，向旁邊的側室走去。

「嗯……那個，您要問些什麼呢？」阿秋一臉擔心的模樣，身體僵硬。

「但家裡的那輛自行車，最近壞了。您稍候，我這就讓人給您找傘去……」

「嗯……什麼事？」

「那看來應該是有人，把她脫得全身赤|裸。但是，那間房間里，並沒有睡衣啊。」

「嗯，村松家的人經常來。畢竟太太沒有出嫁之前，就一直住在他們家裡。尤其是田鶴子小姐，更是三天兩頭過來玩。」

「對，就是那些。」

「就算這是已經死去之人的遺言，也得考慮一下靜子的處境啊……」

金田一耕助猶豫了一陣，又開言問道：「對了，老爺和太太，平日的關係怎麼樣？」

「嗯……那個，家父也說過，這件事讓他挺沒面子的。他們兩人之間的來往，一直持續到了阿滋大咳血，病倒在床以後，也就是三個月之前。所以，搞不好靜子夫人肚子里的孩子……」

「這附近的人里，有誰平日會佩戴假眼嗎？」

說著，阿秋的眼裡，忽然流露出了不安的神色。

「金田一先生，之前我也聽久保先生，聊起過您的情況。或許您這種疑心過重的性格，也是源自九_九_藏_書您的偵探職業，但您說的話，也實在讓人太驚訝了。結婚之前另當別論，但自從太太嫁到這裏來之後，就從來沒有過您說的那種事……家裡有這麼多傭人，大伙兒都看著呢。要是真有那種事，立刻就會露焰的。更何況根本就沒有。不過……」

「嗯。」

「老爺接了一根線，把按鈕安到了枕邊，就是為了能夠躺著，也能把我們叫來……」

「然後，直到今天早上為止，你們都一直沒有見過太太，是吧？」

就在久保銀造準備開口呵斥時，女服務員阿秋走進了屋裡。

但之前看到的那一幕，又是怎麼回事？靜子難道是在準備換上睡衣，剛剛脫下衣服的時候，被人掐死的嗎？但是在脫衣服的時候，女子都會本能地小心起來。

「這樣啊，怪不得……」

村松徹也難以再說下去了。

「說到前天，那不是阿滋……」

「久保老爺，能夠麻煩您去看一看我家的老爺嗎？我們實在無能為力了……」

阿秋叫來家裡的女服務員，讓女服務員去拿雨傘。村松徹望著屋外的大雨，不大情願地走出了房間。

「大概七點多吧。太太說，她有些不大舒服……」阿秋猶豫著說道。

阿徹一臉擔心地望著屋外。與昨夜相比，風已經變弱不少，但雨依舊傾盆如注。

久保銀造的臉上，燃燒著憤怒的火焰。他的話語，聽起來既強硬又尖銳。

「這個嘛，他們兩人，可謂是世間少有的恩愛夫妻呢。一提起太太的事，老爺就會開心得不得了，而太太也很愛老爺……」

「田鶴子小姐？……」金田一耕助微微一怔。

「是……您說得很對。但是，作為保媒者，這件事情，家父也負有一定的責任，所以，他希望能把事情reａd•９９csw.com的原委，都告知志賀大叔……而且，他也沒有想到，事情竟然會變成現在這副模樣……」

「嗯……那個，睡衣大概是在床墊下邊吧。太太她平日做事，就一絲不苟的，就連衣服都要疊得稜角分明。在卧室里鋪床的時候，她都會把睡衣疊好，鋪在下邊……」

「哎呀，抱歉，拖著你聊了這麼久。你要是有事，就先請回吧……」

「是的。但是，快到十二點的時候，電鈴曾經短促地響過一下。我到房間外面，輕聲問了一句，但屋裡沒有迴音。當時我想，或許是太太在翻身的時候，誤壓了電鈴按鈕，所以，我就離開了……因為電鈴的聲音，確實太過短促……」

「嗯……那個，其實，這才是最重要的事情……但既然已經把話說了出來，那就必須徹底說清楚……可是……可是，這件事情還是怪家父。要是他不說就好了。」

村松徹吞吞吐吐地說：「我也差不多該回去了……今天還要給我弟弟辦葬禮。」

「這……這麼說，你……」

「這問題或許有些露骨，太太她是不是總那樣……就是說……那個，休息的時候，總是只穿一條襯裙？」

「叔叔，好了。阿徹，我有件事想問問你……」

「就……就算作為保媒者，身負責任，也……也不能說出這種沒常識的話啊……」久保銀造氣的嘴唇打顫。

「葬禮幾點鐘開始？」

「你剛才說，阿滋和靜子夫人之間的交往，一直持續到了結婚之後，那他們兩人最後來往，是在什麼時候？」

「我說，阿秋，如今事情到了這個地步，還請你毫無保留地，把情況都告訴我。或許我提的問題會有些失禮的地方……」

村松徹一臉莫名其妙的表情，但很快又露出頑固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