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了，湯米，你回答這個問題吧，」皮皮插|進來，「同時請回答我這個問題：麗薩肚子疼，阿瑟兒肚子更疼，請問都怪誰，他們把蘋果都擱哪兒了？」

「對，聖誕節復活節我們都放假，還有暑假。」安妮卡說。

「在學校里用不著呆很久，」湯米又說。「只到兩點鐘。」

皮皮從口袋裡掏出一根很可愛的小金鏈，放在老師的桌子上。老師說她不能收皮皮這樣貴重的禮物，可是皮皮說：

「可不，一起去上學也很好玩，」安妮卡同意他的想法。

「你們唱吧，」她說，「我要休息一會兒。學習太多，身體再好也要搞壞的。」

「過四個月就是聖誕節，你們有假期。可我呢，我有什麼？」皮皮的聲音聽來很傷心，「沒有聖誕節的假期，連起碼的一天聖誕節假日也沒有，」她大發牢騷，「非馬上改變不可。明天早晨我就去上學。」

「好，皮皮，現在我告訴你一樣很有趣的東西，」她很快地說。「這幅畫上面有一隻Jiiiiiii。jiiiiiii上面寫的字母叫做『i』。」

「太不公平了，」皮皮狠狠地說，納爾遜先生褲子濕了正在不高興，可她一點不管，「根本不公平！我受不了了！」

老師的耐心已經到了頭。她讓所有的孩子到校園裡去，想專門跟皮皮談一談。

「噢，你要是知道在學校里有多好玩就好了。」安妮卡裝作無意地跟著說，「要是不上學，我都要發瘋了。」

皮皮一面扭她的大腳趾一面想，還是沒說話。可她忽然拿起水桶，把所有的水都潑在廚房地板上，納爾遜先生正坐在旁邊拿著一面鏡子玩，長褲濕透了。

「我跟你說，」她說，「不對，我是要說我跟老師您說，上這兒來看看學校是什麼樣子，的確很好玩。不過我想不再到學校里來了，什麼放假不放假的也九*九*藏*書就算啦。蘋果、雞、蛇等等等等太多了。我的腦子都給搞昏啦。我希望老師您不要失望。」

「好，皮皮，你說八加四是多少？」

老師決定完全丟開算術。她想皮皮也許對語文更有興趣。因此她拿出一幅畫，上面是一片綠色的草地，草地上有一隻雞。雞上面有一個字母：i。

她就這麼辦。第二天上午十點正，她把馬從前廊托下來，一轉眼，整個小鎮的人都衝到窗口看逃走了什麼馬。就是說，他們以為馬逃走了。其實不是的。只不過是皮皮急急忙忙趕著去上學罷了。她趕馬進校園，很快地翻身下馬，把馬拴好，乓一聲狠狠推開教室門，嚇得湯米、安妮卡和他們的同學在位子上跳起來。

「好，安妮卡，你來回答這個問題。古斯塔夫和他的同學去遠足。去的時候他有一角二分，回到家裡只有七分了。請問他一共花了多少錢？」

接著老師說她已經明白，不再對皮皮感到失望了，她再大一點也許可以回到學校來。於是皮皮高興地笑著說：

「老師您明白嗎。當一個人媽媽是天使，爸爸是黑人國王，自己又一輩子航海，到了凈是蘋果和蛇的學校里，就不大知道該怎樣才是乖乖的了。」

「講到蛇，」皮皮說，「我永遠忘不了，我在印度跟一條大蛇搏鬥的事。真是條可怕的蛇，你連想都想不出來。它有十四碼長，生起氣來發出蜜蜂的嗡嗡響。每天它要吃五個印度人，還吃兩個小孩當餐后的點心。有一天它要把我當點心吃，用身體盤著我——嘎嘎嘎——我在海上也學會了點本領，我說著在它腦袋上就是一拳頭——篷！——接著它叫了——uiuiuiuiuiuitch——我再給它一拳頭——篷！——於是——ou——，好，它死了。蛇彎彎曲曲的，原來就是『https://read.99csw.coms』這個字母？有趣極了！」

「很對不起，」皮皮道歉說，「這件事我不知道。我再不這樣做了。」

「那他們在學校里幹什麼呢？」一個小男孩問。

皮皮不等人邀請，就一屁股坐在一個空位子上。她這樣隨隨便便，老師也沒計較，只是客氣地說：

「說實在的，我只希望得到聖誕節的假期，」皮皮說，「我來就為了這個。樣樣都得公平！」

「那老師又幹什麼呢？」一個小女孩問。

「不行、不行，」皮皮說，「這麼早可不行。再說，上學我可以騎馬去。」

「你先把你的全名告訴我好嗎？」老師說。「我把它給登記下來。」

「咱們不畫畫了，也許還是唱支歌吧？」她說。

老師決定裝作無所謂的樣子說：

「嗯，不知道，別想叫我來替你算！」

老師拚命想了一陣。

不用說，湯米和安妮卡都去上學。每天早晨八點鐘，他們兩個胳肢窩裡夾著課本，手拉著手上學去。

老師說可以。老師想不能再問皮皮算術問題了，於是問別的孩子。

「我叫長襪子·皮皮洛塔·維克蒂阿莉雅·呂爾加爾迪娜·克呂斯明塔·埃夫拉因斯女兒，是前海洋霸王、現黑人國王長襪子·埃夫拉因船長的女兒。皮皮其實只是我的小名，因為我爸爸覺得皮皮洛塔這名字說起來太長了。」

「好，我希望這樣，」老師說，「現在我來告訴你，七加五是十二。」

湯米和安妮卡告訴過他們的老師，說有一個叫長襪子皮皮的小姑娘要來入學念書。老師也聽鎮上的人講起過她。這位老師心腸極好，人又快活，決定儘力讓皮皮在學校里過得像在自己家一樣。

「我覺得老師您好極了。看我帶著什麼來送給老師您！」

等教室里只剩下老師和皮皮兩個，皮皮爬起來走到老師桌前。

「小皮皮，歡https://read.99csw.com迎你來上學。希望你在這兒過得快活，並且學到許多知識。」

皮皮揮揮她的大帽子。

「喂，好哇！」皮皮揮著她的大帽子叫道。「我來學懲罰表，時間正好嗎？」

所有孩子害怕地看著皮皮。老師向她解釋，說在學校里不可以這樣回答問題。而且不可以「你」「你」「你」地稱呼老師，應該說「老師您」。

「好，」皮皮說，「那我倒想問問，他為什麼這樣浪費，他是不是買沙示汽水了。而且我想知道，他離家前把耳朵後面洗乾淨了沒有。」

「我們一起放學回家，一路上你想該多好玩。」湯米說。

「唉呀，皮皮，」老師忍不住問，「你為什麼不畫在紙上？」

「原來如此，」老師說，「那我們也叫你皮皮吧。不過現在要先稍微測驗一下你的知識，」老師又說，「你挺大了，也許已經懂得不少。先從算術開始吧。好，皮皮，你能告訴我七加五是多少嗎？」

他們越想越覺得皮皮不去上學太可惜了。最後他們決定來勸她去上學。

湯米和安妮卡高興得拍手。

皮皮一口氣說到這裏，得喘口氣。老師開始覺得皮皮這個小姑娘又吵鬧又叫人頭痛，決定讓全班畫一會兒畫。她想，這樣皮皮準會乖乖地坐著畫畫了。於是老師拿出紙和鉛筆，發給孩子們。

「你瞧，」皮皮說，「你本來知道，那你幹嗎還問呢？噢，我多笨，我又把你叫做『你』了。請原諒。」她說著用力掐掐自己的耳朵。

老師又拿出一幅畫，上面有條蛇。蛇（She）上面的字母是「s」。

皮皮發出銀鈴般的笑聲，騎馬跑出院子大門，快得沙子在馬蹄周圍打轉，學校的窗子格格格地抖動。

「我很高興我知道阿根廷的學校。」皮皮從馬上低頭看著孩子們，神氣地說，「你們該上那兒去！那兒過完聖誕節假期，隔三hｔｔps://rｅaｄ.99ｃｓw.ｃｏｍ天就是復活節假期，過完復活節假期，隔三天就放暑假，暑假一直放到11月1日。當然，接下來有點難受，要挨到11月11日才開始聖誕節的假期。不過還好，因為那兒至少不上什麼課。在阿根廷嚴禁上課。偶爾也有一兩個阿根廷孩子躲進大櫃，偷偷坐在那裡讀書，可給媽媽一發現，哎，就要受罪了！學校里根本不教算術，要是有個孩子知道七加五是多少，又傻呼呼地去告訴老師，好，他就得站一天壁角。他們只有星期五才看書，那也得先有書。可他們從來沒有書。」

「受不了什麼？」湯米問她。

湯米和安妮卡趕著去上學的時候，總悶悶不樂地朝威勒庫拉庄看。他們恨不得留下來跟皮皮一起玩。要是皮皮也去上學就好了。

接著皮皮像一陣風似的跑到外面校園，跳上馬背。所有孩子圍上來把馬拍拍，看著她離開。

「噢，我不相信，」皮皮說，「我看去這像一根棍子，上面有一粒蒼蠅糞。我倒想問問，雞和蒼蠅糞有什麼關係。」

所有孩子在位子旁邊站起來，只除了皮皮，她躺在地板上一動也不動。

「請湯米來回答這個問題吧，」她說，「麗薩有七個蘋果，阿瑟兒有九個蘋果，請問他們一共有幾個蘋果？」

「你們可以愛畫什麼就畫什麼，」她說著坐在她的桌子旁邊。動手批改練習本。過了一會兒她抬起頭來，想看看孩子們畫得怎樣了。她只見大家坐在那裡看著皮皮，皮皮卻趴在地板上埋頭畫畫。

「好哇！那麼明天早晨八點，我們在我們家院子門口等你。」

老師裝作沒聽見，把臉轉向安妮卡。

皮皮正坐在長凳上洗腳。她什麼也沒說，只是在水桶里扭著腳趾，弄得一地是水。

「你真想不出我們的老師有多好。」一天下午做完了作業，他們一起上威勒庫拉庄，湯米巧妙地對皮皮說。

「那https://read.99csw.com張紙我早就畫沒了。那麼小一張紙可畫不下我的整匹馬，」皮皮說，「我這會兒只是畫前腿，等畫到馬尾巴，我大概要畫到外面走廊上去了。」

「吃糖果，」皮皮不打咯噔地回答，「隔壁糖果廠有一根長管子一直接到教室。糖果整天噴出來，光吃糖果就夠孩子們忙的了。」

「再見！」她高興地叫道，「你們轉眼就看不見我了。不過你們得牢牢記住阿瑟兒有多少個蘋果，要不你們就沒好結果，哈哈哈！」

在這時候，皮皮照例騎馬，或者給納爾遜先生穿上它的小衣服。要不她就做早操，包括在地板上倒豎蜻蜓，然後一個接一個翻43個空心跟頭。然後她坐在廚房桌子旁邊，安安靜靜地喝大杯的咖啡，吃夾乾酪的麵包。

「我想大概是六十七吧？」皮皮說。

「我不乖嗎？」皮皮很驚訝地問，「可我自己還不知道，」她說，很難過的樣子。當皮皮不高興的時候，誰的樣子也沒有她悲傷。她一聲不響地站了一會兒，接著哆嗦著聲音說：

可是老師說她很失望，主要是因為皮皮不肯乖乖的，像皮皮這樣不乖的小姑娘，就算她很想上學，學校也不收。

皮皮看來十分驚訝和不高興。她說：

「老師您得收！要不我明天再回學校來，那就有好戲看了。」

「唉呀唉呀，我的好太太，太過分了，」皮皮說，「你剛才還說七加五是十二。就算在學校，也該有點兒規矩啊。這種無聊玩意兒你這麼喜歡，你幹嗎不一個人坐在牆角里算，別打擾我們，讓我們可以玩玩捉迷藏呢？噢，天吶！我又說『你』了，」她很害怕似地說，「我這是最後一次，你能原諒我嗎？從現在起我要好好記住。」

「剝糖果紙呀，蠢丫頭，」皮皮說，「你以為他們自己剝嗎？很少有！他們甚至自己不上學，派他們的兄弟來。」

「完全不對，」老師說，「八加四是十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