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關係，反正我也一無所有。」

風凌雪身子抖了一下，一會兒，才低聲道：「他根本不能飛。」

風凌雪沉默了許久。木柴在噼噼作響，間或有火星跳出烈焰，一瞬之後，便消失在黑暗中。她不知火星為什麼要跳出來，只為她一瞬的注視之後，便永寂于虛無。那麼短，太短暫了。

「這可有難度，現在瀚州青陽部為各部盟主，前不久屠滅反叛的真顏部，有徹底并吞各部稱帝之勢，這時我們進攻寧州，恐引來青陽王呂嵩的忌憚。」

人族王子自知失言，但卻高傲得不肯認錯，他的那位護衛也將手按在了劍上。雙方就這樣對峙著。

「幾年前，我們已經幫你襲擊過一次寧州羽族了，雖然你告訴了我們暗月日的天象，使我們得以重創北羽族，但是寧州羽族的崩潰並沒有到來。」

扶蘭發現，這個國君一旦做出決定，就絕不更改。他只有嘆息一聲。

翼在天read.99csw.com仰天大笑：「這便是我能比你們強的地方。」

「他不是鶴雪士，你不能下必死之令。」

「因為你不明白，我是在怎樣的環境中生活過來的。我很小就明白，很多事去做，不是生就是死，不去做，會活著，但一定活得像草芥一樣。我從小到大做過幾百次這樣的決定，包括揮刀砍向我的兄弟，但現在……我還活著。」

「因為幾日後，他就會遭到羽族的刺殺，那羽人會被他們殺死。他有著北羽的血統和翎徽，呂嵩一定會認為那是寧州羽族為他們上次被人族所襲的報復。」

「是，寧州羽王一死，王室紛爭就起，那時……」

人族牧野部的王子站到了翼在天的面前，他臉色如銅，健壯精悍，襯得翼在天是那麼蒼白單薄。

「看，看那些波紋，你能看出風的形狀。」翼在天回望著風凌雪，「風，這是第一王朝的姓氏啊。」

https://read.99csw.com「我會直接成為寧州羽族的王。」

「但他願意，而且服下了毒，那晚他去不去刺殺，都會死。所以他不會退縮。」

「一個民族如果要靠流浪而苟活，本來生與死也沒有區別。」

「可如果事情泄露了呢？」

風凌雪搖搖頭。

風凌雪不語，只注視著火焰的舞動。

「你還是沒有回答我，你如何有信心衝破北鶴雪的護衛，殺死寧州羽王。」

「我本該一劍殺了你。」翼在天說，「但現在不會，因為我現在需要你們的合作，但以後就很難說了。」

翼在天沒有說話，他抬頭望向遠方，風正在把雲撕成片縷，灑在天際。

「哼！」人族王子大聲冷笑著，「你又如何能從北鶴雪的守護中殺死羽王？倒是你們的王被北鶴雪……」

「似乎連你自己也不太相信你能成功？但你還是決心去做。我不太明白，一個十幾歲的人怎麼會有這樣的九-九-藏-書心機。」

「你知道是誰代替你去刺殺青陽王呂嵩嗎？」那晚火堆邊，翼在天對風凌雪說。

「可他也完全不會射術。」

翼在天的臉色立時變了，風凌雪的手指輕搭在了箭壺中的箭羽上。

「是向異翅。」

「你可知道冰玦？」

「我要你們偷偷準備，在寧州羽王死後立刻發兵進攻北羽族，使他們驚慌失措，陷入混亂。」

「這是一種辰月秘術士常用的東西，可以使平常人的體內爆發出強大的精神力，但同時也吸收人的生命力，使之虛弱折壽。向異翅有鶴雪體質，但可惜凝出的翼總是殘的，這東西能幫他。我們鶴雪士太珍貴了，不能輕損，刺殺青陽王這樣必死的任務，由他去再好不過。」

「他們來了。」

見風凌雪不說話，他自顧自地說了下去：「他的條件是，我不以刺君之罪處治你，以後也永遠不再傷害你。」

風凌雪忽然猛地偏過了頭去。

「那是你們沒九九藏書能做到趕盡殺絕，這次，我會一舉完成我的大業。」

七天後，少年國君翼在天做出決定，要北渡大江前往寧州，與北陸遊牧人族的首領會面，商討人族協助翼王朝擊敗羽王朝，重新統治寧州羽族一事。

「在那之前，會有很多人想除掉我，所以這種話，等我真的活到那一天時再說吧。」

「你準備如何做呢？」

人族王子冷笑著：「你倒坦誠。不錯，我們馬背上人說話也喜歡直來直去的，你要我們做什麼？又能給我們什麼？」

「我只帶風凌雪一人去。」翼在天說，「如果我會死在北陸，那再帶一千人也救不了我。」

翼在天看著風凌雪的臉，火光下女孩的眼神迷離著。「你不想知道他為什麼會接受？」他接著問。

「那不也正是你所希望的？」

「他不需要會，因為他根本沒有機會射出箭去，他只需拿著弓飛近青陽王，然後被鐵弓衛士們射落，他的使命就完成了。他是北羽九_九_藏_書血統，身上帶著北鶴雪的翎徽，這些會代替他告訴青陽王一切的。」

「翼在天，如果真讓你統一了羽族，你會成為十分可怕的一代帝王。」

「你怎知道？」

風凌雪望著前方，她不知道第一王朝的輝煌，不知道風氏的往昔，她只是凝視著，看那風越過山野。

「你也知道你不會永遠如此幸運，你不知道你哪一天就會死，所以你反而無所顧忌。」

「你準備殺死他們的王？」人族王子皺起了眉頭。

她把自己的臉藏入了黑暗中，不想再去注視跳出的火星，怕它們太耀眼，刺痛了眼睛。

「這就是寧州，我們種族發源的地方。」翼在天站在山巔，望著前方，無邊無際的蒼莽山林正像大海緩緩起伏。

「這不要緊，你們不進攻寧州，青陽王呂嵩也會讓你們進攻的。」

「就算給整個南羽帶來滅頂之災也在所不惜？」

「小小年紀，竟計算得如此深啊，瀚州人蠻和寧州羽族就這樣被你扯入戰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