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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第九章

紺野信子這女人算是個標準的生意人吧。沒有化妝,頭髮也只是簡單束在後面,發自內在自然的緊張感,讓她看起來顯得年輕。
「真沒辦法。」
「關根小姐會做這種事?她是個很隨便的房客嗎?」
東西不多。三盒磁帶,五副廉價的耳環,裝在盒子里的珍珠別針,只有前面幾頁寫過的家計簿(頁角都已泛黃)和一張過期的國民健康保險證,期限到平成元年(一九八九年)三月三十一日止,登記地址則是這棟公寓。還有破破爛爛的美容院會員卡和兩本文庫版書,兩本都是古代小說,輕鬆的捕快故事,倒是令人意外的興趣。
紺野信子疑惑地看著他。本間指著紙箱問:「我可以看看裏面的東西嗎?」
信子挑高了眉毛,顯得很意外。她的眉毛沒有經過修整和描畫,形狀很自然。
「真冷漠呀。」
「那是什麼時候的事情?」
「你這裡有沒有關根彰子的照片?」
那就沒辦法了。
「那你又何必勉強自己到處調查呢?為什麼不報警?他們不是會幫忙尋找失蹤人口的嗎?」
信子率先走出辦公室,推開連接店面的門。等著本間離去時,她又問:「看你很不舒服的樣子,是關節炎嗎?」
「她消失后,你有沒有跟她上班的地方聯繫過?位於新橋的拉海姻酒廊。」
「傢具之類的大型東西不是賣了就是當作大型垃圾處理掉了,至於這些東西就……」
碇貞夫沉默片刻,然後才說聲「你自己小心點」,便掛上電話。
「她可能是想為她媽媽買墳墓吧。」信子也這麼說。
「就是想知道,才要放大照片。」
「平成二年,就是前年。沒想到都過了這麼久了。」
「我聽說你來電話,特地跑到外面來打。科長耳朵尖,在他旁邊說話不方便。有什麼事?」
本間本來就不認為能立刻找到,人果然剛出門辦事了。接電話的是別組的刑警,彼此報告了一下近況。本間放下聽筒,才開始喝咖啡。
「一九九零年,也就是前年。我確定前年的一月她還住在這裏,四零一號房,叫關根彰子,在酒廊工作。」
「那麼她只提了一隻皮箱就離開這裏了?」
咖啡廳卻以酒神巴克斯命名,有些怪,內部裝潢倒是名副其實。堆積的貨品、壁紙和塗成黑色的吧台,一眼讓人聯想到酒吧。
溝通之後,信子立刻抱出一個紙箱,大約有裝橘子的水果箱大小,蓋子上面印有「玫瑰專線」的公司名,以及一個看似該公司商標的玫瑰花造型的簡單圖案。文字和圖案都是粉紅色的。
「結果呢?」
「嗯。」
世事本來就不是那麼容易能找到答案的。
「知道,因為她住進來時的保證人就是她媽媽,過世時也是關根小姐主動告訴我的。」
「我們傍晚才開店。幾乎一半算是酒吧了,因為也有卡拉OK的設備。」
店內,紺野先生在吧台里煮咖啡,明美則在擦拭窗玻璃。趁三個人都在,本間提出最後的問題。
本間看了一眼紙箱蓋子,問:「這是郵購公司的名字?」
「還有一件事想請教……」他拿出和也未婚妻「彰子」的照片問,「你們見過這位女子嗎?在關根小姐住在這裏的時候。」
「一定。」
「什麼?」
「哦。」男子仔細看著本間,「你還挺清楚……你是那個關根小姐的親戚?」
「她的房間有男子進出過嗎?」
https://read.99csw.com貞夫很喜歡小智,嘴裏老是說自己是外人,所以可以不負責任地寵小智。
「她真的辭了……」
「你看上人家了?」
「不好意思,知道你忙,卻還有事要麻煩你。」
但是,冒用她名字的女人還在某處活著。本間說得很慢,好讓自己也聽得清楚:「有個活著的、必須找出來的女人,她絕對還活得好好的。」
「不好意思,早扔了。」
那是一件黑底帶花朵圖案的毛衣。在明美的胸口,剛好在心髒的上方,一朵不知名的鮮紅花朵張開了嘴巴。
「跟他沒關係,是遠親,千鶴子堂兄的兒子。你知道該怎麼稱呼這種關係嗎?」
「有,我打過電話。店裡的人也很吃驚,還問我她是不是也打算辭掉工作。」
話筒中傳來寒惠率牢的聲音,一定是碇貞夫在抓頭。他答應了,說:「知道了。你說是親戚的事,難道跟小智有關?」
「這個嘛……」信子略一思索后回答,「現在的房客都不是關根彰子那時的人了。我們這裏的房客更換得很快。」
「這是什麼?」他問。
「你怎麼知道?」
「搞什麼搞,又在同一個單位。」當時碇貞夫笑著說。
「磁帶內容是什麼?」
如果有與她關係親密的男子,應該會牽挂她的行蹤。
狹小的店內有一角用帘子遮住,或許就是放卡拉OK機的地方。
「那女人活著嗎?」
信子搖頭說:「就算有,我們也沒發現。你不如去問店裡的人吧。」
本間苦笑道:「他們會接受申報,但不會幫忙尋找。」
離開之前,本間忽又想到一事,便問,關根彰子留下的傢具、人物等是否全賣掉了。
「她留下來的信呢?」
「來,這邊坐。」男人邀本間坐在最近的位置上,自己先坐了下來。
信子用力點頭說:「倒是留了一封信,說什麼自己老是很倒霉,想離開東京到新的地方重新開始。過去的東西部留下來,請我們幫忙處理,大概就是寫了這些吧。我做這行這麼久了,頭一次遇到這種房客。」
「嗯,你還真會猜。」
「房租都準時交付?」
將東西收回箱子時,本間又問:「這些東西可以麻煩你再保留一陣子嗎?」
為謹慎起見,本間又問:「關根小姐的房間里有沒有留下以前的照片、學生時代的相簿之類的東西?」
本間也這麼想。如果真的關根彰子和母親感情不好,決定再也不回故鄉,就不會住在這個乘JR線列車即可直達宇都宮的川口市了。
「是的。星期一她也沒去上班,店裡打電話到我這裏來,還說有些尚未結清的薪水,她都扔下不管了。」
「這個……我不太管公寓的事,都交給我老婆處理。她馬上就來,你問她更清楚。」
「之後沒再見過面嗎?」
「女人?」
信子點頭道:「打過。我猜可能是關根小姐朋友的電話號碼。」
「噢,這張舊照片要先還給您。這樣的話,您只要等三十分鐘就能拿回,但是放大的部分要等到後天。」
「不,意外事故的後遺症。」
「知道了。那兩家公司名稱呢?」
「是。她媽媽獨自在那裡生活,聽說有工作,身體也很健康。」
「好像錄了音樂,我女兒聽過一次,還說大概是從收音機里錄的東西。」
碇貞夫大聲笑道:「沒關係,這筆賬先記著。等你回來上班,我會read.99csw.com要你加倍償還。」
「可以。要是找到了關根小姐,記得告訴我一聲。」
「內睡衣?」
坐在信子請他坐下的旋轉椅上,本間探出身子問:「換句話說,她沒有跟你們說一聲就離開這裏了?」
碇貞夫寫完后復誦一次。
「耽誤你時間不好意思,你們是不是該準備開張了?」
信子笑了,臉頰上堆起的笑紋反而更增魅力。她就是這種類型的女人。
「是。」
「看起來的確受了很大的刺|激,因為她們母女的感情不錯。」
信子拿出檔案夾,檔案夾的背面寫著「川口公寓租屋」,裏面夾滿了文件。
先是信子,接著是明美,最後才是紺野將照片拿在手上仔細觀看。然後,三個人一起搖頭,於是,乍看毫不相干的三個人,整齊劃一的搖頭姿勢證明他們是一家人。
「你說以前住在這裏的人,大概是什麼時候?」
「這是……」本間指著電話號碼問信子,「你試過打到這裏嗎?」
信子拍著紙箱說:「結果打到了這裏。」
「後天會在事務所。」
回到家看了一下時鐘,已經過了下午三點。井坂不在家,不知道是去了別人家幫忙打掃,還是出去買東西了。本間燒好開水,沖泡一杯速溶咖啡,坐在廚房的椅子上,想了一會兒,然後撥通了搜查科的專線電話。
「在三月份?」
「這是親戚拜託的事,幫忙找個人。本來不應該麻煩你出馬,但是情況有點不太對勁。」
部是些流行歌曲,曲風明朗的情歌佔大多數。這些歌曲在本間腦海中流瀉而過,只有紺野明美身上穿著的毛衣——原奉屬於關根彰子、被假的彰子棄置的毛衣——那鮮紅的圖案不停在本間閉著的眼裡閃動。
「既然這樣,你就回來日巴,當成公事就不麻煩了。一個人調查太辛苦。」
如果真的關根彰子將戶籍賣給了他人,就沒有必要趁夜逃跑。如果她想搬家,只要循正常手續辦理即可。退一步想,就算她想將所有傢具、私人物品徹底更換,重新生活,也應該採取更合常理的做法。她應該會對房東提起過理由。真的關根彰子在兩年前的三月十七日從這裏消失,沒有告訴任何人便突然音訊仝無。四月初,別的女人冒用她的身份開始在方南町生活。
「對不起,我們還沒有開門。」男人說話的聲調顯得意外且分外高亢,說話的同時他用手腕擦了一下鼻子,於是修剪漂亮的鬍鬚也沾上了泡沫。
「是呀,換句話說她是趁夜逃跑了,半夜裡就悄悄不見了。因為我們也不住在這裏,根本不知道。是早上到巴克斯打開信箱拿報紙時,看見四零一號房的鑰匙和她留下來的信,我們才知道她跑了。」
信子側著頭對僅有的記憶思索片刻,回答:「倒也不是……所以我才很吃驚。她頂多就是半夜把垃圾扔出來,深夜回家上樓梯的聲音太吵之類。」
「我想申請文件照會,能不能背著科長幫我去做?」
本間想了一下后問:「可不可以將磁帶借給我?」
「很老實,是個不錯的房客。關根小姐見面也都會和人打招呼。」
本間又請信子將檔案夾里關根彰子租屋合同上的保證人——她母親生前的住址抄下來給他。
真的關根彰子去找溝口律師是在那一年的一月二十五日。假的彰子出現在今井事務機公司、租方南町的房子居住則是在四月。戶籍九九藏書的分籍手續是四月一日辦的。所以說兩人的身份交換——真的關根彰子消失在這裏應該是……
「沒有。我們和房客之間沒有私下的交情。」
「隨你方便,你可以聽聽看。」
「你是說……」話筒傳來碇貞夫的呼吸聲,「可能會發展成犯罪案件?」
本間站在大門內側說明來意,想探聽過去住在這裏的人的消息,不知他們能否告知房東或管理這棟大樓的物業公司在哪裡。
「聽說是發生了意外。」
「在宇都宮?」
信子的視線落在剛才的檔案夾上,過了一會兒才點頭應道:
「是,在跳蚤市場清理了。」信子回答,「都是些可有可無的,價錢都定得很便宜。她在信上說要我們把賣掉的錢當作賠償損失,但我從沒想藉此大撈一筆。」
彷彿為配合紺野所言,那個叫明美的女孩回來了。她從隔開店面和裡間的門板後面探出身說:「爸,媽叫你也來,帶著客人一起。媽一聽說是關根小姐的親戚來了,嚇了一跳。」
「什麼意思?」
本間報上今井事務機和葛西通商的名字及地址。碇貞夫沒有多問,身手利落地一一記下。
店名是「長瀞」。本間寫下她給的地址,道謝后掛上話筒,恰好看見那個年輕店員衝出照相館,正東張西望地尋找逃跑的客人。
「可以,請。」
「鬼扯,我才沒有那麼單純。」碇貞夫笑著說完后,突然換回正經的語氣說,「喂,你剛才是說在找人嗎?」
下午在回家的路上,本間順道去了一趟車站前的照相館,他想將拍立得照片翻拍放大。店裡的年輕人一副學生模樣,好像不是工讀生,而是店主的兒子。本間拿出那張巧克力色房子的照片給他看。
信子翻閱檔案,點點頭說:「沒錯,三月十八號,星期日。那一天早上,我剛剛也說過了,我們發現了那封信。」
她輕輕一笑后說:「溝口律師吃午餐的地點是固定的,事務所附近的烏冬麵店。您不妨去那裡試試,應該能談上三十分鐘。」
本間將其他東西收回箱子,蓋上印有「玫瑰專線」字樣的蓋子。
碇貞夫身材雖然矮小,卻是個被扔到牆上反彈之後不傷筋骨的肌肉型猛|男,說話很快,嗓門又大,老家是稻荷町的佛具店。
「我的名片好像用完了,我姓紺野。」說完,他微微頷首致意。
「聽起來很麻煩呀。」
本間苦笑著說不出話來。真是敏銳的傢伙,馬上就聞出了哪裡不對勁。真的關根彰子十之八九應該已經身故了。是他殺還是衍生出其他狀況而死,現階段還無從斷定……
店裡的椅子太小,坐起來不穩。等待的時間里,沒有半個客人上門。不知從哪裡吹來了寒風,本間感覺很冷,便乾脆走出照相館,利用附近的公共電話撥到溝口律師的事務所。話筒里傳來女子的聲音,聽來是那個叫澤木的女職員。她說律師不在,要到鄉下出差幾天。
「有沒有其他房客跟她感情較好?」
猜得真准。
「哦,謝謝你們。」
「應該是吧。」
「就是貼身衣物。」信子笑答。
來電在二十分鐘之後。電話鈴聲一次還沒響完,本間便接起話筒,只聽見一個大嗓門:「還真快,我看你還沒累垮嘛。」
本間趕緊追問一句:「喂,你最近還在相親嗎?」
「你這樣很辛苦吧?」男人翻遍口袋,好不容易才掏出香煙,邊點火邊說。看見本間遞https://read.99csw.com出名片,他趕緊叼住香煙,又開始手忙腳亂地翻口袋,這次卻一無所獲。
「說起來,還有這個,」明美扯著身上穿的毛衣說,「這不就是當時我留下來的嗎?媽,你不記得了?」
「你還記得關根彰子小姐?」
「就是玫瑰專線呀,原來是郵購公司的電話號碼。關根小姐大概在醫院候診室的雜誌上看見這個電話號碼,就抄了下來,然後打電話過去請他們寄目錄過來。」
本間將準備好的說辭重複了一遍,男子邊聽邊點頭,然後回頭對洗東西的女孩說:「明美,去叫你媽過來,讓她帶上公寓的檔案夾,快點!」
「我哪會知道。」碇貞夫笑著準備掛斷電話。
「你知道關根小姐母親過世的消息?」
「總之我想暫且先這樣試試看。不好意思,麻煩你了。」
現在約十一點,午餐應該屬於營業範圍。紺野卻笑著搖頭道:
「其他要查的是區公所的什麼?」
房客更換快,表明信子手腕高明,因為相對來說有更多的押金可以收。
「對這種事太噦唆的話,恐怕找不到房客。我們這裏押金收三個月,還必須簽合同。只要不對鄰居造成困擾,對於房客的職業、生活我們一般不會設限。」
信子蹙著眉說:「說是喝醉酒,從家附近的石頭階梯上摔了下去。」
引介完后,紺野先生便立刻回到店裡。本間憑第一印象覺得他是個善於交際的男子,但他和太太站在一起時,卻又給人以弱勢丈夫的印象。真是有趣的遠近比較法。
過了一會兒,她才說:「日程表都排滿了。」
「她是在酒廊上班吧?關於這一點,她剛搬進來的時候有沒有什麼麻煩?」
紺野信子坐在店後面的小辦公室里,周遭滿是賬簿。按他們夫妻的說法,他們在別處還有兩家公寓,都由信子一人打理。
「全部收進去?」信子邊說邊打手勢要本間確認箱里的東西。
川口市南町2-5-2是棟四層舊樓,叫「川口公寓」。一樓是整修過後新開張的店面,一間是光鮮亮麗的便利店,另一間則是與之大異其趣的咖啡廳「巴克斯」,面對道路的窗戶顯得陰沉。
「是的,每個月都準時交。」
碇貞夫四十二歲了,仍是孤家寡人。他聽了大笑,說:「相,相。就在上個禮拜天。對方是寡婦,有個二十歲的兒子。」
「不是,是勞工局和區公所的居民科。」本間同時報上今井事務機公司的「關根彰子」的勞工保險被保險人號碼、出生日期和所屬的勞工局單位。
「沒錯,跟男人沒什麼關係,主要賣的是女人內睡衣、襪子之類的東西。」
「我一直都收在倉庫里,因為不太放心。」信子拍拍紙箱蓋,「這些都是關根小姐的私人東西,她離開這裏時留下的。不管怎麼說,我們不能隨便丟掉。」
和也說過他的「彰子」不喜歡提到故鄉的話題,但那是假冒身份的「彰子」。對那人而言,別說是靠近宇都宮,連提到宇都宮都不願意,這也是想當然的。
「我有事找他,不知他行程排得怎樣?」
此外就是幾份文件——都是東京都內某家醫院給病人的簡介資料,上面寫著門診的挂號時間、標示各科位置的地圖、預約的方法、領葯規定等就診須知。一張收費明細夾在簡介資料中,日期是一九八八年七月七日,彰子到內科看門診。引人注意的是空白處有用圓珠筆寫的電九_九_藏_書話號碼。
「關根小姐離開四零一號房時,什麼家當都沒帶走,難道你不知道?」
「這麼說這個箱子也是她房間里的東西了?」
「因為你說話很有精神。」
「我要這人的工作記錄。假如我沒有猜錯,同一個人應該是在兩家公司都投保過勞工保險。」
信子搖頭說:「如果有那些東西,我會好好收起來保管。不過就算是偷偷搬走了,還是會帶走那一類紀念品。」
是碇貞夫,本間的同事,兩人是警校時的同學,之後各自發展不同。碇貞夫後來分配在警視廳的搜查科,剛巧跟本間同隸屬搜查科則是兩年前的事。
「關根小姐對她母親的過世是否顯得很悲傷?」
「小事一樁呀……」他的聲音稍微壓低了,「你現在在幹什麼?我還以為你整天忙著和復健的小姐約會呢。」
奉間感覺胃開始慢慢翻騰。蒙眼遊戲的箱子里,放的並非算盤,而是造型奇怪、一不小心就會割傷手的刀子。
這就是人性。
「是。」女孩從吧台里走出來。她穿著短得嚇人的迷你裙,雙腿的線條細長得令人驚艷。這兩人居然是父女,一時間不禁給人奇妙的感覺。
一眼望去,川口公寓裏面似乎沒有常駐的管理員。便利店收銀台前站著一位活力十足的年輕人,本間向巴克斯的入口走去。便利店的店員更換太快,而且對當地的情況不很清楚。那裡是孤獨的人或以孤獨為樂的人才會去的場所,不會有什麼好線索,就算有也不會有人留意。以前本間曾經為了調查一起搶劫案,集中走訪了各便利店,結果吃驚地發現,店員幾乎不會對顧客的長相留下任何印象。
「麻煩你了,我等一會兒。」
「我還沒有十足的確信。但我直覺如此,只是不知情況會發展成什麼樣。」
「也許吧。」
「沒錯,所以我把不好處理的東西都放在裏面。首飾之類很難賣,我又不喜歡扔書本。」
這麼說,她是在前一天、星期六離開了這裏。傢具、行李都沒有帶走,獨自一人,沒有跟房東說一聲便銷聲匿跡了……
巴克斯的門口掛著「準備中」的牌子,但大門開著。本間邊打招呼邊走進去,看見吧台裏面一個年輕女孩和大聲談笑的中年男子同時抬起了頭,兩人的手臂上都沾滿了泡沫。
本間慢慢地點頭。應該是吧,溝口也說過兩年前見面時,她給人很沉穩的感覺。可是,她為什麼毫無預兆地留下身邊東西消失無蹤了呢?本間想,在可預料的情況之中,恐怕發生了最糟糕的事情。
他在待客用的茶几上打開了箱蓋。
「小事一樁,那位仁兄根本什麼都不會看的。人是哪裡的?銀行?」
本間又感覺到胃的翻騰。肯定沒錯,真的關根彰子並非出於本意而銷聲匿跡——她是被迫消失的。
「我就是房東。」男子答道,隨即一邊擦掉手上的泡沫一邊走出吧台,年輕女孩則繼續清洗東西,眼睛卻盯著本間。
本間將話筒放好,手撐在桌子上,一動不動地坐在那裡,過了一陣才疲倦地站起來,從小智房間取出小型錄音機,開始聽關根彰子留下的磁帶。
「同一個人的除籍謄本和戶籍上的貼條複印件。」本間然後報上關根彰子分籍前的戶籍所在地——宇都宮。
在醫院簡介的下面還有一張簡介,上面有彩照,是介紹墓地的廣告單,宇都宮市內的「綠色陵園」。大概是她母親過世時,她考慮買塊墓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