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第一章 「我去見簡訊友」

第一章 「我去見簡訊友」

「……這麼說,晴菜女士除了家裡和工作的地方之外,沒有什麼特別的愛好和興趣了?」
「今天的鮶魚不多呀!……」她要朔子把魚和貝類分開。
「我好長時間,都沒有見到晴子了。」
這時,朔子想起在電視劇中,常常有這樣的事情,妻子通過查手機的通訊明細表,可以發現,丈夫與其他女人偷情的線索來……
日野伸造目前的生活,還算有些積蓄,但是儘管這樣,晴菜也不會跟爺爺要什麼東西吧。
「我是八十川。」
「就是通過接發簡訊認識的人,和『網友』的意思是一樣的。」
在秋元正房的大門裡面,放著一張桌子和計算機。朔子知道,秋元調整釉料的成分比例數據,都保存在計算機里了。
涼子也靜靜地聽著。
「……」朔子也感到不可思議。
「夫人和朋友去兜風,是不是現在還在那裡?」
這時,朔子來到了操作間的一角,從那裡拿過裝有填充材料的塑料袋,把自己的作品包了起來,同時還向窗外望去。
來到了警察署里,溝口輝男對接待室的一名女警官,匆匆說了一句「我們要去生活安全科」,於是,對方就用手指了指上樓的台階。
「晴子」是女兒小的時候,朔子給她起的愛稱。「好好乾呀」她寫了兩遍。
「談不上很多,就是上短期大學和結婚以前的同學、公司里要好的女同事……但是,大體上都是結了婚的。」
「不過,從簡訊就可以查到發簡訊地點的嗎?」
「這是『簡訊成癮』的癥狀,也是『網路成癮』的一種表現形式啊!……」說到這裏,池上刑警也苦笑了一下。
一回到公寓,朔子就疲憊不堪地倒在了沙發上,去了警察署后,好像女兒晴子的失蹤,反而更加成為現實了。
「對不起,我問一下……溝口女士說過,她工作的事情嗎?」
《家人尋人啟事受理書》:上面依次有被尋找人的戶籍、住所、職業,然後還有體格相貌、衣著,所帶金錢、行動特徵等條目,它們一齊刺痛著朔子的雙眼。
「不,一次都沒有過!……」
然後,他從冰箱里,取出盛著大麥茶的容器,把茶水倒進了一個玻璃杯里。但是剛剛倒了三分之二的樣子,大麥茶就沒有了。他把這杯水放在了朔子的面前,自己坐在了她的對面。
「經濟上也沒有問題嗎?」
「嗨,我們也都不懂養育孩子的技術呀……」
「我馬上就回了簡訊,但她關機了,我也不知道她是怎麼了。今天回來以後,突然聽到了她丈夫的留言……」
「什麼,一個人嗎?……我妻子的依賴性很強,偶爾和朋友們出去旅行倒是有過。」
這家叫作「鰺幸」的魚菜館,位於面向西伊豆海面的山崖的半山腰處。
「第一滑冰場」是晴菜打工的地方,每個星期一、星期三上班。
「那麼,無論知道了什麼,我都會打來電話的!媽媽您隨時帶著電話吧!……」
在這個期間的星期日——即6月20日15點30分,在「晴子」那裡,還保留著未接電話的號碼。朔子按了一下功能鍵,裏面便傳出了晴菜那發音不太清楚的聲音。
「本來我就想去拜訪您的,等我處理完家裡的一些事情以後……」最後,涼子答應:把家裡的事情處理完,就儘快趕過來。
「我從星期日上午就出差了,今天下午回到池袋的公司以後,又匆忙開會開到傍晚,然後又和別人說好去吃飯的……」
手機的「來電顯示」一欄,還是和今天早上一樣,沒有什麼變化。最新的是昨天星期二——6月22日下午,在陶藝教室學習的朋友打來的,以後就再也沒有電話了。
「我出去一下,您先在這兒休息一會兒吧,今天早上,您起得也實在太早了。」
「是啊,不論在哪裡發簡訊,附近的電信基站,也可以捕捉到手機的信號,而且,還可以截存到手機的內容。至少可以判斷:這部手機曾經在哪個縣裡出現過。」
朔子乘電梯一直上到八層樓。
這時候,溝口輝男看了看書架上的鍾錶:「哎呀,媽媽,都快中午了,我還要去公司呢!」
現在我在開車兜風呢。今天天氣很好啊。人非常多。您那裡怎麼樣?
「媽媽,您那裡有和晴子聯繫過嗎?」
「最好附上本人的照片,如果沒有帶來,下次再來的時候帶來也可以。」
「是啊,其實從去年夏天開始,晴子就沉溺在發送簡訊的興緻里了,她有好幾個簡訊友,從今年4月,我們就一直沒有見過面了……但是,她對星期日見的這個簡訊友很興奮,所以,這次她要見什麼人,我也挺感興趣的……」
「是啊,我們非常了解,作為母親的心情。」池上刑警做出一副推卸責任的樣子說道,「那麼,晴菜女士沒有一點兒離家出走的線索?沒有一點兒可疑的先兆什麼的?」
昨天我和百合子,去新宿看了電影《啊,紐約》。據說反響不錯,不過我看就那麼回事兒!
沒有什麼可以擔心的。今天夜裡就這麼著吧。
「不行,說是這麼說,但是,查起來可不那麼容易呢!……這隻是說座機。大致得三、四天的時間。我倒是說了事情很急。」
溝口輝男的職業是MP(醫學核磁共振檢查儀),他的職責是對所負責的地區,包括群馬縣、栃木縣、埼玉縣內的各個醫院,進行定期隨訪,推銷新葯等,他每個月都有十天到兩周的出差時間。
「嗯,是的。」溝口輝男點了點頭。
聽到這樣的話,朔子得體地向客人表示了感謝,又回到了飯店的後面,正好遇上石崎的妻子純江,迅速拿出了一個塑料袋。
「噢,她不是去年12月來過嗎?」
於是,溝口輝男又把剛才他對科長說的話,繼續重複了一遍。
溝口輝男看著窗外的陽台,不一會兒,他又把臉轉了回來。
朔子潤了潤嗓子后,想起什麼來似的問道:「板橋的雙親知道了嗎?」
朔子剛要問出聲時,對方說話了:「是溝口女士的府上嗎?」
「沒有,特別是……」
朔子強忍著心頭的悲傷點了點頭:「是啊,對不起了。」
朔子是在西伊豆的老家,經過媒人介紹之後,就和精一結了婚,一直在三島生活。但是,精一在5年前的48歲時,突然得了癌症死掉了,於是朔子在41歲上,當晴菜上東京短期大學一年級時,就回到西伊豆半島生活了。
「可是我當時沒有時間,沒有馬上看,因為我正在參加娘家弟弟的婚禮,忙裡忙外的,手機一直關機了……」
「填好這個表格,就可以進行尋找了嗎?」
「在附近看看,到底有沒有線索,也問問鄰居的太太吧。」
池上刑警看了看自已的筆記本,低沉地「嗯」了一聲,然後用圓珠筆輕輕地敲打著自己厚厚的嘴唇,一副思索著的樣子。
「這會兒我回三島的娘家了,剛剛回來。好像今天早上,晴子的丈夫給我家打了個電話……」
白天的時候,來自晴菜的簡訊特別多,可能是因為她擔心獨自生活的母親吧,反正她三、四天就得發一條簡訊過來,每次朔子就得回簡訊。如果她忙、或者沒有什麼變化的話,她就乾脆回個電話,所以這部手機,就成了緊密聯繫她們母女兩人的重要工具了。
「最近的簡訊里,有什麼值得注意的事情嗎?」
別太累了哦,媽媽。好好乾呀!……好好乾呀!……
「不,今天也沒有什麼麻煩的事兒的啦!……」朔子笑著搖了搖頭。
「您再把鎖從裏面反鎖上……放心吧,晴子一定會回來的!……」溝口輝男露出潔白的牙齒笑了笑,然後出去把門帶上了。
「晴子!……」朔子情不自禁地大喊了一聲,緊緊地咬著嘴唇,眼淚還是「嘩嘩」地流著,她只好把毛巾捂在臉上,低聲嗚咽著。
「對……這樣就可以知道,晴子在星期日去了哪裡了……」
「她的朋友有很多嗎?」
特別是從去年夏季開始,有時每個月的信息費、通信費,竟然高達三萬日圓。溝口輝男是偶爾才發覺的,於是晴菜就十分抱歉地進行了解釋,到了12月份,就降到了五、六千日圓。溝口輝男對池上和朔子說道。
「我的工資都是打進銀行卡里的,工資卡也在我手裡。我妻子也有借記卡,平時買一些副食、水果、蔬菜和交水電費什麼的……」
「哎呀,這實在是……」
「轉盤的轉速不均勻,所以看上去有些歪。」朔子指著這隻碟子說道。
突然被這樣一問,池上的臉上,流露出複雜的表情來。
「我給站前美容店打了電話,他們說星期六的時候,晴子曾經打過電話,說自己星期日的預約延期了,也就說了這些……後來我又往她打工的『第一滑冰場』打了電話……」溝口輝男的口氣有些變了,面九九藏書部更加痛苦的樣子,「我是今天一大早給他們打過去的,但是他們說,晴子從星期一以後,就沒有再來過,也沒有請過假。」
然後,溝口輝男把晴菜的照片,用MNC發到了麻生警察署的網站上,然後對朔子說,自己想去一下公司。
朔子沿著河邊逆流而上,汽車開了一會兒,在一所十分普通的木質結構的二層建築物前停下。沒有任何種植樹木的庭院,現在開放著紫茉莉、藍色的羊齒莧等夏季生長的植物。大門兩側的石榴樹上,也開著火紅的花朵。
她收拾完后,坐在了房間一角的電話機旁,慢慢地拿起了話筒。還有點兒早,也許不在家,等到9點鐘再打吧。但是,朔子又忍不住,於是在8點45分左右,她按了一下晴菜手機的數字鍵。
「說過,每周兩天。除此之外她不怎麼出門。」
也不知道家裡是不是只有四個人的電話號碼。其中有兩個人,都不知道晴菜的去向,另外兩個人不在家。輝男說自己去晴菜的公司后,再問問其他的人。
「啊……朔子,你回來了。」
池上刑警在這張紙上,記錄了溝口輝男所說的有關線索,還有被尋找人的血型、牙齒資料和手術斑痕等條目。朔子漸漸地感到,自己身上的血液正在退下去,全身變得冷了起來。
那位母親回過頭來,朔子便告訴她說,自己是晴菜的母親。她家門上掛著一塊寫有「佐佐木」的姓名牌。
「是!……」朔子興奮地點了點頭,在秋元康介的作品中,就有綠色鮮明的織部風格的盤子。自己早就想親手燒制這樣一個作品了。
聽了剛才溝口輝男的回答,朔子覺得:他好像也不大了解家裡的情況,他會不會對晴菜不那麼關心呢?
伸造在自家平房的門前的田地中央,也建了一個養魚池。已經像枯木般的身子,穿了一身肥肥大大的襯衫和西服褲子,正在侍弄著地里的蝴蝶花和毛豆角。
朔子拚命壓抑著痛苦,使自己鎮靜下來后說道:「那個……其實,晴菜從星期日,就再也沒有了消息,我昨天給溝口輝男先生打去了電話,今天一早我就來東京了。」
說著,朔子從自己的身後,拿出了一個塑料袋,裏面是秋元很喜歡吃的、比鮑魚小一些的卷貝。這是朔子在和他閑談的時候知道的。
今天的晚飯吃完了,但是,輝男還沒有回來,也沒有電話。今天是我一個人吃的。
「請問您和她經常說話嗎?」
涼子是到了星期日的晚上7點多才開的機,也就是那時候,她才看了晴子的簡訊。
「也別那麼不要命的狠幹嘛!……」
「就是一個電話,發個簡訊就可以了嘛。」
溝口輝男馬上從冰箱里拿出一瓶礦泉水來。晴菜不在家,連燒大麥茶的人都沒有了……
涼子打開「收到簡訊」那個欄目,隨手找了找說道:「開始和平時一樣,問身體好嗎,什麼打工沒意思了……」
在確認了沒有威脅的電話、單相思狂的騷擾和自殺的可能性之後,池上沉默了一會兒,像是要做出結論的樣子,伸展了一下後背,並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說道:「在目前這個階段,我還是覺得證據不足啊!……」
一位身著便衣、不過三十來歲的警官,帶著他們走了進去。他那張粗獷而又圓滾滾的臉盤、低垂的濃眉和厚厚的嘴唇,使朔子感到,他是一名容易接近的警察。
去見簡訊友……
朔子一下子屏住了呼吸,接著連鞋也顧不上脫,就一步躥到了屋裡。電話機放在了廚房的架子上。
6月9日星期三是這樣的:
「你拿走一半吧。」伸造獃獃地說著。
朔子是一年多以前,來到他的陶藝教室學習陶藝的,那是她在堂堂島的一家畫廊兼吃茶店裡面,看到那些碩大而粗獷的黑色陶瓷展覽藝術品后,漸漸地喜歡上這路玩意的。
「啊,這沒有什麼。」
「喂?……喂喂?……」
「這樣的話,我們就可以大致知道對方是誰了。」
這位科長聽著溝口輝男說了幾句后,把目光向朔子這邊看了看,然後輕輕地說了句:「那麼,請到那邊吧。」說著,他指了指靠窗戶的接待室。
溝口輝男沉默了一會兒說道:「好像是有車的朋友吧……」結果,他也是什麼都不清楚。
當通過這家店的大玻璃窗戶,可以看到正面三四郎島的岩石上,出現茜草色的時候,就是朔子快要來的時間了。
溝口輝男苦笑著說道,但是又突然凝眸,然後,用稍稍憂鬱的口吻說了起來。
溝口輝男稍稍回憶了一下,便斬釘截鐵地答道:「不,我沒有發現有這樣的事情。」
晴菜是朔子的獨生女兒,不過,她從小就沒有讓父母操過心。
「對不起,您是佐佐木夫人?」
為了穩住心情,她向車窗外面望去。已經可以看到遠處略帶綠色的富士山山頂了。於是,朔子的心情好了起來。
「她說的這個朋友,您有什麼線索嗎?」池上刑警慎重地問道。
「原來如此啊!……」朔子輕輕點頭。
盯著養魚池的其他客人,什麼話也沒有說,只是開旅遊包租汽車的司機,衝著朔子笑了笑,為她解釋道。
回來的時候,去吃了意大利麵,買了點心,今天白天就光吃點心了!
「那就非常感謝啦。不過,不要耽誤你的工作。」
在放下電話的時候,朔子的思維,又滑向了另外一點,「簡訊友」這個詞語,好像不是今天才聽說的。
「那隻小的茶碗就送給晴菜吧!……」朔子心裏這樣嘀咕著。
「啊,還好……」
「不過,我們還是可以接受家人提出『尋人啟事』的。你們看呢?」

03

最近,電視節目、報紙里,不是多次提過這樣的名詞嗎?因為自已認為與自己無關,也就沒有往心裏去而已。
「晴子的工作,就是每周的星期一、星期三,上午10點到下午5點,處理一下簡單的事務,比方說把收入和支出的賬目,拿到郵局或銀行辦理一下結算手續。可是,6月21日星期一上午十點多了,她還沒有去銀行;10點30分的時候,公司往她的手機和家裡打電話,但是手機沒有開,家裡也沒有人。他們還給我打了電話,我從星期日就去宇都宮出差了,也不知道啊。」
「啊……在我們剛剛結婚的時候,她去過烹飪教室學習過,但是,因為我常常需要出差,也不怎麼在家裡吃飯……」
「朋友之間,發生過什麼糾紛沒有?」
「星期三都沒有來,他們就不問問,對打工者也太不負責任了吧!……」
「你是什麼時候知道,晴子不在家的?」
和平時一樣,她在十點多時躺了下來。從紗窗吹進了涼涼的海風。
在東京長大、並一直在東京生活的溝口輝男,懶得來回走動,這樣一來,結婚以後,晴菜也遠離了朔子。而對朔子來講,由於每天的工作很忙,所以在晴菜結婚以後,也不過就是去過女兒的新家兩、三次吧。
鈴聲響了。響了十遍,也沒有人來接。
「晴子不在了?簡直混蛋!……」朔子憤怒得差點兒要罵出聲來。
6月20日星期日15點14分,收到的簡訊是最新的,在昨天白天的時候,朔子已經看了好幾遍了。
她坐在駕駛席上以後,打開了車窗,梅雨期特有的溫濕晚風吹了進來。但是,天空還是長時間放晴的樣子,遠處海面上散落的小島及其周圍,還是被平穩的海浪包圍著,波濤聲不時地傳了過來。
「輝男應當是想問問你,有沒有她的消息。」
「是啊,你看我是這樣的嗎?」
「不,晴菜她絕不會這樣的……」朔子搖著頭,極力否認道。
「朔子啊,你是不是感覺累了?」秋元再次恢復了溫柔的笑容問道。
「啊,是媽媽嗎?」這是溝口輝男的聲音。
「也就是說,您的夫人不會借錢了?」
前方是那賀川,她沒有上橋過河,而是向左拐去。那裡有一處被稱做「蛋壁」的、舊時的倉庫建築,房頂是菱形的,牆壁上塗著白色的油漆。
溝口輝男選出了一張比較清楚的照片說:「我再看看底版在不在吧!……」他念叨了一句,就把相冊合上了。
從地里回來的伸造,把收穫的茄子和毛豆放在了灶台上。
「是啊。」
「啊……不,這樣的事情……」溝口輝男猶豫著搖了搖頭。
「什麼?……」朔子驚訝的說不出話來。
剛才自己的心裏,還彷彿被什麼東西衝擊了一樣,有一種不安的意識,但是,現在已經什麼感覺都沒有了。
接著,池上刑警又向朔子詢問了晴菜的性格、她們母女關係等。朔子十分緊張地努力回答著。
溝口輝男在「武元」製藥公司工作,以前是女兒晴菜的上司。晴菜於三島的髙校畢業后,就考上九九藏書了東京的女子短期大學家政系。原先她就想上藥學院,但是她只考上了短期大學。而且,當時她已經結了婚,丈夫也是勉勉強強地同意她到東京上學的,所以當時她同意一旦畢業就回三島。
「對不起,讓大家都擔心了。」朔子向輝男道謝。剛才有了點兒精神,所以這會兒抬起頭來了。
說著池上站了起來,拉開抽屜,取出兩頁公文紙來,放在了桌子上。
於是,這位主婦就當著朔子的面關上了門,還在裏面「咔噠」一聲上了鎖。朔子再也沒有繼續拜訪其他鄰居的信心了,住在同一個公寓里,卻連面都不見。
手機的畫面上,沒有標示「有簡訊」和「未接電話」的字樣。朔子有些失望。儘管這樣,她還是打開了「已接電話」的目錄。
朔子驀然覺得是這樣的,這是她的直覺。隨即她又對這種可能的事實,感到了像是在自己面前,出現了一個深不可測的黑洞一般的恐怖。
朔子喊了一聲「喂,他爺爺的」,快步走了過來。
雖然伸造還沒有患老年痴獃病,但是耳背以後,加上以前話就不多,現在就更不愛說話了。但是他看著朔子時,總是面帶著笑容。
您好嗎?今天輝男上午出差,下午同學來了。
「會不會是去了那裡?……」雖然這樣想著,但是朔子心裏,還是很不放心。
她穿過人影稀少的松崎町的舊商品街,回到了公寓里。她住的是三層建築的最上層,朝西南方向的兩居室。今天她從公公日野伸造那裡,拿回了毛豆、茄子和一小瓶啤酒。她一邊看著電視,一邊吃完了晚餐時,已經是晚上8點多了。
「啊,目前還不能進行,因為如果後來又有了被尋找人的下落,比如交通事故什麼的……」
第一滑冰場是製藥公司舉辦新葯發布會的專門機構,也是溝口輝男通過熟人,把晴菜介紹進去打工的。說起這個來,輝男就更加生氣了。
「但是她結婚以後,您就不常來這裏了吧?」
「……」朔子皺著眉頭,臉上漸漸顯出不安。
他在桌子上打開相冊,朔子也湊了過來,但是她一看到晴菜的照片,眼淚就禁不住又流了下來。
她馬上翻身坐了起來,打開了枕頭邊上的床頭燈。她一邊確認了這會兒是夜裡11點40分,一邊拿起了電話聽筒。
「是的。」
「別說了,晴子有什麼消息嗎?」
「準備的時候,我們一定要去幫忙。」
朔子的小汽車,駛入了沿著海島北側的一條小道。在小山和堤壩之間,建築著十來戶民宅,其中一處就是公公日野伸造的家。他今年76歲了,以前自己有一艘小漁船,長年累月地在海上打魚。他70歲左右得了腰疼的毛病,於是便不再出海了。
剩下自己一個人了,朔子又是淚流滿面,而且,她對溝口輝男能夠如此的冷靜,覺得十分吃驚。大凡出了事情,都得冷靜處理,但是他真的是這樣嗎?妻子四天不見蹤影,難道他不應當急得瘋了嗎?為什麼他如此的冷靜?
「好久沒見面了,您還好吧?」
朔子情不自禁地微笑起來。晴菜的號碼已經被她編成了數宇,這樣,只要一按這個數字,就可以發出她的電話號碼了。
溝口輝男皺著眉頭,神經質地推了推眼鏡。他身高約1.65米,在今天的日本,算是一個矮個頭了,臉龐整潔而不大。雖然他的體格健壯,但又不是那種性格開朗的年輕人。
朔子滿懷希望地看著池上,但是,池上搖了搖頭說道:「要不你們就去刑事科,作為案件提出申請?……她本人發過的簡訊,還不能夠知道是從哪裡發過來的,但是,沒有法院提出搜查令,就不能到電訊公司進行調查。因為沒有非常明確的犯罪事實,所以,搜查令也許不會發出的……順便說一下,我這裏平均三天,就有一個離家出走的申請,不過我倒覺得,這次她會根據她自己的意志回家的。」
第二天早上,朔子在6點45分,到達伊豆箱根鐵路修善寺車站的時候,等在站前的空計程車,才看到了稀稀拉拉的人影。
「現在還不是刑事案件呀。」池上的嘴角,露出了「請求原諒」的微笑,「我們生活安全科,的確主要接受離家出走的事情,但是,判斷是不是簡單的離家出走,還是事故或案件的可能性,也是十分重要的。如果是特殊的離家出走,我們認為有犯罪、事故或者是自殺的可能時,還有在患病或精神障礙的情況下,我們就得直接和刑事科聯繫,開展搜查。而這次的事情嘛,說實在的有點兒微妙,很難考慮是刑事案件,也看不出有自殺的理由。」
她穿過明亮的車站大樓、色彩豐富的剪票口,一走出旋轉門,就對整潔而清新的都市大街感到驚奇了。銀行、百貨商場、超級購物中心等等建築的玻璃幕牆,發出著刺眼的光芒。一群群的年輕人,在大街兩旁的樹蔭下,快樂地自由自在行走著……
朔子決定先去一趟川崎,於是凌晨4點鐘就起了床。和平時一樣收拾了一下,在等著出門時,她又給溝口輝男打了一個電話。過了半天才來接的輝男,用沒睡醒的嘶啞聲音回答,說是晴菜一直沒有來過電話。
說著,朔子打開了簡訊,讓池上看。池上拿過手機,把這條簡訊從頭到尾地看了一遍。
「……」
「你在外面出差時,也沒有聯繫過嗎?」
「當然,我儘可能地都打電話問過了,晴子拿著地址本出去了,所以,家裡只有兩、三個朋友的電話號碼。而且,幾乎都不在家,打通的都說從星期日以後,就再沒有見過她。」
於是,朔子就給晴菜的手機打去了電話。
「涼子小姐,你知道晴菜去見的人,是個什麼樣的人嗎?」
麻生警察署位於晴子住的公寓,和小田快車站的線路之間,是一棟面向著國道三號線,交叉路口的褐色建築物。在它的前面,有一塊貼著被通緝的罪犯照片、和招募警官的海報的通告牌,還有川流不息的人流和車流。
「都四天沒有消息了,手機也不通……這還不夠嗎!……」朔子臉上露出了焦急責備的神色,「萬一她出了大的事故,或是被遭遇綁架了……啊,警察先生,為什麼不能儘快安排調查呢?」
「嗯,反正有點兒。」
「會不會出了什麼事兒啊?……」朔子想了一下,晴菜以前也有過有四、5天沒有消息的時候。不過,那時候,自己知道她是什麼原因。
朔子的丈夫日野精一,是伸造的長子,但是,他不喜歡父親的行當,終生以打魚為生,他高中畢業以後,就在三島的運輸公司就職了。
在大堂裏面的牆壁上,掛著一塊住戶號碼的對講機牌。朔子確認並按完了房間號碼后,裏面傳來了溝口輝男「是」的應答聲音。於是,門禁「喀噠」一聲,樓層的大門開了。
朔子又看了一遍女兒在星期日發來的簡訊。
沒有什麼可擔心的。晴菜肯定會回來的……
靠近體育中心的這座公寓,名字叫做「陽光大廈」,是一座十二層的淺褐色的建築。
沒有人回答,朔子就走了進去。家中充滿著黏土和釉料混合的氣味。
「也就是說,你們互相照看孩子……」
「是啊,我覺得也沒有什麼重要的事情,大致三天發一個簡訊……主要是女兒發給我。」
「夫人的個人資產呢?」
過了一會兒,涼子才開口說道:「星期日的下午一點半左右,晴子的確給我發了一個簡訊。」
「他們知道我出差了,就沒有再問我。」
當朔子看到在吧台內側,處理著雞魚的店老闆石崎時,頓時「啊」了一聲,然後輕輕地點了點頭。
於是,池上記了一下什麼,然後又問道:「你們夫妻之間,最近發生過什麼口角沒有?」
朔子回過頭看了一眼輝男。
短短的走廊盡頭,就是明亮而寬大的房間。眼前擺有三台電動轉盤。房屋的中央,有兩台堆滿了黏土的操作台;https://read.99csw.com外面飄窗的下方,是一條流著水的小河。這就是朔子每周要來一次的陶藝教室操作間。
「是……」朔子小心翼翼地回答著。
「啊……可以了,請你等一下。」秋元康介似乎已經習慣了學員們的這種心情,他馬上開口回答道。
她也在打量著朔子,揣摩著她的意思,然後把目光落在了孩子身上,又補充了一句:「因為我有孩子,所以她也經常幫把手,還常帶我的孩子到外面去玩兒。」
也許夫妻倆突然出門旅行去了?
「先生的個人展覽很快了吧?」
他看到朔子,輕微地「啊!」了一聲,算是打了一聲招呼。在他那張稜角分明的臉上,露出了一絲笑容。他的頭髮,從來就是不修邊幅的「樣式」,而且,已經大部分都花白了。但是,從他那被日晒以後,呈現出古銅色的臉和皮膚,以及粗大堅實的手腕來看,就不難感覺到,他是個飽經風霜的男人了。
日野精一在結婚後,一次也沒有和父母在一起住過,就這樣去世了。而朔子覺得無論如何,也得每周來看望一下公公日野伸造兩、三次為好。
「她跟我要過什麼東西。」伸造微笑著說了一句。
「大致有三、四十萬日圓的存款吧。」
「哎呀,這麼大老遠的,媽媽您應該提前說一下,我應當去車站接您的……」
「什麼?……」
朔子聽到這裏,緊緊地咬著嘴唇,對涼子打來的電話,抱有希望的心,一下子涼了下去。
「知道了,昨天還問我,晴子來沒有來過電話。」
晴菜在神奈川縣川崎市,和丈夫兩個人在一起生活。她是兩年前結的婚,今年24歲了,但是她那清澈透明的眼睛、小巧的鼻子,怎麼看都像是一個,還沒有長大的孩子一樣。
「這麼晚了,實在對不起……」女婿像平時對別人一樣,客客氣氣地對朔子說道。
包完了自己的作品,她一回頭,正好和秋元盯著自己的目光碰上了。秋元濃眉大眼,臉部稍長,一副端莊靜物般的樣子,只是他的眼睛,好像在盯著什麼似的,閃著銳利的神色。
她向著剛才來的相反方向往家裡走。
這裏的6月,是生意比較清淡的時候。除了周末,每天的傍晚時分,大抵都是這個樣子了。
再往前就是6月14日星期一,傍晚19點20分的,簡訊的標題是「肚子餓了」。
要說到鄰居,晴菜的簡訊朋友,是有兩個孩子的家庭。想到這裏,朔子立即就出了門。
媽媽,星期一和平時一樣很忙,今天銀行格外地亂,等候時的心情也不好。回公司也晚了,部長的臉色也不好看。
晴子
「對了,先生,這是我們店裡從常節進的海產品,請您笑納啦!……」
「星期三她也是沒有去,『第一滑冰場』的部長說,他也給家裡和她的手機打過電話了,還是聯繫不上。後來他們想,是不是晴子扔下工作,自己外出玩去了?因為在她以前的一名打工的女職員,就曾經是這樣的。也許因為她的工作太簡單了,抓點緊也能趕回來的。」
他想向朔子詢問,於是便打來了電話。
星期日的時候,因為朔子在「鰺幸」魚菜館上班,那時候,她把自己的手機放在了包包里,沒有拿出來,但是,她已經聽到了好幾遍「有簡訊」的聲音。
「……」朔子對此感到一竅不通。
朔子不解地輕輕搖了搖頭,回到了自己的房間門口。她剛打開門,就傳來了電話的鈴聲。
「隨後我得去第一滑冰場打聽一下,星期一我與那裡聯繫過,他們也想儘快知道事情的結果。」
「不是僅限於離家出走,如果偶爾心血來潮,出門一個人旅遊什麼的……」
「噢,我也沒有問過,詳細的就不知道了。會不會也是平時在家,沒事的主婦們給她閑聊呢?」
朔子走進了剪票口,匆匆跳上了開往三島的電車。她想在電車裡,再看看晴菜發來的簡訊,但是,電車搖動得很厲害,一看就頭暈,所以就沒有看。這會兒周圍沒有人,於是她打算偷偷地看一下。
在擺了許多張辦公桌的、寬闊的辦公大廳最裡面,掛著一塊寫有「生活安全科」字樣的金屬牌。溝口輝男朝著坐在稍微靠裡面一點的男子走去,在他的辦公桌上,有一塊寫著「科長」的桌牌。
朔子嘆了一口氣。自從星期日下午3點以後,有三天半都沒有晴菜的消息了。
「我最近還真的不知道。」
好像是問得太多了吧,對方懷疑地看著朔子,同時又安撫著鬧著要回家的孩子。
這裏已經是艷陽高照的夏季天空了……
朔子推開了門,衝著黑黢黢的走廊,問了一聲「有人嗎」。
「這個嘛……」溝口輝男露出笑容,撓了撓頭說,「不,一點兒都沒有發生過。」
「這個嘛……」朔子很慚愧地低下了頭。
「怎麼樣,你問晴子的朋友了嗎?」性急的朔子開口就問道。
「謝謝了。」
朔子的睡夢,突然被電話鈴聲吵醒了……

02

於是,她的心裏又是一陣的慌亂。
「萬一早上還沒有聯繫,就儘快和那裡打聽一下吧!……」
這個房間開著空調,擺放著沙發和電視機,百寶格上放著溝口輝男夫妻去蜜月旅行時,拍攝的照片作為裝飾,和上次朔子來的時候相比,還沒有什麼變化。就是現在朔子也會覺得,女兒晴菜會突然從房間里,喊著「媽媽」飛奔出來似的。
秋元似乎想先聽聽朔子自己的感受,於是盯著她的側臉,默不作聲;朔子挺難為情地聳了聳肩膀,在內心裡端詳著這些陶藝品。
沉溺簡訊……
「我的女兒從小就非常開朗、認真,讓父母擔心的事情,她從來就沒有做過。我丈夫去世以後,就我們兩人相依為命,她也很懂事……她怎麼會……」
「是我。」
朔子聽到這番話,本來想說句什麼,但是,喉嚨里乾燥得發不出聲音,手邊的杯子已經空了,「對不起,大麥茶已經沒有了……請等一下。」
到了夜裡,石崎夫婦關了店門回家后,朔子就得自己一個人,沿著彎彎曲曲的石板小道回家了。走到國道邊上,豎著的飯店廣告牌時,就可以看到朔子那輛深藍色的小貨車,照例停在牌子的陰涼處。
朔子有些詫異,但是想了想,還是沒有問出口。
在這間不大的店裡,吧台和圍著地板中央的養魚池的餐桌旁邊,只有四、五名客人,而且,基本上都是當地的常客。
坐在石崎面前的客人,也感覺到了什麼,便把身子轉了一下,朝向了朔子。這位名叫土肥原的男人,是在伊豆市開了一家骨科醫院的、50歲左右的男性客人,在休息日的時候,朔子經常可以看到他。
「平時一些零花錢有嗎?」池上繼續問道。
涼子是晴菜在三島上高校的同學,朔子也是那個時候認識她的。涼子在東京的一所四年制大學上學,畢業以後便就了業,朔子記得她是和一名銀行職員結了婚,住在東京市內。
朔子已經料到了。這會兒晴菜正在工作中忙碌著。她在位於東京代代木的一家小型勞務公司里,每周去兩次。正好今天是星期三,她的部長是一位喜歡吹毛求疵的傢伙,總是提醒員工,在上班的時間期間,一定要關閉自己的手機——朔子突然這麼想了起來。
「……」朔子睜大了兩眼聽著,感到無可奈何。
「反正朔子工作得很勤奮,又會說話,無論在哪裡干,都是很有人氣的呀!……」
「我們家和車的貸款,雖然已經到了極限,但是我妻子每個月,還能有5萬日圓的收入,買些個人喜歡的東西,和朋友聚個會什麼的,錢還是足夠的了。」
看到早已經看慣了的海岸風景,和夕陽西下的狀態,朔子的心裏,也隨之產生了一種安逸的感覺。
「沒有人告訴過你嗎?」朔子焦急地問。
「但是,最近少多了嗎?」池上又叮著問道。
「什麼?……」這樣就比給朔子的簡訊,提早了近兩個小時呢!
但是,朔子發現他今天的樣子,好像和平日不同。他已經耳背了,朔子帶他去了公立醫院看了read.99csw.com看,大夫說沒有大的問題。
經過了「鰺幸」魚菜館的廣告牌,穿過了一大片建設中的旅遊飯店建築群,車子便駛入了堂堂島的溫泉一條街。
「不是手機上聯繫,真的見面去?」
「昨天晚上我回家以後,就沒有她的一點兒消息……」
「剛才池上先生說,通過查找,可以發現簡訊的發射地點?」
「如果可能的話,你能不能來我這裏一下,因為我有許多事情想問問你。」朔子對涼子說道。
「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或者不在服務區……」和白天是一樣的回答聲音。
「星期日晴子的簡訊說什麼了?」
走進來以後,他面對朔子和溝口輝男坐了下來:「我是生活安全科的池上。」他首先進行了自我介紹。
從操作間向水面望去,朔子的心情也略微舒暢起來。
把掛上了釉料的作品放在這裏,再由秋元康介在電氣窯里進行燒制。接下來讓人高興的,就是等待自己作品出爐的時刻。
車禍、誘拐等等詞語,立即出現在朔子的腦海里。
「是的,在電訊公司都有記錄。晴子的手機是NMC出品的,就是『日本通訊公司』。」
朔子記得女兒丈夫溝口輝男的手機號碼,但是,她沒有縮編成數字鍵。為了慎重起見,她看了一下「電話號碼速見表」,但是這裏只記了他公司的電話。
「這個……」
「是留言的電話,不知道出了什麼事兒……」
「他有男性的朋友嗎?」
「不是的啦!……因為朔子很忙,一會兒還得去民俗接待戶幫忙吧?」
秋元康介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接過了塑料袋,然後和朔子一起,走進了剛才他出來的那個房間。
接著,她把手指移動到「已接電話」一欄。最新的是6月20日15點15分,「女兒」「給媽媽」的簡訊,以後就再也沒有電話了。朔子在「鰺幸」魚菜館里,當星期日工作完了的時候,回了一個電話,所以,那天又接到了一個簡訊。
「有的主婦私下背著丈夫,偷偷進行髙利息的借款,借款越來越多,還不上的時候就突然失蹤。比方說,最近您的家裡,有沒有出現高檔的服裝、化妝品,或者有公司打來催款的電話和明信片……」
洗完了澡,朔子看著報紙,但是什麼也看不進去,於是,她就把報紙扔在了一邊。
「你說什麼,晴子最近一直著迷於發手機簡訊?」
「啊……是12月嗎?……」伸造面帶回憶的樣子說道。
那都是半年以前的事情了。晴子結婚以後,她一直操心丈夫溝口輝男,所以很少回來。大體上一年才回來一次。
於是,溝口輝男考慮到:會不會那裡有晴菜的簡訊朋友?……他緊張地大喘了一口氣,又朝起居室的書架走去。他從最下層找出了兩本相冊來。
「能知道簡訊的發出地點嗎?」
「對了,是那個時候回來過。」伸造好像突然回憶起來的樣子說道。
「啊,我的女兒說經常得到您的照顧。」
「嗯,對不起……」
也許晴菜這會兒不方便打電話吧,朔子帶著一線希望,掛上了電話……
溝口輝男比晴菜大6歲,今年30歲。在一家大型的製藥公司里做銷售。每月都得有兩、三次出差的任務。晴菜說他們結婚的時候,就是在輝男的出差地點會面,住在了溫泉飯店……
秋元計劃在7月,在修善寺舉辦個人展覽,那裡已經為他在那時候預留出了展覽時間。
這個房間,連接著秋元的工作間和他的家。他和妻子、長子等五、六個人一起生活。
「什麼,是涼子小姐?」
「那麼,尋人申請怎麼寫?」溝口輝男也拿不定主意了,想要離開的樣子問道。
問完了這些問題,朔子向對方低頭行禮。
「對不起,最近經常是這個樣子的啦。」
「這兒的電話都是NTC的,手機是NMC的,所以……」
朔子一邊說著,一邊把塑料袋接了過來。實際上,她已經請潛水的漁家女,再去找一些在常節那裡,才能打得到的鮶魚了。
「最後她說『一會兒去見簡訊友,再見吧』……啊,就是這些了。」
難道晴菜的失蹤,和這個有關嗎?……
「有沒有向地下的錢莊借錢?」
她的簡訊看起來還是那麼的幼稚,不過,晴菜總是這麼可愛的樣子。朔子不禁淚眼汪汪地,用雙手捂住了手機。
「您熱嗎?……現在是梅雨季節,每天都這麼熱。」溝口輝男苦著臉說著,把朔子讓到沙發上。
「啊,我們想提出。」溝口輝男點了點頭。

04

接著,池上開始了詢問:「到現在為止,你的夫人有過離家出走的情況嗎?」
伸造聽到招呼,也抬起了頭。當他看清楚了來人以後,便慢慢地伸直了身體。他眯起古鐦色的臉上,一對雪白的眉毛下面,那雙深深凹陷的眼睛,笑著「啊哈」了一聲。
「我不知道她對什麼感興趣,但是,最近她突然喜歡起發簡訊了,她不是用電腦,而是用手機,每天和朋友們來回發簡訊。有時候每月的信息費特別高。手機的月租費單算,但是她的信息費,是從我的銀行卡里劃撥的。」
在樹陰里的大門旁邊,掛著一塊不太醒目的金屬板,上面寫著「秋水窯」三個漢字,說明了這家人的特點。
「我在想,是不是應當報警?」
一看到松崎港那紅色的燈塔,西伊豆町就過了,就進入松崎町了。朔子獨居的公寓,就在距離燈塔大約500米遠的、一片樸素的住宅街上。
晴子家兩居室的公寓大樓,從南口步行去也很近,但是,朔子還是坐了一輛出租汽車。這是溝口輝男今天早上,在電話里告訴她的路線。
開機后,手機顯示的畫面,是自己和女兒晴菜的雙人合影。那是去年12月,女兒晴菜回家的時候拍攝的。
在電話鈴聲響了第二遍的時候,他向朔子做了個「通了」的示意。
被池上刑警這麼一問,溝口輝男淡淡地一笑答道:「啊,我認為是沒有的。」
「好吧,那就這樣吧!……」朔子匆匆地點了點頭,「不過,這件事情……」
池上一邊聽著,一邊不時地在筆記本上做著記錄,不時說一句「是啊」,並點點頭表示明白了。
三年前婆婆去世了,現在是公公日野伸造自己一個人生活。
「晴子還好吧?」伸造突然又說了一句。
堂堂島的海邊散落著許多小島,還有不少的奇岩怪洞。這時候的夕陽,已經快要沉入大海里了。
這是朔子很不熟悉的名詞。但是,在麻生警察署時,池上警官就說過:沉溺簡訊也是一種網路中毒。
當朔子離開秋水窯時,天空中的夕照已經消失了,河水對岸的群山,融化在了夜幕之中。
她們正要進家門,朔子緊走幾步走了過去。
「對不起,我也沒有打個電話一一我想知道上次我做的那個茶碗……」
朔子的頭一沾上枕頭,微微的海水波浪聲,就傳到了耳朵里。好長的一天啊。今天沒有去經常去的民俗接待戶幫忙,原因是改道去了秋元康介的陶藝操作間。
「這個……有的吧。」
晴子
「沒有,我不記得有這樣的事情。」溝口輝男猶豫著回答道。
她來到走廊上的時候,正好看到從電梯里走出來一對母女。這位母親身穿一件圍裙式的背帶裙,和晴菜年齡相仿,她的手裡牽著一個3歲大小的女兒。

01

「喂?……喂喂?……」
朔子囑咐溝口輝男說:這附近的主婦中、學校和公司里,都有晴子要好的人,也許她們知道晴菜的下落。
「那麼,昨天星期三呢?」
溝口輝男的父母,住在東京的板橋區常盤一帶,現在他們經營著一家藥店,他在福島工作的妹妹,也打來了電話,但是,誰也沒有與晴子有過聯繫。輝男對朔子答道。
「啊……是啊,當然了!……」池上像是十分理解的樣子,頻頻點頭。
「我們經常這樣呢。」
要是這樣的話,可真是好好煩人啊!以後會不會總是這樣啊?
晴子
「媽媽累了吧,我們……」溝口輝男原本打算自己一個人去的,但是朔子堅決要和他一起走,而且很快上了他的車。
「對不起,你們的生活費是什麼樣子的?」
「我經常出差,也沒有聯繫過晴子;但是我一回到東京,就會馬上和她聯繫的……在今天早上9點鐘,我給第一滑冰場打過電話后,才知道她從星期一就沒有去上班。」
當她再次喊了一聲的時候,日式的拉門被拉開了,身穿黑色T恤衫、髙大個子的秋元康介出現了。
「是晴子嗎?」
也不知道溝口輝男是不是這樣九*九*藏*書聯繫的,反正一直到早上,電話鈴也再沒有響過。
在窗戶下邊,那賀川緩緩地流淌著。臨近河口的水面,大概有二十多米寬,水質清澈透底。河川的堤岸覆蓋著茂盛的草叢,岸邊的柿子樹和楓樹的倒影,巧妙地映照在水面上。
「晴子從來沒有不請假,隨隨便便就不去上班的先例。這樣說的話,星期一或星期日離開家以後,可能就一直沒有回來。是不是出了什麼事兒……」
「……」
基本上她是三天發來一個簡訊。內容也就是些日常的事情。她從小上小學、上中學的時候就是這樣,每天回家,就把學校里的事情講上一遍,到了今天,她的這個習慣,還是沒有改變。
這個店最熱鬧的時候,是團體客人乘著旅遊巴士、來吃中餐的時間,這時連二樓都擠得滿滿的。因此,朔子的上班時間,就是從上午11點至下午5點鐘。
「是啊,作為母親的心情,我們十分能夠理解。但是嘛,也許女兒有女兒的意願。比方說……啊,這隻是假定啊,她是不是想一個人離開家,單獨待上幾天?說得再極端一點,她會不會和男朋友們出去玩兒了?……可是,這就是她本人的意願了,也是關係到她本人隱私的問題了。這樣的離家出走,就不是警察應當介入的事情了。」
在響了第十二遍的時候,她無奈地掛斷了電話,然後再按了一次,結果還是沒有人接聽,也沒有電話留言。
「她的手機不在這裏,也可以查找得到?」
為了慎重起見,溝口輝男又抽出了一張名片,匆匆地遞給了朔子。上面有輝男公司的地址、電話,他的手機號碼、電子郵箱……等等。
「這個嘛……」溝口輝男跟在朔子的身後,踱進了起居室。
「簡訊的對方是誰呀?」
女兒留下這句話,就再也沒有回來……
不一會兒,在下了一個坡后,就到了安良里漁港。這座很像義大利半島那樣的鞋形海島,像是一座小廟面向著大海。在長長的堤壩下方,系著許多條在海上工作了一天的漁船,在海里隨波逐流著。
朔子穿過公寓里植被茂密的小道,從帶著孩子、在小公園裡遊戲著的、年輕的媽媽們旁邊經過,來到了公寓的大堂。
「她有兩、三個熟人,但是,那時候都太晚了;再就是『第一滑冰場』,可是那裡已經下班了……」
可是今天……
「晴子的去向你沒有線索嗎?」朔子問道。
昨天夜裡從女婿打來了那個電話以後,朔子就再也沒有睡著了。她一大清早就趕上了5點5分,從松崎始發的公共汽車。到達修善寺需要1個小時40分鐘。此時的天空中,已經濃雲低垂了。
朔子曾經聽自己那死鬼丈夫精一說過:父親伸造在年輕的時候,是個很嚴厲的人,但是,朔子卻一點兒這樣的感覺都沒有。
溝口輝男對朔子說過,自已今天上午在家,不去公司了。
在這之前是6月17日,中午13點48分的。簡訊的標題是「鄰居」。
秋元康介從燒窯的房間里端來小碟、茶碗和餐勺,擺在了操作台上。這些作品都是塗上被稱為「天目釉」的深棕底色,再施以白色釉的圖案或線條而成。
多摩川穿流而過,突入與東京接壤的川崎市北部,丘陵地帶的新百合丘一帶,從80年代起,就因為成了東京的衛星區,從而人氣大增。如果乘坐電車或公共汽車,到達朔子住的西伊豆松崎,得用上四個小時,而且,總要換來換去和等車,還有在山中行駛,所以給人的感覺,像是到了交通非常不便的另外一個地方一樣。
「但是,晴菜是沒有理由要離家出走的。」
「這件事怎麼辦?」
但是,第二年,她的丈夫突然得了癌症去世了。晴菜就在東京通過就職考試,被武元製藥公司錄用了。就職后的晴菜,沒過一年,和她的上司溝口輝男談上了戀愛,第二年就結婚退職了。
「關於固定電話,用手機也可以向所在分局提出申請,就可以追溯兩、三個月以內的電話內容。幸好我是晴子手機的付費機主,這樣就可以很方便地進行查詢了。」
「嗯,她好著呢!……」朔子笑著回答道。
「啊,是的。」對方有些吃驚,她那雙小小的眼睛,善意地眨了眨,看上去是個脾氣很好的人。
她在「鰺幸」的魚菜館工作,每到星期四休息,下午就來到這裏學習。這個學習班裡的學員,大多數都是家庭主婦,和四十來歲的男性。他們經過半年的學習,就可以上台操作了。
失望一下子衝擊著朔子的胸膛,並且,慢慢地擴散到全身。
他查到了公司的電話,馬上就撥了起來。
「我們要詳細聽一下有關情況。」
由於競爭激烈,所以,他的工作難度很大,但是收入比起同年齡的公司職員來說,就要髙出許多了。在他結婚的時候,他提交了預付款,並在父親的支援下,買下了現在的這棟公寓。
由於伸造還站在地里,於是,朔子便自己推開了柵欄門,邁步走進到了家裡。堂屋的地上散亂著東西,朔子知道伸造懶得收拾。朔子進了廚房,把摞在一起的鍋碗瓢盆全都洗了出來;然後她取出了從「鰺幸」的魚菜館拿回來的鮪魚,用菜刀颳起鱗片來。她每次來都要帶幾樣菜,已經形成習慣了。
朔子一怔。為什麼自己會一怔,朔子也不明白。
「媽媽,您先不要傷心了,咱們還得趕緊先定下幾件事。」
「我覺得用家裡電話座機,可以獲得她的手機通訊記錄。如果到電訊公司申請,可以列印出電話通訊的明細表來。」
於是她便發去了一條簡訊:「今天回家以後,再給她打個電話吧。」朔子一邊如此想著,悄悄發動了汽車。
「不過,你上的白釉,確實很有柔和的感覺。」然後,秋元進行指導,「下次能不能向織部挑戰啊?」
媽媽,您怎麼樣?我這裏新近搬來了一家鄰居。夫人來打過了招呼,說是她家有一個上幼兒園的3歲的孩子,可能會打擾鄰居。
「是啊。」
「先生,您也不要太累了啊!……」朔子情不自禁地說道。兩人對視著笑了起來。
女婿溝口輝男把礦泉水瓶子,從冰箱里拿了出來,倒進了玻璃杯里。
晴子
「簡訊友?……」
但是,朔子打算去另一處,於是改變了行車路線。她自己也說不清楚,自己為什麼要這樣做。
「你們可以看參考書嘛!……」朔子一臉黑悶地說道,「那麼,您知道經常和晴菜聯繫的人嗎?」
「您是晴子的母親嗎?」
於是朔子的腦海里,回憶起早上來的時候,看到不少年輕的母親,帶著孩子在公寓的公園裡玩耍的情景。
「經常是我一來,您就該回去了。」土肥原十分清楚朔子上班的時間。
「6月20號星期日,她給我發來簡訊說,下午朋友來了,這會兒正在開車兜風呢……」
在公共汽車裡的時候,朔子就覺得自己兩眼無神,迷迷瞪瞪的。但是馬上又被昨天夜裡,溝口輝男的聲音驚醒了過來。
媽媽,這次您什麼時候來?我很想您。
不是晴菜,是一個年輕姑娘的聲音。
這哪裡是尋人的條目,倒像是來辨別死者……
她終於找到了房間,並按響了門鈴。像在等待著自己一樣,門馬上就開了。身穿淺黃色T恤衫的溝口輝男,手拉著門把手,把朔子迎了進來。
溝口輝男已經對警方說明了晴菜在第一滑冰場打工的事情。雖然這份工作沒有什麼意思,但是沒有工作的壓力。
朔子的小汽車,沿著136號公路返回家裡的時候,天空和海平面,已經被染成鮮艷的茜草顏色了。
「機主已經關機,目前不在服務區。」這時候,手機里傳來了機械的女性聲音。
「難道晴菜除了自己之外,還有這麼頻繁地發簡訊的人嗎?」朔子聽了這些話,心裏感到十分意外。
「我到家以後是10點半左右,在這之前,我給家裡打了兩次電話,但是沒有人接聽。晴子的手機也打不通。我回家已后,她還沒有回來,也沒有來過電話,所以這麼晚了,我……」
「什麼?……警察先生,難道晴萊失蹤的理由還不夠嗎!」朔子一下子感到急火攻心,竟然連話都說不清楚了。
從修善寺到三島,開車大約需要行駛30分鐘;再從三島乘新幹線「木靈」號,到達小田原;從小田原換乘小田急的快車,9點40分在新百合丘站下車。
「我問一下試試。」溝口輝男說著,就匆忙打開了抽屜,找出了說明書。
雖然去的時間很短,但是,她卻感覺有著非常充實的感覺。不一會兒睡魔就襲來了。
在發動汽車之前,朔子從包里取出了手機。
話一說起來,朔子就控制不住情緒了;而且,當說到了傷心處時,她的聲音哽咽了,朔子用手捂著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