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就水落石出了，夫人。」

女人愣了幾秒，然後走上一條過道，步子邁得很大。卡里姆抓著手槍跟在後面，謹慎地觀察著周圍。其他房間、其他罩單、其他顏色，整間屋子介於裹屍布和嘉年華會的氣氛之間。

卡里姆凝視著相片。他好像很久以前就認識這張臉了，很久很久以前，也許一直都認識。

卡里姆一動不動，獃滯在夜間鄉村的寂靜里。「進來說吧。」

警察觀察著孩子們微笑的臉。他找到了茱蒂特，然後發現了一個令人驚訝的真相。他料到了這個，這是唯一可能的解釋。然而，他還是不明白，咕噥著說：「茱蒂特不是獨生女？」

在一個小房間里，法比艾娜·埃洛爾打開一個櫥櫃，抽出一個鐵盒子。卡里姆抓住她的手，攔住她的動作，親自打開了盒子。

他勉強笑笑。

「是，也不是。九九藏書」

「是也不是？你在……你在說什麼？解釋一下。」

「我得保持點兒接觸，想知道真相哪天才會暴露。」

女人點點頭，面不改色。警察沒有料到這點，這種冷靜，這種笑容，這種令人寬慰的聲音。他將武器對準她，卻又為威脅這個女人感到羞恥。「夫人，」他嘆了口氣，「我沒時間了。我想看看您女兒茱蒂特的照片。」

法比艾娜·埃洛爾的房子。

山丘頂，石頭牆，密閉的窗戶。

但是，奇迹沒有發生。他本希望這張臉會以某種方式給他指一條明路。

照片。只有照片。

走向屋門之前，他去了車庫。那裡停著一輛沃爾沃轎車，套在亮色的罩布下。車門沒鎖。他打開引擎蓋，幾下嫻熟的動作就拆掉了保險絲盒。這樣，如果這兒出了問題，不管發生什麼，法比艾娜·埃洛爾哪ｒeaｄ•99ｃsw•coｍ兒也去不了。

他顫抖了。女人又遞給他另一張相片。「這是最後一張蓋儂拉馬丁小學二年級時拍的學生照，就在我們離開去薩扎克之前。」

卡里姆想到了安德烈修女，想到了她退隱黑暗的生活。「那外面的衛星天線呢？」

短暫的幾秒鐘后，門開了。沒有松扣聲。沒有鎖閂的滑動聲。法比艾娜·埃洛爾不再提心弔膽地生活了。

卡里姆停了車，爬上長滿草的山坡。這房子讓他想起那個女人在薩扎克附近的那間。它的大石塊讓它看上去就像一間凱爾特神廟。在屋子旁邊，他看見一個巨大的白色衛星天線。他拔出手槍，想著槍筒里已經有了顆子彈，就安了心。

卡里姆藏起武器，溜到門洞前。

「照片……」

蒼白的雲在稠密的天空上流動，而雨已經停了。層層霧氣悠緩地沿著碧綠的山ｒｅaｄ.9９cｓw.com丘飄蕩著，周圍一片荒蕪。

女人並沒有表現出任何驚訝。她透過眼鏡看著卡里姆，輕輕地點了下頭。然後她低下眼睛，看向他握著格洛克的手。透過鏡片，卡里姆依稀看到一絲狡黠的光芒。「您有什麼需要？」她用熱情的聲音問道。

卡里姆抬起眼睛。「這說不通。這張照片、這張臉應該會給我什麼提示或解釋才對。除了一個漂亮的小女孩外，我什麼也沒看出來。」

百葉窗是關著的，大部分傢具都罩著五顏六色的布套。只有電視機和鋼琴沒有被遮擋，光潔如新。卡里姆在琴鍵上方看見一本打開的樂譜，肖邦的降B小調二號鋼琴奏鳴曲。一切都沉浸在幾十支蠟燭搖曳的昏暗中。

無意間，法比艾娜·埃洛爾遇到了警察的目光，她低聲說道：「我脫離了外界和時間，這間房子很合我意。」

他控制住自九_九_藏_書己的聲音：「卡里姆·阿杜夫中尉，警察。」

女人用目光向卡里姆示意，然後翻著那些表面亮閃閃的照片，好像把手浸在了純凈的水中。終於，她遞給警察一張。

「年輕人，我不能給你解釋什麼。我只能告訴你，那無法解釋的事怎麼毀了我的生活的。」

女人笑著往後退。

警察走向大門，響了幾聲沉悶的敲門聲。他站離門框，手裡握著槍。

一個小女孩正看著他。鵝蛋臉，晦暗的肌膚，剪短的棕色捲髮。美麗的錐形臉上方是高高的明亮的眼睛，嵌在陰暗的眼眶裡，被有些太過濃密的長眉毛勾勒了出來。這微微男性化的眉梢與藍色眼睛里幾乎過於暴力的眼神呼應起來。

他發現一個和他一樣高大的人影。他們目光相遇。她拱形的肩膀，白皙勻稱的面龐周圍是棕色的蓬鬆捲髮，鏡框像竹子般厚實。卡里姆不知道怎樣九九藏書描述這張夢幻般溫和又近乎縹緲的臉。

「因為這照片不完整。」

法比艾娜用她熱情的聲音喃喃說道：「這張照片是她死前幾天拍的。在薩扎克。她一頭短髮，我們……」

「拜託了。二十多個小時以來，我一直在追查你們。二十多個小時之內，我一直調查並試圖弄明白您的故事。為什麼您策劃了這個陰謀，為什麼您想要抹去您孩子的臉。目前，我只了解兩個事實。茱蒂特不是魔鬼，就像我先前想的那樣。相反，我想她很乖巧、很可愛。另外一個事實是，她的臉暴露了一個噩夢的秘密。這個噩夢讓您逃了很久，這兩天卻又像可怕的火山那樣蘇醒了。所以，給我看看那些照片，告訴我究竟發生了什麼。我想知道日期、細節等一切東西。我想弄明白一個死了十四年的小女孩為什麼屠殺一個阿爾卑斯山腳下的大學城，她是如何做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