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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窒息的金陵城(大屠殺第一周) 13.為迎「入城式」的大絕殺

第三章 窒息的金陵城(大屠殺第一周)

13.為迎「入城式」的大絕殺

我首次犯下燒毀民房的大罪,是在入侵南京的途中,一處名為「句容」的鄰近村莊。當時我所屬的大部隊,以預備隊的姿態跟隨在第一線部隊的後面。
在這篇報道旁,《東京日日新聞》還刊登了向井手持軍刀的照片。毫無疑問,這樣一篇報道不可能有假。後來為什麼沒有了「150人斬」的報道了呢?因為當時這兩篇「百人斬」報道出來后,引起了西方世界的極大反感,日本方面為了保護自己的軍隊形象和國家聲譽,這樣的「殺人比賽」報道便被禁止了。
兩少尉進入加賽
國崎支隊,是日第10軍的王牌部隊,用我們的話,它是一支劊子手特多的「魔鬼部隊」。在這個支隊的12月14日「軍情報告」中有這句話:「了解到江心洲上有不少殘兵敗卒,就讓該守備部隊在獨立山炮第10聯隊的協助下負責掃蕩該島。掃蕩隊這夜到達該島開始掃蕩。島上解除武裝的人大約有2350名……」也就是說,這一天他們打死了俘虜2350名——「解除武裝」緊接著的結果就是槍殺,沒有掩飾,日軍將士自己多次這樣記述。
歷經一個多月的審議,法庭於1948年1月27日對這兩個戰犯作出了死刑判決。
在日軍「步兵第7聯隊戰鬥詳報」中,筆者還看到了出動山炮和坦克的內容,如「步七作命甲第105號(絕密)步兵第7聯隊命令」中有「應使用三分之二左右兵力」、「坦克中隊(配合工兵小隊長指揮的兩個小隊)應負責掃蕩有特殊標記的道路」。這聯隊在之後的15、16、17號等日子里,都有相關的「掃蕩」命令。也就是說,在那些日子里,進城的日軍,基本上有三分之二的兵力主要用於在城內外「掃蕩」——參与屠殺。
一個國家對另一個國家的犯罪,其本身就應該徹底地受到懲罰與譴責,而當這個犯罪的國家還想在事實面前抵賴與否定時,它只能被全世界所唾棄!
掌握和了解這方面的史實,有個意外的發現是:筆者基本上看到的是日軍方面的史料。
日本有些人的無恥也是在人類史上少有的!我們雖不知向井殺百人是否就是用的一把「關孫六刀」,也不知「關孫六刀」到底能不能在幾天、十幾天里因砍百人的腦袋而「卷」了刃——據說「關孫六刀」是日本的名刀,因曾受過天皇的賜名而負盛名,但有一點總是基本事實:淺海等隨軍記者的戰時報道並非寫一兩篇,如果他們的報道有虛假存在,相信日方和日本軍方絕對不會隨意讓其刊登;再說,一把刀殺一百個中國人,與用十把刀殺一百人有什麼區別?
正義終究戰勝邪惡。歷史也總是公正和客觀的。1947年12月初,由中國開設的南京審判日本戰犯的特別法庭對劊子手向井與野田提出起訴:
丁成英(76歲,永寧鎮高麗村人):
日本真的永遠想做這樣的國家嗎?
也許是因為我不認為他會真的砍下去,所以當我看到他那把鋒利的軍刀掠過居民的頭部時,我的確吃了一驚。
鋒利的刀鋒不偏不倚地砍斷其中一位居民的首級,滾落在草叢中,從切口噴出的鮮血染紅了附近的草木。其他兩位居民此刻非常害怕,於是就將自己所知道的一切道出。根據他們的說詞,住在前方那座村莊的都是普通老百姓,但最近有幾十名中國游擊隊員潛入。今天白天里,突然來了幾個日本軍人。不久就響起一片槍聲,但是因為事情發生在村莊內,他們不知詳情,也不知道那幾個日本士兵的下場如何。
日本刀之名,原本是800多年前由支那(即中國——筆者注)人所起,而日本人自身開始使用,則是在幕府時代末期國難之時。在國家危急之秋,日本人腦海中必將油然浮現出日本刀之名,這也是對日本刀之信念使然吧。不管現代武器有多先進,在決定最後勝負的短兵相接中,日本刀絕對不可或缺。此外,其對激發人的鬥志也是非常重要的。
戰鬥結束,在火光照耀下檢查死屍后,才發現幾乎都是普通民眾。屍體中有抱著嬰兒的母親,也有10歲左右的小孩,以及老婆婆、老公公……
進城的日軍下屬聯隊在13日後,也都相應作出了更具體的自己的「掃蕩」命令。比如筆者看到一份《日步兵第38聯隊戰鬥詳報第12號》報告,這份標明「昭和十二年十二月十四日」出籠的軍情報告,詳細記錄了該聯隊14日下午下達「掃蕩」命令的具體任務分配和全天戰況及其「掃蕩」結果,簽名的是聯隊長助川大佐。在這份14日的「掃蕩」報告後面還附了3個表,其中第二個表中列出了該聯隊當天出動的兵力和消耗子彈的情況,共消耗步槍機槍手槍子彈3097發。在第三個附表的「備註」一欄里有一句話非常特別和醒目:「第10中隊奉命守衛堯化門附近而駐守該處。但14日上午8時30九*九*藏*書分左右,幾千名敵人舉著白旗來到該地。下午時解除武裝后護送7200名俘虜到南京。」
陶昌漫(85歲,永寧鎮東葛村人):
15日那天下午,盤城鄉丁解村史家有的父親剛從家裡走出,就被日軍攔住,也不問什麼事,日本兵舉起刺槍就往史家有父親的喉嚨、兩肋、胸口連刺4刀,受害人當場死亡。劉慶英說,她兒子韓小斌和鄰居張家的兩個兒子,因為身體長得壯實,「日本兵硬說他們是當兵的,當場被日本兵殺害。張家兄弟被砍掉頭,死在家門前;我的獨生子被日本兵用刀捅死,共捅了9刀,肚子兩邊各4刀,手臂上1刀」。另一位倖存者許金鳳說,日本兵把她家房子燒后,又把其丈夫拖到塘邊,「用刺刀戳進心窩,這還不算,又向頭部打了一槍,直到腦漿出來后,鬼子才哈哈大笑地放手」。
當時在附近仍有許多戰敗的敵兵潛伏著,他們少數人到離開街道的地方去行動,實在很危險。而且在戰況不明,不知何時就要前進的情況下,他們竟然忽視這個道理,私自外出行動。
兩少尉哈哈大笑起來。結果,不管誰何時先殺超過百人的,二人馬上達成一致意見:「那麼就算我們平手吧。但是我們再殺到150人,怎麼樣?」11日果真開始了斬150人的競賽。11日中午,在俯瞰中山陵的紫金山上,正在搜捕殘敗軍的向井少尉說起了「斬百人平局競賽」的始末,「不知不覺中兩方都超過了百人,真是愉快啊。我的關孫六刀崩刃是因為我把一個人連同他的鋼盔一起砍了。說好了戰爭結束后,就把這把日本刀贈給貴社了。11日凌晨3點,在友軍的珍奇戰術下搜查紫金山殘敵時,我也被敵人發現了,我站在彈雨中,心想:唉,聽天命吧。可是卻一次都沒被擊中,這都多虧了這把關孫六刀。」向井少尉給記者看了這把在飛來敵彈中吸了106人血的「關孫六」。
……隨軍記者某日在一個叫寺庄的小村莊偶然見了在此奮勇作戰的向井中尉。
拉開大血幕之後的悲慘情景,本章前面已有所敘述——但多數講到的有關「掃蕩」是在下關長江一帶和城內,其實在南京廣大的市郊的「掃蕩」行為,也是不勝枚舉。
其實,在中國進行「斬人」比賽在當時的日軍中十分普遍,絕非只有向井和野田兩個人所為。因為在戰場上用軍刀殺人,這也算是日本軍人的一個傳統和特點。可悲的是,日本人用的所謂的「日本刀」起源則是我們中國的刀。1939年2月28日,當日本軍隊橫行中國時,《東京日日新聞》上還刊發了一篇文章,名為《解析日本刀》,文章這樣寫道:
對居民而言,這實在是無妄之災,但是,日軍卻單憑自由心證,在無重大理由的情形下,做出這種喪盡天良的事。
鄒萬波(80歲,永寧鎮侯沖村人):
1948年1月28日,這兩名臭名昭著的劊子手被中國法警押向雨花台刑場槍決。南京市民一片歡呼。這是罪有應得的結果。
殺人恐怖,邊淫邊殺、先淫后殺更恐怖。
歷史無須再為這樣的鬼魂招安了。為鬼魂招安者一定是心懷鬼胎的人。
方有均(84歲,永寧鎮東葛村人):
向井與野田殺中國人的「百人斬」是鐵證如山的事實,即使日本有人以各種方式企圖掩飾或想隨著時間的推移而抹殺真相的話,我們只能用這些詞語回答他們:無恥!無賴!
「我目睹了一場集體屠殺。一群幾百個行將處死的人舉著一面大幅日本旗穿街而過,他們被三三兩兩的日本兵押著,趕入一塊空地,被一小組、一小組地槍殺。一名日本兵站在越積越多的屍體堆上,用步槍補射仍在動彈的軀體。
寫到這裏,筆者不得不把臭名昭著的當年日本戰地記者自己報道的,近幾十年來又一直被日本國內以為不大可能的「斬人比賽」的兩位劊子手的事在此敘述一遍。
1937年12月14日,也是日本佔領南京第二天,日本《東京日日新聞》又在重要位置上刊出:
筆者翻閱了幾篇由朱成山等2005年編著的《南京大屠殺倖存者口述》內部材料,這是一批大學生利用假期進行的社會調查完成的成果,其中多數是那些居住在市郊的南京大屠殺倖存者的自述。此處挑幾份供讀者一閱:
聽到這裏,大家都判斷野呂一等兵可能是因為徵收而遭到殺害。下一步只需前往確認,然後準備收屍。但是不超過30名的兵力,想要從正面挑戰實在太危險,一不小心很可能全部被殲滅。
這就是謀殺,而且是日軍上下在十分清醒和理智的狀態下的屠殺。這樣的有目標的、有計劃的屠殺才是最最要命和恐怖的。
而日軍在「掃蕩」中所實施的殘暴花樣,更令人髮指。這在許多日軍的「日記」和「回憶」中都有足夠的描述與記載。下面這位叫田九-九-藏-書所耕三的日本老兵,是日軍第10軍第114師團重機槍部隊的一等兵,他曾對人說:
日本人把我們這裏的8個人綁在凳上,旁邊放上腳盆,把他們刺死以後血就流在盆裏面,盆都裝滿了血,和殺豬一樣!鬼子還把村裡抓來的4個人用繩子綁起來,背面還加上大柱子,把他們從山上推下來,人都斷氣了。村裡一個叫陶隴和的,當時50多歲,被日本人開槍打死了。村裡還有一個叫葉維榮的,神經有些不正常,也被日本人開槍打死。另外一個叫余休金,當時50多歲,日本人燒房子,他待在裏面,日本人不讓他出來,結果燒死在裏面了。
「澤渡勇敢踏上征途,因為在南京附近的追擊戰中,殺入敵陣,一氣砍了15人而揚名全隊。」(《福島民報》1938年4月17日)
13日到17日,這也是日軍實施南京大屠殺人數最多的幾天時間。在軍事用語中,「掃蕩」是非常清楚的字眼,那就是見敵人便消滅之意。「整治」這樣的詞是對外面說的新聞辭令,其實對拿槍的人和殺紅了眼的人來說,連日軍的將士後來也都認為,這就是「屠殺」的同義詞。
因為中國人——處在生死邊緣的守城軍人和百姓,在那些日子里但求能夠保住一條命,不太可能還有誰能心平氣和地記錄身邊所發生的每一個細節。只有愛記日記的日軍將士倒是非常認真和清楚地記錄了當時他們自己每天幹些什麼事——這也從加害者的角度讓我們清晰地看到了南京大屠殺的真相。
我們再來回頭說日軍進入南京城后所實施的大屠殺情況——
等到深夜,認定村民都熟睡時,我們就越過土牆,到處放火。不久,火勢迅速蔓延起來,火光到處亂竄,將整個村莊燒毀。酣睡中被大火驚醒的民眾,爭先恐後地倉皇出逃。
原定的入城式是在15日。據說因為司令長官松井石根大將那幾天身體欠佳,常卧床難起,加之「城內秩序尚未穩定」的緣故,就決定拖到17日。
僅兩個分隊的兵力,就敢進入敵方和游擊隊潛伏的地區,實在很危險。途中經過兩三個小村落,未發現任何跡象,再繼續前進約八公里后,看到一座周圍用土牆圍成的村莊,約有五六十戶人家。
鬼子來的時候到處打雞打狗,打死了就拿走,鬼子叫小孩幫他們逮雞,逮不著就揍人。我親眼看見王家樓子整個村子被燒掉了。有個叫蕭家和的,當時40多歲,日本兵用裝刺刀的長槍把他捅到水裡刺死了。村裡還有一個人是陳德教的父親,他名字我記不住了,當時他是個讀書人,鬼子見他像個知識分子,就綁起來,澆上汽油,在張家堡把他活活燒死了。
如果是不懂人情的隊長,也許會以「大事為重」的理由,不理會他們而率隊出發,但是很體諒部下的大岳中尉,卻立刻召集幹部商量后,派出搜索隊。
[淺海、光本、鈴木特派員發自紫金山麓]片桐部隊的勇士——向井敏明、野田毅兩少尉于入南京前開創了「百人斬競賽」這種比賽的先例。二人在10日紫金山攻略戰的忙亂中創出了106∶105的紀錄。10日正午,兩少尉單手提卷刃的日本刀會面。
這個時候,我們乘虛而入,展開突擊行動,見一個殺一個,只在十幾分鐘內就再也看不到一個會動的人影,到處散落著死屍。其中也有類似游擊隊的武裝人員,但我們並未遭到抵抗。也許是因為在睡眠中遭遇突襲,慌張過度而誤將兩個分隊的兵力視為一個中隊,以致喪失戰鬥意識。
我心中突然有一種不祥的預感。如果他們平安無事地回來還好,萬一發生問題,事情就鬧大了。不巧的是,總攻擊的行動正要開始,大岳隊也接到了前進的命令。
15日的國崎支隊「軍情報告」中又這樣「報告」道:「……江心洲還有不少殘敵,又派出第3大隊再去該島掃蕩。」這份「報告」沒有具體說當天他們「掃蕩」了多少中國軍人和百姓,只是提到了存留的「敵軍番號及兵力」:(一)江浦附近:以第58、78師為主,以及第18、80、85、88、138、178師各一部,總兵力約3000人;(二)浦口附近,以第78、88師為主,以及第10、18、73、80、85、117、178、181各一部,總兵力5000人。上面這兩個地方新發現的「殘敵」共8000餘人,後來被俘后都到哪兒去了?自然只有就地被殺,血染長江……
期間日軍借「掃蕩」之名到底屠殺了多少放下武器的中國軍人和平民百姓,還是日軍「軍情」報告和他們的將士「日記」透露了部分內容:
此刻我再也無法隱瞞了,於是懷著恐懼心向中隊長報告。雖然中隊長非常憤怒,但事情既已發生又不能不處理。
有一次,我們因為懷疑某村莊有游擊隊潛入,於是就放火將它燒毀,一read.99csw.com戶也不留。另一次,單憑直覺認為村莊上有敵情,就將村莊燒毀,村民全部殺光,不留一個活口。
事實確如田伯烈所言,日軍的暴行基本上一直處在無人管束的狀態下,或者說日軍當局明知其所為卻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向井敏明、野田岩(即野田毅)在作戰期間,隸屬日軍第十六師團中島部隊,分充少尉小隊長及副官。田中軍吉隸屬第六師團谷壽夫部隊,充任大尉中隊長。於民國二十六年十二月會攻南京之役,因遭遇我軍堅強抵抗,銜恨之餘,乃作有計劃之屠殺,藉以泄憤。田中軍吉在京城西南郊一帶,以「助廣」寶劍,連殺俘虜及非戰鬥人員達三百余名。向井敏明、野田岩則在紫金山麓,以殺人多寡為競賽娛樂,各揮利刃,不擇老幼,逢人砍殺,結果野田岩戮斃百零五人,向井敏明則以殺百零六人獲勝。日本投降后,野田岩等先後在東京被盟軍總司令部緝獲,經我駐日代表團解送來京,由本庭檢察官偵查起訴。
日本軍在中國所犯下的種種暴行,難道是士兵們在勝利的高潮中之越軌行動的結果嗎?還是在多大程度上反映了日本軍當局所採取的有計劃的恐怖政策?也許有讀者產生這樣的疑問。事實告訴我們,結論是後者。軍隊的暴行更發生在佔領城市后不久,尤其是在這種佔領使疲憊不堪的軍隊的軍事行動將要結束之後,即使沒有分辨的餘地,也是能夠了解其情況的。可是以南京為例——這是一個明顯的例子,日本軍的暴行在佔領市區后持續了三個月時間,直到作者於1938年4月上旬離開中國時尚未停止。
這裡有一名參加南京城郊村莊掃蕩的日軍回憶:
「登陸以來他第一次拔刀馬上就殺入敵陣,出色地砍殺了7人……」(《福島民報》1938年3月2日)
「你們有沒有在附近看到幾名日本士兵?坦白說,他們到哪裡去?現在又怎樣?如果有任何隱瞞,你們就沒命。」
顯耀呵!魔鬼的本領!
郊區如此,市區更是日軍施暴「展顯身手」的地方。
其實日軍在向南京市郊「掃蕩」時,是殺害無辜百姓最多的一段時間。通常情況下,日軍到市郊的「掃蕩」都是突然襲擊,而鄉村的百姓又缺少防範能力,他們不像城裡人東躲西藏——因為幾間草棚在這些農民看來,是他們唯一可留、可躲的地方,因此日軍一到村裡,他們大多數還留在家中,幾乎是任殺任害。
……
問題的關鍵是:日本人近幾十年來為了掩蓋他們的滔天之罪,竟然連這兩個遺臭萬年的劊子手在10日之前已經殺了106和105人的事實都想抵賴!一說「報道虛假」,一說「再好的關孫六刀也不可能一下子能殺100多個人」,又說「即使一天殺10個人,也難以創造百人紀錄」云云。
日軍和日本大本營對南京發生的事一直是嚴密封鎖的,即使對日本自己的國民也是「盡說好話」,不說壞話,「殺人」也被冠以「英雄殺敵」之類的鼓舞「鬥志」和國民士氣的美麗光環。而外界對日軍在南京的暴行,其實了解很少。當時留在南京的外國記者只有十來位,在日軍施暴最瘋狂的十五六日後統統被日軍趕出了南京。即使如此,仍有一些零星的報道讓全世界為之震撼,而這些也都是那些撤離南京的外國記者們通過極其困難的途徑發出去的——
「在外國人的統治下,今天的南京,受到驚嚇的人們生活在面臨死亡、折磨和搶劫的恐懼之中。數萬中國軍人的墳墓,也可能是中國人反抗日本徵服的全部希望的墳墓。」
這樣的報道,在南京大屠殺後期,日方的國內報紙上不斷有這類宣傳「戰果」的新聞,刊出過不勝枚舉的軍刀「斬人」「事迹」。
野田說:「喂,我殺了105人,你呢?」
鬼子進村那年,我大約六七歲。只知道鬼子見人就殺,一村子人被殺死一百個人還不止。當時鬼子佔據了整個鐵路,大人要是穿過鐵路線,鬼子就以為你是壞人,就讓狼狗咬,活活把人咬死。我看見一個跑反到此地的南京城裡人,就讓日本人一刀刺死了……
這個臨時的搜索隊,是由發生問題的本分隊和丹羽分隊的隊員組成,由身經百戰的三宅班長擔任指揮。
日本軍隊侵略中國一開始,軍刀成為日軍的重要武器,尤其是與武器落後的中國軍隊交手之後,日軍官兵更覺得使用軍刀「斬殺」對方,「實在過癮」。
於是班長就決定等到入夜村民全部熟睡后,放火燒毀村莊,趁居民們狼狽逃亡之際,一舉將他們全部消滅掉。班長是一位沙場老將,作戰經驗豐富,他的作戰策略從未失敗過。
向井說:「我殺了106人。」
「日軍像用一把細齒梳子仔細地在城內搜索中國軍人和『便衣人員』。數以百計的人從難民營中被搜出並遭屠殺。臨刑就戮的人們被兩三百人一群地押往就近的九九藏書屠場,被用步槍、機槍掃射槍殺。有一次,坦克被調來處決了數百名俘虜。
筆者在寫完前面這些篇章時,有一天翻閱「日本軍國教育·百人斬與駐寧領館史料」獲得了一個意外的發現:1939年5月19日的《東京日日新聞》其實又刊發了一篇題為《寶刀「關孫六」向戰死的競爭對手敬獻的鋒刃 向井中尉在漢水戰線》的報道。這篇發自日軍佔領我漢水東部地區的報道中,有這樣的一段話:
隨著接近南京,中國方面的抵抗也愈來愈頑強,在句容前方不遠之處呈現膠著狀況,於是部隊就暫時停留在當地。在那一段短暫的停留期間,分隊中的野呂一等兵夥同其他分隊的士兵一行五人,不知前往何處去徵收食物。
比如在進城前的12月7日最高指揮官松井,就在向部隊發布的命令中專門提到了在進城后要「各師團以一個聯隊為基幹部隊掃蕩城內」這樣的明確指令。13日進入南京城后,各部隊下達的關於「掃蕩」的命令就更多更具體了。如佐佐木的第30旅團在14日就下達了「掃蕩」命令的十條內容,其中有「旅團于本日(14日)要徹底掃蕩南京北部城區及城外」、「各部隊至師團有指示前,不得接受俘虜」和出動「獨立輕型裝甲車」等內容。顯然這樣的「掃蕩」對平民和放下武器的中國守城軍人來說,就意味著被屠殺——「不得接受俘虜」的話很清楚:你即使是投降者,我也不接受你的投降,其結果當然是「死啦死啦」的。
班長似乎打算從他們口中探出消息。結果不出所料,他們一回來就叫翻譯人員溝口一等兵進行問話。
我們家有草房上十間,一大家族住在一起,有上十口人,包括叔叔嬸嬸,兄弟十幾個都住在一起。鬼子一來,我們都跑到河那邊,房子和家裡的東西全被鬼子燒掉了。我當時17歲,是家裡四兄弟中老大,我有個11歲的兄弟,小名叫龍孩的就被日本兵打死了。我母親是被日本人炸死的。村裡有個叫劉知軍的,鬼子看見他,他就嚇得跑,鬼子就打槍,我親眼見他摔倒死了。
「要塞攻擊戰鬥中,我與隊長角田榮一中尉殺入敵陣,連砍了26人……」(《東京日日新聞》1938年1月27日)
實際上向井中尉的願望是斬殺1000人。記者詢問他「關孫六鋒利嗎?」樸實寡言的中尉回答道:「很鋒利。刀尖有一點不順手,但我有自信,所以沒關係。出征以來,我沒生過病,總是在最前線,卻從未負過傷,很不可思議。大概身體生來就是能夠堅持長期戰爭吧……」
向井中尉在前年的南京之役中與戰友野田中尉訂下斬殺百人之約,並用愛刀關孫六斬殺敵兵107人,是一個勇敢的年輕軍官。南京戰役之後,他剃去留了很長的鬍子,與戰友野田中尉再次約定要斬殺500人,並轉戰徐州、大別山、漢口、鍾祥各地,砍殺敵兵305人。可是野田中尉在海南島戰死(其實野田沒有死,戰後也被作為戰犯在南京被審判處死)。現在他(向井)為了實現斬殺500人的約定,一個人在奮力作戰。
(《芝加哥每日新聞報》1938年2月4日)
那三個居民看到班長拔刀在恐嚇,可能是驚嚇過度,一時竟答不出話來。班長卻以為這是無言的反抗,而大聲呵斥道:「臭傢伙,你竟敢不合作,我要你的命。」同時高舉軍刀,做好砍首的準備姿勢。
其實這樣的大屠殺並非只在日軍進城后的前幾周,而是在整個南京陷落後的全部日子。這與日本國內大本營和前方最高指揮官們的默認與縱容有直接關係。20世紀30年代曾最早揭露日軍在南京的殘暴行為的記者田伯烈所著的《外人目睹中之日軍暴行》一書的結尾處便有過關於這一問題的代表性見解:
其實這件「斬人比賽」案最早是日本自己的新聞媒體報道出來的。在日軍進攻南京途中的1937年12月5日,日軍打至南京郊區的句容時,兩位日本隨軍記者淺海與光本給《東京日日新聞》發了一篇題為《「百人斬」大比賽勇壯!向井、野田兩少尉!89:78》的報道。
日本人在炫耀從中國老祖宗那兒傳來的寶刀的威風時,並沒有思考一下應該不應該殺那麼多無辜的中國人,相反他們把這樣的鋒器用來屠殺一個個中國平民與放下武器的中國軍人,且以此為樂、以此為耀,真是惡魔!
張家林(永寧鎮河北村人):
碑亭巷的侯占清是個倖存者。那天,4個日本兵抬著他「在火上燎,用以取樂。把他燎得渾身是泡,然後扔在一邊……」如果不是因為日本兵當時看到街上另有幾個年輕的中國男人路過去追殺,侯占清說他「肯定也會被當作『烤豬崽』烤焦了」。王府巷的王二順就沒有這麼幸運了,他被日軍捉住后,剝去衣服,先打斷一條腿,再放出一群軍犬撕咬他。王二順拖著殘腿邊九九藏書逃邊與軍犬搏鬥,可那猛獸似乎餓極了,瘋狂地撲咬王二順,很快王二順就不是它的對手了。血肉模糊的他乞求一旁的日軍指揮官放了他,哪知這日本軍官不僅不制止軍犬的撕咬,反而抽出軍刀,又砍下王二順的另一條腿。完全喪失抵抗能力的王二順就這樣活活地被軍犬撕咬至死,直到腸子五臟拖落一地。如此噁心反胃的一幕,則讓日本兵在一旁樂不可支。
「對日軍來說,這可能是戰爭,然而對我來說卻像是謀殺。」
對作為侵略者的日軍來說,佔領南京是他們「自建國以來第一次佔領他國之首都」的「千載盛事」。為了迎接這一「千載盛事」,佔領軍遵照上司的指令,從進城的13日開始的數日內,便開始了所謂的「整治市容」和消滅「殘敵」的掃蕩軍事行動。
日本軍刀下的一個個幽靈將永遠不會饒恕這等罪人!最最可恨是:日本軍國主義者和屠殺者竟然還要抵賴!
禁止並不說明沒有「150人斬」的繼續,從后一篇報道中向井的「豪言壯語」,及日本軍人的爭勝好鬥個性,乃至日軍佔領南京後集體對中國人民實施大屠殺的客觀情況看,筆者可以肯定一點的是:這兩位日本劊子手必定又瘋狂地屠殺過無數中國人,至於是否殺到了150人,還是200人,我們無法證明,但又有誰能證明這兩個日本少尉進城后就什麼事都沒有干呢?誰能證明他們在看著「友軍」大開殺戒時自己則突然不動手了?那是絕對不可能的事!日軍在南京屠殺30餘萬中國人是指他們佔領南京后的時間里所殘害的人數,向井和野田比賽「百人斬」紀錄時,只到12月10日,距大屠殺開始還有2天時間,之後的幾周恰恰是日軍幾乎人人參與屠殺、姦淫和搶劫的「大好時候」,在比賽中誓言要殺「150人」的兩個凶神會突然停止不殺了?即使是向井和野田不殺了,「山本」、「松井」就不殺了?「山本」、「松井」殺的人就沒有100、150人?那南京大屠殺「30萬人」是誰殺的?簡直是自欺欺人!
斬百人競賽「超紀錄」向井:野田 106∶105
關於這第10中隊在14日所「接受」的7200名俘虜,另一個日軍士兵的「日記」里清楚地告訴我們,這些俘虜後來迅速被押至下關的江邊,全部被槍殺了。
(《紐約時報》1937年12月18日)
我原籍在上周八隊。入冬,鬼子突然進村放火燒村。那天有一家正在辦喜酒,鬼子來后堵住門,說裏面的人是「壞蛋」,架起機槍就掃射,打死了13個人,其中有李邦國的父親李常安、他二哥李邦友等。
我在城裡掃蕩殘敵,把俘虜綁在樹上,軍官們一面教導我們怎樣槍殺和刺殺的方法,一面把他們弄死。軍官和下士官把蹲在挖好的坑前的俘虜腦袋砍下來。我嘛,那時是二等兵,只讓我用刺刀刺……這樣的屠殺在城裡外一連幹了10天左右。
呵,這就是日本軍國主義者一直想包庇的劊子手!當年南京審判時肯定沒有獲得上面這篇我所看到的報道,否則必定還會在對向井和野田的起訴書上加進去更多的罪行。而另一種情況的猜測可能是:由於當時對這兩位「百人斬」的起訴是限於南京大屠殺的時間段,因此可能沒有包括他們在後面幾年內在中國所犯下的滔天罪行。寫到此處,我內心的悲憤不由再度提升,因為日本軍國主義者包括現在的一些日本人,他們對自己人當年在中國犯下的罪行,其實一直採取的是能隱瞞就隱瞞、能抵賴就抵賴、能不說就不說、能少說就少說的態度,這就是今天為什麼對南京大屠殺這樣十分清楚、歷史早已定論的事實卻總有日方發出完全不同的否定與歪曲的聲音的原因所在!
「這個地方很可疑。」說著班長就在村莊前方下令停止前進,然後自己帶著三名士兵不知要前往何方,約三十分鐘后就抓回三名狀似當地居民的男子。
永寧鎮是個小鎮,而且也不是日軍重點「掃蕩」的地區,即使如此,這裡在日軍佔領南京后的初始時間里,也多次慘遭「掃蕩」,數以千計的平民百姓死於非命。
當時,我們的部隊駐在下關,我們用從鐵絲網上拆下來的鐵絲,把抓來的人每10個捆在一起,堆成井字形的垛,然後用煤油點起火來燒,這叫「捆草袋子」,這簡直和殺豬一樣。幹了這樣的事,再殺人就不算什麼了,司空見慣!為了使俘虜們有所畏懼,也曾用割掉耳朵、削下鼻子,或者用佩刀捅進嘴裏再豁開等等方法。要是把刀橫著刺進眼睛下面,立即就有魚眼珠一樣黏糊糊的東西耷拉下來。從登陸以來,好久好久才有這麼點消遣,如果這些玩意兒都不幹了的話,還有什麼別的樂趣呢?(森山康平《南京大屠殺與三光作戰》,四川教育出版社1984年版。)用「慘無人道」來描述日軍的殘暴似乎遠遠不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