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第五章 拉貝和他的「南京安全區」 19.好人當「主席」

第五章 拉貝和他的「南京安全區」

19.好人當「主席」

……我們都知道拉貝建立南京安全區並拯救了數萬南京市民的生命,其實在日軍進城之前,拉貝還有一個重要的貢獻,就是「拉貝式防空洞」。
哎呀,要理智,
讓拉貝哭笑不得的是:原本他準備讓傭人做個生日蛋糕,好與自己身邊的中國朋友和德國同事一起慶賀一下,哪知廚師病了,勤雜工蔡先生說他不會弄「蠟燭做的蛋糕」。
「小子!你怕死,但去向中國人要個特別通行證還不至於讓你生命有什麼危險的。」拉貝心頭有些不快。
鑒於南京是中國政府的所在地,在該地美國大使等在美國政府機關執行重要公務這一事實,美國政府會強烈反對作為結果出現一種像強行選擇要麼放棄美國使館等工作的本政府機關及其設施,要麼置身於極大的危險當中那樣的情況。
「韓決定與我同甘共苦。他是一個正直的人!」拉貝在當日的日記里如此讚賞他的中國同事。
「感謝大家的信任,我一定盡全力領導好這個組織,並願同各位協作好。」拉貝的履職「演說」詞並不多,這讓聽慣了德國人華麗辭藻的在場的人士多少有些失望。「非常時期,非常語言,重在行動嘛!」拉貝忙解釋道,於是大家又都笑了。
儘管美英兩國對轟炸平民及私有財產提出抗議,並且法國、德國稍後也進行了交涉,市內人口最集中的地區還是受到了轟炸。其中包括美、意、德、荷的各大使館或公使館,以及事實上全部是美國等外國人居住的新住宅區。
支付條件:(1)簽訂合同時預付5%。
國務卿赫爾抗議:轟炸南京是威脅
「除了準備吃的食品外,還要儘可能地多找些藥品來。到我家裡搬藥品去。」拉貝毅然成了一名指揮官。他帶人從自己家裡搬走了全部藥品,還有防毒氣的浸醋繃帶。
回到自己的住處,已經很晚了,但當拉貝看到客廳里放著4棵非常漂亮的聖誕樹時,開心地笑了——一定又是妻子托韓湘琳給他的。
「升旗!今天你要升中國國旗!」辦公室留下來的一名姓蔡的勤雜工一早過來向拉貝傳達上面的指令。
妻子的詩這樣寫道:
末了,唐將軍補充了重要一點:南京周圍部署的軍隊來自許多省份,這樣他就不大可能在城內防止出現騷亂。
超過一百萬的南京市民們頓時像發瘋一樣沖向已準備好的防空洞以及其他掩體,有的人則到小山上躲避。恐懼中的人們拚命地向四處逃散,街道上呈現著極度混亂的景象。
「不行,你得幫忙。這些箱子其中一半是你老朋友里爾茨先生的。你得幫助他。」西格爾說。
一直有人將拉貝比作拯救了數以千計猶太人的辛德勒先生,這有一定道理。但在筆者看來,拉貝或許更加偉大和了不起,因為拉貝是一個生活在中國的外國人,他又是以公開的納粹身份在與日軍周旋的情況下,拯救了眾多苦難的南京市民,而且拉貝根本不知道他這樣做其實隨時都有可能受到自己同胞的檢舉和告密。「拉貝當時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所做的一切是違背德國利益的,因而處境危險。」他的另一位德國友人這樣說。
「你應該走,所有留在這裏的人都不安全。」大使陶德曼博士耐心地勸拉貝,並且告訴拉貝:德國政府已經向怡和洋行包租了一艘英國輪船「庫特沃」號。
「我到底聽你們哪一個的?」拉貝似乎真生氣了。
「我有辦法。」說完,拉貝坐在辦公桌前,提筆起了一份電文:
接著,到訪者們詢問道:如果計劃具體化了,大使館會主動將它通知給日本當局嗎?對此,帕克先生說,關於這件事今天已經有了結論。那就是回答金陵女子文理學院明妮·魏特琳(Minnie Vautrin)女士的信所說的內容,自己也會約定樂於接受這份功勞,將這一情報傳達給日本。
「你等等,我去請示一下大使先生。」拉貝是熱心人,能幫助別人的事他一定想盡辦法去做。可這回他是垂頭喪氣回來的。
如有必要,我將支付電報費。請西門子洋行(中國上海)從我賬上預支。
這次警告是針對日軍昨天晚上對南京進行殘酷、毀滅性的轟炸,作為迅速反應而提出的。
拉貝一聽,臉和脖子一下全都漲紅了:「這不行!絕對不行!」
「斯邁思說,路透社在發電報時無意中把我們關於建立安全區的秘密給泄露出去了。才剛剛起了頭,就弄成這樣。日本人現在如此囂張,如果我們不在私下裡先通報他們,先向全世界公告我們要在未來他們的統治區內設什麼安全區,日本人還不認為我們是無視他們的威嚴和存在嗎?所以必須有個補救措施……」拉貝一邊穿衣服,一邊扒拉著桌上的紙,準備起草「致歉信」。
通告要求日本以後不要再進行轟炸。在表明「強烈反對」以後,美國政府表明道:「衷心希望日本停止對南京及其周圍地區的轟炸。」
首都的30多個地區中,平均每處落下了3枚炸彈。中國的兩大重要鐵路——津浦線和京滬線的車也未能倖免。不遠處的長江上停泊著美、英、法、意各國軍艦。
拉貝他們這樣的外國人,已經是少數了。每個國家都有大使館在協調各自的僑民撤離,下關口的長江上停留著十幾艘洋船,隨時在準備著出發。德國人也僅剩一艘「庫特沃」號船,是大使館作為最後運送德國僑民撤離南京的唯一機會。「庫特沃」只有50個卧鋪,於是能夠擠上「庫特沃」的也算運氣了。
不想那人衝著拉貝,嗓門更高了:「閃開!這兒你說了不算!我扛的是德國大使閣下的地毯!他必須第一個上船!」
反正炮彈落不到自己的頭上,睡吧!拉貝將被子往自己的身上一拉,蒙頭照睡。可似乎又睡不著——大早晨的,怎麼辦?起來洗個澡吧。
「憋氣!無論如何,誰發起了戰爭,誰就是罪人。」一向很有修養的拉貝顯然也生氣了。他是經歷過一戰的人,知道今天日本人在南京投下的炸彈數量不少。下午第二次空襲警報解除后,拉貝決意要去城裡看看轟炸的情況到底如何——他當然更多的是關心德國在這兒的財產損失情況。
拉貝笑道:「我就是一個真正的漢堡商人。」
悲也。這樣的事在南京城內城外,此刻已經不是什麼大驚小怪的事了,因為全城都處於越來越混亂的逃亡狀態。
下午5時30分左右,W.P.米爾斯(Mills)先生、M.S.貝德士(Bates)博士、劉易斯·斯邁思(Lewis Smythe)博士(后兩位是金陵大學的教授)在約定好之後,來到了帕克(Peck)的住宅。
「我看您馬上要當市長了。」韓半開玩笑說。
「如果情況屬實,那麼南京痛苦的日子就真的要來了!」拉貝對韓湘琳說。兩人默然對視許久。
「閃開!閃開!」突然岸頭一片嚷嚷。拉貝探頭一看,有人扛著一個長長的卷桶式的東西,蠻橫地從岸頭沖向船的甲板,站在兩邊的行李搬運工躲閃不及,有人落水,有人開罵,一片混亂。
接下去的日子,除了指望下雨天外,就是待在防空洞里無聊地默對著自己的同事和僱員。這不是勤奮工作的拉貝所希望的,他內心時常出現某種焦慮,但有何辦法呢?拉貝在這個時候學會了另一個本領:除了寫日記外,他在試著給一個朋友主辦的德文版《遠東新聞報》寫留守南京的特寫,並且因為感恩節那天他寫的一篇《發自船上的報道》引起了德國國內讀者的廣泛關注和好評,被朋友扯進了該報的「兼職」圈內了——《遠東新聞報》聘他當「名譽職工」。拉貝是個謙虛的人,換了別人也許很是高興,他卻有些鬱悶地回信給這位朋友——胡爾德曼先生,因為這位胡爾德曼先生由於拉貝寫的報道而把拉貝抬舉成德國人的驕傲之類的「英雄」人物了。
顯然日本飛機有備而來,針對國民政府的要害部門投下炸彈。但令拉貝擔憂的是,日軍的炸彈並不長眼,其中有一顆炸彈就扔在距施羅德博士(一位德國人)家不到200米的地方。拉貝走過去看了看彈坑,約6米寬、三四米深。「上帝,要是施羅德全家不是在前一天搬到漢口去,能保證不擦破皮、震壞腦袋嗎?」望著朋友家玻璃窗破碎不堪的慘狀,拉貝想:使館要求僑民們早日離開南京並非沒有道理。
那人便說:「我的親戚經營首都飯店,讓我來跟先生商量,能不能在我們的飯店上面升一面德國國旗?」
「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這天是11月23日早上,拉貝一起床就收到了妻子托陶德曼大使夫人轉送來的特殊禮物:一是妻子祝賀他55歲生日的電報,二是一條很漂亮的圍巾。
「為啥?」那人傻了,似乎弄不明白這位人稱「好人」的洋人為何如此動怒?即使不幫忙也犯不著發這麼大的脾氣嘛!
別說廢話了——快些吧,
社會主義工人黨黨員應該做什麼?就是永遠不會放棄困境中的工人和窮人嘛!在拉貝的心目中,他加入的德國納粹黨就是這樣一個為工人和勞苦大眾服務的黨。
「轟隆——」突然,一聲巨響就在拉貝他們的附近。「快快!快進洞!」這回是真轟炸了!
懇請您支持我今天請示元首勸說日本政府同意為平民建立一個中立區,否則即將在南京爆發的戰鬥將不可避免地引起可怕的血腥屠殺。
回到自己的住處——廣州路小粉橋1號,拉貝讓施佩林在騰出來給自己用的寧海路5號——宮廷式建築的張群將軍的住宅大門口掛上一面大大的德國旗。「這麼個好地方,至少可以多安置些難民,我們得保護好,千萬別讓日本人的炸彈給毀了!」拉貝認為現在所能做的就是像斯邁思博士說的「任其自然,干該乾的事情」。如果現在不作好最壞的打算和最大可能地提前準備好建立「中立區」的事情,過幾天後情況會極其糟糕。
「今天善待了我近30年之久的東道主的國家遭遇到了嚴重的困難,富人們逃走了,窮人們不得不留下來,他們不知道該到哪裡去,他們沒有錢逃走,他們不是正面臨著被集體屠殺的危險嗎?我們難道不應該想法幫助他們嗎?至少救救一些人吧!假如這些都是我們自己的同胞呢?」德國駐華大使館派人來催促拉貝走,「今天再不走,我們就很難保證你的安全了」。拉貝聽了就生氣,向使館的人這麼說。
「……」這回拉貝臉紅了,很不好意思地說,「我跟孔聖人差十萬八千里遠呢!我要永遠向他學習,他是真正的道德楷模。」
拉貝這次是穿著睡衣和睡褲進的防空洞,如此穿著不正規,令這位德國紳士很不爽。
其實他們現在是相互安慰。傭人過來告訴拉貝:他所需要的注射胰島素器械,已經全部煮好了,可以用一個月。
拉貝
「先生,你們大使館轉來上海的一封電報。」韓湘琳告訴拉貝,「是不是你們的元首有回應了?」
帕克先生進一步說,美國大使館當然在向日本當局傳達非戰鬥區域計劃是基於中方所接收的實際根據之前就想知道這一點。
「老蔣看來是有所備戰的。」拉貝覺得中國政府對防日轟炸是蠻下功夫的。畢竟,南京是中國的首都。
「根據該信的意思,我可以採取一切我認為對我個人安全有利的步驟,也包括離開南京。多謝了!信使我感到高興。但是,假如我留在這裏,此刻怎麼辦理戰爭保險呢?」拉貝在這一天的日記里道出了自己內心的一份憂慮。
記者筆下的大轟炸呈現激烈狀態,驚心動魄。西方報紙的記者還觀察了另一種現象並提出批評,如9月22日《紐約每日新聞》:
「要謝的是您!真的,拉貝先生,現在您要為我們辦安全區的事許多人已經知道了,一旦消息公布出去,我想全南京市人民都會感謝您的!真的。」韓湘琳也激動了起來。
所建議的安全區界定如下:
拉貝總算明白其意,於是道:「那就把德國旗和你們的國旗一起升上去,再降半旗。」
東面:以中山路為界,從新街口至山西路交叉路口;
「謝謝先生。我一定安排好。」韓說著,眼眶都有些紅了,「如果不是因為先生在,我不知道一家人到底會有啥命運。」
因此美國政府對於因日軍在南京地區的軍事行動而產生的損害,為了政府自身以及美國國民,應該保留所有的權利,並應該衷心希望日本不要再對南京及其周圍地區進行轟炸。
一聽是老朋友里爾茨的東西,拉貝眉頭一皺,一揮手:「跟我來吧!」
上海失守,受難的不止中國人,拉貝他們也慘遭損失和傷害。從上海運輸公司那裡得知:前日離開南京的里貝在路途上遭到日本飛機的襲擊,人沒有死,身邊的幾個箱子全被炸爛了。「你們給我記個單子,等戰爭結束后,我一定要讓日本人加倍賠償!」拉貝這回真是氣得眼鏡幾次從鼻樑上掉下。他托里貝隨身帶的東西喪失殆盡,能不叫他心疼?
設置在古城牆邊丘陵上的中國軍隊高射炮立即開火,炮彈在空中形成了名副其實的鋼鐵颶風。
「還有一個原因,我是一名德國納粹黨黨員呢!」拉貝的心底里閃過一個在他意識里「特別崇高」的理由。
大轟炸的第二天10月25日,拉貝十分高興,因為這一天是他和愛妻結婚28周年紀念日,他收到了遠在北平的妻子多拉托韓先生為他送來的4盆菊花,還有愛寫詩的妻子的詩,這讓他興奮不已。
國民政府中央廣播電台行政大樓和播音室那棟樓起火了……
回南京的第一夜,拉貝其實沒有睡多少覺,他輾轉難眠,主要是在想:時下公司上下都鬧著要回國或搬到比較安全的漢口,但真要一走,公司和洋行的財產比如房子等等怎麼辦?都丟下不管了?不能。我是一個「正派的漢堡商人」,而且我身邊有那麼多中國僱員,他們都是華北人,他們的家已經被日本人佔領了。「先生如果不走,我們堅決跟著你留在南京!」中國僱員的話令拉貝感動萬分。「在這種情況下,我能走嗎?」這裡是有個道德問題的。拉貝在責問自己。責問的結果是:「必須留下來,讓別人走吧。我拉貝不能走。至少不能這樣輕易就走了。」
米爾斯先生提議說,正如帕克先生所說,如果大使在那天晚上預計見到孫科博士的話,試著向他探詢一下這個問題也是一個好主意。到訪者當中,不知哪一位決定明天再拜會帕克先生,商談一下有關安全區的問題,談話就此結束。
拉貝作為西門子南京方面的負責人,自然要接待好上海派來的同事。
2. 我在這裏還有許多放心不下的破舊東西。(儘管有個柏林女士懇切地勸告我:別胡鬧!你不該為那些不值50芬尼的破東西操心!)
「親愛的韓,你到底是在罵我呢,還是在誇我?」
中午12點15分,警報再次響起。「別管它,估計又是放空炮!」許多人對此漫不經心了,連一向認真的拉貝也沒了多少警惕性,慢吞吞地不想管警報不警報了,反正第二次警報響后還來得及進洞里。
「我希望你調整一下。這裏的位子本來就不多,你不能一個人佔了女士和孩子的三個位子……」拉貝走過去,沖那胖子便說,結果話還沒說完,不小心腳底一滑,掉進了洞內的地下水溝,臂部濕透。
第二天,這樣的轟炸在繼續,死傷的人數也一直在上升。然而南京人似乎對這樣的情況變得很習慣了,只要小日本鬼子的飛機不是過度的轟炸,空襲便成了他們的家常便飯一樣。
「太謝謝羅森博士!你讓我重新認識了一個心地善良、寬厚的好人!」拉貝不曾想到他曾經討厭的人,竟然做了一件如此了不起的事:張群的房子本來是給羅森用的,現在羅森主動讓出留給拉貝。漢堡商人能不激動嗎?更令拉貝感動的事是:羅森還悄悄塞給他一張英國領事普里多·布龍的「介紹信」,憑這張「介紹信」,拉貝隨時可以登上英國怡和洋行的三桅帆船,而此船是僅有幾艘停靠在下關長江上的外國救急船,它可以逆流上行到漢口。
9月7日,拉貝回到公司經理辦公室,看到一堆信件,其中有德國駐中國使館寄來的,也有朋友寄來的,甚至還有南京政府防空委員會發布的關於防空警報信號以及空襲時注意事項的通知等。
拉貝和出席會議的美英德等國的外籍人士覺得這個建議非常好,他們可以在「非常時期」與中國領導人、南京市政府方面保持暢通的接觸,通過類似「圓桌會議」的活動。拉貝對中國政府官員說,第一次世界大戰期間,在北京就採用過這樣類似的形式。
1882年出生在漢堡的拉貝,早年喪父,初中畢業后就當學徒,後來到了非洲的莫三比克的一家英國公司,在那裡他學會了一口流利的英語。1908年,他來到中國,一干就是30年。他的妻子也是在北京認識的,倆孩子皆在中國出生。來中國之後的第三年,拉貝成了西門子公司的代理。第一次世界大戰期間,中國在相關國家的壓力下,曾與德國宣戰,即使如此,拉貝還是留在中國。「他很有策略地讓中國官員相信,戰爭期間繼續由他來經營西門子駐中國代表處不僅符合他們自己的利益,而且也符合中國的利益。在中國,要做到這一點並非容易。」拉貝的朋友這樣評價他。
3. 那好吧,我們問心無愧地承認,我想永遠做一個負責的人,不忍心在這樣的時刻對洋行的職工、傭人及其家屬棄之不顧,而是想要全力幫助他們——這本來就是理所當然的!
過去一年半所發生的事情,使一個善於思考的人很難再相信那些仁慈的天意、善良的信仰。在殘酷與貪婪席捲世界的浪潮中,我沒有看到上帝的暗示。但人性的價值,人的生命需要和耶穌顯示的景象,從未變得黯淡。在極端危險中手無寸鐵地為人們的生命戰鬥,當你知道自己隨時都可能被未曾注意的力量所毀滅九*九*藏*書而仍捍衛真理與人道——這是一種精神的激勵與震撼。如果我們解除作為時間的奴隸狀態,這樣的生命可能是永恆的。這是一種新的自由感覺,在(上帝)給予的光明的指引下勇往直前贏得可能到來的一切。即使生命現在結束,它依然具有價值,彷彿是為他人的養育與機會所進行的投資,其價值之貴重永遠不會消失。迄今為止,一個公開的緊急戰鬥的進程,一個化解狹隘宗派意識的企望,已經贏得了持續。但是,一個意欲報復的憲兵,一個心胸狹窄的密報材料的讀者,就能粗暴地毀掉一個人的終身事業。
幾位美國教授和傳教士為共同選中拉貝而欣慰。「日本人已經衝過中國軍人設立的南京外圍防線,設立中立區的事不可遲疑了。今晚我們就把拉貝找來商議吧……」斯邁思教授建議,「就到我家吧。這位漢堡商人來過我家,他會喜歡的。」
敏感時期,美國人並不想與日本交惡,所以趕緊讓留在南京的使館人員與德國使館人員即那個拉貝非常不欣賞的羅森出面寫個電文說明,好讓美國政府與此事撇開。羅森接受任務后趕緊通過自己國家駐上海的總領事館把寫好的電文通過美國海軍電台,轉給美國國務院,再由美國人去向日本方面說明此事過程。電文這樣寫:
「不可思議!我們冒著如此大的生命危險,竟然還可能落個不好的名聲!怎麼辦呢?」有人急躁起來。
拉貝還是搖搖頭。
晚上依然是「碰頭會」——茶話會。中方的南京警察廳廳長王固磐通報情況,內容依舊,拉貝的感覺是中方有些「報喜不報憂」的味道。不過,這一夜讓拉貝收穫最大的是他一向不看好的羅森先生為他做了件大事:羅森是德國駐華外交官,前文講到拉貝不欣賞此人是因為他覺得羅森曾明確表示不願留在南京,這讓拉貝一下有了「此人不夠勇敢」的印象。拉貝認為這樣的人很丟德國人的臉面。但今晚拉貝向羅森提出能否把張群將軍的別墅留給他拉貝用——「當然我並非是為了自己享受,而是作為國際委員會主席,假如我有那棟房子,我的工作就很不一樣了,最主要的是張部長家的防空洞比我那個不知要強多少倍!」
百姓並不知道:此刻的日本軍隊一路凱歌,直逼南京城外。
「拉貝主席的這種假設並非沒有可能,現在的日本人就是一群瘋了的野狼,他們一旦進城后,認為我們這個中立區根本不符合他們的想法,或者藉著沒有經過他們的同意等理由,從而徹底否定它的合法性,那麼我們收留的人越多,可能犯下的罪行也就越大。這一結果不可認為是不存在的。」米爾斯牧師建議,「應當嘗試一下,向中國領導人提出,能否考慮和平讓出南京城,這樣不至於日本人在硬攻之下再進城找到大屠殺的借口。從現在中日兩國的軍隊及大趨勢看,軍事固守南京,其實是很荒唐的!」
日本人夠折騰人的。凌晨4點來鍾,警報剛剛解除,還不到半小時,警報再起。拉貝疲倦地穿上衣服,往洞里剛站上不到幾分鐘,警報又解除了。原來,是一次虛傳敵情:天上飛著的是蔣介石自己軍隊的巡邏殲擊機。
拉貝只得雙手一攤:「這就沒辦法了!」
「韓,再帶幾個人,我們一起把防空洞重新整修一下去。」第二天一早,送走一批回國和撤離的同事後,拉貝叫上中國僱員韓湘琳等人,鑽進防空洞,又是排水,又是加固,一直忙到下午。
「親——謝謝妻子!」拉貝光著身子,浸在浴缸里,雙手捧著妻子發來的電報和那條圍巾,浴缸旁邊的台式唱片機里正播放著《祝君長命百歲》的中文歌曲。
聖誕節又快要到來了,怎麼在中國就沒有一點兒感覺呀!如果在自己的故鄉,現在這10月份就該忙碌聖誕節的事了,然而在南京——戰火下的南京,他這個漢堡人幾乎把這事給忘了——拉貝想到此處,不由熱淚盈眶……「喂喂,別哭呀拉貝先生,過去你可不是這個樣的!」
其實,這一天大轟炸后,美國駐中國使館的大使等人已經逃到了停泊在長江上的「呂宋」號炮艦上。
「應該的,應該的。」拉貝笑臉迎送這位大使夫人之後,回頭直罵自己是「充大頭」,像死要面子活受罪的中國人一樣。
「喂,里貝!第二次警報了!」一般情況下,第二次警報響起,意味著更大的轟炸即至。拉貝見里貝還沒有動彈,有些生氣和著急了。
王夫人又哭了:「可我不想換乘火車,『庫特沃』號是你們德國的船,日本人不會轟炸你們的船,乘火車太危險了!我不願意。」
可是(我們的室內生活寫得太多了)只要危險一過去,防空洞里的客人們和我之間的家庭式關係自然也就中止了。必須是這樣。除去工資以外,必須有一個區別,不至於會失去紀律。
「丁零……」電話鈴又響起。
拉貝一邊甩著臉上的雨水,一邊瞪著眼睛問王夫人:「既然如此,那就上岸吧!改乘火車可能還來得及!」
首先,因為轟炸機的炸彈
作為南京城的最高司令長官,唐生智能這樣坦率地講「實情」,在拉貝等外籍人士看來,實屬不易了。儘管大家對唐「決意戰鬥到最後一個人」產生懷疑,但南京城到底還能堅持多少時間,從唐的口氣里也似乎拿不準。因為一方面唐誓死保衛南京城的決心好像很堅定,另一方面私下談話里又明顯地流露出情緒低沉的味道。其實拉貝他們心裏清楚,他唐生智的底氣到底還剩多少,也絕對不是他身為守城軍司令長官說了算的。
拉貝看看他,說:「我不會走的。請放心。」
以下具體標明的地區,國際委員會認為適合用來保護逃難的平民。這個區域位於城區的西部,迄今為止,日本空軍在空襲時始終注意使其免遭破壞。
拉貝自己勉勵自己。這一夜,他坐在防空洞里,想起自己的家鄉漢堡,又想起自己的妻子與兒女,不由感慨萬千——
好事壞事在這一年的秋天裡,拉貝可謂統統飽受了。第二天醒來,拉貝便得知因為路透社的一個不經意的錯誤,他們「民間」商議的在南京建立「安全區」的消息,被外界誤讀為是「美國駐華大使館」主張要搞的東西,日本政府當即提出抗議。東京方面認為,美國駐華大使館已經離開南京搬往漢口,為什麼在這個時候提出在南京要建立「安全區」(中立區)?
5. 南京城將由訓練有素的部隊保衛,已經採取特別措施以解決城內和城市周邊50公里以內的違法軍事組織。
「上帝,我簡直是在做個糊塗的『主席』啊!」拉貝一想到這事,腦袋都快要發脹了。
應該說,最早提出仿效雅坎諾神父(Father Jacquinot)在上海設立「中立區」的,是幾位留在南京的美國人。上海淞滬戰役之中,上海「中立區」不僅為保護在滬外國人利益作出了卓著貢獻,而且也為保護數以萬計的上海平民立下汗馬功勞。因此,留守南京的外籍人士也動了此念。關於整個國際委員會和「安全區」的提議過程,拉貝先生的日記里沒有記載,但筆者從「南京大屠殺」史料中找到了一份當年美國國務院檔案翻譯材料,這份珍貴的史料詳細記述了提議過程的始末——關於暫定在南京設立安全區的提案
「現在是午夜2點31分哪!這日本人也太壞了吧!」拉貝看著表,極端生氣道。
「這、這……這又不是我的意思,是政府的意思嘛!」蔡很委屈地說。
「哎,電燈亮了呀!」韓突然興奮地指指城區的街頭。
應該是11月18日,即斯邁思、貝德士等同張群這些國民政府實力派官員有了溝通后的第二天,他們又聚在一起討論了一些實質性問題,比如請誰來當頭兒。
國際委員會有責任取得中國政府的特別保證:撤除擬建的安全區內所有軍事設施和包括軍事交通指揮機構在內的軍事機構;安全區內不準駐紮武裝人員,攜帶手槍的平民警察除外。禁止所有士兵與軍事團體進入安全區,無論這些軍事團體具有什麼性質,無論其軍官軍銜為何種級別。國際委員會將努力使上述保證得到尊重和令人滿意的執行。
感謝您10月6日的親切來信。任命我為貴報「名譽職工」是您的一番美意。我深信,我的沒有頭銜的名片上在名字後面有了「《遠東新聞報》(名譽)職工」這幾個字一定會十分好看,何況我的英國朋友們十分重視字母多的名片,他們一定會羡慕死的。但是,尊敬的胡爾德曼先生,我擔心,您這是自找麻煩。您一點也不了解我!並且,我擔心您也有點低估了您的讀者。他們自稱對此「極端認真」,而我對此卻毫不介意。我正是有這個可怕的「才能」,多半能在不恰當的時候,以我的所謂幽默讓我周圍可愛的人高興一下。我想在此以我們家人之間的通信方式為例,我的男孩子,20歲,目前正在德國參加青年義務勞動,他在給我的信中寫道:「親愛的父親!要是你能聽到這裏收音機里對中國都說些什麼(簡直令人難以置信!)就好了。報紙的報道還要糟糕,我根本不願瞟上一眼。此外,我深信你的身體肯定非常好,我決不懷疑!向你致以親切的問候……」我不會去說什麼現在的局勢不嚴峻,目前的局勢的確非常嚴峻,如果有人不承認這一點,那麼他的頭腦肯定是太簡單了。局勢不僅嚴峻,而且會變得更加嚴峻。那麼怎樣才能對付目前這種嚴峻的局勢呢?我認為,應當拿出自己的最後一份幽默,對著自己的命運說上一句:「對不起,我就留在這裏不走了!」天如果整個塌下來,那麼大家都知道,所有的麻雀都會死去;如果是一枚炸彈掉下來,而且正巧掉在一隻烏鴉的頭上,那麼死的則只有烏鴉一個,它再也不會去「呱呱」叫了。但是真要到那個時候,我想,揚子江還是會一如既往地盡情流淌。現在我每日的晨禱和晚禱的祈禱詞是這樣的:「親愛的上帝,請你保佑我的家人和我的幽默,剩下來的小事情就由我自己去保佑了。」
「你太愛中國了,拉貝先生!」陶德曼博士唉了一聲,又道,「那麼至少你還有些物品需要送回國吧?」
晚上依然應南京市長之邀在北平路69號英國文化協會開碰頭茶話會,沒有新鮮事,這一天主要為英國上將霍爾特舉行告別會。不過這機會對拉貝來說非常重要,因為他藉機把發給「元首」和上海總領事的電報交給了美國大使館的艾奇遜先生代為發出。
擊中誰,痛得要命,
「很好,除了謝爾先生走後我們沒有麵包吃了之外,我並沒有因此被日本人的炸彈嚇倒。」拉貝對自己的朋友講,這一天令他高興的還有他從國民政府資源委員會那兒帶回了一張價值1500英鎊的訂單。這個時候還能拿到這樣的訂單,西門子公司洋行上海總部對拉貝的工作表示極大的讚賞,並且在信里表達了對他在南京的安全的擔憂。
「走的是明智者,留下的是英雄漢。」畢竟,戰爭是無情的,日本人的凶蠻與罪惡已經擺在這裏。如何維護在炮火下的安全和為中國平民做一份有益的事,這讓準備留下來的外籍人士們以及他們的大使館在思考著。
會場有些亂,每個人都顯得情緒有些失控。唯有主人斯邁思坐在一旁默語。
元首能不能理會此事?拉貝堅信會的。但寫完此電文後,拉貝擔心的則是另外一件事:千萬別因為發往柏林的電報費太高而上海的那位總領事不給他發這封「涉及幾十萬人生命」的「最最重要」的電報,想到這兒,做事一板一眼的拉貝還特意給德國駐上海總領事克里伯爾先生髮了一封專電:
這一天是11月27日。晚上的茶話會上又一次出現了唐生智這位大人物。身為南京守軍的最高司令長官,他看上去似乎還很威武,並且當場作了「坦誠而重要的講話」,內容大致有以下幾點:
然而,20世紀30年代后的中國,所有的事情都被另一個國家干擾與打亂了。這個國家自然是日本。
有違反本規定者,今後不得再使用本防空洞。
那天晚上,大使和帕克先生與孫科博士一起共進了晚餐,張群將軍和南京市長馬超俊也一起就座。談話中,大使說道:說明一下上述計劃的概要,話題是出自沒有公務的平民,目前它還處於議論階段,被問到了此事,就回答說如果計劃具體化了,就樂於斡旋向日本當局傳達等等。
(1) 在南京附近和市內進行戰鬥時,為了一般市民能避難,進行討論,暫定提案設立安全區,或稱為難民區、非戰鬥區域。(2)關於場所,研究了幾個地方,但決定城內西部地區較合適。(3)當向大使館羅勃茲上校(他處作上尉)徵求意見時,他說,中國的軍事當局會同意不把西部地區用做軍事目的(因為實質上不會削弱他們的戰略部署)。為什麼呢?他說,假如在南京附近進行戰鬥,就要考慮戰鬥是在城市的東部或南部。(4)關於這項計劃,杭立武博士對王世傑教育部長作了說明。王部長不僅表示贊同,而且還主動向軍事訓練總監唐生智將軍(現在為首都衛戍軍司令)提出商量。唐將軍沒有陳述他的意見,但是他同意同蔣介石商量一下這個計劃(蔣介石當時不在南京)。
「我親愛的烏鴉,你總算來啦!」妻子摟著丈夫,一邊親吻一邊用手指刮著丈夫高高的鼻子說,「瞧瞧,工作又把你弄瘦了!」
「卑鄙!無恥!屠殺!侵略!」拉貝把能罵出口的憤怒全都倒了出來。面對日本人的無恥行徑,拉貝對中國的熱愛與對日本人的蔑視程度似乎是成正比例上升,尤其是對中國和中國僱員的敬佩之心。這一天晚上,西門子洋行上海總部的中國工程師周先生的到來和所說的一番話,令拉貝好一陣感動。周是應國民政府交通部的指示,冒著兩邊的戰火,用了26小時才抵達南京的,可見戰火下的兩地之間彷彿隔著千山萬水。
「這個我需要。我和公司還有不少物品得離開南京,不能留給日本人當作轟炸的目標。」拉貝說。
「你怎麼知道的?」中國僱員們問拉貝。
「嗚嗚——」第二次警報再度響起。
看著朋友傷心地離開,拉貝緊握拳頭,咬著牙根,道:這些賬都該算在日本人頭上!
「拉貝先生,我們要走了。你也該離開這個鬼地方了!再不走,弄不好日本人的炸彈就會扔到我們頭上。」公司的同事都在忙著打包,或準備回國,或搬到其他地方。他們告訴自己的頭兒:前天,日本的飛機扔炸彈,其中有一顆就離他們的公司所在地100多米遠。「幾個中國人被炸死了!」同事們用誇張的手勢對拉貝說。
22日的轟炸,令拉貝親眼看到了戰爭的殘酷,同時也對南京市民多了一份同情心。他覺得自己也是南京市民之一,日本人不該對無辜的市民亂轟炸。
到電廠的路上,拉貝他們聽說了一個準確的消息:日本人已經佔領了太倉。這就證明,中國首都南京的外圍防線又被撕破了一道。好在還有一個令人振奮的消息:日本人在上海已經戰死了一萬人。
「烏鴉」一詞在德語里與「拉貝」是同一詞,所以妻子和朋友常把拉貝稱為烏鴉。
「拉貝先生,今晚我邀請您來張群先生的官邸一聚啊!」是馬市長來電。
竟然有電燈亮起來了!拉貝也覺得奇怪。一打聽,原來是浦口鐵路照明電廠拉過來的電呀!
對第2點還必須說明,那位柏林女士說的是對的。
南京的日子越來越難過。中國政府部門的人都像暴雨前的螞蟻,人人都在忙著打包搬家——南京國民政府要害部門基本要搬空了,剩下的政府部門和各種機構也都你爭我奪地在動用各種可能的運輸工具為自己忙碌。有錢的市民則在千方百計投奔親友或往香港、漢口甚至更遠的地方搬遷。留下的窮人們越來越沒有指望,他們的臉部表情都是獃滯的。
一個做事細緻、內心又極其崇高的人才會這麼想,這麼做。他是在為中國南京市民做事,卻能無私地貢獻自己的一切。中國人民為什麼感謝拉貝也在於此。
9月22日這一天,拉貝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了日本戰機轟炸南京的威力和給在南京居住的所有人造成的心理傷害。這一天,日軍戰機從上午10點30分開始,一直轟炸到下午2點30分左右,拉貝感覺那幾個小時里,地動山搖,28個人待在狹窄的防空洞里,除了他和來此做客的克萊因施羅特,其他所有的中國人在防空洞內一聲不哼,嚇得甚至連氣都不敢出。
在蹲進防空洞的那一瞬,拉貝發現:自己公司的院子的地上,撐著一面約6米寬、3米高的德國國社黨黨旗,那個納粹符號「」異常醒目。
「那邊有雨,飛機飛不起來。」
一個德國人,原本與中日戰爭是無關的,而且當時的情況下他完全可以置身事外,然而拉貝沒有。正是他這個「沒有」,成全了作為德國人的他在別人看來不可思議的人生輝煌:一個納粹,做了世界上一般人都做不到的事——他和他的同事在日軍屠刀下救了數以萬計的中國人。
不管是白天還是黑夜,南京大街上熙熙攘攘、亂七八糟,汽車、馬車、三輪車……凡是能滾動的東西都用上了。甚至還能看到成群結隊的大卡車和坦克車在街頭行駛,它們都在做一件事:裝運東西,撤離南京城。在這個撤離和裝運隊伍里,拉貝是其中的一個——他本人已經作好為公司留在南京到最後時刻的準備,但他的同事和朋友都要走了,還有拉貝自己家的許多物品也需要搬運到另外的安全地方,故此刻他也成了忙碌人群中的一員。拉貝想不到的還有一件事,就是諸多朋友聽說他要留在南京,紛紛找他,請求他幫助看守和照看他們的房子及搬不走的物品。
才能決定是合是分。
謹致德意志的問候
「對,這是我們這些人一致的看法。」貝德士等一齊向拉貝投來讚九_九_藏_書賞的目光。
10月24日,星期天。拉貝認為他的中國夥伴韓湘琳做其他事、說其他話都很到位,唯獨說日本人不會星期天「下蛋」——轟炸,是「胡扯」。這不,在今天這個「一碧如洗」的星期天里,炸彈在城北、城南如雨點般地落下,比任何時間里「下蛋」都多。
下關碼頭上的亂象已經到了極致。拉貝感覺自己似乎又回到了當年在非洲的苦難歲月里。他自己的6個箱子放在朋友的一個包廂內,一看,還成。結果他剛想閉艙,就遇到了熟人西格爾先生。此兄運一大卡車的皮箱要上船,又找不到地方。「拉貝,快想辦法幫幫我!」
女人們一邊哭泣,一邊咒罵「小日本鬼子」。
「是嗎?應當慶賀呀!一會兒我讓傭人給您做碗長壽麵!」韓湘琳興奮道。
然而沒想到的是,30至40架日機突然出現在西南方向10000英尺的空中。日機隨即俯衝下來,向政府中樞所在地城南地區投下了雨點般的炸彈。
真是活見鬼!
當關切著德國人利益和西門子公司利益的拉貝,再一次跑到中山路時,他又一次震驚了:在德國人開的黑姆佩爾飯店的不遠處,在天生藥房和遠洋辦事處的對面,一片中國民房被日軍的炸彈夷為平地,房子前面的一個防空洞沒有能保住裏面的平民們的生命,30多個男女市民被炸成一團團碎爛的肉泥,慘不忍睹。
是王的奧地利夫人先發現了拉貝。她說:「拉貝先生,他受不了在行李艙的那個罪,沒吃沒喝的,他想換火車到漢口……」
船上的感恩節雖然冒著被日機轟炸的危險,但依然開得很浪漫。德國駐華大使陶德曼博士在慶祝會上發表了講話,對所有準備離開南京的德籍女士和留在南京的德籍男士們表示了敬意。最後大家一起喝著咖啡,唱著《國旗之歌》,三呼「德意志」和「元首」萬歲。
當日下午5時,國際委員會正式成立,並作出了在南京設立平民中立區的決議。拉貝榮幸地當選主席。
……
拉貝的耳邊每天都是這樣的聲音,這讓他心裏很不爽。「我必須要回南京了!」8月28日夜幕下,拉貝告別妻子,登上南去的火車,15小時後到達天津。
拉貝依然抑制不住激動的情緒,在屋裡踱著步子,嘴裏嘀咕著:「不敢想的好事!不敢想啊!我這個主席看來有些權力了是不是?哈哈哈!」
「不行!物品必須運回來!汽車也要開回來,你看看現在從前線運回來的傷員,成百上千的,他們都在死亡線上掙扎著,救他們的命也是我們的責任!」拉貝要求韓湘琳盡一切力量把被扣汽車開回來。
「啊?西子門讓你離開南京?這、這……先生你要走啊?」韓湘琳一下著急起來。
11月22日上午,大使館打來電話,要拉貝去使館開會。打電話的恰恰是羅森博士。「我必須有個汽車特別通行證,否則許多事都難辦!」拉貝向對方提出,似乎帶著某些情緒,但當時的情況確實如此:鑒於南京城內的情況,蔣介石政府已經在前幾天宣布全城晚上戒嚴。作為德國方面的代表和未來國際委員會主席的拉貝提出這種要求也不是沒有道理,可是使館的羅森博士並沒有這樣認為,他覺得拉貝這人還沒有上任「主席」,便開始「牛」起來了。
「我?當你們的市長?國際玩笑!」拉貝自嘲地笑了。
這不是欺負人嘛!拉貝豈容此等行為。他衝過去責問那人:「你不能這麼干!上船得有秩序!」
國社黨南京地區小組組長、本市國際委員會主席請求元首閣下勸說日本政府同意為平民建立一個中立區,否則即將爆發的南京爭奪戰會危及20多萬人的生命。
「你的意思我們只能等日本人答覆?」同樣是新當選總幹事的菲奇先生問杭立武。
「上帝保佑!」討論的主題雖然是個未知數,但國際委員會的每一個成員尤其是主席拉貝對自己領導的這個組織有了更多的信心。他認為像斯邁思博士等這樣高智商和大胸懷的基督徒,再加上像他這樣富有強烈使命感且幹事精細的德國商人,「中立區」必定會造福于南京人民,至少可以讓大難臨頭的廣大平民有了絕望中的一絲暖意。
「上海保不住,南京還能生存嗎?」
「別系領帶了,先生!」中國僱員扶起拉貝就往屋外走。
「聽說了沒有,蔣夫人昨天在去上海的路上,汽車駛進了一條溝里,她被扔出車子好幾米,肋骨斷了好幾根!」這個消息讓拉貝感覺對中國而言,是不是意味著凶多吉少?
話雖這麼說,拉貝自己心裏也很悶氣,因為剛躺下,外面突然傳來高射炮聲——地面的部隊朝天空激烈開炮開槍。「徹底亂套了!」拉貝心想,「千萬別自己的炮打著了自己的飛機喲!」
「對,和平的日子為何不享受一下?」拉貝極表同意。「和平的日子」——下雨天,南京市民和拉貝他們這些待在南京的外籍人士都太熱愛下雨天了。因為這樣的天氣小日本的飛機是不會來騷擾的。
誰要是在戰前即兩個月前,熟悉這個重新繁榮起來的南京城的,誰要是在當時,特別是中午時分,觀察過市中心繁忙的交通情況的,如果他聽說過大約100萬~120萬居民中至少已有80萬人離開了這個城市,那他對現在城裡到處是死一般的寂靜和幾乎空蕩蕩的街道和廣場就不再會感到驚訝了。所有紅色的磚瓦屋頂都刷成了黑色,就連整個紅磚瓦的住宅區也都刷成了黑顏色。每隔50米~100米就有供行人躲避用的防空洞,有些只是上面堆些土的洞,剛好夠一個人爬進去。
「絕對的原則!我不能容忍這樣的事在我拉貝身上出現。」拉貝覺得人格和國格都受到不小的污辱。
日軍飛機尚未出現,13名中國年輕飛行員駕著的美製殲擊機在隆隆的引擎聲中飛上天空,朝著西北方向飛去,以迎擊敵機。
是這樣的,我個人是9月初在北戴河休假后,從水路繞道回到這裏的,因為我:
唯一真的是:日本的飛機仍然天天在轟炸,而且已經把炸彈投向城區的居民區與建築物,還有就是日本人的炮火似乎離南京越來越近了。
「你可以先走,但不能抬著大使來壓人!明白嗎?」拉貝悄聲在那人的耳邊說道。
杭點點頭:「我看不出還有其他辦法。只有耐心等日本人的肯定答覆,否則就可能像主席所說的那樣,用我們中國人說的一句話叫做:吃力不討好。」
這一天回來從收音機里聽的消息令拉貝更加著急:守衛南京的要塞——江陰要塞已近失守之險。
一排排的房子之間,可以看到一些缺口,面積大約有6所~12所房子那麼大,這是轟炸造成的破壞。但是事情過後呢,人死了(雖然不是很多,但也夠多了),現場清理乾淨了,於是便幾乎不再有人注意這些缺口,事情也就忘記了。
對第1點還必須指出,我們十分尊敬的中國客戶還想不斷向我們訂貨、簽訂合同,但必須按照下述條件:
應約翰遜大使的要求,帕克先生把那天中午同米爾斯、貝德士、斯邁思交談的內容主旨向在座的中國人說明了一下。
拉貝激動地聽完美國朋友們的介紹后,驚訝地問:「為什麼主席是我呢?你們可都是傑出的人物呀!」
蹲在防空洞前,
「這個意見非常重要。」到會的全體委員一致同意。
……
「幹嗎用?」拉貝警惕道。
傳說警察廳廳長王固磐已辭職,有的則說他被捕了。因為王自己不是軍人,害怕不能承擔當前的責任。
儘管英美兩國提出抗議,上海的日本當局仍然宣稱,日本從未放棄摧毀中國抗日中心南京的意圖。在發表這一聲明期間,空襲依然持續。
夜間轟炸既有弊也有利。第一次警報信號響過幾分鐘后,電廠拉斷了電。領帶可以不要,但在這幾分鐘內我至少必須穿好褲子和皮靴。然後,當我把所有要保護的夥伴安全地藏進地下室后,才可以悄悄地在暗處坐下。繼而我經常會摸索著回到我的起居室里去,悄悄地找一張最舒適的椅子,轉眼間便睡著了。這是我在孩提時代練就的功夫,那時,只要下雷陣雨,我就常常這麼做。
「幾天後這裏就是大地獄!」這話從警察廳廳長嘴裏說出來,很讓拉貝震驚。
「好,我們一起為大家做好事吧!」拉貝放開韓,又立即擺開一副主席的架勢,「什麼時候能把這兩輛車子開到這兒來?我必須讓這麼寶貴的『禮物』停放在自己的眼皮底下!」
人生的道路如同行星的軌跡,
高空也會掉下碎片,
「通知」貼在防空洞入口處,非常醒目。
炸彈仍然在洞外發出巨響。拉貝和南京人並沒有受到上帝的保佑,日本人強加于他們頭上的戰爭之苦,正在不斷加劇,更深的苦難還在後面……
「羅森這個人並不想留在南京,這樣的人怎麼可能做好事呢?」拉貝對羅森這人很不喜歡,覺得這人貪生怕死。他希望大使能撤掉對羅森的命令,但沒有獲得批准。
「先生,我聽上面說,要讓市民們準備三天的飯……」韓對拉貝說。
國際委員會的第一份文件出籠,一式兩份,分別是中文和英文版本,對象是中方政府和日方政府。聲明的大致內容如下:考慮到可能在南京或南京附近爆發敵對行動這一情況,由丹麥、德國、英國和美國公民組成的國際委員會特此建議中國政府和日本政府為逃難的平民建立一個安全區。
「我們的這份聲明,在日本大使收到后,他們不能隨意發表,這涉及外交,我們這個組織目前還沒有得到中方和日方的批准,不然的話,我們有可能一下子陷入被動。因為一方面外交上會有些不順暢,另一方面中方和日方反對我們這樣做的話,所謂的中立區有可能反倒讓我們成了日本軍隊的幫凶。」主席拉貝已經開始轉動起他那縝密的腦子了。
「向拉貝主席致敬!」
「今天他們不會來了。」拉貝對大伙兒說。
王先生徵求妻子:「行嗎?」
「同意!完全同意斯邁思博士的意見!」拉貝顯得很激動的樣子,雙手舉得高高的,「我們做我們的事,結果如何,上帝會保佑我們!」
在一位叫杭立武的國民政府高官的幫忙下,拉貝的要求後來實現了。
「不行!你不在我身邊,我無法活下去!」洋妻子像搖撥浪鼓似的晃著頭,眼淚都要出來了。
拉貝很快通過外交渠道得知:有30輛中國卡車在出城后不久,遭受襲擊而爆炸,運輸車的40餘人全部死亡。
越來越多的跡象表明,日軍進攻南京的日子已近在眼前,蔣介石守衛首都的決心也在發生動搖。南京到底還能堅持多少時間,日軍進攻南京後會是什麼樣的情況等問題擺在中國人和留守在南京的諸多外國人的面前。隨著中國政府機構的撤離,外國各使館一方面隨蔣介石的政府機構紛紛搬遷至漢口,另一方面又力圖獲取日方的友好態度,觀望在日軍佔領南京后他們在南京的資產和權利能否獲得保證。由於美、英等主要國家已經在政治立場上表現出同日本國決裂的狀態,所以多數國家的使館認為自己國家在南京的財產和權利恐難保障,故必須撤離南京。只是南京乃中國歷史名城,且又是一國之都,自鴉片戰爭后,西方列強早已對這座城市有很深的滲透。尤其是各國的教會組織,佈道人士和神職人員遠比各國駐華使館在此的根基深厚得多,教會所辦的學校、醫院、神職場所等遍及城市和鄉村。另外,隨著西洋現代科技文明在中國的不斷傳播,例如拉貝所在的西門子等外國公司也在南京有許多分設機構和業務代理,所有上述機構和人員,歸結在一起,便形成了一定的外國勢力。他們的立場和出發點也各不相同,在走與不走的態度上也不一致。即使留下來的機構和人員,其目的也各不相同。但有一點值得注意,即所有神職人員的出發點是為了不想自己苦心經營的「中國事業」輕易被日軍破壞,期待以自己的慈善之心普度苦難的民眾。另一部分是有職業使命的醫生和在華傳授知識的教授們,再者便是拉貝這樣的生意人。
我只想看一下……
在後來的私下交談中,唐生智說如果日本人成功地攻陷蕪湖,那麼部署在南京地區的中國軍隊將會被圍困,最後中國軍隊只有突圍一條路。
應該說,在中國做生意的日子里,德國人以他們先進的技術、嚴謹的作風及誠實的信譽,很受當地人喜歡。政府、軍方和市民對德國都頗有好感,這一點德國人自己有深切的體會。
唯有大智之道在宇宙中運籌,
「野蠻!最無恥的野蠻行徑!」拉貝看著現場的慘狀,悲憤無比。
北面:從山西路交叉路口向西畫線(即新住宅區的西邊界),至西康路;
「給全球以和平,給人類以慈悲。」(Peace on earth,good will to men.)但是,我們前面的和平能成為慈悲的和平嗎?每個性靈的觀念似乎都不可抗拒地被置於嚴峻形勢之下,接受考驗,但我知道它不會錯位與扭曲。「不要被邪惡征服」(Be not overcome of evil),這是直入心扉的召喚。「以善勝惡」(overcome evil with good),需要比大多數人所能見到的更強有力的「善」,但這無疑是工作的正確途徑……
「博士,你的意見呢?」拉貝知道斯邁思是有名的「智多星」,便過來問他。
3. 外國人因此處境危險,建議他們離開南京。他將竭盡全力保障留守人員的人身安全和外國人的財產安全。
「為什麼?」拉貝不解。
「太美了!」拉貝一看,是辛施兄弟公司從漢堡寄給他的100份1938年的德國新日曆,這日曆可以用作日曆,又能記事,所以很受拉貝他們歡迎,也可以作為禮物送給相關客戶。
美利堅合眾國讓日本強烈記住以下幾點。(1)美國對給本國國民以及所有非戰鬥人員的生命帶來危險,以及對本國官員和國民發出勸告撤離南京表示「反對」。(2)轟炸普通居民地區「是不當的,是違背法律和人道主義原則的」。(3)當該市受到全面轟炸時,日本所謂保證不會損害各國國民的生命和財產是虛心假意的蒙蔽。(4)因日本在南京地區的軍事行動而發生的不管什麼樣的美國人員的傷亡及至財產的損失都應當由日方承擔責任。
陽光燦爛的日子, 人們感到恐懼而得不到舒暢心情,下雨的天氣反而歡呼「萬歲」,這是侵略者日軍給中國人民和像拉貝這樣的在華外國人士帶來的畸形心態。
拉貝拿起阿司匹林,猛地往嘴裏塞,然後喝上滿滿的一杯水。他在日記上寫道:「如果一個漢堡人和一個柏林人走到一起,通常會產生意見分歧。這肯定是出於古代他們好爭論的原因,就是說,他們每個人都自稱有最偉大的『快舌』,即最偉大的辯才。我當然站在漢堡人一邊。漢堡人說話也許會誇張,他們的話也許要打些折扣;但柏林人純粹是『吹牛皮』,這就更差勁了!例如柏林人說:『傻瓜就是傻瓜,是無藥可救的,即使阿司匹林也不頂用!』這不對!阿司匹林對我就起了作用,今天我感到已有起色……」
貝德士教授代表美籍人士向拉貝介紹了他們事先商議的準備在日本軍隊佔領南京之前成立一個安全區國際委員會,同時著手建立類似上海雅坎諾神父在租界設立的「中立區」,及其任務和所要做的事,並隆重邀請拉貝出任該國際委員會主席。
「這事非他莫屬。關鍵他還是納粹黨員,日本人應該對他另眼看待。」
尊敬的胡爾德曼先生:
從1937年8月開始,日本人在上海挑起事端並引發淞滬大戰的3個月里,日軍飛機開始不斷襲擊南京等地,大轟炸讓無數無辜的生命逝于炮火之下,而這也是日本人犯下的屠殺之罪。「南京大屠殺」日本人「殺害中國30萬人」,實際上並沒有包含1937年12月13日日軍佔領南京之前的這幾個月的大轟炸中死亡的中國平民人數。而防空洞幾乎就是平民們唯一可以防身保命的設施。但許多民間防禦設施不夠牢固,有不少人在轟炸的震蕩之中被倒塌的地洞壓死。拉貝發現了這個情況,他是德國工程師出身,德國人做事嚴謹認真,技術能力超群,他摸索出一套修建堅固耐用防空洞的經驗。「拉貝式防空洞」先是在德國同事和駐京外籍使館人員與傳教士中流傳開來,后又被南京市民甚至部分守城軍隊及政府部門所採用。這讓許多人免於因防空洞的不堅固而喪命或受傷。這個功勞,應當給拉貝記上。
15位國際委員會成員按當時的順序分別在聲明上籤下了自己的名字。他們是:J.M.漢森、G.舒爾茨·潘廷、P.H.芒羅·福勒、約翰·馬吉、P.R.希爾茲、艾弗·麥凱、約翰H.D.拉貝、J.F.皮克林、M.S.貝德士、愛德華·施佩林、W.P.米爾斯、C.S.特里默、D.J.利恩、查爾斯H.里格斯、劉易斯S.C.斯邁思。其中拉貝、馬吉、貝德士、施佩林、米爾斯、特里默、里格斯、斯邁思等8人,在日軍佔領南京后留了下來。這些人身份都很特殊,有大學教授,有醫生,也有神職人員,還有拉貝式的商人,他們所在國的大使館其實並不支持他們留在南京,然而這些「富有良心和正義感且不怕死的」人——他們自己也這樣認為,斷然決定留在日本軍隊即將到來的南京城內。這是需要超越一般人的勇氣和良心的,拉貝他們為什麼會這樣做?這個問題在日本人佔領南京前和佔領南京后的漫長歲月里,幾乎無數次地被人問及。到底為什麼?「南京安全區」提議者之一、金陵大學美籍教授貝德士先生在後來給友人的信中作過忠實的「自白」。貝德士先生認為,這是「殘酷的戰爭所迫」。
拉貝這時在中國的首都南京。1九_九_藏_書937年夏天,素有火爐之稱的南京實在讓人難以忍受,拉貝的妻子在6月底就到了北戴河。那時有錢人和外國商人已經把北戴河當作消夏好去處。七七事變發生,拉貝他們認為「這起發生在北方的小小的事件會在當地加以調停解決的」。因此他在不久之後便向公司請假,搭乘輪船到了秦皇島,去與妻子度假。
「很好!我們非常贊成。唐將軍想得很周到。」拉貝等鼓掌回應。
後面的一句話馬市長沒說出:日本軍隊快要打到南京城來了!
國際委員會將負責用白色旗幟或其他有待確定的標誌清楚地標出這些邊界,並將其公佈於眾。委員會建議從收到雙方政府表示完全同意的通知之日起,視安全區為正式建立。
日本侵略中國,進攻南京,讓拉貝變成了另外一個人,他的經商才能、統籌能力、領導才幹、為人的優秀品質,在一場大屠殺的背景下獲得了徹底的釋放,並且放射無限光芒,從此讓世人矚目與懷念。
如此看來,剩下的時間只能是聽天由命了!拉貝參加過一戰和非洲的戰事,明白自己所身處的南京著實命運不佳。這種日益多變的形勢,可以從種種跡象判斷出來:他身邊的中國幫工——那些辦公室的勤雜工和傭人紛紛被徵召去當兵了,而且年齡都在30歲至35歲之間,他們可能只是早上受訓幾個小時,中午就被拉往前線與日本人打仗去了,其命運大多也是凶多吉少。
「我們接觸過拉貝,這是個辦事認真、細緻,且不乏熱心,又有商人機智的漢堡人。相信他能幹好。」
……
鑒於主席職務由德國人擔任,懇請對這一人道主義的建議予以非正式的、然而同樣熱情的支持。外交仗怎麼打,這不是拉貝的事。他關心的是他所承擔的責任,比如現在他這個「主席」到底能幹些什麼和將來一旦日本人佔領南京后,他與同事們有沒有這個能力來保護那些受戰爭之苦的平民和留在南京的外籍人士及他們的財產。眼下他最苦惱的事是:日本人聲稱「不再炸南京」的承諾根本沒兌現,而拉貝院里的防空洞則又被雨水灌滿了——「這是絕不允許的」,德國人辦事的認真勁,讓拉貝手下的人「全部出動」,拿盆、拿勺的,全都上洞里去舀水……最令拉貝不可接受的是,韓先生說好的那兩輛卡車一輛被害怕日本飛機轟炸的司機開著逃跑了,另一輛裝滿汽油和麵粉的汽車則被駐軍88師扣住了。
「大使也不行!」拉貝一聽就急了,一邊大聲制止,一邊用手封住那人的嘴。
也許德國人可以說是世界上做生意最認真和最能幹的一個民族群體。拉貝就是這樣一個人。
拉貝是這樣把自己的這一經驗通過信的形式告訴朋友的,而朋友又通過報紙給傳播了出去——
另一則消息是好的:斯邁思博士告訴拉貝,城裡有6萬袋米,下關那邊有3.4萬袋。
韓彷彿心頭落下千斤重石,但又擔心起來:「先生如何向你的公司交待?」
「是是是,我聽到了!聽到了!」里貝這回才開始起身,動作依然漫不經心似的。
「我們不走!留在南京,看他們日本敢拿我們怎樣!」日本人轟炸南京,除了威懾中國國民政府外,還有一份威懾是做給同情中國和支持中國抗日的英國人和美國人看的。它的這一轟炸,不僅沒有達到目的,相反讓英國、美國還有法國使館非常生氣,這些國家的大使一致商議:不走了,就留在南京。令拉貝有些興奮的是他的德國大使也決定暫時留在南京。
這可是缺乏理智!
「多拉,我愛你,深深的!」拉貝拿起床頭柜上的妻子照片,吻了又吻。
「我們認為,目前只有先生你是最合適的人選。除了你本人的能力和有一顆善良的心外,你的德國國籍和國家社會主義工人黨黨員的身份,是我們所有人都不能相提並論的。」馬吉牧師說,「當然,這是個光榮而艱巨的職務,需要拉貝先生你本人有此志願。」
「你——」扛地毯的人一下被拉貝嚇住了,漲紅了臉,半天說不出話。
致我的客人們和本洋行成員的通知
矇矓的預測已經變得明晰,
「我無法想象日本人佔領下的南京將是個什麼樣子。更不知道我個人是否有能力承擔如此重要的責任。韓,你是中國人,你一定要幫助我完成這個使命,這關係到我個人的榮譽,也關係到我作為納粹黨員和德國人的榮譽。」拉貝用期待的目光盯著他十分信任的韓湘琳。
「喂——什麼?他們、他們美國人做事為什麼就……那好吧,我們發個電報去致歉一下,這個致歉必須辦。」從拉貝的臉上可以看出,剛才的這個電話讓早上的整個生日快樂氣氛全都泡湯了。
4. 估計再過幾天,他的守城部隊會關閉所有城門,如果有必要,他還將設法使外國人出城(從城門或從城牆上翻越),但是城外也可能有危險。
這一天的事夠忙的。
「你們!……」拉貝實在想發火了,可又覺得像他這樣的紳士是不該對一個女士發火的,於是只得放輕聲音再問,「那你們到底怎麼辦呢?」
你的理智在命令你!
那人點點頭,終於明白了。
拉貝親眼看著兩位中國勤雜工把旗幟升上后才搖搖頭,進了屋。心想:這些中國人,辦什麼事都不能說個明白。
9月25日,從早上9點開始,連續四個時段拉起了防空警報,拉貝和同事們幾乎一天沒有出洞,這讓他很難受很生氣。下午4點多后,他拉上韓湘琳往下關方向走,想到江邊看看大使館給他們德國準備的船舶。路上,警報又響起,這讓拉貝無法忍受,且嚇得不輕。
「可不是,你不習慣又能怎麼樣呢?」拉貝心想。
從馬市長那裡獲悉:蔣介石已經基本答應拉貝他們設立「安全區」的建議,但日本方面沒有任何音訊。這讓拉貝非常著急。回到住處,他輾轉難眠,心想:作為國際委員會主席,尤其是作為一名德國「納粹」黨黨員,如果不能很好地完成「崇高使命」,將是非常不幸和很沒有面子的。怎麼辦?日本人現在又臭又硬,好像這個世界上誰說話他都可以不聽,獨斷專行,霸氣十足。
「先生,看到您這些天的臉色不太好,估計可能血糖又高了。必須注意按時注射胰島素。」韓湘琳對拉貝的身體特別關心,而拉貝則關心韓一家的安全。「你趕緊把全家搬到我這裏來,再過幾天恐怕來不及了。幾天後,整個南京城都是不安全的,只有這兒可能稍稍保險些。」拉貝對韓說明事態的嚴重性。
「管用嗎?」拉貝問同事。
拉貝他們可以看到一些從上海轉郵過來的德、英、美等國的外文報刊,這些報刊都不時有文章說,南京人對日本人的飛機空襲已經習慣了,「這太誇張了!讓他們來試試看!」拉貝有些生氣這樣的報道不負責,不過當里貝問他難道你不是也習慣了進洞出洞時,拉貝又苦笑著點點頭。
「無論如何,請拉貝先生幫忙了,我和妻子想搭你們的船到漢口,求求您了。請您跟船老闆說說,加倍給錢我們也願意。」一位姓王的工程師來找拉貝,他是軍事通訊學校的工程師,與西門子有業務往來,也算是拉貝的生意夥伴。
剛剛當選國際委員會中方總幹事的杭立武完全不同意這個提議,他說:「我們同日本人打到這個份上了,再讓老蔣空手交出首都南京來,我想即使蔣介石有此心,全中國人民也絕對不答應的。」
「OK!感謝上帝!感謝拉貝先生!」
約翰·拉貝
拉貝
來電敬悉,謹表謝忱。我已決定留在南京主持國際委員會工作,以建立中立區保護20多萬市民。
韓湘琳便勸他:「您得跟大使館的人搞好關係,他們是些什麼人,說不準在背後還會告您的狀呢!」韓湘琳提醒他。
「那好吧,聽你拉貝先生的!」女人不哭了,回到行李艙里去找她的男人。「有事我還找你啊,拉貝先生!」末后,又傳來女人的聲音。
這是讓美國人感到有些頭疼的事。按理他們肯定不會放棄這個國際委員會的主導權或者說領導權的,但嚴酷的現實擺在面前:現在與日本人打交道,美、英等國家已經沒有什麼約束力了,唯一讓日本可能有所考慮「友好關係」的,只有德國人了。
致元首:
「這是下雨的緣故吧!可不是日本人對我的照顧。」拉貝說。
由德國西門子的代表拉貝領導,其成員為英國、美國、丹麥和德國人的本市國際私人委員會,基於某些城區在以往的空襲中免遭破壞這一事實,請求中國人和日本人針對南京可能直接捲入軍事行動這一情況,建立一個平民保護區。美國大使將此項建議通過總領事館轉交給了上海日本大使館和東京。新的保護區在特別情況下只向非戰鬥人員提供安全庇護。與此同時當然仍舊希望以往受保護的城區今後也完好無損。
拉貝走進了浴室。
「謝天謝地,我們仍然健康。」
韓湘琳動情地說:「中國要是有先生這樣的官員,日本人也不至於打到我們首都來。唉!」
雨,還在下個不停。碼頭上、甲板上,雨水夾著泥水,弄濕了所有人的衣服與鞋子。拉貝跟大家一樣狼狽,這時,在船上居然又一次遇到了工程師王先生夫婦。
1937年11月17日
下午5點,也就是晚飯前,中國政府外交元老、當時南京政府實力派人物張群將軍在其官邸里有個茶話會,此會顯然是代表中國官方召開的。參加的人員有前幾天走馬上任的南京市國民政府守備總司令唐生智、南京市警察廳廳長王固磐和南京市長馬超俊及各界著名人士。除此主要是留在南京城的50多位美、英、德等外籍人士。唐生智等都在會上致辭,拉貝他們自然最關心中國政府對時局的判斷和打算,另一個就是一旦日本攻佔南京,中國方面的一些考慮——這包括了對他們設立「南京安全區」的看法。
沒有一個外國人(這裏的外國人已經不多,德國人約有12名婦女和60名男子)受到過干擾。相反,人們都懷著驚訝的好感注視著我們這些還堅持留在這裏的外國人!
同樣也漆成了黑色的公共汽車還在行駛,在中央各部等單位下班時車裡擠得滿滿的,因為政府官員都照樣工作,星期天也如此!街上的秩序是無可指摘的。軍人、警察和平民糾察隊謙和而正確地履行著他們的義務。在兩枚炸彈炸開了中山路主幹道的碎石路面半個小時后,就已填補了那些坑洞,修復好了路面。修路時交通一點也沒有中斷。
11月17日,還是雨天。南京人比較喜歡,用拉貝的話說:「我們現在真的不需要炸彈了,這裏已經亂成一片。」
市長好像對安全區的提案還沒有聽說過,就此他本人沒有發表任何意見。但是,在整個晚餐中,他好像一直在思考那個提案,像是發現了其可能性。當問及他時,他說自己打算留在南京。說起來,推測像是否定。
這當然不行,我得苦口婆心說服客戶!
如果劈啦爆炸,不及時走開,
下關電廠是南京主要的供電來源,蔣介石對此次日軍轟炸電廠給予了高度關注。拉貝作為西門子對該廠的電機供應商,其責任是如何恢復它的發電功能。
「天冷了,難民們恐怕還需要避寒的草席子等物品。」拉貝覺得這些事完全不應該是他考慮的,應該是那個馬市長考慮的。
8點55分,警報又響起。「這麼下去,今天就別想再幹什麼工作了!日本人真是太沒有教養了,連起碼的信譽都不講!」里貝站在門口對著天空直罵。
拉貝似乎很沒有面子地向王先生報告:「大使堅決拒絕,說只能給德國人留位子……」「不過,大使還算給了我一點面子:你的妻子是奧地利人,大使答應她可以上船,但王先生你不行。」拉貝補充說。
然而,畢竟南京已經不再安全,尤其是敵機的轟炸,人們的心情已經被徹底地攪亂了。比如10月19日這一天,拉貝甚至非常憤怒了——
看著一張張精美的漢堡冬季風景明信片,拉貝的那顆心「變軟了」。
「怎麼聽《國旗之歌》就像聽貝多芬的《葬禮進行曲》似的。」拉貝和幾個朋友竊竊私語道。可不,因為他們身後的南京城裡又在響著一陣陣日軍轟炸引發的爆炸聲……
「那好吧。我同中國政府商量商量。」羅森直搖頭。
南京電廠是拉貝他們西門子公司在華的一個重要生意項目,里貝就負責這一塊工作。由於日軍的飛機不斷轟炸,電廠的維修成了頭等大事。作為西門子洋行的南京辦事處負責人,拉貝以高度的責任擔負起電廠的正常運轉。讓他欣慰的是,幾台渦輪機運轉一直正常,而且那台老式的博爾齊鍋爐還在正常工作著。「這是6年前的貨,你們看清楚了吧:我們德國的貨比美國鍋爐強吧!」拉貝對那些總認為什麼東西都是美國貨好的中國人很不理解,他用事實告訴他們,真正過硬的貨是他們德國人造的。
「這絕對不是可有可無的事,就像我們西門子的任何一台機器上的螺絲釘一樣,少一個都不行,沒擰緊也不行。作為德國利益的代表和國際委員會主席,我必須有一張汽車特別通行證!」在使館與羅森見面后,拉貝不依不饒地提出上面的請求。
大都是從上面落下的,
拉貝感謝阿司匹林——他的病明顯好轉了。日記還沒有寫完,防空警報又響起,拉貝被韓湘琳等人從床上拉起,飛步躲進防空洞。
下關電廠是拉貝一路上看到的日軍飛機重點轟炸目標之一,8顆炸彈落在那兒,一個女人和一個孩子被炸死在電廠門口,顯然這對母子是想躲避轟炸卻還沒有來得及跑進防空洞就被日本人炸死了。
凡經常使用我的耐轟炸的防空洞者,必須遵守下述規定:即應該讓孩子們和婦女們(無論是誰)佔用最安全的位子,也就是防空洞中間的位子。男子們只可使用兩邊的坐位或站位。
從看不慣,到以記日記的形式控訴不公正和暴行,拉貝從一個精神公正者,成長為了行動正義者。
「700枚了?!」拉貝跟著韓趁中午時間空襲剛過的間隙,跑到一家中國人開的「德國肉店」,在那裡他發現了9瓶「愛福」牌啤酒。「統統要。」拉貝像見了珍寶一般,全部買了下來。晚上與前來看望他的一名德國朋友痛飲了一通。
轉上海西門子洋行:
幾乎與此同時,另一支數量相當的日軍飛機編隊從西北方向集合衝下來,集中轟炸了南京鼓樓地區的住宅區……
「感謝上帝,我們仍然活著。」
「蔣總統抗日的決心大家想必已經從上海的戰役中看到,關於保衛南京的問題,我們在12日已經發表過一個聲明,蔣總統和我們全體負責守衛南京城的將士們,抵抗日本的決心是堅決的、堅定的,而且要與侵略者誓死一戰。」唐生智進而說,「今天請大家來,一就是想告訴諸位:我們的抗日決心和意志是不會動搖的;二是想借這種茶話會的形式,建立我們之間及時溝通情況的機制。隨著戰爭形勢的變化,我建議在張部長這個地方,每天晚上能夠讓諸位在此交流交流,相互溝通……」
作為外交慣例,以書面形式正式提出抗議通告要求日方予以正式的回答。
赫爾國務卿還公開發表了美國政府通告正文。其中一部分內容如下:
拉貝西門子駐南京代表
「他是市長,我只是個洋人、商人!」拉貝在韓湘琳等中國人面前半發牢騷地說。
「里貝,你怎麼還在睡呀?」拉貝見自己的夥伴躺在那裡一動不動。
「西門子的拉貝先生應該是個合適的人選!」斯邁思想到了他曾經接觸過的這位德國人。
拉貝知道上述情況后,一下對羅森曾經有過的一些消極情緒有了「完全的理解」。
「你當真有此念?」羅森聽后,認真地問拉貝。
保險意識在西方人的頭腦里要比我們中國早了七八十年甚至更長時間。
結婚紀念日的第二天,拉貝拉著已經出色完成公司交待的維修任務的里貝一起到電廠。原本里貝是要走的,但上海西門子洋行駐華總部發來一份被拉貝認為是「最好的電報」說:里貝暫時可以繼續留下來工作,不急走。「夥計,你得留下來陪著我天天吃日本人下的蛋啊!」他與里貝已經很有感情了。
王固磐說:「都說有二三十萬,其實現在誰也弄不明白。」「現在撤離的已經不少,自己投親奔友的也相當多,但日本人一路從上海打過來的這些地方的難民又不斷湧進南京城裡來。百姓以為首都南京可以避難。天知道這裏幾天後就是大地獄!」
人們都跑到我這個防空洞里來佔位子!為什麼?我不知道!它有這樣的名聲:特別牢固。
然而拉貝對這樣的國際態度和事實真相有自己的看法。他在9月24日的日記中這樣說:「今天下了雨,雲層很低。因此我們都高興地走了出來!」他指的是下雨天,敵機不會來南京轟炸,他們從防空洞里出來到了地面,吸到了新鮮空氣。「所有報紙上都刊登了全體歐洲國家及美國對日本違反國際法空襲南京平民的抗議。日本人對此平靜地答覆說,他們只是一如既往地轟炸了建築物或是軍事目標,絕對沒有傷害南京市民或者是歐洲友好國家僑民的意圖。其實根本不是這麼一回事!至今絕大部分的炸彈並未命中軍事目標,而是落到了平民百姓的頭上,而且調查表明,所有平民百姓中最貧窮的人受害最嚴重。擠滿難民的火車和倉庫,受到了最猛烈的轟炸……」
「既然留下來,我們就應該團結一致向日方提出要求,爭取我們應有的尊嚴與權利。」其他的洋傳教士、教read.99csw.com授和生意人都這樣認為。
拉貝說:「這也是戰備物資。你想想:未來的一個月里,我這個主席不知忙成什麼樣?不準備好它,一旦身體出現問題,將帶給安全區幾十萬南京市民的是什麼呢?」
儘管一再保證「在實施預定攻擊期間,要密切嚴加註意友好國家的國民生命及其財產」,但是本政府如果根據經驗所示則不得不說:在進行空襲時,無論在任何時候,而且在任何地點,不管責任當局如何注意,在保證這些作戰地區內的人民生命、財產安全方面都沒有奏效。
「我們生死共存。」拉貝拍拍韓肩膀,安慰他。
周笑笑,說:「我對我妻子說了,萬一我遇到不幸,你不要指望西門子洋行,決不可對西門子洋行提出任何要求,你要回北方的老家去,和孩子們一起在那裡依靠我們自己的薄田為生。我這次出差不僅僅是為了洋行的利益,而首先是為了我的祖國的利益。」
日軍飛機在這一天襲擊了南京城北和城南,甚至連與拉貝他們有密切業務聯繫的電廠也慘遭轟炸。而最受破壞的是浦口鐵路局及附近的煤場,有9人死亡,10餘人受傷。
「這事交給我辦就是了!放心吧先生!」韓說。
「不行不行,我有這個念頭就是犯罪。是對妻子的犯罪念頭。」
國民黨中央黨部起火了。
「蔣先生真是扛不住了!」拉貝和留在城裡的幾個德國夥伴私下裡議論著,剩下的問題只有一個:他們這些「老外」到底今後在南京還能幹什麼事?這是拉貝等人最關注的。
德國人愛寫詩。不過比起拉貝妻子的詩,這首似乎缺了點我們中國人所講的韻味,不是嗎?這個冷麵紅心的「納粹」!其實他內心還是炙熱的,只是他的表面如鋼鐵一般。
接下來帕克先生指出如下內容:
「為什麼?我是德國人,我不可能把德國的旗降下來,換上你們中國的青天白日旗的!」拉貝斷然拒絕。
拉貝也在思忖。他打開收音機,一聽便明白了:上海那邊在下雨。
「今天日本人是為了紀念他們下蛋700枚才這麼乾的!」韓向拉貝解釋。
「這不,我現在可以安心與你休養一段時間了!」拉貝回敬妻子一個熱烈的吻。
「每天1000墨西哥比索,價格尚可。將搭載所有準備離開南京的人逆江而上,到漢口。很安全的。」大使悄悄在拉貝的耳邊說道。
拉貝凝視了一會兒旗中央的那個黑色「」字,會心一笑,因為他想到了一件事:假如日軍有一天進了南京城,或者這是個極好的擋箭牌。
現在再寫一點有關這個城市和警報信號的情況:
準備三天飯,就是說要在暗無天日的洞里待三天?!拉貝搖搖頭,又非常無奈地長嘆起來。他翻開日記本,繼續寫道:「一場現代化的戰爭就是地球上的一座閻王殿,我們在中國正經歷著這場災難,若與歐洲一場新的世界大戰相比,也許它只是一場兒戲。但願善良的命運之神保佑我們免受此難!」
2. 南京不久很可能將變成戰場。
11月12日這一天日本飛機還真沒有來,南京市民們與拉貝都認為是下雨的原因。其實這一天日本人就沒有打算到南京來,因為他們此時此刻正在上海慶祝「偉大勝利」呢——他們在鐵蹄和刺刀的共同努力下,已經把國民政府在上海市的牌子扔進了黃浦江里,換上了他們的太陽旗……
「你把這些東西交給德倫克哈恩先生,請他幫助我保管它。」拉貝指著4個箱子,吩咐周。
兩人把5個裡爾茨的皮箱塞進了拉貝買下的艙位里。
供貨時間:2個月以內運抵南京,送貨上門。
我們的筆下也因此有了拉貝這個人。
又一位姓張的過來了,他拉住拉貝說:「不是的。是蔡搞錯了。今天是孫中山先生的誕辰紀念日,政府要求我們下半旗以示哀悼紀念。」
「現在留在南京的到底還有多少人?」拉貝其實最關心的是這個。
外交辭令很有講究,美國政府對日軍無視他們在南京的利益和人員安全確實非常憤怒。拉貝則通過西方的媒體也了解了更多關於日軍大轟炸更真實的情況。比如《紐約郵報》對9月22日的大轟炸這樣記述:
當這個「主席」角色,對拉貝來說完全沒有想到,因為日軍與中國軍隊在上海打仗時,拉貝和其他在南京的德國人幾乎都在忙著準備撤離,只是拉貝是西門子公司在南京的負責人,他手頭的事太多,加上南京城當時太亂,到底走還是不走,他所在公司還拿不準主意。西門子公司更多的是關心他們的生意及留在南京和中國的財產在日軍佔領后是否還能保住,或者說更遠一點的話,就是當日本佔領南京后,他們西門子是否還可以留下來做中國的生意。這對當時的西門子和像拉貝這樣忠於職守的生意人來說是第一位的事。
美麗的藍色海灣幽靜而浪漫,似乎感受不到此時中國北方的京津地區和南方的上海正在醞釀著中日激戰的氣氛。但顯然人們在議論中還是表現得十分緊張和擔憂的。
從中可以看出,這個提議首先是由幾個美國籍教授有了想法,再徵得美國駐中國大使館意見后,口頭向中國政府的高層相關領導通過氣並獲得讚賞后才提上議事日程的。
「管用。」同事們有些驕傲地回答道,「美國和英國人都非常羡慕我們,說只有你們德國現在跟日本關係好,其他國家就難免不被日本飛機扔炸彈了。」
進洞,出洞。天天無數次的折騰,還要冒著生命危險去工作,催賬、收款,以及幫助中國人恢復設備等等,拉貝終於病倒了……病得還不輕。
原來如此。中國僱員心目中的拉貝就是了不起,幹啥事都比一般人聰明和有辦法,關鍵是他心眼好。
「有。非常的有!」拉貝說。
假如現在我這麼寫,說我一點也不害怕,那我一定是在撒謊。在防空洞開始劇烈震動時,也有一種感覺悄悄爬上我的心頭,類似「哎呀,我們要再見了」!在我的防空洞里有一隻家用藥箱、手提燈、鏟子、十字鎬和榫鑿,但是,坦率地說,當我想到,我們大家有可能都會被埋在這個老鼠洞里時,那些東西並沒有給我提供多大的安全感。說真的,是害怕了。可是,為了消除害怕,說幾句快活的話,或編造一個笑話,大家跟著笑一笑,炸彈的威力就大大減小了!老實說,只要炸彈沒有剛好落到自己的頭上,人們逐漸地也習慣了狂轟濫炸。每次轟炸的間隔時,孩子們都迅速地跑出去。這是可以理解的,但你無法想象得出,這時會發生什麼事。
拉貝迎來1937年11月的最後一天。這一天,拉貝任主席的國際委員會正式對外宣告成立。美國、英國和中國的新聞媒體上,已經公布了這一消息。拉貝在這一天獲得了一好一壞的消息:
但是一戰開始的兩年後,中國在英國的壓力下,仍然把拉貝等德國人擠出了中國生意場。不過拉貝本事不小,一年後他又重新上路,回到了中國,為西門子開闢中國市場立下汗馬功勞。1931年他擔任西門子駐中國首都南京辦事處經理。西門子在南京的業務,主要是在中國的首都開設電話業務和建幾個發電廠,拉貝的工作非常有起色,公司總部對他的業務開拓充分肯定。但對拉貝來說,如果不是後來發生的事,恐怕他一輩子也僅僅是西門子公司一名優秀的駐外代表而已,世界上不會有幾個人知道他的名字。
9月22日,星期天,經上海發自南京(美聯社)。今天,仍有少數美國人留在空襲威脅下的首都,當他們向大使館撤退時,正在不安地等待著日軍飛機來臨的、憤怒的南京市民對他們進行了多次侮辱……
拉貝閉上眼,整個身子泡在溫水中享受著。「清潔高於友誼」——他腦子裡閃出這句話,連自己都忍不住笑了起來,因為今天一早不到5點鐘,德國騎兵上尉洛倫茨先生給他打電話,這位在中國軍隊當顧問的年輕人說剛從前線到了南京,希望拉貝幫助他上「庫特沃」號。「可是我們的船已經在昨天晚上就走了呀!」拉貝覺得非常對不起這位德國同胞。上尉的電話剛放下,胡爾德曼先生(《遠東新聞報》編輯)又來按門鈴……這一早晨讓拉貝煩得不知所措。乾脆,關上門,往浴缸里一躺,過自己的生日!
看來蔣介石的軍隊在上海乾得不算太爛!
「你在車頭上掛上德國旗,這樣可以免被中國軍方徵用。」拉貝的辦法多,但混亂的南京城每天也不斷在增加麻煩。有時麻煩比辦法還要多。因為南京市馬超俊市長已經下了命令:市民盡量撤離市區。
「是他錯了。聽我的沒錯。」姓張的堆著笑臉,對拉貝道。
到訪者從內心裡對這些見解表示贊同。
「亂套了!」人們的嘴裏都在埋怨。但又能怪誰呢?拉貝安慰大家說:「非常時期,非常狀態也算正常。」
我一再有把握地說:
「願上帝保佑南京,保佑我們吧!」拉貝在胸前畫了個「十」字。
防空洞很擁擠,30多個人在裏面幾乎是鼻子挨著鼻子,而且裏面積了許多水。「這可不像是我們德國人乾的活!」拉貝借蹲在洞內的幾小時時間,細細地觀察了這個在他到北戴河時同事們挖的防空洞,覺得它水平低了些,「應該作戰時準備」。拉貝對所有事情都非常嚴謹。
「我的這台收音機很貴的,但它太重了,搬不走了。拉貝先生請你無論如何想法保管好它。」說這話的是大使陶德曼博士的夫人。這夫人客氣、親切,且細聲細語,一次一次地請求拉貝原諒她的「打擾」。
拉貝一聽嘴撅了起來,心想:你這話意思就是想溜唄!
但拉貝又很快消氣了,因為這個時候的南京幾乎天天在傳播各式各樣的謠言,一會兒說蔣介石帶著夫人宋美齡逃離南京了,一會兒又說日本的特務已經潛伏在中國守軍幾個關鍵營地了,一會兒說德國的希特勒幫助中國同日本和解……總之,什麼好事壞事都在傳,唯有一件事是真的。
「我補睡了一覺。美美地,多麼高興!」拉貝在日記中歡呼。
拉貝有些受不了。他如此回信,並在信中進而說明了他留在南京的原因和時下心態:
「嗚嗚——」就在說話時,防空警報響起。「快快,拉貝先生,快到防空洞里去!」已經吃過幾次日軍飛機轟炸之苦的同事們,似乎已經很有經驗了,他們一聽到警報聲,拉起拉貝就往公司院內的一個防空洞跑。
「上海快要保不住了!」
談話首先由米爾斯先生和其他人對帕克作了如下說明:
拉貝攤攤手,意思:你看這個亂象,我能有什麼辦法?
「烏拉!今天是和平的日子!」同事阿德霍爾特高興地過來對拉貝說,「今天我們好好睡一覺吧!」
現在你們一定想知道我們到這裏來是幹什麼的,目前我們的生活怎麼樣以及我們是怎樣甘於忍受這些轟炸的。
國際委員會特別希望日本政府從人道主義出發,保證安全區的民用性質得到尊重。委員會認為,為平民採取這種人道主義的預防措施,將會給雙方負有責任的政府帶來榮譽。委員會懇請日本政府迅即回復,以便能夠儘快結束與中國政府進行的必要談判,為保護難民做必要的準備。
我在建築這個「英雄地下室」時,估計最多可坐12個人。但在建築好以後發現我大大地估計錯了。我們共有30個人,坐在那裡就像罐頭裡的沙丁魚一般。所有這些人是從哪裡來的呢?十分簡單!我的每個勤雜工都有妻子,有孩子,有父親、母親、祖父和祖母,如果他沒有孩子,就收養一個!(順便說一下,多麼興旺的業務!)此外,我還得接納一個鄰居和他的家人。他是一個鞋匠,戰前我曾對他發過火,因為他把20%的扣頭計算在製鞋價格之中。後來突然發現他是我傭人的一個親戚,我能怎麼辦呢?我讓他們都進來了。我不能讓自己丟臉呀!我在這個地下室里給自己放了一張辦公室的椅子,其他人都蹲坐在低矮的小凳子上。我自己理所當然地也得進入這個防空洞,至少在轟炸離得很近而且很厲害的時候是如此。並且,我坐在裏面時,孩子們和女人們會由於看見我也可憐巴巴地坐在裏面而感到放心。這時我發覺,我在北戴河下決心儘快地趕回來是做得對的。
拉貝的心軟了,伸開雙臂,將這個奧地利女人擁抱了一下,說:「我建議你們還是跟著這船走吧!」
所有的電影院、大部分旅館、絕大部分商店和藥房都已關閉。有些小手工業者還在半開著的大門和百葉窗後面悄無聲息地幹活。
中國殲擊機猛烈沖入日軍飛機群。不久,4架冒著火焰墜毀下來。
斯邁思站起來,從與拉貝一起來的施佩林手中要過雪茄,連抽了幾口,說:「大家的意見都有道理。不過我想,我們這些人動議建立中立區,首先,本來就沒有人授權給我們,完全是我們奉行上帝旨意,以自己做人的信仰去志願為苦難的中國人民、南京市民們做一件有意義的事,這樣的動議其本身沒有錯。如果有錯,也可以理解為是上帝的旨意叫我們這些心懷仁慈的人的使命所至,也就是說,錯不在我們。其二,從事情本身來看,日本人肯定是不爽的,因為我們這樣做顯然不符合他們的意願,作為一個征服者在戰勝另一個對手時原本可以採取一切自由自在的行徑——犯罪和屠殺。日本人一定這樣認為:一旦佔領南京后,他們就理所當然享有這種權利。而我們建立了中立區,從某種意義講,明顯是限制了他們的這種權利。所以說,日本人對我們的反感是肯定和必然的。現在出現的問題是,我們把對他們的這種限制提前公告了出來,並且還要讓他們親口答應。設想一下,他們會有答覆給我們嗎?不可能。我想這個結果從一開始就註定了。所以,我倒以為,事情並沒有我們最早想象的那麼好,但也絕對不是那麼壞。我的意見是:任其自然,我們照干我們的事!」
「我不管是誰的命令,在我的這塊地盤上,誰也別想降下我們德國的國旗。」拉貝氣呼呼地嘀咕道,「這是我們公司一貫的立場!也是我們公司與貴國貿易條約的內容之一。誰都不能隨便破壞!」
美國政府對日本在南京城的大轟炸給予了最嚴厲的抗議,這已經是在短短的幾天時間內的第二次正式的強烈抗議。而且在22日日軍轟炸南京后,美國國務院不僅立即代表政府向日本國提出嚴正抗議,且馬上派駐東京大使到日本外務省提交了美國政府的抗議書。23日的《紐約鏡報》報道如下:
因為日軍的轟炸和中國軍隊高射炮的彈雨,包括了7名女性在內的20名美國人被暴露在危險之中。
走進防空洞,拉貝看著洞內擠得滿滿當當的就來氣了:有個遠洋公司的胖傢伙,一人佔了幾個人的位子,把身邊的婦女和小孩子擠在一邊。
「這是原則!」拉貝氣呼呼地說。
第二天,下雨了,下得還不小。
主席拉貝認為,如果沒有日方的答應,國際委員會即使建立了「中立區」,也是等於把一群溫存和散放的綿羊圈在一起,反倒幫助趕來的野狼更方便地吃掉這些可憐的羊兒,這樣我們這些所謂的「好人」,卻給南京人民釀成了巨禍!
拉貝認真地看了一遍到場的每一位「山姆大叔」(美國人)的目光,他確認了這些人是真誠和友好的,便十分慎重道:「大家認為我的德國國籍和納粹黨的黨員身份在日本人面前十分有用的話,那我就接受你們的建議。」
「可我是近視呀!而且這裏——」拉貝指指自己的腹部說,「還有糖尿病!」他對中國人說他「心眼好」一知半解,於是幽默道。
日本大屠殺之前南京城裡到底有多少人?這一問題一直影響著「南京大屠殺」死難者為30萬人這個數字的準確性與可信性。中日兩國為此幾十年來爭論不休。老實說,筆者目前所能查到的史料上,數字上也有不小出入。不過中國有個官方的材料值得重視。這個材料認為:關於南京市人口,據民國時期南京市政府的檔案資料記載,1937年6月,南京城區與鄉區人口總數為101.545萬人。南京淪陷前夕人口變動較大,一部分隨國民政府遷移,一部分有錢的人逃離南京。據南京市政府1937年11月23日致國民黨軍事委員會後方勤務部的公函稱:「查本市現有人口約50餘萬。」這一數字,從日本有關資料可以得到佐證:1937年10月27日,駐滬岡本總領事以機密第2144號函致廣田外務大臣稱:「南京市內公務員和軍人眷屬均已避難,人口劇減,據警察廳調查,現有人口53萬余,都是各機關公務員、財產無法轉移和當地商民等需要在南京堅持到底的人。」該公函是日駐滬總領事派諜報人員赴南京所作的調查結果。南京淪陷后,即1938年3月—4月,國際委員會成員斯邁思博士曾進行調查,結果是:「1937年,南京市人口恰好超過100萬,到八九月,人口急劇減少,11月初,又上升到50萬。」從以上幾個方面的資料可說明,南京淪陷前夕仍在南京的人口應是50餘萬。加上未能撤離南京的中國守軍和從上海、蘇州等江南地區流入南京的外地難民,則總人口數應為60餘萬。像美國人斯邁思博士這樣受到嚴格高等教育和教會熏陶的基督徒,精通中國語言文字,長期在中國工作,而且他們對自己的工作極其細緻而嚴謹,筆者相信他們當年通過艱苦細緻的調查工作而得出的結論是準確的、可信的。僅從這一點,我以為,上述關於南京城在日本大屠殺前留下的總人數60來萬人的記載,應該符合實際。
在上海中國軍隊與日本軍隊打得越來越激烈的那些日子里,這是南京城裡的拉貝和市民們每天都在重複的兩句話。
這份電報,文字只有一句,但內容卻重如泰山,語氣也十分堅決。誰能在異國他鄉承擔保護20多萬人生命這樣的一個國際責任呢?拉貝坦誠而堅定,一絲不苟,認準的事,別人無法動搖他,這是內在的人格所決定的。隨著日本軍隊越發接近南京,他認為自己的這個選擇和責任越是正確而不可推辭九九藏書
南京城的命運,現在是日本人說了算——儘管日本人離紫金山還有一二百里路。可一二百里對裝備精良、鐵蹄橫行的日軍來說,也就三五天的時間。這才是拉貝最關心的實際問題。
西面:從上面提到的北界線向南至漢口路中段(呈拱形)(即新住宅區的西南角),再往東南畫直線,直至上海路與漢中路交叉路口;
開始是不到凌晨2點鐘,警報就響起。睡眠中的拉貝剛剛穿上第二隻靴子,炸彈就已經落了下來,整個房子都在抖動。
拉貝靈機一動:對,請我們的元首出面!日本人總該給面子了吧!拉貝忍不住從床上坐起,揮筆寫就一篇電文,讓德國駐上海「納粹」黨中國分部負責人拉曼先生通過上海總領事轉交給柏林的希特勒——
離開施羅德家,走上繁華的中山路大街,拉貝看到距德國駐華大使館不遠處也有好幾個彈坑。這裏的情況似乎還好,沒有人員傷亡。但在通向交通學校的那個街道拐彎處的情況就不妙了:一大群人正圍在那裡,嚷著哭著的都有。拉貝過去一看,一片房子成了廢墟,旁邊有個巨大的彈坑,許多人在坑內的廢墟里刨挖,說是有人壓在裏面。
拉貝兩眼盯著電文,十分沮喪地搖頭道:「元首沒有來電,倒是公司催我儘快離開南京……」
你肯定會說:啊——我想,
(2) 我們取得戰爭勝利后4周再支付95%。
如果有人知道了設定非戰鬥區域的計劃是美國人想出來的話(也許會是這樣的),其結果,兩國任何一方破壞了協定的話,那麼預定發起這項計劃的人無疑就會受到大家的憎惡。因此,他主張提倡、推進這項計劃的人為了避免自己受到失敗的責難,採用一個沒有誤解的方法,應該由中國軍方當局自己主動地嘗試加入到這項計劃中來。
「這個老鴰(拉貝的外號),他做事真夠認真啊!」周圍鄰居們看了拉貝的「通知」都笑了,說拉貝就是個「好人」,唯獨那胖子臉上露出不高興的樣子。
拉貝沒有看錯人,羅森不僅人好,而且家境也令人羡慕。拉貝這一天與羅森一下走得很近,這讓他第一次知道了羅森的身世:羅森的祖父與偉大的音樂家貝多芬是朋友,羅森身邊還留著貝多芬給他祖父的信。100多年以來,羅森家族一直在外交戰線工作。其父親當過政府部長,然而羅森則不幸,他一直只能當駐外大使的秘書,原因是羅森遇到了希特勒時代——猶太人不受德國政府歡迎,甚至被嚴重排斥,而身為猶太人的外祖母,把羅森的前途給毀了。
「拉貝先生,今天是你的生日,我個人已經無法給你準備什麼禮物了。但我的一個朋友知道你要為我們的市民辦安全區,他要送你兩輛卡車,上面還有100桶汽油和200袋麵粉……」韓湘琳向拉貝報告道。
雨後的南京,人們感覺頭頂上的炸彈像過節放鞭炮一樣,「噼里啪啦」亂響。令拉貝感到奇怪的是,中方應對日機的防空戰鬥機不知什麼時候竟然銷聲匿跡了。這是怎麼回事?
「看,拉貝先生,你公司總部又寄來一大包聖誕禮物!」韓先生從車子里抱回一大包郵件,交到拉貝手裡。
9月22日,發自華盛頓(國際通訊社INS)。今天,美利堅合眾國第二次向日本送達了強硬的抗議通告,對日軍向中國首都軟弱無力的居民連續進行「不恰當的」空襲提出了警告。
「嘻嘻,現在全南京人都害怕日本人的炸彈往自己的頭頂上扔,也都知道他們唯獨不向你們德國人的頭頂和房子上扔,所以……」那人笑嘻嘻地解釋。
「假如我們要在南京建立『中立區』,就得選一位能與日本人打交道的人當我們的頭,否則我們這些人將無所作為,弄不好還會被日本兵『格殺勿論』呢!」為了籌備這件事,在金陵大學任教的貝德士博士想到了這一層。
這時的天津,已是日軍佔領區,到處都是逃難的中國人。夾在難民中的拉貝,開始感受到了日軍的侵略給中國人民帶來的悲慘遭遇:「只要火車一停下來,乞討民眾的凄慘的哀求聲就從各個窗口傳進來。」
「放心,拉貝先生,只要您一句話,我一定為您赴湯蹈火!」韓在此之前就曾對拉貝說過,只要拉貝留在南京,他就跟著留在南京,死而無悔。這回又聽韓如此表決心,拉貝非常激動,給了韓一個結實的擁抱。
美國人被憤怒的南京市民侮辱
「商人!真正的德國商人!」陶德曼博士幾分敬佩幾分嘲諷地對拉貝說。
「那我努力爭取。」羅森答應試試。
南京城裡到底現在還有多少人?看來是個謎。那麼,我們這個「中立安全區」,到底需要準備多大的地盤?假設是二十萬人,一天要用去多少食糧?如果是三十萬、五十萬人呢?
韓笑了。一天,他倆路過夫子廟,韓對拉貝說:「我說你心眼好,又有境界,就等於說你像我們偉大的老祖宗孔子一樣!」
本政府一直保持這種見解:不論在什麼情況下,對眾多人口從事和平活動的廣大地區進行全面的轟炸是非法的,是違背法律和人道的。
是啊,一個智者也決定不了與家人的合與分,這就是戰爭下的世界。拉貝對自己妻子的才情深感佩服,同時也為自己身處戰爭的旋渦中心頗有些傷感和擔憂。
見鬼!早晨,拉貝從洞內出來,第一件事就是寫了一份「公告」式的通知:
「沒有電的城市等於回到中世紀。」拉貝在回來的路上一邊嘆息,一邊如此對韓湘琳說。
拉貝的壯舉比辛德勒先生的壯舉要早好幾年,毫無疑問他救的人數遠遠超過了辛德勒救的1200多名猶太人。筆者認為拉貝更傑出和偉大之處,在於他對中國的貢獻不僅僅是拯救了那麼多人,且他用完整的方式記錄了日軍南京大屠殺的種種罪行,這是他的另一個歷史性貢獻。「在當時的情況下,拉貝竟然還能安排出時間來記日記,簡直不可思議。」德國同行們一致稱讚他這一點。
走進你的「英雄地下室」去!
拉貝等驚慌失措地剛鑽進防空洞,便聽見天空中激烈的炮擊聲。有膽大的人從洞口探出頭往上面看——陽光下,數架飛機也搞不清是敵機還是蔣介石的空軍部隊,反正在天上打成一團,地面的炮火更是雷霆萬鈞般射向空中……
在電廠,拉貝看到幾枚炸彈擊穿了房頂和配電設備上方的混凝土板。炸彈顯然是正好在配電房裡爆炸的,因此所有配電設備被炸得粉碎。廠里的辦公室也完全變成了廢墟,只剩下兩根鋼筋水泥柱像一個80歲的老人彎著腰。西門子公司的職員都是優秀的工程師,對設備異常敏感。拉貝發現,電廠現在基本上徹底被毀,整個機房地板上的玻璃碎片大約積厚有幾厘米高,爆炸當時的衝擊波肯定十分厲害。
國際委員會的又一次會議在斯邁思博士家召開。大家圍繞著「日本方面對國際委員會提出的建立中立區毫無回應」的情況,就如何開展眼下日趨緊迫形勢下的工作等問題,進行了激烈討論。
日本的這次大轟炸,把整個西方世界激怒了。拉貝通過上海朋友的信件和電報,在第二天知曉了當時西方各國政府和世界媒體一致譴責日本無視平民和國際法,嚴重損害平民和外國駐華使館的權益——合眾社22日電:
9點55分時,警報又解除,敵機沒有在天空出現,據說日本人的飛機飛過南京,到了北邊什麼地方去了。
辦事向來一板一眼的拉貝領導下的國際委員會,立即就根據確定的任務,擬了一份聲明給日本當局。這份聲明需要通過美國大使館的電台發給美國的上海總領事館,再由上海的美國總領事轉交日本駐華大使。
還有足夠時間躲開,
1. 決意要保衛南京,直到戰鬥到最後一個人。
「這不你病的幾天日本人的飛機沒有來過……」
「轟隆——」這時,外面傳來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
「怎麼回事?」韓問。
「周,南京的炸彈每天都有可能在我們頭頂上面爆炸,你來此,你家人不擔心呀?」拉貝問。
「我代表所有留在南京的美國人和其他國際朋友向拉貝主席致敬!」
南面:從漢中路與上海路交叉路口起,至新街口起點止。
「我才不怕背地告狀的卑鄙小人呢!我們所有留在南京的人都是英雄,都是要去面對日本人刺刀的英雄,他羅森如此膽怯的人,怎麼可以跟我們戰鬥在一條戰壕里呢?我弄不明白大使先生是怎麼考慮的。」耿直的拉貝依然憤憤不平,「留下的每一個德國人,都應當像我們漢堡商人一樣,用你們中國話說,是一個蘿蔔頂一個坑!」他說。
坐在小車上的拉貝,看到了城內一團團火焰,於是他就往那個方向駛去。
這自然得從1937年日軍佔領南京前後擔任南京安全區國際委員會主席這個角色說起。
「是的。但你知道,下過雨後,日本人一定會大規模地轟炸南京,而且肯定要比平時轟炸得還要猛烈和時間長。」韓說。
「這人,他全弄反了,蠟燭怎能做蛋糕?」拉貝越想越發笑,最後竟然在浴缸里自個兒哈哈大笑起來。
第二天——11月26日,是個陽光高照的日子。一早就有位中國人闖進拉貝的院子,請求見拉貝。
醫生給他開了許多葯,價格是平時的三倍多!精細的拉貝注意到這一點。他想讓妻子寄些葯來,可又不敢發電報給她。如果那樣的話,妻子一定會毫不理會日本人的飛機和炸彈跑到南京來。「那樣又太傻了!」拉貝內心深深地責備自己。可是人家陶德曼大使的夫人就留在了南京,她能做到,我的妻子為什麼就不能?
「上帝喲!」拉貝看到有好幾口棺材放在坑旁,顯然有人被炸死了。
一同進晚餐的張群將軍是現國民政府處於非常時期最核心的人物之一。他建議道:對於安全區的計劃,討論這個問題還為時太早。但是,他的發言預示著一種黯然的假說,即日軍一定會來到南京附近。我想他的發言只不過是想緩解一下當時嚴肅的氣氛。
「日本人不講信譽!他們濫殺無辜!可恥!」當晚,拉貝在應邀出席德國大使館的座談會時憤怒地控訴了日本人的罪行,但對大使勸他早日離開南京表示了保留意見。
「廳長大人,你是否留在南京?」拉貝今天曾悄悄問過警察廳廳長王固磐。王說:「能留多少時間就留多少時間。」
「原則?這還有原則?不就是借用一下你們的國旗嘛!」那人一臉不解地走了。
但從友人那裡獲得的南京情況又讓拉貝情緒低沉:日本飛機在過去的60多次空襲中,已經造成200多人死亡,400多人受傷,還有大量難民紛紛逃亡……
「OK,我一定去。」拉貝回答。
「斯邁思打來的,說一定請您接。」韓報告說。
國際委員會滿懷信心地希望此建議能夠得到友善考慮。
韓湘琳過來了,聽到拉貝難得的笑聲,輕輕推開浴室,打趣道:「先生今天的心情不錯呵!」
1. 作為一個德國商行的代表,要在這裏代表它的利益。
「很少有什麼事可以打動我的,但韓,你所做的事常常令我感動。謝謝,上帝保佑你和你的全家。」拉貝說。
第二天,羅森把拉貝做夢都想要的「搞定了」!
「我們也不知道啊!嗚嗚……」女人哭了。
對第3點來說,首先還要有一個十分安全的防空洞,顯然我們並沒有。我在這裏所見過的防空洞,沒有一個是很安全的,但它們看上去全都是防空洞,而這就足夠了!
「您要準備這麼多啊?!」韓一見那麼多注射胰島素的器械,驚訝地問拉貝。
第二天,也就是11月19日晚飯時間。斯邁思教授家頗為熱鬧,在鼓樓醫院和金陵大學任職的美籍醫生與教授差不多都到場了。拉貝應邀前來。
留在南京的外籍人士越來越少。德國使館租借的船,已經在感恩節這天載著首批離京的人士起航。為了表示慶祝,大使在船上為所有可能出席的在南京的德籍同胞搞了一個「感恩節」慶祝活動。拉貝自然也去了,他有一個重要的任務:請完成任務后回漢口的周工程師帶走他記下的16本日記。
拉貝聽完周的話,感動得快要流眼淚了。「好樣的,周!」他為此熱烈地擁抱了周工程師。西門子在中國之所以能夠生意越做越大,除了有一大批像拉貝這樣的優秀職員外,中國僱員對公司的支持和獻身精神也起了重要作用。而拉貝對周這樣的愛國主義者的真誠與無私,表示了極大的敬佩之情。
「先生不僅心眼好,而且還境界高。」對韓湘琳的這句話,拉貝更有些糊塗了。
平時只需要40來小時就能從北戴河到南京的路程,這回拉貝整整用了10天半時間。
「老蔣在上海已經打得沒力氣了!南京看來也快保不住了!」還是韓湘琳等中國人了解情況。
拉貝望著她的背影,無可奈何地搖搖頭:「拉貝啊,你活該,這都是所謂的樂於助人的好心腸造成的!」當天的日記里,他寫下這句話。
「我的天哪!你這是給我最好的生日禮物!韓,太謝謝你了!」拉貝張開雙臂,激動地擁抱住韓說,「你是最好的中國朋友,我為有你這樣的朋友驕傲!」拉貝想起韓湘琳一家老少跟著他留在南京,今天又帶來這麼個「生日大禮」,禁不住熱淚盈眶。
日本人對美國、英國等國家的嚴正抗議並沒有放在心上,他們照舊轟炸,且越來越厲害。
保戰爭險:沒有必要。但如果你們願意投保,我們同意!
「小鬼子怎麼今天不來扔炸彈了啊?」忙碌了一天的幾個中國僱員望著天空,覺得奇怪。
道德、正義、愛心、仁慈、熱情……我看到拉貝的友人都幾乎用共同的詞彙來形容他的品質。我們中國人認為,一個人的品行,全在於他平時的養成。拉貝能在日軍施暴時挺身而出保護中國人,這與他身上長期養成的正義感有直接關係。他的好友埃爾溫·維克特這樣說:「拉貝1908年離開德國的時候,還是威廉二世皇帝統治時期。1919年他短期回國,此時德意志帝國已處在共和國時期,但動蕩的局勢還沒有穩定下來。在漢堡,他看見一個人被暴徒毆打倒地,他的性格驅使他上前把那人扶了起來,結果他也遭到了毆打。在柏林,西門子工人上街罷工的時候,他看見街上架起了機關槍。於是從那時起他開始記日記,久而久之成了他的一個習慣。」
這一個晚上,拉貝也是第一次有機會認識了諸多美國朋友,包括馬吉牧師等,他們現在可都是他的「部下」了——國際委員會成員。
「快快,拉貝先生快起床!」半夜,拉貝突然被韓等人叫醒。混亂和倉促之中的他,戴上眼鏡后,才聽清楚了外面是警報聲。
人們是怎樣建築防空洞的?如果他有許多錢,就委託一位中國的防空洞建築師承辦一切(自然,首先是因為他本人一竅不通方可選擇這一方案),付給他——建築師500元~3 000元。這樣建築師便可分別按照付款的多少,運來大方木料、厚木板、沙袋、鐵軌、陶土水泥管,以及我也不知道是什麼的大堆大堆東西,事情就完了。我是自己操辦這事的,就是說,我僱用了10名苦力,吩咐他們挖一個深坑(矩形的),一直挖到雙腳浸水為止,坑深1.5米時就出現了水。於是,我們在坑底鋪一些牆磚和圓木頭,然後再鋪上地板。地板上必須留一個洞,以便我們能夠取到地下水。你們一定聽說過怎樣降低地下水位,真是簡單極了!只要每天放一隻桶或是空的食品罐頭下去。我們還在牆邊豎了幾根柱子,支撐住上面的橫樑,再把方形厚木板放在上面,然後覆蓋泥土,要許多許多泥土和沙,堆成一個約1.5米高的土丘,再把妻子的花盆放在上面,我們稱這花盆是偽裝,日本飛機就不會識別出下面藏著什麼。更使日本人不易察覺的是我們把這個巧妙的地下坑洞建築在一棵樹的底下,樹根這時可能就長在它的上面。我們給四周的牆壁蒙上乾淨的草墊子,開了兩個門,一個門供人們進出,一個門專供運送貨物。後來還在這兩個門外壘了沙袋路障,保護不受炸彈爆炸產生的氣浪破壞。
命運從不是偶然幸運的產物。
「當然,今天是我的生日!」拉貝這才止樂。
有大量的愛,即使在毫無希望的粗暴與令人沮喪的地方也可發現。說得多好!有愛的地方,那些善良和弱小的人們仍然可以發現自己力量的偉大之處。這樣的人雖然在世界上並不是多數,但他們的能量卻是不可低估的。拉貝他們便是。
致總領事克里伯爾:
「中央黨部那邊一個炸彈下來,就炸死了8個市民……好慘哪,有個腦袋都不知飛哪兒去了。」拉貝不會說中文,但能聽懂一些。
現在,拉貝雄心勃勃,決意大幹一場。上海那邊不斷傳來的消極消息,使他不得不有這樣一份雄心。「否則將毀掉德國人一切榮譽」,拉貝內心有股強烈的使命感。當他把這事報告給了德國駐華大使陶德曼博士后,得到了對方的同意。大使同時還告訴拉貝:使館方面暫時也要留下3個人:許爾特爾、羅森博士、沙爾芬貝格。
「那就請先生自便吧。」大使館的人無奈地搖搖頭。
雨,仍然下個不停。對拉貝來說,他最討厭下雨,因為一下雨他的防空洞裏面就會滲進許多水,這對一個德國人來說是絕對反感的事,尤其是對像西門子這樣大公司的職員來說,凡是與「工程」和「機械」相關的事,有瑕疵是不行的,無論你有什麼理由。但在南京,下雨對多數人來說是好事甚至是極好的事——日本飛機就不會再出現在頭頂上了。
上帝呵,我們這些人到底能在一群噴血的虎狼之口下有何作為呢?如此巨大而痛苦的心理壓力一天比一天嚴重地堵塞在拉貝的胸口。
「有何貴幹?」
「好,太好了!祝賀拉貝先生!」回到洋行辦公地,拉貝將這件事向他的中國同事韓湘琳一說,韓立即表示,「我代表南京市人民感謝您!擁護您——尊敬的拉貝主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