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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被拆遷掉的巨額財產

第四章 被拆遷掉的巨額財產

「我找到梁雨潤局長后,像是找到了救星。可後來沒有見啥動靜,我就火了。心裏本來就憋了一肚子氣,再想想明明是運輸公司他們理虧,結果像梁雨潤這樣報紙上、電視里都在宣傳的好乾部也不能為民辦實事,我更覺得這世界太黑暗了。於是隔三差五地跑到信訪局找梁局長。人家可能也是忙,每天要處理幾十樁各種案情。但我不管這些,我只管自己的事。因為見不著他,或者好不容易見他一次,他又光跟我打個招呼說你老秦先等一等。這一等就見不到他影子了。我就認定他這個典型也是假的,啥先進不先進,世界上就是沒有好乾部,不都是官官相護嘛!我就撒開架勢跑到梁局長辦公的樓下大罵,罵得滿院子人都能聽得到。我罵得很難聽……現在想起來真對不住梁局長,冤枉他了。可當時我張口就來,想起啥難聽的話就罵什麼。其實我心裏還有一個願望:他梁局長是中央樹的先進典型,肯定比其他的幹部要好,我罵他,罵得凶了,就能把他罵出來,他出來了就能管我的事,他真要管了就能解決我的事。我當時就這麼想的……有點自私,但也是逼出來的。」我看秦銀花說到這兒自個兒笑了。
像秦銀花那樣將一時對政府和黨組織不滿的情緒轉嫁到具體的官員身上,將你罵得狗血噴頭的事,梁雨潤經常會遇到。「在這個時候,你得以平和心態去對待,這既是體現一個公職人員的基本素質,也是創造和諧氛圍、解決社會矛盾的必要態度。群眾有難找你,群眾有苦向你訴,這說明群眾把政府和黨當作一家人。如果你不理會,不及時幫助他們解難,群眾指著你的鼻尖罵你,甚至做出些更過激的行為,說白了還是信任你,或者是對你抱的期望特別大后所產生的一種失望。責任還是在我們這些拿國家俸祿的人。」
幾小時后,女兒有了音訊:她在一幫野蠻行徑的拆樓人衝進家門時逃了出來,小姑娘摸黑逃到了姨媽家……算是不幸中的萬幸。秦銀花望著埋在廢墟里的「家」,欲哭無淚。她想與那些野蠻行徑的拆樓民工爭執,得到的結果是:我們不管你的事,我們只管拆樓。
這得從9年前說起。當時太原市政某房地產開發公司在進行一處沿街房屋改造中,涉及市民吳守義、李莉夫婦的臨街鋪面房的安置。這一改造工程是太原市的政府行為,安置吳守義家的鋪面房本來並不是什麼大問題,政策規定:假如是你原來做生意的鋪面房,拆遷后理當重新安置為新的鋪面房。吳守義身為殘疾人,一直靠經營臨街鋪面房為生。開發公司確實也作了安置,讓其在另一地方開鋪做小買賣。哪知老實巴交的吳守義在新店面房營業后,卻發現他們的房子不能辦產權證。搬遷時吳守義與開發公司說得好好的,新的安置房必須有產權證。開發公司沒有履行協議,最後跟吳守義家說要不給你們一套居住房吧!吳守義兩口子不幹,原因很簡單:你給我這樣的房子,我倒是有了棲身之地,可我靠啥吃飯?開發公司之後又提出給一處新的鋪面房,吳守義夫婦去看后勉強答應了,但後來在辦證時卻發現又是不能辦房產證的。吳守義夫婦著急了。房子沒有房產證,等於這房子所有權不是自己的,往後遇到什麼事,靠鋪面房做生意為生的一家人不就要去喝西北風嗎?這事擱在一個本來就有困難的弱勢群體家庭,主人不蹦起來才怪呢!
宅居、住房是百姓的命|根|子,有人想拆就拆、想占就占,當受害者奮起反抗時則被誣陷為刁民。秦銀花、李莉九九藏書感嘆:能體貼平民百姓的痛苦,是共產黨幹部們最可貴的品質。
「我馬上就到!」
梁雨潤與秦銀花第一次見面是在省委大門口。「您就是梁局長?你可要為我伸張正義啊……」秦銀花一頭跪倒在梁雨潤面前。
李莉一下愣了:啥意思?
「秦銀花罵得還真厲害,從我們上班一直罵到快中午了。我們全局上上下下的人都聽得一清二楚。老實話,大家真為梁局長抱不平……」信訪局一位處長對我說,「老百姓其實對有些事是不怎麼了解的。比如像我們省信訪局,管全省的群眾來信來訪,一年有好幾萬人上我們局裡來反映需要解決的問題。我們不光是坐在局裡接待來訪群眾,每年光上北京接回到那兒去的上訪群眾就有幾千人次,局裡就那麼幾十號人,也沒有多少經費。在梁局長來信訪局工作之前,別說局長這一級領導,就是我們處長這一級都沒有幾個人親自出面具體處理來訪群眾的事。一般都是你把材料和問題向我們反映了,我們就照章辦事把你的問題或材料轉交給你所在的地區或上級單位去處理,問題重要一點的就寫個報告遞給領導,就算我們完成了信訪的工作了,只起個中轉站的作用。梁局長來后,他是個實幹家,是真正辦實事的人。他除了親自接訪群眾,還把接訪后的疑難案件一一親自出面解決。這出面解決與坐在辦公室批批轉轉的工作量可就大不一樣啊!你知道的,凡是鬧到省里來的事一般都是些非常難處理的問題,要不就是別人都不願處理的事,要不就是多少年沒處理下去的事。梁局長上任后,他好像根本就沒有想過當那種坐在辦公室抽著煙、喝著茶,靠一支筆、一個電話來批批轉轉的清閑官,他對群眾的感情似乎是與生俱來的,只要有人在他面前喊冤叫屈,他就掏心窩給人家去排憂解難。那些老百姓有的並不知道,真要去解決一件事,往往非常之難。你既急不得又不能不急,過急了事情不那麼簡單;你不著急,一件芝麻大的事也會拖你一年半載甚至更長時間。更何況我們接手的事又都是些撓頭的事兒,絕對不是跑一兩次、說幾句話就能解決得了的,而且經常一方講妥了,另一方又不買賬。現在人都很現實,我們是信訪部門,沒權沒勢,跟有關部門或地區頭頭們打交道,人家願理你就理你,不理你也沒多少招。就說秦銀花的事,她確實有冤,幾十萬家產被人背著她連窩全給搗掉了,換誰都受不了。可梁局長和我們在具體處理這事時又不是那麼簡單。光讓運輸公司低頭認錯就不容易,再讓他們如數賠償你更是難事。梁局長為此不知跑了多少回,跟人家磨破了多少嘴皮,這過程她秦銀花並不太清楚。人家群眾只看結果,只盼早點解決,一天沒解決她的事她就認為你沒有把她的事放在心上,所以她罵呀,把什麼髒水都可以潑在你身上。當時我們真為梁局長抱不平,不是一般的抱不平,恨不得下樓去抽她的嘴巴。但梁局長絕對不會讓我們這麼做,他反過來笑呵呵地沖我們說,人家有冤氣,讓她出出氣沒關係,讓她多罵罵我梁雨潤,要不她去罵省委省政府、罵共產黨不是更不好嗎?」
關心群眾疾苦為民排憂解難,九年冤情未了今日盼到晴天;
「為什麼?」王英的話,讓李莉有些吃驚。
「9年裡,我總共到北京124次!別人以為我犯神經病了,可只有我和家人清楚:我是為了一張至關重要的房產證,沒有了它,等於要了我全家的性命,所以我才不停地跑九九藏書的……」李莉回憶9年間那124次的進京歷程,哭得直不起腰來,「那不是人過的日子……」
什麼?李莉一聽,頓時感覺天旋地轉。苦苦爭取五六年得來的房子竟然在拿到鑰匙前早已變成別人的了……平民李莉一家想不出天底下竟然還有這等荒唐的事!
李莉這回真的連肺都氣炸了。因此後來也有了她冒死上北京沖攔來訪的美國總統布希的車隊,到某中央領導住處吆喝等等驚天動地的事。「壞就壞到家吧!鬧就鬧他個天翻地覆!反正小百姓一個,你不讓我活命,我就不讓你安寧!」外表柔弱嬌小的李莉心如鐵鑄,發誓要「鬧出點名堂」。
星期四又是近3個小時,仍無結果。「梁局長,我謝謝你的好意。可這結局……我還是上北京吧!」李莉有些泄氣地對梁雨潤說。
一個月、兩個月……直到第四個月的某一天,李莉突然接到房產局的一個電話,說你現在可以來辦房產證了!
「你要信我梁雨潤,就什麼地方都不要去了,在家等消息!」不知是梁雨潤的話語擲地有聲,還是他的人格力量讓人敬佩,李莉這回真的老老實實在家待著,那兒都沒有去。
「我期盼了9年、又快跑斷了雙腿的一張房產證,可真正得到它的時候,竟然才用了不足一個來小時!原來這麼簡單啊!」李莉說,她拿到那張印有國徽的「房權證並字第00048976號」房產證時,久久不敢相信。
寫著這四句話的錦旗是太原市民吳守義、李莉夫婦送給梁雨潤的。「九年冤情」為何緣故?梁雨潤又如何處理這棘手的難題?
「過去在電視里我見過梁雨潤,很被他的事迹所感動。但我沒有想到自己會在省委門口同他見面,而且求他來幫助解決我自己的事……」秦銀花在我採訪她時這樣說,「當時我簡直氣瘋了,一心想找省領導反映運輸公司強行拆除我房子的事,可真的又不知如何是好。大門口一見是梁雨潤局長來了,好像一下子有了希望。」
怎麼會這樣?我的女兒在哪兒?我女兒呢?嚇蒙了的秦銀花此刻突然想起了獨自在家複習功課的女兒……「寶貝!我的寶貝你在哪裡呀——」秦銀花當下昏死過去。當她醒來時,已近凌晨。
雨潤三晉為人民,排憂解難辦實事;
談起當時謾罵誠心誠意為自己解難的梁雨潤的事,秦銀花顯得很不好意思。「那天等我罵得快沒力氣時,梁局長過來請我上他的辦公室,和顏悅色地給解釋處理過程中遇到的難點,勸我要把事情往好處想。說你秦銀花是個經商的能手,不能把時間耽誤在莽撞的鬧事上,與運輸公司交涉的事交給他梁雨潤儘管放心。梁局長替他人挨罵后還這樣對待我,我還有啥埋怨的?後來我按照他的意思一方面耐心等待處理結果,一方面做自己該做的事。三個月後的一天,接待員劉輝通知我,說梁局長與運輸公司談妥了,人家已經答應賠償我325000元,並且落實了一套比較理想的新房。當時我真的有些不敢相信,直到與運輸公司的法人代表在省信訪局三樓會議室正式簽訂處理協議書時,我忍不住流下了眼淚……這年頭,老百姓與單位打官司,能最後如願以償實在太不容易啊!」
「梁局長,你快過來!有個婦女非要衝省委大院……」正在上班途中的梁雨潤接到省委值班室緊急電話。
秦銀花,太原運輸公司的下崗職工,原住該公司親賢宿舍1號樓。2001年前公司進行房改時,秦銀花家按規定交了錢,買斷了所居住房屋的產權,可公司因種種原因一read.99csw.com直沒有發給房產證。2004年4月,已經下崗並離婚的秦銀花突然被樓房的物業公司告知,她所在的樓房要拆遷,要求她和其他居住在此的居民搬遷。
就在這一天,李莉見到了梁雨潤。
「名堂」沒鬧出來,卻一次次被拘留起來。
誰拆了我們的房子?是誰?秦銀花無法想象世上竟然會有這麼野蠻的事情發生!不事先通知,不作任何安置,不管你家裡有人沒人,財產如何處置,便雇一大幫人,開著推土機就來。秦銀花也算是走南闖北的人,可無論如何也想不出天大的禍害會降臨到自己的頭上!
就是你這房子隨時可能不是你的。
有了判決,並不一定就是解決了問題。法院在執行判決過程又遇到被告方種種阻力,一拖又是半年。當李莉滿心歡喜拿著全家賴以生存的營業房屋的相關手續去辦房產證時,房產部門告訴她:分給你的房子早已被開發公司抵押給另一個單位了!
第一次協調用了將近3個小時,結果各說各的理,沒能成功。
不給房產證,還不同居住者商量,一份物業公司的通告就想讓人搬走,既不符合政策,也不通人情。秦銀花和其他幾個居民找到運輸公司責問。公司負責房屋搬遷的人支支吾吾地答不出個究竟來,只是一味橫蠻地要求秦銀花她們搬遷,否則就怎麼怎麼的。
「那還有假嗎!」
2004年7月的一天,李莉再次來到省委大門口。見到了省信訪局的「老相識」王英。「李莉啊,我看你這回有希望了!」中國的上訪人和接訪者之間有許多成了老熟人。王英與李莉就是這樣。
是的,哲人說過,凡是人群存在的地方(其實包括自然界也是這樣),就有矛盾和不和諧,衝撞和矛盾是物質世界客觀存在的。這也是人類進步和物質世界不斷發展與運動的基本形態。要使這種客觀存在的衝撞與矛盾變化為和諧狀態,就只能用另一種衝撞與矛盾去解決和尋求。衝撞和矛盾的客觀存在,也是不少官僚主義者和那些無所作為的人不去主動熱情和真誠地為百姓辦實事、做實事的一種自我逃脫責任的理由。但真正的共產黨人和為人民負責的公務員,則為了建設和諧社會、建立社會的公平與公正,就必須敢作敢為,敢於面對矛盾,面對衝撞,去積極協調差異,尋找平衡,創造和諧。
「拉鋸戰」扯了五六年,當法院的人通知遠在北京上訪的李莉回太原聽候判決時,李莉竟然不敢相信,甚至懷疑又是有人故意騙她呢!她先讓丈夫去法院問,問完后還是不相信。她在北京給法院的人打電話,說你們把判決書寄到北京來,我看了是真的馬上就回來……看看,本來很正常和簡單的事竟然讓老百姓不信任到這種程度!法院的人說不行,送達判決書必須有上訴人本人簽名。李莉只好悄悄回太原。第二天她到法院卻沒敢直接找辦案人,而是到法院紀委的一名領導辦公室,求人家替她看看到底新的判決內容是真是假。人家真幫忙,去查判決書後明確告訴她:這回是你們贏了。李莉這才捂著胸口去見辦案人……
星期一李莉如約來到省信訪局,走進會議室李莉就吃驚不小:怎麼來了那麼多人!信訪局的工作人員向她介紹,這些人都是梁雨潤副局長這幾天左聯繫右通知約來為她的事開協調會的,他們中有法院、銀行、房產局、開發公司等相關部門和單位負責人。
「天哪,過去我找這些人可難呢!」李莉的心裏輕輕嘆了一聲。
丈夫吳守義腿腳不便,妻子李莉就開始跑這件事。到處找人終究解決九*九*藏*書不了問題,最後只得一紙告上法院。有當初拆遷協議在,相關的政策也支持吳守義一家的起訴理由。一審贏了。可人家開發公司牛啊,一審法院判了,上訴后竟然在二審時重新把官司反了過來。吳守義和李莉哪能信服這顛倒黑白的事?便連續兩次上訴,結果都被駁回了。
李莉後來才知道,四個月里,梁雨潤因她這事,帶著工作人員在銀行、法院、開發公司和房產部門不知周旋了多少回。他甚至專門找到太原市的一位主管領導辦公室,怒髮衝冠了一次:「我們都是公務員,公務員是幹什麼的?不能因為老百姓來找我們就覺得他們是成心找茬的。將心比心,如果這樣的事攤在我們身上,一個月、兩個月可能能忍,一年兩年、十年八年我們還能忍得住嗎?」這位領導感動了,他用梁雨潤這番話教育自己的下屬,其他有關部門的辦事人員也被感動了,最後大家都動起來,認認真真地尋找辦法,才徹底落實了李莉家的那套營業房及其產權事宜。
憑什麼?秦銀花等覺得運輸公司太欺負人,於是不再理會物業公司的所謂「通告」。秦銀花是個非常能幹的女士,下崗后她自謀出路,大小生意都做過,也在北京闖蕩過多年。可她沒有想到,正當自己為了未來和一個正在上中學的女兒整天在外奔忙時,這年夏天的一個晚上10點多,她忙完生意趕回家一看:天哪,整個大樓沒了!自己的家更不知在何處!她熟悉的地方此刻已成一片廢墟……
這是秦銀花在自己的事情獲得圓滿解決后,專門為梁雨潤送去的一面錦旗上的對聯。像這樣的錦旗、鏡框,在梁雨潤上任省信訪局領導后的兩年時間里,就有五六十面(個)。而每一面錦旗、每一個鏡框后都有一段讓人感動的故事。
真的沒人管了?秦銀花氣得七竅生煙。好,我倒要看看有沒有人管了!東方晨曦初露時,秦銀花就開始向省委大院的方向跑,帶著無比憤怒,她一路想好了今天非要找省委領導論個究竟,她甚至想好了,必要時用死來證明小百姓也不是那麼容易欺負的……不用說,這一天的省委大院門口異常熱鬧,秦銀花發瘋似的要求見省委領導,她拚死往裡沖,公安人員組成人牆不讓她往前一步,如此爭執,立即引來過路來往的無數人圍觀。
「下星期一你再來找我。」梁雨潤聽完李莉的陳述后,只說了這9個字,卻讓李莉感覺彷彿吃了定心丸。
「秦銀花的房子被拆,明顯是運輸公司安置不當造成的。尤其是公司在沒有做好拆遷戶的思想工作的情況下強行採取動作,造成住戶流離失所、財產損失巨大的做法更是無法無天。但真要協調處理這樣的事既很複雜又比較具體,一次兩次、一天兩天還真做通不了。」梁雨潤在我採訪時介紹說,「當時運輸公司僱用的拆遷民工強行把秦銀花他們居住的那棟樓推倒時,只以為就是簡單地完成受雇任務,哪知道樓房裡除了人還有各家各戶的財產。尤其是當民工們闖進秦銀花家一看,當時就傻了:人家秦銀花家抽屜里柜子里儘是金銀首飾和一疊疊鈔票……可事已至此,停手是不可能了,怎麼辦?繼續拆吧!這下出大事了。秦銀花自己說,當時她所有的個人財產都在裏面,僅金項鏈就有十幾條,現款十幾萬元,嘩嘩地撒落一地!當時又沒個看管的人,民工和看熱鬧的人聚集了一大群,金銀首飾和現錢就這樣撒落在地上,誰不撿誰就是傻帽不是?所以後來到底從秦銀花家拿走了多少財產,沒人敢承認。受害者秦銀花不幹,那是她的性命錢九_九_藏_書,她的全部家當啊!她憑自己的記憶,就說出了大約有四五十萬的各種值錢的東西。秦銀花因此一方面堅決要求運輸公司賠償,另一方面強烈要求司法部門對運輸公司在野蠻拆遷過程中不顧她們的人身安全和個人財產的行為追究法律責任。作為公民來說,秦銀花的這些要求應該說是非常合理的。可運輸公司也有他們的理論,認為自己與太原市房地產局統一進行舊房改造,改善職工居住條件,同時還能給公司爭取更多的利益,這個大前提並沒有什麼不對,你秦銀花這幾家『釘子戶』我不拔掉你們就啥事都幹不成了。所以雙方從開始就是矛盾和對立的。事情出大了,秦銀花鬧到省里,就個人財產損失這一塊你運輸公司是理虧的,我就要求你賠償。可公司開始並不認賬,後來總算認賬了,但又在數額上互不相讓。這過程我們作為協調方工作就非常難做,秦銀花作為受害方,她並不十分了解這些,看到向我們反映問題沒能及時得到回復就遷怒於我們,所以火氣就更大了。」
2005年5月的一天,中紀委信訪接待處窗口前又突然出現了李莉的身影。「李莉,你怎麼又來了?」工作人員看見她就問。
王英告訴她:「你還不知道?我們局裡來了位新的副局長,他叫梁雨潤,過去人家都稱他是『百姓書記』,全國先進典型,中央都發文件要求全黨向他學習呢!你的事要是他處理,准搞定!」
這位處長說的這些,其實在寫《根本利益》時,我對梁雨潤這一點已經非常了解:他就是這樣一種見不得老百姓吃苦受冤的人,也見不得世上那些不公的事。而他自己為了幫助老百姓解決問題,寧可到那些官員們,甚至是好同事、頂頭上司那裡跟人家拍桌子、瞪眼睛。用他的話說:「你要讓老百姓和弱者反敗為勝,你不得罪那些有權有勢、自以為是的單位和人幾乎是不太可能的。」
「銀花啊,他們、他們拆了我們的房子,還把我打成這個樣子……作孽啊!」廢墟旁,突然滿臉是血的鄰居張蘭玉抱住秦銀花,哭得死去活來。
平民百姓、無權無勢就該受欺負?吳守義妻子李莉不服這口氣,一連到市裡、省里有關部門和機關跑了4年多,竟然沒能改變二審的結果。本來出門都不敢與陌生人多說幾句話的李莉給逼急了,她聽人說找北京的大領導能解決問題,於是不得不從2000年辭掉單位的工作,開始往北京跑……一直跑到2002年在北京召開的「兩會」期間,李莉被有關部門叫到山西駐京辦事處,后又遣返到太原處理。市中院的一名庭長出面重審她的案子,這位庭長看了李莉家的申訴,明確告訴她:你的理由完全成立。既然成立,那就重審吧!這一重審,又是半年。李莉一家視房子的「營業房」性質為全家的生命一樣,你一天不判,我全家的活路就等於懸在半空。所以這聽候重審的半年裡,李莉隔三差五地往北京跑。你今天白天遣返我回來,我晚上又上火車回到北京。李莉說,我這樣做就是為了讓他們重視。這年12月,法院的判決書終於下來了,這回李莉把原本屬於自己的權利重新贏了回來。
中紀委的同志接過信,笑了:「好。一定轉送到。」
從來都是一臉慍色的李莉今天滿臉笑容,衣著也十分講究。只見她笑呵呵遞上一封信:「今天我不是來上訪的,請你們把這封信轉給山西省委,代我好好感謝梁雨潤局長,他真是為百姓辦事的好乾部……」
「那好,星期四再開一次會。」梁雨潤最後說。
李莉有些喜出望外:「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