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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第七十七節

第九章

第七十七節

你們的好意我心領了,但是這件事請恕我拒絕,沒必要讓大人物特地跑這一趟
不過,真正令他陷入絕境的,不用說也知道是最後那張「便條」。
三上走出電話亭。刑警是世界上最輕鬆的工作。要是聽到這句話,幸田會做何反應呢?
這也是為了要報仇嗎?
是三上推了還在猶豫的雨宮一把。讓他知道長官視察的日期,反而是提供他「最適合採取行動的日子」的情報。理髮就是為了表明自己的決心。昨晚那句話也不只是對三上說的,他恐怕也是在告訴自己:「人生不會只有壞事,一定會有好事發生的。」可是……
三上開始有一種感覺,或許自己才是這一切的始作俑者也說不定。
三上深深地嘆了一口氣。
這件事是導致雨宮態度丕變的導火線。三上沒辦法不這麼想。
還有穿著警衛的制服,在「德松超市」的停車場里指揮車輛的幸田身影。
只不過,現階段已經不是追究這些枝微末節的時候了。目崎正人到底是不是64的真兇?這才是最重要的問題。
所以才會功虧一簣。不忍心見幸田繼續痛苦下去,雨宮最終還是踩了剎車。
人生不會只有壞事,一定會有好事發生的
出乎意料的是,目崎交出來的紙片上還留有用原子筆書寫的文字。只有一行橫寫的字,卻令三上感到無比震撼。
雨宮和幸田的行為是一定要受到譴責的,尤其雨宮的罪孽更是深重。既是違法之道,就沒有分善的違法之道跟惡的違法之道。不管他有什麼理由,他都不能「綁架」別人的女兒,讓母親——目崎睦子飽嘗比死還痛苦的滋味。得知翔子被綁架的時候,敏子有什麼反應他明明都看在眼裡,他明明是最能體會敏子心情的人。但他還是選擇墜入違法之道,為了滿足自己的復讎私慾,將一個無辜母親的心撕成碎片。
沒錯,就是這裏。
可是他卻沒有這麼做。沒有給目崎致命的一擊。
他絞盡腦汁在想,當警方要求他把紙條交出來的時候,怎麼做才是對自己最有利的。如果不把紙條交出去的話,就表示自己心虛,警方會懷疑他是不是與人結下深仇大恨並隱瞞了事實。但也絕不能因此就直接把這張紙條交出去,光是一個抬頭,就有可能讓自己跟「翔子小妹妹命案」扯上關係。距離追訴期到期還有一年。因此目崎做出的結論是把不能被人看見的上半部吃掉,留下下半部。把會讓自己有「加害者」嫌疑的部分吃掉,留下犯人宣稱殺死他女兒的「被害者」部分。他認為「小小的棺木」並不是什麼大問題,因為對父母而言,女兒永遠都是小小的。
雨宮自己最清楚這一點。所以他沒有回來,說不定他已經……
雨宮就是在這裏打無聲電話。打到三上家的電話也是從這裏撥出去的。當時是十一月四日晚上八點過後,出來接電話的是個「女人」。接下來是九點半整,來接電話的還是「女人」。在將近午夜十二點的時候,打了第三次電話,終於有「男人」來接了。雨宮豎起耳朵來仔細聽對方的聲音,然後掛斷電話,用橫線杠掉「三上守之」這個名字。十四年前的電話簿上刊登著當時還活著的父親的名字,如果是在一年以後,或者是三上還住在公家宿舍的時候,就不會接到這通九九藏書電話了。
或許也曾經有用自家電話打的時期吧,肯定是基於獨居者常有的「聽話只聽一半」的習性,只有聽說來電顯示的服務已經開始流行,卻不知道可以用不顯示號碼的方式撥號,因此便開始使用起這個公共電話。也或許還有其他的原因。這裡是離他家最近的公園,有很多遊樂設施,說不定在翔子小的時候,還常常跟敏子一家三口來這裏玩。自64以後,因為無法確定翔子究竟是在哪裡被拐走的,因此這座公園就成了有孩子的父母避之唯恐不及的地方。諷刺的是,也因為這樣,所以也給了雨宮一個得以不分晝夜、亦不用避人耳目而能夠長時間佔著電話亭的環境。
往前直走?
雨宮完全明白三上在佛壇前流淚的原因。
他是在把一切前因後果都想清楚的情況下才把紙片交給警方的。那麼,目崎吃下的到底是「什麼」?
為什麼會變成這種虎頭蛇尾的計劃呢?光是想到這點,就令人恨得牙痒痒。想到後來只有一個結論,那就是雨宮是故意這麼做的。他故意只做到「提示嫌犯是誰」這一步,然後把這個燙手山芋丟給警方。畢竟,「破案」可是警方的工作……
據說當刑警問他為什麼要吃紙條、上頭寫了些什麼的時候,目崎辯稱他什麼也沒吃。然而當警方說攝影機已經全程拍了下來,要不要請牙醫來看看的時候,他便迅速翻供:「啊……因為我從昨天開始就沒吃東西,所以可能真的無意識地吃了什麼。不過,上頭寫的字就只有那些,這點我倒是記得很清楚……」
三上閉上眼睛,側耳傾聽。四周非常安靜,電話亭里沒有任何聲音。但那天肯定不是這樣。傍晚時分,D縣北部下了一場不合時宜的豪雨,各地紛紛傳出土石流的災情,河床的水位升高,滾滾濁流發出奔騰的水流聲,往下游沖刷而去。當時沒有都會的喧囂,也沒有車子經過的噪音。在這座位於河堤上親水公園前的電話亭里,「具有強弱起伏的連續聲響」,原來就是下雨的聲音。
告訴我!接下來該去哪裡?
他還是做了不可饒恕的事。
然而……
眼前浮現出紅色的指揮棒。
雨宮到底去了哪裡?
松岡似乎對此深信不疑。但是光憑雨宮的「聽力」,既不可能立案、也不可能開庭審理。只要無法取得目崎的供詞,在沒有確切證據的情況下,目崎就永遠是「受到警方保護的父親」。
當幸田在構思這項犯罪計劃的時候,肯定非常痛苦。因為這是個將警察的面子丟在地上踩的計劃,是個將D縣警花了十四年也抓不到的64真兇直接暴露在世人面前的計劃。如果幸田真的讓目崎自白了又怎麼樣?緒方和峰岸會因此額手稱慶嗎?腦海中浮現出昔日戰友的臉,這讓幸田感到痛苦萬分。即使可以重重打擊D縣警,給予恥辱的自己也得承受同樣錐心的痛楚。事到如今,他才發現自己終究還是沒能真的恨透這個逼自己辭職、對自己不屑一顧的組織。老巢再破再爛,終歸還是老巢。即使辭去了警察的工作,但是在自己的內心深處,他永遠都是一名刑警。正因為辭職后也還是一名刑警,所以他才會無時無刻記得雨宮和64這件案子。這恐怕是殘留在幸田心中,唯九_九_藏_書一的堅持。
「請回去休息。」「總之請先回去睡一下再說,我們已經輪流休息夠了。」諏訪和美雲只說了這些話,當三上還在「不用不用」地推辭時,藏前已經幫他把計程車都叫好了。在回家的車上,三上突然有個念頭,於是就請司機改變方向送他到這裏來。雨宮芳男的家漆黑一片,車子也不在。他現在人在哪裡呢?那個時候……當目崎正人燒錢的時候,他人在哪裡呢?
事件總是一再地考驗著人性。三上在夜色中一步一步前進。
「亞由美嗎?是亞由美吧!」三上對著無聲的話筒那頭喊話。
亞由美!你現在人在哪裡?回來吧!什麼都不用擔心,現在就馬上回來吧!
松岡不可能放過他。竊盜、威脅、恐嚇,他的犯罪行為清清楚楚。可是在三上離開指揮車之前,完全沒有聽到任何跟幸田有關的無線電情報或松岡對此做出任何指示。邀擊班沒能逮住幸田嗎?還是故意放他一條生路呢?
那個時候,他已經不再是擔心女兒安危的父親,而是只明明自己也有一個三歲的女兒,居然還綁架別人家七歲的女兒並加以殺害,然後還把錢搶走的畜生。
就常理來看,上半部寫的應該是「收信人」吧!三上認為是「致目崎正人」。不過,考慮到這張紙一定會被警方回收,雨宮應該會想讓警方知道這個男人就是殺害翔子的兇手。但是雨宮能說的只有一點,那就是目崎的聲音酷似十四年前的兇手聲音。因此,他很可能直接把這一點寫上去。「致沒有特殊口音,聲音有點沙啞的目崎正人」……
遠遠地,看到電話亭的燈光在路邊兀自亮著。
記者會改成「三個小時開一次」。出席四點記者會的記者連五十個都不到,落合的臉也總算恢復了血色。由於報導協定已經解除,所以警方不再有第一時間告知搜查狀況的義務。雖然還是會盡量提供可以提供的情報,但是目崎正人受到D中央署「保護」的事實當然還不能說,睦子和歌澄的所在地也是。松岡親自去見了這對母女,提供真正的保護,並連同次女在內暫時收容在鄰縣的互助會療養設施里。做人總有能說的事跟不能說的事。三上終於明白這句話的意思了。一旦逮捕目崎正人,睦子就是綁架殺人犯的妻子、歌澄就是綁架殺人犯的女兒。為了她們今後的人生,松岡才會極力隱瞞她們的名字。
對目崎來說,到十字路口前的那一公里,肯定是比他過去半輩子的人生還要漫長。幸田同時指示了「直走」和「愛愛」這兩個指令。要不要轉彎呢?無論轉與不轉都是通往地獄的入口。刑警就藏身在後座的地板上,通話內容也被全程監聽。如果右轉的話,雖然不至於因為這樣就懷疑他是「翔子小妹妹命案」的犯人,但是警方可能會因此察覺他知道「愛愛」的地點。所以就這麼直走嗎?這也是個艱難的選擇。如果不去犯人指定的「愛愛」會有什麼後果呢?犯人有說如果不在十分鐘以內趕到,女兒就沒命了。「真的要繼續直走嗎?」這個問題已經衝到嘴邊了,但是一旦說出口就等於是不打自招。絞盡腦汁之後,目崎選擇了右轉,選擇了歌澄。
三上覺得松岡應該會回電話給他。他有事情想要告訴松岡,也有問題要問他。read•99csw.com
耳邊響起喇叭聲。是從上方的馬路上傳來的。
三上到底說了什麼?光是回想起來都會覺得胸口一陣絞痛。他是去拜託雨宮接受長官的慰問,硬要他配合協助警察的作秀。還說是為了他好,只要被寫成報導就有可能再挖出新的線索。雨宮肯定覺得警方真是狗改不了吃屎。已經過了十四年,依舊不顧事件被害人的心情、不只,甚至是打算利用家屬的悲傷來彰顯自己的組織。
自從家裡接到恐嚇電話,得知這一切都是模仿自己犯下的命案以來,目崎應該已經想到是「跟雨宮翔子有關的人」乾的,但是就算是被害人的親朋好友,單憑一個外行人,應該無法追查出警方這個專業集團花了十四年都調查不出個所以然的真相。為了擺脫作賊心虛的想法,他或許一直告訴自己,這一切可能只是單純的偶然。
這就沒有人知道了。紙片是從這行字的上面撕開的,若以橫寫為前提來思考的話,他吃掉的是紙的上半部,正確來說是吃了五條橫線上面的兩條橫線,因為剩下的訊息是寫在三條橫線的空間里。
三上讓計程車停在路邊等一下,走到底下的親水公園裡。那是一條平緩的下坡路,耳邊隱約傳來流水的聲音。明明還沒六點,黑暗卻已一步一步地來到腳邊。公園內的水銀燈還沒有打開,因此這一帶的光源就只剩下電話亭里蒼白的熒光燈。
於是他偷偷摸摸地把紙條撕開,偷偷摸摸地放入口中,偷偷摸摸地吃掉。
他是在一個禮拜前造訪雨宮家的,目崎家接到無聲電話則是在約莫十天前。假設雨宮當時已經追查到「犯人的聲音」,他肯定也曾經迷惘過是否要告訴警察。不過,即使只有短短的三天,沒有報警的事實也說明了雨宮真的很不信任警方。過去這十四年來,每個警察都說一定會抓到兇手,但警方卻始終沒有抓到兇手。再鑽牛角尖一點來想的話,自己一個人就可以完成的事,警方居然動員了數萬、數十萬的警力也搞不定,肯定是覺得事不關己吧!明明已經有一個七歲的少女被綁走、甚至被殘酷地殺害,卻還有心情為了自保而隱瞞錄音失敗一事,整個組織上下一心地當「第三通電話」根本不存在。事到如今,對這樣的警察還有什麼好指望的?就算指出目崎正人的名字,他們會相信自己能分辨十四年前兇手聲音的耳力嗎?就算真的有把他的話當一回事,但如果兇手是家屬指認出來的,警方的面子要往哪裡擺?認為雨宮多管閑事的氣氛會不會讓調查的矛頭鈍化呢?會不會隨便應付一下,就說「是你搞錯了」呢?問題是,自己並無法逮捕目崎。就算找上門去追問,頂多也只能得到只是聲音很像的答案,要讓目崎坦承罪行是不可能的事。而三上肯定就是在這個時候按了他家的門鈴。
當目崎在方形的金屬罐底下看到這行字時當場哭倒在地,他以為是犯人在宣告歌澄已經被殺的事實。但是後來馬上接到睦子的電話,知道歌澄平安無事。於是他又再把那句話看了一遍,這時他馬上注意到了。犯人寫的不是「棺木」,而是「小小的棺木」。他隨即恍然大悟,這張便條上寫的「女兒」指的並不是「歌澄」,而是「雨宮翔子」。
幸田一樹怎麼樣了?
松岡和幸田是有往來的,至少幸田一定有在事前以匿名的方式向松岡告密,九-九-藏-書否則總覺得有些地方說不通。松岡並沒有看到雨宮發黑的食指,如果沒有幸田的告密,他是如何把「ま行」的無聲電話跟這次的「綁架案」在腦海中串連起來的?
輾轉得知送交松岡的報告內容時,三上氣得渾身發抖。這下子他能體會了,緒方和峰岸會那麼不甘心也是情理之常。為什麼雨宮不讓幸田做得徹底一點呢?明明時間還很充足,要是能一面有意無意地逼出64的內幕,一步一步地將目崎逼入絕境就好了。甚至可以威脅他,如果不說出真相的話就把歌澄殺死。幸田以前可是個刑警,就算沒有辦法取得完全的自白,也絕對可以逼出接近完全自白的反應。
離開搜查指揮車,回到本部是在下午三點。縣廳西廳舍的六樓已經不再是一個異樣的空間。記者會場里空無一人,但是凌亂得彷彿是經濟大蕭條時代的華爾街,也像是太空人凱旋遊行之後的景況。據說當報導協定一解除,所有的人就立刻鳥獸散。知道目崎歌澄平安無事之後,有一半的人回東京,剩下的人則是分頭前往位於玄武市的目崎家及「愛愛美髮沙龍」後面的空地。
往……往前……直走三公里……
「女兒裝在小小的棺木里。」
只有幸田沒有背叛雨宮。身為「自宅班」的一員,當時他不眠不休地工作,事後又想要揭露組織不公不義的行為,反而砸了刑警的飯碗。儘管如此,他還是對雨宮不離不棄。透過這次的事件,他向雨宮證明了自己所說的話並無半句虛言,甚至不惜成為一個犯罪者。一個搞不好,這個社會可能再也沒有他的容身之處。光是想像到服完刑以後,要跟妻子重新出發的路途會有多麼坎坷艱難,就令人不寒而慄。可是幸田非但沒有拒絕,還一肩挑起了直接正犯的任務。雨宮是知道的,原來警界里也有這樣的人物。
三上後來重聽這段錄音,終於聽出了玄機。幸田的確設了個陷阱。不僅如此,在目崎剛上國道的時候,幸田就有問他:你對這一帶熟嗎?逼他回答:不,這一帶我完全不熟……對目崎這個64的真兇來說,很難坦白承認自己「熟悉」這條64路線。幸田先逼他說出這句話,然後才命令他往前直走三公里,使得目崎不假思索、真的是不假思索地反問:往前直走?因為他知道,如果要前往「愛愛美髮沙龍」,就必須在前面一公里的十字路口右轉才行。而且當時幸田根本還沒說出「愛愛」這兩個字,所以目崎等於是在聽到店名之前,就直接聯想到接下來會指定「愛愛」這家店。
假設他是真兇好了,從目崎開著白色的雙門轎車出門以後,都沒有露出任何破綻。正因為他是真的非常擔心女兒的安危,所以反而處於不容易露出破綻的狀態。雖然最後還是露出了破綻,在回答幸田在電話里的指示時,終於露出了馬腳。就在沿著國道北上的過程中,在匆忙離開「櫻桃純吃茶」之後的電話里。緒方口中「在路上設了個陷阱」,指的就是這段對話。
隨後雨宮找幸田商量,想要靠自己的力量教訓https://read.99csw.com目崎。同樣被警方呼之即來、揮之即去的兩個人,開始頭碰頭地計劃了起來。不只要對目崎展開復讎行動,還在縝密的計劃里加入對警方的報復,堅持要在長官視察當天「採取行動」。之所以鎖定這一天,是因為這一天可以給予警方最大的打擊。因為整個計劃里包含了一個不確定因素,那就是要利用歌澄「不回家」這一點,因此「綁架」是在前一天才決定。這一切都不是偶然,而是冥冥中註定的。就在64視察的前一天,發生了模仿64的事件。讓視察被迫取消的並不是刑事部的憤怒,也不是不可抗拒的因素,而是雨宮和幸田熾烈的復讎意識。
三上推開電話亭的門。外表看起來明明相當老舊的電話亭,卻沒有發出半點生鏽或卡住的聲音,輕輕一推門就開了。淺綠色的電話已經褪色,看起來有些寒酸,每個數字的按鍵都被手垢弄得髒兮兮,唯有最常被指尖按壓的正中央還看得到銀色的底色,甚至還發出冷冷的微光。看樣子用到極致真的會變成這樣。
路邊……有一家……叫做|愛愛……美髮沙龍的美容院。如果你不在十分鐘以內趕到,你女兒……就沒命了
然而,當他看到「小小的棺木」這幾個字時,就清楚明白這絕對是雨宮翔子的至親所發出的訊息。
耳邊又傳來喇叭聲,而且比剛才更大聲。三上伸手做出「馬上過去」的手勢,就在這個時候……
是因為他身邊還有幸田的關係嗎?
由於是本部大樓常叫的個人計程車,不會對三上的身份有什麼懷疑,也不會懷疑他想要坐霸王車,不過他那已經三十六個小時沒睡覺的臉色還是挺嚇人的,看起來又一副鬱結於心的樣子,怕是會讓人擔心他是不是想要投河自殺。因為遠遠地就可以看到司機已經下了車,所以三上也把身子探出電話亭,朝他揮揮手。「不好意思,再等我一下……」
結果就像松岡說的,雨宮芳男已經提示我們嫌犯是誰了。僅止於此,再無其他。關於「愛愛」這件事,更容易模糊焦點。「我突然想起以前好像有看過招牌,所以就右轉了。」「我當時方寸大亂,根本不記得我有右轉的事。」一旦目崎這麼說,偵訊官也只能咬牙吞下去。
這根本無法構成任何證據,但目崎還是吃了,因為他就是真兇。
「你不要緊吧?」雨宮在昨晚的電話里說。
雨宮或許立刻就注意到三上的聲音了。三上當時所說的話想必是雨宮從電話里聽到的眾多話語當中,印象特別深刻的。再加上他遞出來的名片上,第一個字母是「み」。因為記憶還沒有被沖刷掉,更是讓雨宮深信不疑,眼前這個人的女兒離家出走了,他擔心得不得了,所以很可能會明白自己的心情。若說有哪個警官能體會痛失愛女的父親心情,眼前這個男人肯定是少之又少的人選之一。當時,要是三上能說出別的話來,雨宮會不會告訴三上已經找到「兇手的聲音」呢?
關上門,打開手機。叫出松岡的號碼之後,在一股不知名的衝動下拿起眼前的話筒。耳邊隨即嗶嗶剝剝地傳來令人懷念的聲音。松岡的手機轉進語音信箱。因為是用公共電話打的,如果還是無聲電話的話,只怕會引起不必要的騷動,因此三上簡單扼要地說聲「我是三上,會再打給你」就把電話掛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