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活五十年」又如何解釋呢？

「總之，明天晚上是關鍵。」

本橋彷彿聽見了古賀的反駁，糾正說：「不，也許是兒子。」

「如此看來，檢察方面是在騙我們。」

古賀一直認為服刑人員一般有兩種情況。一種是，因為生活環境的極端惡劣或本人與生俱來的素質導致入獄；而另一種則是如果不發生某種事便不可能進來的人。兩種情況幾乎就是一紙之差。從這個意義上講，所有的人都有進到這樣來的可能性。

古賀提心弔膽地站起來，手裡拿著稿子。

古賀沒有首肯。總務科的人在做會議記錄。

聽了古賀的回答，本橋眉間堆起了褶皺，一副苦臉對著山村會計科長。

古賀懷著複雜的心情回到辦公室。

「是。」

「好吧。一定要小心謹慎。記住，警部是企圖自殺的。我不允許所內有自殺事件發生。更何況他是『原警部』。輕易地讓他自殺成功的話，我們今後與警察方面怎麼相處？還有，出於人道主義以及行刑的基本原則，我們都應該做好防止警部自殺的工作。我的話說完了。」

這時候所有在場的人才終於明白了。

上午十點。W監獄的刑務九*九*藏*書官會議開始了。本橋所長以及各部門的幹部都出席了。待遇部出席會議的有櫻井部長、竹中科長、狩野主管、光山副主管以及負責統括的古賀。

本橋停住了話伸伸脖子，然後問：「古賀，警部的確有個兒子病故了嗎？」

櫻井部長在做大致說明的時候，本橋所長抱著胳臂。會議室十分安靜。所長說的話一字一句就是全所職員努力的目標、規定，甚至就是全所的空氣。

「如果還活著的話該多大了？」

可以稱之為一級特訊的那條新聞報道如曇花一現般地消失了。其他報紙再也沒有追蹤報道、電視廣播也隻字不提。地檢方面送來的相關資料、記錄中也未見「歌舞伎街」的字樣。《東洋報》的報道有可能誤報。但是，人為隱瞞的可能性極大。就像這裏，從所長到一般看守，沒有人認為沒有需要隱瞞外界的事。

山村慌忙翻開手裡的登記簿。

本橋深深地嘆了口氣。

「不能斷定。」

本橋唐突地冒出這一席話，看了看在座的人。

「到目前為止，未見企圖自殺的人一般會出現的那些不穩定情緒和言論。」

「攜帶物品很少httｐs://ｒeaｄ.９９csw.ｃｏm。有錢包、手錶、駕照，其他就是衣物之類，沒有什麼特別的東西。」

與早上沒有任何變化。也許因為被告知的所內規則多如山來不及記的緣故，臉上的表情稍稍有些緊張。除此之外，平靜、沉穩的表情彷彿一尊菩薩。

梶聰一郎在考查室與其他二十幾位新入獄人員一起接受教育官的「入獄教育」。好像已經學了禁止三原則——禁止交談、禁止看別處、禁止無故缺席，古賀進來梶聰一郎也目不斜視地端坐著看著正前方。

然而，梶聰一郎這個男人卻應該屬於來這裏的可能性最低的一類人。四十年來，見過各種各樣服刑者的這雙眼睛告訴自己了這樣的事實。

「我認為最好不作變化減少刺|激的好。打算繼續把他留在現在的房裡觀察。」

「啊？」

古賀又從椅子上跳了起來。

使古賀感到不可思議的是，看見梶聰一郎，不由得產生一种放心狀態，心中的焦慮如退潮般消失了。

臉上的表情寫著：我才不信那些新聞炒作呢。

「你的意思是，他不會自殺，對吧？」

櫻井向古賀投去詢問的眼色。

古賀也感到這裏面另有文章。那篇https://read.99csw.com《東洋報》的報道並沒有填補梶聰一郎「空白的兩天」。W縣警與W地檢串通一氣，把梶聰一郎事實上去過歌舞伎街的行為改說成「為了尋找死的歸宿而在街上徘徊」。

正準備坐下的古賀被本橋一問，又不得不站起來。

重新坐下后，古賀感到自己雙手已經捏出了汗。自己也是反覆考慮過這個問題，所以才回答得出。

本橋對櫻井說道：「警部的生日是後天吧？」

「是，的確如此。」

「人活五十年。是織田信長喜愛的幸若舞寫的《敦盛》。實際上就是描寫熊谷直實在一谷之戰中討伐敦盛的故事。熊谷捉住了來不及逃走的敦盛，但因為知道了敦盛與自己兒子同齡而起了憐憫之心，想放走敦盛。然而四周全是源氏的兵馬，敦盛無路可逃，只好含淚殺了他。」

「正好二十歲。」

「保管物品的檢查情況如何？」

出席人員此時都回想起了半年前的那樁自殺未遂事件。企圖在房裡懸樑自盡的服刑者雙手捧著父母親的牌位。

古賀離開會議室的時候緊張情緒仍然沒有得到緩解。

等待自己的是狩野那雙狐狸眼。此人的年齡比古賀幾乎小一圈，可他一點也不https://read.99csw.com客氣。

「古賀，你的自我表現得有分寸啊。」

「你的意見呢？」

「剛才在會上。關於明晚夜班的安排應該由我來定，我來發言。你也太出風頭了嘛。你的立場只是執行命令而已。」

「有這可能。」

「現在報告對有關348號的觀察情況。昨天從辦理入獄手續到就寢這段時間未見任何異常情況。夜間吩咐夜勤人員將每十五分鐘一次的巡視改為每十分鐘一次，未發生任何異常，睡眠很好。今天早上起床動作也很快，早飯一點沒剩地全吃了。服刑態度非常端正，沒有違抗長官的行為。剛才我去看了看正在實施的新入獄人員的訓練情況。348號混在其他人員中，聽從特警隊員的指揮正接受訓練。彙報完畢。」

「關於這個請古賀統括來彙報。」

本橋不經意地嘆了口氣。看得出因為得不出結論只好暫時放棄思考。

瞬間面面相覷的面孔中，一張奉承的臉點著頭。狩野主管答道：

本橋好像在思索。狩野時刻準備著能夠附和本橋。然而本橋沒有說話。

「轉入保護房嗎？」

古賀心裏反駁道。

相反，誰的心裏都有那麼兩三件有關所內的需要隱瞞外界的秘密。

並開始賣弄ｈｔｔps://ｒead.９9ｃsｗ•ｃｏm自己的學識。

這個比自己年輕的人、所長的哈巴狗，居然使用如此直截了當的言辭來表達了支配與被支配的關係。

會上有幾個議題。但最重要的仍然是「梶聰一郎案件」。

「明天我也值班，與值夜班的夜勤人員一起守個通宵。」

古賀一邊回答一邊慌忙從椅子上站起來。

誰都沒有回應。本橋是高級職務的有資歷的所長，與檢察官同族意識很強。所以大家都猜不透他說這話的意思，也不敢貿然附和。

「現在情況怎麼樣？真有自殺傾向嗎？」

「簡單地說，什麼五十歲死啊五十一歲死這些說法的意思不明確。檢察院那幫傢伙一定還有什麼隱瞞我們的。」

一定有一個異母的兒子存在。推理線應該從這裏延伸。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麼為什麼梶聰一郎要在五十或五十一歲的時候自殺呢？本橋的沉默一定是因為這一點不能自圓其說。

正好可以仔細地觀察一下。

古賀連辦公室也沒去一下就直接去了考查室。他彷彿預感到這一案件的所有責任都落在了自己一個人肩上。真是個棘手的犯人。古賀再次這麼想。

「年輕時跟別人生的女兒在歌舞伎街工作。自首前去見了那孩子，勸她找份正當的工作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