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請回答我。為什麼不用正常會面的方式？」

這一天有五月最後一周的監獄管理人員會。

「因為不會得到會面許可。」

古賀進一步加重語氣。

古賀吃驚不小，竟然忘記站起來，不由自主地反問道：「是……提審？」

三天過去了，五天、一周過去了。梶聰一郎的表情、態度都沒發生任何變化。戒備解除，梶聰一郎由單人牢房轉移至六人一間的大牢房。服刑期間的工作安排經考察最後分配在印刷工廠。本來考察委員會認為梶聰一郎博學多才，書法又獲得過縣的大獎，所以推薦他去做「文書圖書管理員」，可本人強烈要求才被安排去了工廠。

來者是梶聰一郎妻子的姐姐島村康子。她也是梶聰一郎在進到這裏填表時親屬欄中填寫的唯一親屬。這位島村康子就是梶聰一郎親手殺死的梶啟子的姐姐，公審時她作為辨方證人出庭，在法庭上說過「不恨他」。他們兩人之間會有什麼樣的對話呢？這兩人在會面的時候，古賀的心情一直不能平靜。

本橋所長說了，會有兩名警察過來。

「有事想跟古賀先生誠懇地談一談。你能來嗎？」

這個同出現的一瞬間，古賀被「老年眼」襲擊有些站不穩，一雙在空中亂抓的手被志木有力地握住。

此外，議題九*九*藏*書一個接著一個，會議開了很久。

昏暗的店堂讓人聯想到地獄。

古賀的聲音在微微地顫抖。

「我是W監獄的。有急事要與志木取得聯繫。請問他有手機嗎？」

「不管對方是誰，有規定不能隨便告訴搜查人員的去向及聯絡方式。」

「今天早上W縣警打來電話，說要提審警部。明天會派兩名利警來。古賀給協助協助。」

本橋看看手上的記事本。

古賀腦子一片空白。

「聽說你們有邊走邊談重要事情的習慣？」古賀悄悄觀察著志木說道。

「到底怎麼回事？為什麼要謊稱提審？」

志木沒有回答。等著咖啡店自動門打開並示意古賀進去。

古賀的眼力沒有錯。

到了四月中旬，梶聰一郎似乎已經完全適應了監獄的生活。與同牢房的人也開始有了一些交流。對於梶聰一郎是原警官的事實監獄嚴加保密。否則一旦傳出去，他一定不會有好日子過。起床，接受檢杳，出牢房，驗身，勞動改造，梶聰一郎默默地過著這樣重複的每一天。既沒有違反過規定又沒有任何人來探監。管理牢房及管理工廠的監獄管理員都異口同聲地說「原來當過警官的人是不一樣」。

然而從那以後，志木再也沒有與古賀聯繫。報紙、電視整ｒｅaｄ•99ｃｓｗ.ｃoｍ天都在播報W縣內女高中生被殺案件。古賀想：也許志木得面對現實，事實上梶聰一郎一案早已結案，所以沒有必要為一件已經了結的案子再操勞奔波吧。

志木目不斜視地答道。

第二天，W監獄被緊張氣氛所包圍。可梶聰一郎的態度卻沒發生任何變化。夜間值班包括古賀在內的三人整晚輪流對「二棟一樓五號房」進行監視，可直到早上仍沒有出現讓古賀等人緊張的場面。

志木轉過頭來對著古賀。

「是啊。說是警部在的時候教養課備用的攝像機丟失了，想問問情況。沒想到警察還這麼細心啊。」

志木朝車站前的咖啡店看了看，說著就往那邊走。古賀小跑了幾步跟上志木，與他並肩走著。

三十分鐘後來到W車站。古賀停好車，快步進了車站大廳。

「是。走著談話不引人注目。」

古賀向辦公室走去，心裏面波濤洶湧。

今天的主要議題是關於一名叫做高梨的因盜竊致傷而服刑的犯人絕食一事。起因很簡單，監獄看守麻田就說了句「你臉色很難看啊」，被認為是故意跟自己過不去，於是就絕食。高梨的刑期快滿，用犯人最怕的取消假釋的那一招也不起作用。目前只好將其移至保護房，讓有行醫執照的醫務科長一天去診斷一次。hｔｔpｓ://rｅaｄ•９９ｃｓw•cｏｍ

「還是不能告訴你。對不起，這是規定。」

古賀咬牙切齒地說：「這絕對不行。我絕對不幹」

「另一個人不是警察，是嗎？」

所謂提審是個彌天大謊。

記錄的內容令人大失所望。梶聰一郎講的話少得可憐。「給你添麻煩了，對不起。」「我還好。」「掃墓的事拜託您了。」只有一句話讓人感到有些不明。「有沒有郵件？」這是提出的唯一問題。

「我是志木。」

「你已經來這裏了？提審不是明天嗎？」

志木沒有回答。

古賀見狩野進來所以壓低了嗓音。

古賀停住了腳步。

「我是司法事務官。你不也是維護法律的警察嗎？我們不能違法。也不能違反原則。」

志木想見梶聰一郎。

「那只是原則上規定。」

兩人相互確認了名字，連寒暄都來不及，古賀搶先進入了正題。

就在這時，店堂中央的座位上站起一個人來。

再拿起聽筒。

還不明白志木的真正意圖。為什麼必須要編個謊言來呢？

「我們進去說吧。」

「請問志木先生去哪了？」

進入五月的時候有人來探視梶聰一郎。

「不會吧……」

看樣子今天不會被點名彙報梶聰一郎的情況了吧。古賀正這麼想著，突然聽見本橋所長在點自己的名。

如果相信志木的話九*九*藏*書，那麼今後的一年裡，直到梶聰一郎滿五十一歲那一天，其間一天也不能放鬆對他的監視。

給上面通融一下應該允許會面。事實上志木不是通過上面查到了古賀的電話號碼的嗎？

「冒充官名。想讓我跟你一起這麼幹嗎？」

志木的眼光里露出堅定的神色。

「我在W車站。現在可以見你嗎？」

古賀一眼就認出來了。一位目光銳利、有著一身正義氣質的男人站在剪票口。

古賀提心弔膽地問：「來什麼樣的人呢？」

回到辦公室，古賀立即給W縣警本部去了電話，接通了搜查一課，可志木不在。

這次換對方打官腔了。

「是志木。搜查一課的志木和正。」

「可以見啊。都是警察，上面允許兩人同時見。」

「別把我這老朽給卷進去。我再有一年就退休了。我可不願意因為這件事而毀了我四十年經營的事業。」

預感真准。然而……

恐怖感正在奪走體溫。好相似。這恐怖的感覺與當年作為同謀犯被提審時的感覺一樣。

梶聰一郎現在仍然有死的念頭。他沒有生存下去的理由。

「進去再說吧。」

「那麼幾點能回來呢？」

古賀立即與志木取得了聯繫，通報了梶聰一郎提出的郵件問題。志木證實了梶聰一郎的確在等不知從哪裡來的郵件，並告訴古賀說有關這一點九-九-藏-書也在進一步調查中。

古賀目前每天至少會去觀察梶聰一郎一次。這是件讓人心情沉重的事。還有最後一年就該退休的人了，還這樣每天為了一個犯人而緊緊張張地度過，想想真讓人覺得無奈。「平安無事。」每過一天，這句話就得多說一次，隨著次數的增加，這句話好像變成了祈禱。

這裏跟一般機關不同，午休時間不允許外出。等到下午5點古賀才開車出了W監獄。

「我就是為解釋這件事而來。我們去那邊好嗎？」

志木打斷了古賀，說：「即使我可以見到他，可另一個人見不到梶聰一郎的話就沒有意義。」

少年……青年……大概年齡在少年與青年之間，正羞怯地衝著古賀笑著鞠下了躬。牽挂……

會面結束后，古賀立即從記錄員那裡拿來了會面記錄簿。

古賀跟平常一樣早早地就上班了。檢查的時候又照例去看了看梶聰一郎，把梶聰一郎的情況記在筆記本上準備在會上發言時用。做好這些后，古賀來到會議室。

「我不能告訴你。」

志木在那裡。

有兩點很清楚。

五十歲。第一個危險期顯然已經過去。那麼，第二個危險期在五十一歲生日之前就不會到來嗎？這可說不清楚。

志木語氣很堅決。

古賀用力地放下電話。電話鈴立刻響了起來。

古賀瞪大了雙眼看著志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