仍然是輕鬆的語調，她接著說：「的確如此，誰要是拒絕他，誰就是踩到了地雷。愛德文不能承受拋棄和拒絕，他依賴別人。不過是他和你分手的，所以你對他不是威脅。其實，他告訴我，他對分手仍然懷有歉意。」

「沒有你的幫助，我們抓不住他。你知道他可能會去哪裡嗎？」

她有話沒說。說出來吧，丹斯心想，說出來吧！

「薩莉，我會派人去你家。但你必須幫助我們。」

愛德文·夏普也許的確這麼說過，但他絕不會帶著凱莉·湯恩跑到納什維爾或者曼哈頓去過小日子，不管他的現實感有多麼扭曲。

薩莉咽了一下口水，遲疑地舉起塗了藍色指甲油的手指，撩撥自己的長發——她的頭髮也像極了凱莉，只是沒那麼長，沒那麼柔順。在她微微偏頭的時候，丹斯看到了她的髮根。她的金髮是染成的。年輕姑娘開了口，音頻略微有些高——這代表著緊張：「他想了解什麼？」

「哪裡？」丹斯問。

薩莉回答得很快。「我是說，他非常喜歡西雅圖。他不怎麼出門旅遊。就是，你知道的，宅男。」

「好吧，他曾經說過他有，什麼，宗教體驗，在第一次聽凱莉唱歌的時候。那是一次露天演唱會，我想是兩年前。他說如果能夠選擇生活的城市，他就搬到那裡去，住在附近樹林里的小木屋。」

愛德文的前女友薩莉·道金緊張不安地盯著電腦屏幕，顫抖著聲音說：「他們是誰，我不明白，我沒犯罪。」在她身後站著兩名聯邦調查局探員，地點是她在西雅圖家中的客廳。

她又咽了一口口水。

「我已經很久沒有和他聯繫了。」

「我……」

「好吧，薩莉，可能連你自己都不清楚。」

丹斯平靜地追問：「你在擔心什麼？告訴我。」她的眉頭緊緊蹙起來。

「我？我和他早就分手了。晦，有九個月了，我指分手。」

「他說什麼了？」薩莉衝口而出，「請告訴我！」

「他會傷害他們的！他不相信我完reaｄ.99csｗ.ｃom全照他說的做了。如果他對你說起我的家人，那就代表他要傷害他們來報復我。求你了，幫幫我吧！」

「求你了！不要！你對他說了什麼？他在哪裡？愛德文是不是準備去塔科馬，還是斯波坎？」

雖談不上是孿生姐妹，但非常相像。金色直發，身材嬌小，五官漂亮。

儘管事態緊急，丹斯的語氣仍顯輕鬆。「你不會有事的，只要你說實話。」

迴避問題。模糊的時間表明這句話可能是謊言。丹斯暫時放下這個問題。「不一定是指他想搬去的地方。你們倆在一起的時候，他有沒有提起過什麼地方？」

丹斯笑了，「是我讓他們帶著電腦去找你，我們才能再談一次。」

「哦，我不知道這樣的地方。」她的雙眼直視著電腦屏幕。

薩莉注意到她的動作。

「平常的生活吧。」

愛德文對薩莉·道金的介紹僅有一兩句而已，完全沒有談過她的家庭。自從她開始懷疑兩人的真正關係之後，丹斯便在華盛頓州和聯邦記錄中找到這些信息。

事實是，她認為薩莉會拒絕第二次談話，所以派探員到場保證視頻談話的順利進行。

「薩莉，首先你要對我說實話，然後我們再談派人的事情。你和愛德文之間究竟是什麼關係？」

「薩莉，你的公寓挺溫馨的。」丹斯戴了一副粉框眼鏡，顯得很友好，不像不鏽鋼框或黑框的「威脅性眼鏡」。那種眼鏡只在她需要顯示威懾力量時才戴。

啊，假設的威力。

「他提過納什維爾，去看音樂聖地大奧普里。可能還提過紐約，他想去那裡聽演唱會。」

丹斯心跳加速，魚兒就要上鉤了。

十分鐘之後，丹斯說：「現在，我想再和你談談愛德文。」

丹斯再次低頭看了看面前空白的紙，然後抬起頭。她看到薩莉的額頭上微微有汗，她想知道紙上是什麼。

「他跑到我面前，又哭又鬧，好像世界末日一樣。我可憐他——也很害怕——所以我們又在一起read.99csw.com了。但是他變得越來越古怪。他把自己關在家裡，強迫我斷絕所有的朋友關係，和我有工作關係的男人他統統嫉妒。他覺得我和這些男人都上過床。好像……他一心只想把我關在家裡，在他身邊。他成天只做那幾件事情，看我、看電視、上床。我們上床的時候他還放凱莉的歌。太噁心了！到最後……」薩莉猶豫片刻，捲起袖子，露出手腕上一道觸目驚心的疤痕。「我只有這樣，才能脫離他的魔掌。他發現之後把我送到急救室。因為這件事情，他最終放了我。」

「沒有嗎？」

聯邦調查局的設備果然不同凡響。

「他想去哪裡？」

「我的意思是，和愛德文這樣的人交往很不容易吧。你也許不相信，他可是個虐待狂、強迫狂。」

「我——」

「好吧，」姑娘說。身後的探員遞給她幾張紙巾，她擦去臉上的淚水。「去年，愛德文到我工作的那家商場當保安，他第一眼見到我的時候，就好像，一見鍾情。」

好了，凱瑟琳·丹斯盯著電腦屏幕，心想，看看這個。

「哦。」

「12月，去年。」

「他說了他們什麼事情嗎？」薩莉問。

「哦，天，全亂了。我是說，我告訴愛德文……」她突然打住話頭，不安地注視著薩莉。

丹斯坐在治安官辦公室的會議室里。頂燈全部關上，只留桌上一盞檯燈，就在她臉旁邊。她仔細調節了燈的亮度；她需要讓薩莉看清楚她的臉——在非友好的燈光下。薩莉周圍的光線很強，不過鏡頭和通話軟體把她的臉修正得很清晰。

謊話。

「哦，不，上帝啊，不。」

「是的。真有意思，從他的話中能夠體會到他仍然想著你。」丹斯非常注意自己的用詞。她從不故意欺騙被調查人，她讓他們自己領會。「要說他很想了解你現在的生活，我一點不覺得奇怪。」

事情的進展正如凱瑟琳·丹斯的預期。她讓恐懼的種子在薩莉的心裏發芽，以此讓她吐露ｈtｔｐs://ｒｅad•9９csw.coｍ真情。丹斯設計了問題的提法讓她誤以為愛德文打算傷害她的家人……可能還會傷害她。

「你和愛德文談到我了？是最近嗎？」她問得很急，像倒豆子一樣。

丹斯苦笑了一下。「好的，感謝你的配合。我們現在毫無頭緒，你是唯一能幫我們的人。」

「我……我哥哥，我媽媽？」

「他開始瘋狂地追求我，一次又一次，然後我們開始交往，然後他就變得古怪起來，處處管著我，這也不能做，那也不許做。有時候他就一直坐著，盯著我看，一直盯著我看。要麼就是躺在床上，撥弄我的頭髮。簡直讓人受不了啊！他一遍又一遍地誇我漂亮。其實是把我當成了那個歌星——他真正喜歡的那個，我之前說過的，凱莉·湯恩。」

「不要讓他傷害我媽媽！」薩莉在抽泣。「求你了！我哥哥有兩個小寶寶！」

實際上，她已經通知當地警方，確保薩莉的母親和哥哥的家在警方監控之下。當然，當事人並不知情。

「當然。」

第二個壓力事件，此事導致他開始糾纏凱莉。

凱瑟琳·丹斯覺察到了不一致——她有所隱瞞。既然愛德文·夏普的身份已經暴露，他和薩莉·道金的過去就值得懷疑。她之前通過電話對愛德文|做出的描述基本可信，但是人體動作專家不能光靠聽，一定要親眼看著證人，才能捕捉到可疑之處。

丹斯同情地說：「薩莉，我們可以幫助你。但是你必須說實話，否則我們無法保護你、你媽媽和你哥哥。」

「加利福尼亞的什麼地方，在海邊，蒙特雷。再具體我就不知道了。」

薩莉冷笑一聲。「家裡永遠只能聽她的歌，他每天都要說到她。口口聲聲地，小凱莉這樣，小凱莉那樣。沒有人理解她，她爸爸賣掉了她鍾愛的家，她媽媽死了，歌迷利用她，唱片公司沒把她的歌錄好，一直不停地說。我受不了。有天晚上，我就走了。一個月都沒事情。他的確還糾纏我，但沒什麼大不了的。直到他媽ｒｅａｄ•99csw•ｃｏｍ媽死了，他整個人全變了。我是說，完全變了。」

「不是吧，真的嗎？」

「我們不知道他在哪裡，薩莉，我說過了。讓我想想，OK，這是個問題。」

她沒有使用「這一次說實話」那樣的措詞，顯得不那麼咄咄逼人。

「不！」

「薩莉，我們會保護你和你的家人，我保證。我們也會抓住他，讓他下半輩子在監獄里度過——他還殺了人。」

丹斯依然說：「好的，薩莉。我們想問的就是這個。你還能想到別的地方嗎？你們在看電視的時候，他會不會說，『嗨，這地方不錯。』之類的？」

她的心裏在激烈地鬥爭。

她泣不成聲。「我照他說的做了，為什麼他還要傷害我們？」

「誰，凱莉·湯恩嗎？」她輕聲問，但沒有表現太多的驚異。

「這是什麼時候的事情？」

「薩莉，怎麼回事？愛德文關注你的家人，會令你擔心嗎？」

「我告訴你的都是實話！」她的眼睛瞪著攝像頭。

丹斯做出決定。「薩莉，他綁架了她。」

只要你說實話……

「沒錯。」丹斯事先已經確保愛德文綁架凱莉的消息絕不能外泄，薩莉一道金不會知道此事。「我們要找他，我們需要知道他可能會去的地方，他非常重視的地方，也許他另有住處。」

「不會，他沒說過。」眼睛盯著攝像頭。

偏離行為底線。說明她知道，但是如何讓她說出來要費些工夫。

很好，她基本了解這姑娘了。她在回答簡單問題時通常很緊張、很不安，但她說的都是實話。

「我覺得還不錯吧，我喜歡這裏，租金便宜。」

「我……」

丹斯又問了幾個問題，有關她的家人和她的工作，以此來建立她的基準行為。她只觀察到一次極細微的緊張，薩莉說她不介意工作單位和公寓之間相差24公里。

「我……」眼淚流下來了。「他說什麼了？」她身後的一位聯邦調查局探員調整了一下姿勢，可能是覺察到薩莉的情緒瀕於崩潰，丹斯也一樣。「愛德文？我的家裡人，他https://read.99csw.com說了什麼？」

電腦屏幕上的女人從西雅圖通過Skype網路電話程序和丹斯視頻通話，她看上去簡直就是凱莉·湯恩的妹妹。

丹斯終於不再看著屏幕，她與馬迪根對視一眼。然後重新回到屏幕前，看著滿臉淚痕的薩莉。「很好，薩莉，我知道是哪裡。」

「薩莉，我們需要你的幫助。你瞧，弗雷斯諾這裏的事態變得……非常複雜。愛德文可能牽涉到一起謀殺案中。我在想，這對他可能是一個難關，他可能傷害別人，也可能傷害自己。」

丹斯再次低頭看紙，薩莉的眼睛追隨著她的動作，彷彿也能看到似的。丹斯問：「你哥哥在斯波坎？你媽媽住在塔科馬？」

「沒有。」

把他的精神推向崩潰的壓力事件。

薩莉拚命忍住抽泣。「求你了，我很抱歉，我說謊了。是他逼我的，他說如果有人問我，我必須說他是好男人，從沒糾纏過我，也沒糾纏過別人，是他提出分手，不是我。我很抱歉，我很害怕。請派人保護我媽媽吧，還有我哥哥，他還有小寶寶啊！求你了！我告訴你地址。」

「薩莉，怎麼回事？」丹斯擺出一副困惑不解的神情。

所以艾米·格拉帕派西雅圖分局的兩名探員到了薩莉的公寓，在該市打工人員聚居區。他們帶去一台非常高端的筆記本電腦，內置高清晰度的攝像頭。

「我是說，有時他提出去度假什麼的，你知道的，我想你不是問這個吧？」

「從來沒有提起什麼，真的嗎？」丹斯的眼睛瞄了一眼放在她面前的一張紙。

「愛德文和他們熟悉嗎？」

因為你長得很像凱莉·湯恩。

這種情況不好辦：迅速乾脆的拒絕。丹斯既不能反應過度，也不能不反應，否則便會暴露她的意圖。她繼續冷靜地發問：「好吧，當情況發生變化時，我們通常要再深入調查，獲取更多的信息，如此而已。」

關注……

「你別急。」丹斯換上擔憂的表情。「我希望你不是在告訴我，是你提出分手的吧。」

「他們不是認識嗎？他們熟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