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聞出汽油味了。

「那麼你知道前門在哪兒，是不是？」

「你知道他們管造訪這些人的生靈叫什麼嗎？」

「要是我給你鬆了綁而且讓你坐起來，你會老老實實的嗎？別想跑。我會抓到你的。你會乖乖的嗎？」

看看門是否開著吧。搞清楚他在哪裡。

她試圖帶著嘴裏的東西講話。可他出去了。門外有聲響。麵包車的門砰的關上了。他回來了。在地板上放了什麼東西——金屬罐。

麵包車停了。他下車的時候重重的，車在他腳底晃。邊門被打開了。空氣里有草和熱橡膠的味道。他進了車廂。

「萊芭。」D的聲音，還算正常，可是那麼鎮靜。那麼令人害怕的鎮靜和陌生。「萊芭，我不知道——該跟你怎麼說。你讓我感覺這麼好，而且你不知道我為你做了什麼。可是我錯了，萊芭。你讓我變得微弱以後你傷害了我。」

「多拉德。」

在他開車送她回家的路上萊芭告訴曼迪他們不會成為戀人的。她和他在一起過得很愉快，而且願意繼續做朋友。可是她現在已經和別人墜入愛河了。

在她身後，有腳步聲傳來，很急而且堅實，已經下了沙礫路。她彎下腰撿起一些石頭，等他走近了，沖他扔過去，聽見石頭砸在他身上的聲音。

儘管她不想這樣做，可他碰她的時候她還是隔著嘴裏的東西抗議性的尖叫著，把臉挪到一邊。

幻覺。他在臆想，可是見鬼，這真的是我所希望的。「我從來沒有傷害過你，D。我從來不想傷害你。我們就做個朋友，做|愛，開開心心地玩，把這一切都忘掉，好嗎？」

她把鎖打開，但是還沒有把鏈條拿掉。

九-九-藏-書她試圖隔著嘴裏的東西和他講話。可他抱起她。他的腳步在斜坡上顯得輕飄飄的。她清清楚楚地知道她在哪兒，在他家。他家的哪個具體|位置？鍾在右邊響，地毯，然後上樓。在他們廝守過的那間卧室。她從他的臂膀上滑了下來，被放在了床上。

「起來，萊芭，站到床邊去。你知道你現在在屋子的什麼方位嗎？」

「你知道你在整棟房子的什麼方位，是不是？你在我睡著的時候在整棟房子里把房子繞了個遍，是不是？」

「我還沒決定，也許我不得不把你給他，我不知道。我要看一看你是否按我說的去做。你願意嗎？我能信任你嗎？」

一隻手抓住她的肩膀讓她轉過身，一隻很大的胳膊在她的下巴下面，卡住她的脖子，擠，擠，血衝出了她的耳朵。她向後踢著，踢到一塊脛骨，然後一切都變得安靜了。

「我只是到外面走了走。你睡著了，我就去了外面。我發誓。」

他走近她，她的臉能感覺到他的呼吸。

「D，我知道——」

看到萊芭和曼迪接吻深深地刺痛了多拉德。不過痛楚過了以後倒讓他感覺好些。

小心地慢慢地，她在床上坐了起來。現在盡你最大的努力。

她在路上醒了，發覺自己側身躺著，臉貼著麵包車髒兮兮的地毯，滿耳都是嗚嗚聲。

他現在還是D，她可以和D說話。「求求你，求你了，別讓他得到我。你不會讓他得手的，別，你不會的——我是你的。把我留在你身邊。你喜歡我，我知道你是喜歡我的。」

她現在在D的麵包車裡，她能通過回聲辨別出來。麵包車正開著。恐懼充斥著她。https://read.99csw.com她的直覺讓她安靜，可是強烈的氣體的味道就在她的嗓子眼，是氯仿和汽油，嘴被塞著，她乾嘔起來。D的聲音。「不會太久了。」

「拉爾夫已經死了。」多拉德說。「我覺得他不會願意知道你這樣說的。」

「在你睡著的時候？」

在她公寓門口，他並沒有提出想進去的請求。不過他要求和她吻別，而她也樂意地做了。他幫她打開門，遞給她鑰匙。他站在門外等著，直到她走進去把門關上，鎖上。

也許他有點受傷害的感覺，可是她知道他同時也有如釋重負的感覺。他在這方面做得很好，她想。

她想把手放到臉上，可是這個動作讓她的胸口一陣生疼。她的雙臂被綁在一起了。

「我就是巨龍。」

她把鑰匙放在手裡，鑰匙鏈在她的腿邊響。穿著鞋走路比較難辨別方向，不過她寧可穿著。滴答的鐘聲幫助她摸清方位。

「D，是不是老拉爾夫·曼迪讓你發瘋了？你是不是在我的公寓門口看到他了？就是因為這個，對不對？那時我正告訴他我不想再見到他了，因為我想見你，我再也不想見拉爾夫了。」

她知道是他。她打開門。

事實上，她認為在她今晚堅持AA制付款以後，曼迪知道接下來她會告訴他什麼的。

「閉嘴，萊芭。在伯明翰和亞特蘭大發生了兩件不同尋常的事。你知道我在說什麼嗎？」

「我走得對嗎？」她其實知道是對的。

「我會努力的。我會努力的。別讓我太害怕，否則我就做不到了。」

他瘋了。對，就是這麼回事：他瘋了。

「牙——」

現在。趕緊邁出門，轉動鑰匙。九九藏書下了緩坡，沒有拐杖，試著想麵包車在哪裡。跑起來，跑進什麼了——灌木叢——快喊。「救命，救命，救命，救命啊。」到了沙礫路，跑。卡車的鳴笛聲從遠處傳來。公路在那邊。快速走，小跑，跑起來，盡她最快的速度，發現是草地時就轉向，一直沿著沙礫路跑，左擺右晃地沿著衚衕。

「萊芭，摸我的胸口。慢慢把你的手拿上來。」

「我本該打的。可是有急事，真的。」他說著走進門，把浸了氯仿的布拍在她的臉上。

等他回身的時候，多拉德開槍擊中了他的喉嚨，又朝胸部開了兩槍。三發子彈都是從消音手槍中發出來的。

摸到他的眼睛？

「差不多再有五步就到了。」聲音是從卧室里傳出來的，沒錯。她感覺到臉上的空氣了。門半開著。她把身子探向前，把鑰匙放進門把手下面的鎖眼裡。到外面了。

輕輕地拍她的肩膀並沒有阻止她扭動身體反抗。一記重重的耳光之後她不再反抗了。

她試圖隔著東西說話。

對她最有利的是什麼？是哪一個？按他說的去做糊弄他，還是借這個機會逃跑？以前的那些人糊弄他了嗎？她因為深呼吸而頭暈，這個時候不能頭暈。不要這樣死掉。

「是龍什麼。龍……紅龍。」

他的大拇指和手指輕輕地撫摸著她氣管的兩邊。「別做你現在心裏想做的事，不然我就擠碎了你。摸我的胸膛。在我的喉嚨附近。慢慢的……就這樣。現在我來看看我是不是能相信你。把前門關上，鎖上，然後回來把鑰匙交給我。去吧，我就在這裏等著。不許逃跑，我會抓到你的。」

地毯，然後是地板，又是地毯。九-九-藏-書一圈沙發。去右邊。

「別裝傻了，就是那天晚上我們在這裏過夜的時候。你發現什麼奇怪的東西了嗎？你把它拿下來給別人看了嗎？你做了那些嗎，萊芭？」

和拉爾夫·曼迪吃頓很晚的晚餐看起來挺好的。萊芭·麥克蘭知道她應該找個機會告訴他，而且她不相信如果讓問題懸著過段時間它會自己消失。

萊芭並不喜歡有驚喜。「我以為你會打電話呢，D。」

她使勁扭動著腦袋朝著他說話的方向點頭。

她皮膚上冰涼的鐵器一顫，刀在布條上一擦，她的手臂就鬆開了。腿也鬆了綁。嘴裏的填充物被拿掉時碰到她的臉頰，濕濕的。

「巨龍想要你，他一直想要你。我原來不想把你給他。我今天為你做了一件事，這樣他就不能要你了，可是我發覺我想錯了。」

他看起來和聽起來還是像弗朗西斯·多拉德——巨龍是個很好的演員；他把多拉德的角色扮演得很好。

她覺出車在轉彎，上了沙礫路了。石子飛濺在擋泥板和底盤上的聲音。

她搖了搖頭。

「D，我不知道你這樣在乎我，我很高興你能這樣，可是你看，你這樣做真把我嚇壞了。」

「閉嘴，」他平靜地說，「我要告訴你一些事情。你所能聽到的最重要的事情，像十誡一樣重要。你懂嗎？」

「弗朗西斯·多拉德。」

「仔細想想再說，告訴我正確的。」

她被洪亮而恐怖的音色嚇得往後倒，身子撞到了床頭板。

門鈴響的時候萊芭正在洗臉。她走到門前的時候它響了第四遍。她碰了碰門環但沒有打開它。「是誰？」

她點點頭。

一隻手捂住了她的嘴，聲音沒讓發出來。

老天啊，快做好read.99csw.com準備。一個男人曾經在雷克學院想打她耳光。她默默地不出聲，結果他沒有找到她——他也是個盲人。可是這位爺，該死的他可以看得很清楚。快準備好，準備好說辭。上帝，他用這個東西塞在我嘴裏就能把我憋死。上帝啊，他可能會殺死我而不明白我在說什麼。

「瘋狂」是個恐怖的詞。因為什麼呢？拉爾夫·曼迪。他肯定看到他們在她房門口了，就是這個讓他瘋的。

準備好。想好怎麼說，記住別說「嗯」。告訴他，他可以像什麼事也沒有干一樣逍遙，她什麼也不說出去。在你儘可能的情況下表示出被動。要是你做不到被動，等待機會，直到你能摸到他的眼睛的時候。

「在新聞里已經播了很多次了。兩群人被改變了。利茲，還有雅各比。警察說他們被謀殺了。你現在知道了嗎？」她起先還是搖頭，後來她漸漸想起來了，開始慢慢點頭。

「再說一遍。」

一陣沉默。她知道他還在那裡。

她點點頭。

她用臉去觸摸她的手。用軟軟的布條把肘關節和腰部綁在了一起。她的腿被用同樣的方式綁著，從膝蓋到腳踝。她嘴裏被塞進了什麼東西。發生什麼了？怎麼回事？D，在門口，她記得她扭過頭去，然後是他的巨大的力量。噢老天啊……到底是怎麼回事啊？D。在門口她吸進了什麼冰冷的東西，她想把頭轉開，可是在她的腦袋上有一隻像鐵鉗一樣的手。

多拉德輕而易舉地拉起曼迪的屍體，把他拖到灌木叢和房子之間，放在那裡。

街上一個人也沒有。許多房子都滅著燈。他抱著她上了車。拉爾夫·曼迪的腳從灌木叢里伸到院子里。多拉德一點都不在意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