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長長的坡道下。

天空明顯放晴了。

水不停地向前奔流。

別過來，別跟著我走。

雨停了。

周遭仍是一片甚無變化的灰色風景。我抬頭看天空。

我粗暴地將腳抬起向前跨出，甩開了抓住褲子的手，撥開草叢爬上坡道。

——維持現狀就好。

——在哭。

就在我的背後，在我腳邊。

聽見蟬聲。

哇哇。

——我不想看。

那一九_九_藏_書瞬間。

在河邊的蘆葦叢中，有個小東西宛如成熟果實砸在牆上般破碎了，水花飛濺。

鳥兒飛起。

抑或——

振翅聲。

別過來，別再靠近了。有人扯我的褲子。感覺是只很小、很可愛的、有如玩具般半透明的手——抓住了我的褲子下擺。

蘆葦搖曳。

沙沙。

爬上了坡道，來到橋底——

——對不起，真是九_九_藏_書對不起。

——這是幻覺。

突然興起念頭。

唉——

聽起來體型很小。

他從水中爬出來了。

——其實我並不討厭你。

哇哇，哇哇。

烏雲密布，卻意外地明亮。

這是幻覺，不能看。

一定是水鳥。

我絕對不回頭。

啪、啪，腳丫子踏在泥濘上的聲音。

沙沙。

哇呀、哇呀、哇呀。

河水聲隆隆，水——

拖曳聲。

九九藏書拖曳聲。

已經不需要傘了。

河水聲隆隆，川流不息。

拖曳聲。

就只是如此，真愚蠢。

就算不看——也能繼續生活嗎？或者，那是非看不可的事物？

我在蘆葦之中悚然而立。

我徐徐地站起。

(全文完)

那是水鳥的啼叫聲。

無須回想過去。維持……

今天或許會變熱。

我想。在這梅雨季結束之際的夏日陽光並不怎麼舒爽，但比較九-九-藏-書適合我。我撥開蘆葦。

——已經是夏天了。

此乃昭和二十七年，梅雨即將告終時節之事。

——胎兒。

不久——

剛才把傘放在橋墩。

對了，去那傢伙家吧——

悶不吭聲地離開家裡，妻子應該很擔心吧——回家后得跟她道歉——對，要道歉——我思考著這些事，再次陷入日常生活里。

我想，那東西應該已經變成完整的人形了。在咕嚕咕嚕旋轉的水九_九_藏_書流臍帶纏繞下，逐漸凝結固定——

哇呀、哇呀、哇呀。

不，我絕對不看。我已下定決心。

那東西在哭。

背對河面。這是虛妄幻想。

啪。

回到原本的狀態，跟海藻一起流逝吧。

我不再往後看，向前邁開步伐。

我回頭。

有此預感。

水落地聲。

位於這條彷彿無窮無盡、不緩也不陡的漫長坡道頂上的，就是我的目的地——京極堂。

對不起，真是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