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正是我現在需要了解的，」傑西卡說，「回顧歷史。」

「我發誓決不反悔自己的決定。」傑西卡說。

保羅緩慢而倔強地走過去，像看陌生人般瞪著他的母親。當看到聖母時，眼光中流露出了警惕，但這次他朝聖母點了點頭，就像對待一個與他地位相同的人。他聽到母親在身後關上了門。

老婦人的眼光瞟了一下傑西卡，又回到保羅身上：「昨晚做了什麼夢？值得記嗎？」

「她說過那些試過的人都丟了命。」

「我就是生了一個兒子！」傑西卡不高興地說，她知道自己在故意生氣。

「你每晚都做夢嗎？」

「你兒子會跟你一塊付出代價。」

「你得到的指令是只能給阿特雷茲生女兒。」

「別開玩笑，小姐。你跟我一樣清楚我們面臨的形勢。我們這兒有三層關係，皇室與蘭茲拉德聯邦大家族勢均力敵，互相對峙，在他們之間是壟斷了星際運輸的吉爾德。在政治上，三足鼎立最不穩定，而家族性貿易文化更使事情複雜化。」

「多麼高尚。」聖母嘲諷地說，「決不反悔。當你成為被懸賞捉拿的逃犯，當所有人都轉而要取你和你兒子的性命時，我倒要看你是否還這麼嘴硬。」

「我所看見的將要發生的事我在過去就已經看見了。傑西卡，你很了解我們做事的程序。種族知道自己的壽命，不會讓遺傳停滯，它凝聚在血液中，不需任何計劃就會抓緊時間進行基因聯結。帝國，喬姆公司，所有的大家族等等一切都只是洪流中的小碎片而已。」

「那是一個提示？」他問。

你已經知道摩亞迪在卡拉丹沒有同齡的玩伴，這有著巨大的危險。但摩亞迪確實擁有優秀的夥伴和老師，如詩人勇士哥尼·哈萊克，你將在此書中讀到一些他的詩；老門泰特，搏殺隊長薩菲·哈瓦特，他曾使帕迪沙國王膽寒心驚；來自吉奈斯的劍術高手鄧肯·伊達荷·威靈httｐs://ｒeａd•9９ｃｓｗ•cｏm頓。

「是的，」保羅閉上雙眼，「我夢見一個洞穴……水……和一個女孩……她很瘦，長著一雙大眼睛，眼睛里一片藍色，沒有一點白的痕迹。我跟她交談，告訴她有關你的事，告訴她我在卡拉丹看見了聖母。」保羅睜開眼睛。

「我明白。」

傑西卡閉上雙眼，感到眼淚在眼眶內滾動。她強制住內心的顫抖、身體的顫抖、不勻的呼吸、憤怒的衝動和掌心的濕潤，頑強地說：「我將為我自己的錯誤付出代價。」

「年輕人，」老婦人說，「讓我們來關照一下你的夢。」

傑西卡面對著南邊的窗戶，逐漸降臨的夜色開始籠罩河水和草地，對這一切她似看非看，對聖母提出的問題也似聽非聽。

「喬姆公司，」傑西卡輕聲說，「我猜怎麼瓜分阿拉吉斯的戰利品已經安排好了。」

老婦人一動不動地盯著保羅：「年輕人，作為比·吉斯特的高級學監，我正在尋找科維扎基·哈得那奇，一個能夠真正成為我們之一的男性。你母親從你身上看到了這種可能性，但她是用母親的眼光做出的判斷。我也看到了可能性。沒有別的。」

「哦，閉嘴，小姐！你完全知道這微妙複雜的局勢，你自己卷了進去。」

「這也是考驗之一，」老婦人說，「人類總是孤獨的。現在去叫那男孩。這一天對他太長，太可怕。但他已有時間思考和記憶，而我必須了解他的那些夢。」

這是在卡拉丹城堡，保羅受到考驗的那天。這時太陽已開始西沉，兩個女人在傑西卡的房裡，保羅在隔壁的隔音冥想室。

「然後是滾我的蛋！」她笑得很勉強，蒼老的臉上露出了十字皺紋，「好吧，『那種服從規則的遊戲』」。

老婦人突然改變了語氣說：「事情已經發生了。」

「我是一個比·吉斯特，為服務而存在。」傑西卡說。

「你怎麼九九藏書知道這種差異？」

傑西卡尖刻地說：「洪流中的碎片，這還有一個碎片……雷多公爵和他的兒子，還有……」

「我會認識她。」

「我知道……這是必要的。」

保羅又閉上眼睛：「我們是在岩石中的一個很小的隱蔽處。夜幕已降臨，但還很熱。我能看見岩石空曠處一片片的沙地。我們在……在等待……好像是與一些人匯合。她害怕了，但竭力向我掩飾。我很激動。她說：『給我講講你家鄉的水，友索。』」保羅睜開眼，「這不奇怪嗎？我的家鄉在卡拉丹，我從沒聽說有一個叫友索的星球。」

「現在，我提醒你，」老婦人說，「忽略常規訓練的程序。他自己的安全需要那種呼喚。在這方面他已經有了良好開端。但我們都清楚他需要的東西太多太多，非常需要。」她走近保羅，俯視著他，「再見了，年輕人。我希望你成功。但如果你失敗……嗯，我們還是會成功。」

傑西卡點點頭。

保羅注意到這些話對她母親的震動有多麼大。他憤怒地瞪著這老婦人，她怎麼能這麼說他的父親？什麼使她這麼自信？他心裏充滿了怨恨和不滿。

「你並不是一貫正確。」傑西卡說，大胆地正視聖母嚴厲的眼光。

傑西卡抹掉眼角的淚水，這是憤怒的表示。「你又使我感到像一個小女孩……背誦著自己的功課。」她一字一頓地說，「人類決不向野獸屈服。」傑西卡開始抽泣，低聲說：「我感到好孤獨。」

保羅盯著她。她在說目的，保羅感到這個詞震動了他，使自己再次感到了那可怕的目的。他突然感到對聖母的憤怒：可惡的老婦人，滿嘴陳詞濫調。

她在說提示，保羅想，她並不真正知道多少東西。保羅說：「提read.99csw.com示吧。」

「陌生的印象，」老婦人吸了一口氣，又看了一眼傑西卡，接著問保羅，「現在告訴我實情，你在夢裡看到的事是否經常會真的發生？」

「你告訴了那陌生女孩你看見我，這些事今天發生過嗎？」

「我就知道。」

「我並沒有請求，我只想知道以你的超常能力預知將來會發生什麼。」

「什麼詩？」聖母問。

「你考慮的只是你的公爵想要一個兒子，」老婦人嚴厲地說，「可他的願望與我們的計劃毫不相干。一個阿特雷茲的女兒本可以嫁給一位哈可寧的繼承人，計劃就可天衣無縫地完成。可你卻使事情變得複雜，難以挽回。我們可能失去兩家的血緣關係。」

「什麼？哦……」傑西卡從過去的回憶中醒過來，面對聖母，「您想要我說什麼？」

傑西卡點點頭，走到冥想室，打開門：「保羅，請跟我來。」

傑西卡揚起下頦說：「我意識到有這種可能性。」

「選擇？一個比·吉斯特人也會提出這樣的請求嗎？」

「我將儘力庇護他。」

「可憐的保羅。」她輕聲地說。

「你不想聽聽聖母給你講講科維扎基·哈得那奇嗎？」傑西卡問。

「傑西卡，你做什麼，為什麼做……你我都清楚。善良迫使我告訴你：你兒子成為比·吉斯特至尊的可能性很小。不要讓自己期望過高。」

她沉默了，保羅知道她想讓自己開口，但保羅還是讓她先開口。

「馬上要走？」

「我愛你勝似我的親生女兒，但這不能干擾職責。」

「我想要你說什麼？我想要你說什麼hｔtps://ｒｅad.９９csw.ｃoｍ？」老婦人學著傑西卡的語調說，聲音流露出殘酷和不滿。

「正確，」老婦人說，「我們現在所能希望的就是阻止全面戰爭的爆發，盡最大努力挽救關鍵血緣體系。」

「給我講講她。」

「但我可以幫你得到他們為什麼會失敗的提示。」聖母說。

保羅感到吃驚：她所說的是最基礎的，緊張蘊涵于意義中。難道她以為母親什麼也沒教他嗎？

「相當可怕，但也不是完全沒有希望。我們的護使團已去過那兒，使它變得溫和了一些，」聖母吸了一口氣，站起來，用手將衣袍上的一個褶痕弄平，「把小男孩叫進來，我必須儘快離開。」

「哦？你認識她？」

許多年以前，曾經也有過一次考驗。一個瘦弱的女孩，長著一頭青銅色的頭髮，身體正在經歷著發育的煎熬。她走進了聖母凱斯·海倫·莫希阿姆的書房。聖母當時是比·吉斯特學校的高級學監。傑西卡低頭看著自己的手，伸了伸手指，那時的疼痛、恐懼和憤怒還歷歷在目。

「是的。我以前也在夢裡見過那女孩。」

她突然說：「就當你會成功。你有潛藏的奇力，我不反對。」

「就是這首詩。」保羅說。

「不是所有的夢都值得記住。我可以記住每一個夢，但有些值得記，有些不值得記。」

保羅想了想：「對。我告訴她你來了，而且給我一個陌生的印象。」

「我們不是猜字謎，也不是搞詭辯，」老婦人說，「柳枝順從風意，方能枝繁葉茂，最終才能形成可以抗拒風力的柳堤，這才是柳枝的目的。」

「庇護！」聖母厲聲說，「你知道這樣做的缺陷！過分庇護他，你知道，就會妨礙他成長，從而不能完成使命。」傑西卡轉過身，看著窗戶外面，夜色正在降臨。「這個阿九_九_藏_書拉吉斯星球，真有那麼可怖嗎？」

「你想要什麼？」

老婦人的聲音變得柔和起來：「傑西卡，我真希望能站在你的立場，為你承擔痛苦。但我們必須各行其路。」

聖母看著傑西卡：「你已經在這方面對他進行了訓練……我看出了跡象。我要是你也會這麼干。」

「有。可能她把我叫友索，」保羅說，「我剛想到。」他又閉上雙眼。「她讓我給她講水的故事。我握著她的手，說要告訴她一首詩，我背誦了這首詩，但我必須解釋詩中的一些詞……像海灘、拍岸浪花、海藻和海鷗。」

傑西卡臉色蒼白，問：「沒有別的選擇嗎？」

「而你卻自以為是，以為能造就出科維扎基·哈得那奇！」

在保羅身後的傑西卡開始背誦：

「我可以走了嗎？」保羅問。

傑西卡在聖母轉身的瞬間看見了她的臉，在那乾枯的臉上有淚痕。那眼淚比今天他們之間所說過的任何話做過的任何事都更令人沮喪。

「如果我們能為他做什麼，我們早就做了，」老婦人咆哮著說，「我們也許可以拯救你，有難度，但也有可能。至於你的父親，我們卻無能為力。當你學會面對這一現實，你才真正懂得了一個比·吉斯特的道理。」

「我問了你一個問題，傑西卡！」聖母厲聲喝道。

「這夢裡還有別的事嗎？」傑西卡急不可耐地問。

「生兒子對他太重要。」傑西卡懇求道。

保羅睜開眼：「那只是哥尼·哈萊克傷感時哼的小詩。」

「喬姆只不過是我們進程表上的風向標，」老婦人說，「皇上和他的朋友現在掌握了喬姆公司59.65％的董事會投票權。他們嗅到了豐厚的利潤，別人也嗅到了，皇上加強了他在董事會的力量。這就是歷史的規律，小姐。」

「你以為我可以成為這個什麼科維扎基·哈得那奇，」他說，「你說的是我，可我們怎樣才能幫助我父親，你卻隻字未提。我聽到了你同母親的談話。你們說話的語氣好像我父親已經死了。可他還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