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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摩亞迪 第三章

第二卷 摩亞迪

第三章

「準備好了嗎?」他問。
「嗯……我們知道。」凱因斯說,他對他的一個手下點點頭,「夏米爾,在我的房間里準備好香料咖啡!」
他感到自己短時間內受到預見能力的影響,看到自己受到野蠻的種族意識的感染,這種意識正使人類世界走向巨大的深淵,幻象使他感到戰慄。他讓伊達荷領著,站在盆地邊緣的一個突岩上。
保羅給噴氣舵輸入更多的動力,飛機像一堵黑色的牆,對著前面的星空升起。飛機開始傾斜,把他重重拋入座位里。他伸出更多機翼,輸入更多動力,升力機翼振動著,他們升起來,飛到岩石的上空。銀霜般的角形岩石在星光中顯露出來,被發紅的灰塵遮蓋著的月亮,從他們右邊的地平線上緩緩升起,顯示出風暴帶狀的蹤跡。
他們聽到他走了,在黑暗中攀緣爬行而去。
「那裡怎麼啦?」
「保羅·阿特雷茲,請坐下?」凱因斯問。
「如果你只依靠你的眼睛,你的其他感覺會變弱。」這是一個比·吉斯特的公理。他此時把它用在自己身上,發誓永遠不再陷入那樣的陷阱……如果經過這次危險,他還活著的話。
「我知道你的意思,」凱因斯說,「但是哈可寧……」
「你應該稱呼我陛下,或者閣下。」保羅說。
「很長時間沒人來過這裏。」他說。
「發射器、火箭,所有古老的武器都是我們要給予弗雷曼人的東西。」保羅小聲說。
「這是他們害怕的,」保羅說,「阿拉吉斯會重振旗鼓。他們每一個人都會從我父親身上看到自己——脫離群眾並被殺掉。」
「對皇上來說,我是一個不安定因素,」保羅說,「對所有那些瓜分阿拉吉斯的人來說,我也是一個不安定因素。只要我還活著,我將繼續是這樣一個不安定因素。我塞住他們的咽喉,讓他們噎死。」
「陛下,我可以幫你背背包嗎?」伊達荷問。
「蘭茲拉德大聯合委員會接受你的指控提案是理所當然的,」
「我們十分感激你的幫助,凱因斯博士。」她說。
保羅說:「阿拉吉斯的薩多卡人,是我們尊敬的皇上在多大程度上害怕我父親的量尺。現在我願意解釋帕迪沙皇上害怕……的理由。」
凱因斯站在他們面前,頭罩拋在腦後,濾析服在綠光中閃閃發亮。他的長發和鬍鬚亂七八糟,沒有眼白的藍眼睛在濃濃的眉毛下一片漆黑。
凱因斯身後,其他的弗雷曼人把纖維網罩在他們的撲翼飛機上,飛機變成了一排低矮的沙丘。
「凱因斯,我們將在哪裡見面?」保羅問。
「這裏外面有一個門栓孔,」保羅說,「我們用它好嗎?」
「我們後面有老虎,」保羅小聲說,「我們不能下降,不能著陸……我想我不能從這樣的惡劣形勢中把我們解救出去,我們只好經受一切。」
走了兩步,經過一道厚重的門,通道通往一個正方形的辦公室,室內由金色的球形燈照明。傑西卡進入辦公室時,用手在門上摸了一下,驚奇地發現門是由塑料鋼板製成的。
傑西卡摸到保羅的手,輕輕拉著他,說:「我們不應該分開。」
在那裡,弗雷曼人正在用壓實工具打開一條通向沙面下的路。
她藉著控制盤上的光線看見他否定地搖搖頭說:「在這樣的高度沙並不多。」
她看到保羅臉上露出野獸般的獰笑。「他們盡量避免使用激光槍。」他說。
「你做了準備。」傑西卡說。
——摘自伊麗蘭公主的《阿拉吉斯的覺醒》
「走這邊。」凱因斯喊道,轉向左邊。
「但是我會先向皇上呈交我的議案,」保羅說,「並且給他一個是否面對一片混戰的選擇餘地。」
「保羅!」傑西卡說。
機器聲突然低下來,變得寂靜了。寂靜中傳來動物微弱的叫聲,這聲音戛然而止,彷彿局促不安。
「我不能確定我是否能信任構思這個計劃的人,」凱因斯說,「阿拉吉斯有它自己的計劃,我們……」
慢慢地她長期所受的訓練佔了上風,又使她恢復了平靜。
「為了使這個星球成為一個適合人類居住的地方。」保羅說。
一些弗雷曼人繼續朝前走,繞過房間里的一個隱https://read•99csw.com蔽的角落,那裡發出新的聲音——機器嘶啞的響聲,皮帶轉動和多缸發動機發出的嗚嗚聲。
「一片混戰。」傑西卡說。
他們跑了起來。
「但是你是比·吉斯特。」
「它趕上來了。」
保羅轉動了一下機翼,飛機猛然向右傾斜,飛進了那恐怖的、緩慢而洶湧的風暴牆。保羅感到臉頰在受地心引力的撕扯。
「在咖啡沒有送來的時候,我本該想到會有麻煩。」凱因斯說。
「需要很長時間,零部件……」那人聳聳肩。
她看到保羅的話使凱因斯激動。
「上帝的兒子。」凱因斯說。
所有有關風暴的警告閃過傑西卡的大腦——它像切割奶油那樣把金屬切開,把肉從骨頭上嚙掉,把骨頭嚼碎。她感到沙毯一樣的風在肆虐,在保羅竭力控制操縱桿時,它使他們糾纏在一起。她見他關掉動力,感到飛機急速下降,他們四周的金屬發出嘶嘶聲,在顫抖。
凱因斯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我們在這裏分手。這堵牆很堅實,它至少可以抵擋一小時。沿著地上的箭頭往前走,你們走過後它們會自動熄滅。經過迷宮可以到另一個出口,在那裡我藏了一架撲翼飛機。今晚有一場大風暴橫掃沙漠,你們惟一的希望是順著風暴飛,潛入風暴頂端。在偷撲翼飛機時,我的人已這樣干過。如果你們在風暴中飛得高,你們就會活下去。」
那架飛機和它的同伴降落在盆地里,就像一群歸巢的鳥。伊達荷下了飛機,灰塵還未消散,就朝他們跑了過來。兩個穿著弗雷曼長袍的人跟在他後面,保羅認出了那個身材高大、長著沙色鬍鬚的人——凱因斯。
保羅感到那人把手放到他肩上。
「恐懼是思想的殺手,恐懼會帶來徹底毀滅的慢慢的死亡。我將面對恐懼,讓恐懼穿過我身,離我而去。當恐懼穿過我身、離我而去之時,我將轉身去尋找恐懼走過的路。恐懼消失,就不會再有什麼,只有我仍然存在。」
傑西卡看到讚揚所起的作用,伊達荷更靠近保羅。她想:我兒子與他的人有可靠的關係。
通過屏蔽上的污漬,可以看到他那殺紅了的眼睛,似爪的手越過他的軀體,弧形鋼刀砍在屏蔽上,噴射槍噴出的橘色火焰被屏蔽擋開。刀刃穿透了伊達荷的屏蔽,刀尖輕輕顫動,鮮紅的血從上面滴下來。
「我不是門泰特。」傑西卡說。
保羅舉起戴著公爵印章戒指的拇指:「你看見了這個指環嗎?」
凱因斯的臉陰沉下來:「甚至與皇上的薩多卡一起,站在你父親的屍體上?」
保羅學他母親的樣子,打量著房間。房間的一邊擺著工作凳,沒有特色的岩石牆壁,工具排列在凳子兩邊——刻度盤閃著光,有線的衰微香料精鍊盤,開槽的玻璃棒從盤裡伸出來。一個瀰漫著臭氧氣味的地方。
保羅轉過頭去,瞥了一眼,說:「似乎只有一架飛機可以跟上我們。」
「你在這裏設置了屏蔽。」保羅說。
凱因斯瞪眼看著保羅。傑西卡注意到,這位星球生態學家臉上露出了讚賞的光輝,帶有一點幽默感。
傑西卡在接受邀請之前,高雅地點了點頭。她看見保羅給伊達荷做了一個手勢,讓他在這裏安置衛兵。
「我們等的時間越久,他們準備得也越充分。」傑西卡說。
「我好像已經決定了。」凱因斯說。
保羅按了一下把手,牆轉動起來,在他們面前分開。光線射了進來,照見一個由岩石開鑿而成的山洞,一架撲翼飛機停在洞中央。一堵平坦的灰牆隱隱約約出現在飛機那一邊,牆上有一道門的印子。
「陛下!」凱因斯說。這個同他衝口而出,但是傑西卡明白,他現在不是在對一個十五歲的男孩講話,而是對一個成年男子,一個地位較高的人講話。凱因斯的意思就是這個詞所表達的意思。
乳白色的光灑滿沙漠——像太陽一樣亮,吞噬掉他們投在突出岩面上的陰影。一個快速的動作,伊達荷一隻手抓住保羅的手臂,另一隻手抓住傑西卡的肩膀,把他們從突岩上拋到下面的盆地里。爆炸聲在他們上空雷鳴般地轟響,他們一起爬到沙面上。爆炸的震動波把他們剛離開的那塊突岩上的碎九九藏書石震落下來。
「我們住在哈可寧人底下已有八十年了。」凱因斯說。他領著他們走進了黑暗之中,把門關上。
「遵命,列特。」那人說。
傑西卡四下打量了一下這個房間,用比·吉斯特的方式把它牢牢記住——一個實驗室,一個平民居住的地方,充滿了古老的角和方形物。
凱因斯再一次對自己感到驚訝:幫助這些難民,我愚蠢嗎?我為什麼要這樣做?我現在捉住他們,用他們來換取哈可寧人的信任是很容易的事。
「你的弗雷曼人能向我提供有力證據,證明這裡有穿著哈可寧軍服的薩多卡人嗎?」
夜色中,撲翼飛機在他們上空滑行。保羅抓住他母親的手臂,厲聲說:「不要動!」
「你能修復嗎?」凱因斯問。
「『法律是極端的科學』,」保羅引述道,「這句話應寫在皇上的門上,我要向他顯示法律。」
一張滿是黃色泡沫的奶色玻璃桌面的矮書桌擺在房間中央,四把懸椅圍繞著書桌。
相遇時,凱因斯對自己感到驚訝:我為什麼要幫助這些人?這是我所乾的最危險的事情,它可能使我和他們一起遭受厄運。
「是的。」
弗雷曼人搬掉一個石頭塞子,露出一條通向沙漠人的地下綜合建築通道,一個偽裝的蓋子蓋住了通道的入口。
「他做了任何優秀的游擊隊領導人該做的事情,」保羅說,「他把我們分做兩組,並作好了安排,如果他被俘,他不可能說出我們在哪裡,他不會真正知道。」
傑西卡有了一種神秘而可怖的感覺:他們一動不動地站著,一切運動都在飛機外面進行。一條模糊的切線飛到機窗上,一陣隆隆的聲音使她想起了四周的動力。
他重新把注意力集中在航向上,注視著他們前面升高的風暴牆,它像一塊可以摸到的固體東西,隱隱約約地出現。
「我會派弗雷曼人去找你們,大家都知道風暴經過的路線。現在快走,偉大的聖母會給予你們速度和好運。」
「薩多卡是一回事,我合法權力的來源又是一回事。」保羅說。
傑西卡聽見他的動作,說:「鄧肯死了,保羅。你看見他的傷口,你為了他,現在什麼事也不能幹。」
「迷信!」凱因斯說。
「有了王位,」保羅說,「我一揮手就可以創造阿拉吉斯的天堂。這是我給予你支持我的代價。」
「我將從另一條道逃走,如果我被抓住……好了,我還是帝國星球生態學家,我可以說我是你們的俘虜。」
「你的議案是一場絕望的賭博。」凱因斯說。
「阿拉吉斯有自己的方式決定誰穿權威的袍服。」凱因斯說。
他把動力桿向前輕推。撲翼飛機像嚇壞的動物上下跳躍,朝南飛向風暴和弧形的沙漠。保羅看見近處四下里的陰影周里是岩石的盡頭,地下建築物沉入下面的沙丘里。月亮照亮延綿不斷的指甲般的陰影那一邊——沙丘一個一個地消失在陰影里。快速推進的大風暴像戳向星星的牆一樣升上地平線。
保羅又注意到籠子,他看出那些動物是褐色翅膀的蝙蝠,一個自動飼料機從牆邊伸到籠子里。
他輕輕地移動啟動開關,當噴氣舵一供氣,控制盤上的刻度盤的指針就動了起來,渦輪機開始發出低沉的嘶嘶聲。
「凱因斯到哪裡去了?」傑西卡問。
溫和起來了,傑西卡想。
「亞原子裂變,」傑西卡說,「那是一件危險的武器。」
「不是武器,夫人。是防禦工事。那個飯桶再一次使用激光槍時,就要三思了。」
凱因斯繞過保羅,抓住一把椅子讓傑西卡坐。她坐下,注視著她兒子審視房間的樣子。
在這樣的時刻,他會為保羅犧牲他的生命,她想。阿特雷茲怎樣如此迅速、如此容易地完成這種事呢?
「巨大的屏蔽依賴於整個軍事力量,」伊達荷說,「一束激光射到它上面……」他聳了聳肩。
他母親站到了他旁邊,他向門口躍去,看見伊達荷堵住通道。
他們好像溜進了一團緩慢移動的灰塵雲中。它變得越來越濃,直到完全遮住了沙漠和月亮。飛機的響聲變成了長長的、位於地平線上的、僅僅由控制盤上綠色光芒照耀的黑暗中的低吟聲。
一個弗雷曼人從房間的暗室里出來,對凱因斯說:九_九_藏_書「列特,野外發動機停止工作了,我不能使我們避開近地探測器。」
他們能聽到有節奏的撞擊門的聲音。
他摸到光線遙控開關,手在微微發光的刻度盤的映照下,形成了一片陰影。柵欄在他們面前嘎嘎響,一條沙暴發出的瑟瑟聲打破沉寂,一股帶著灰塵的微風吹打在保羅臉上。他關上他那一邊的機艙門,一下感到了突然產生的壓力。
在傾斜的黑暗中,一大片被灰塵遮蔽、顯得朦朧的星空,像被鑲上鏡框一樣,出現在原來是門牆的地方。星光照在門牆那一邊的沙丘上,一層層沙的波浪。
「但是我們沒有屏蔽!」
凱因斯跑到保羅身旁,他們全身重量都壓在門上。
「這是胡鬧,」凱因斯說,「你只是一個孩子,並且……」
傑西卡的手輕輕壓在雙人操縱盤上,感到她兒于的動作十分有把握。她嚇壞了,然而又感到高興。現在保羅受過的訓練是我們惟一的希望,她想。他年輕、敏捷。
凱因斯忍住了。
保羅按了一下控制盤上發亮的行動順序開關,機翼向後下方摺疊,撲翼飛機被拖出了山洞。當機翼鎖住爬升體|位時,噴氣艙產生出動力。
保羅把她拉進室內,注意到腳下揚起的灰塵。
計劃中的計劃中的計劃中的計劃,傑西卡想,我們現在是否成了某個人的計劃中的一部分?
保羅指著遠處懸崖上空激烈的場面——噴氣火焰,激光槍的紫色光束在沙漠上空穿來穿去。
「不是家族用的原子武器!」傑西卡說,「我原來以為……」
摩亞迪的確能看到未來。但是你必須了解,這種能力是有限的。想一想視力吧!你有眼睛,可是沒有光,你就看不見東西。如果你在山谷底,你就看不見山谷那一邊的東西。正因為這樣,摩亞迪並不總能看到這神秘地方的那一邊。他告訴我們,一個含糊不清的預言,或許是從一個詞到另一個詞的選擇,都可以改變未來的全貌。他也告訴我們:「時間的界限是寬廣的,但是在你通過它時,時問就變成一個窄窄的小門。」他總是與選擇一個清楚、安全的路途的誘惑作鬥爭,並警告說:「那條路會導致停滯不前。」
保羅使機翼充分伸開,聽見它們因張力而發出吱吱嘎嘎的響聲。他雙眼一動不動地盯著儀錶,憑直覺滑行,儘力使飛機爬升到一定的高度。
保羅最後瞥了一眼面對一群身穿哈可寧軍服的人站著的伊達荷——他急速移動著,那黑色山羊毛一樣的頭髮上,像盛開著一朵紅色的死亡之花。門被關上了,凱因斯拴上門栓時,發出一陣碰撞聲。
傑西卡急忙轉過身來,盯著她的兒子。
箭頭指引著他們轉過一個個彎道,經過在微弱的光線中朦朧可見的一個個洞口。路面向下傾斜,然後向上,一直向上傾斜,最後來到階梯下面,轉過一個彎,突然被一堵發光的牆擋住,牆中間有一個可以看得見的黑色把手。
保羅繫上了安全帶,看到了他母親也系好了安全帶,檢查了一下飛機。機翼完全張開,纖細的金屬葉片伸開。按照哥尼·哈萊克教過他的方法,他拉了一下收縮桿,機翼收起,以便噴氣助動起飛。
「我看見了。」
「蘭茲拉德的大家族們最關心的是什麼?」保羅問,「他們最擔心的,是在阿拉吉斯發生的事情——薩多卡正把他們一個一個地除掉,那就是蘭茲拉德大聯合委員會存在的原因。這是黏合劑。只有聯合起來,他們才可以與皇上的軍事力量抗衡。」
保羅隔著書桌望過去,注視著他,與那藍中帶藍、滿含怒氣的冷冰冰的目光相撞,打量著那張神情威嚴、滿是鬍鬚的臉。保羅露出嚴肅的笑容,說道:「你說你不出售你的忠誠,但是我相信,我有你會接受的價錢。對你的忠誠,我向你奉獻我的忠誠……全部奉獻。」
「它不重,鄧肯。」保羅說。
保羅身後的門砰的一聲被打開了,他轉身看到令人心驚膽戰的暴烈場面——通道里的叫喊聲,鋼鐵的撞擊聲,蠟像般的面孔顯出苦相。
他看見月色中那架鋁製的飛機,它的機翼呈杯形,以便減速著陸;駕駛員的雙手在駕駛盤上胡亂操縱。
「那爆炸將會受到人們適當https://read.99csw•com的注意,陛下。」伊達荷說。
撲翼飛機又抖動起來。
「也許,」保羅表示贊同,「然而也許不是迷信。有時迷信有著奇怪的根源,更奇怪的分支。」
「這是帝國生態試驗站之一,我父親想把它們用來作為高級研究基地。」保羅說。
保羅凝視著他,過了一會兒,他說:「你編造了一個李桑·阿·蓋布的故事,來自外星的聲音,一個將領著弗雷曼人去天堂的人。你的那些人……」
像懦夫一樣地逃跑,保羅想,但除此之外,我怎樣才能活下去為父親報仇呢?他轉身對著門。
「但是他們……」
「他們不會使用激光槍,因為害怕我們這裏邊也有屏蔽。」傑西卡小聲說。
「遵命。」那人急忙離開。
保羅進了房間,走了三步,把背包放在地板上,他聽見門在他身後關上了。他打量著這個房間——每邊大約八米長,牆壁是天然岩石,咖喱色,他們右邊是一排金屬櫥櫃,使房間顯得支離破碎。
他們飛機的響聲消失了。
「你認為阿拉吉斯會成為天堂,」凱因斯說,「但是,如你所看到的那樣,帝國派到這裏來的是受過訓練的劊子手和搜尋香料的人。」
「他們知道嗎?」
「你關掉機器前,有人探查到了它。」保羅說。他把母親從門邊拉開,看到她眼中露出絕望的表情。
傑西卡轉身看著他,想:這個人有鋼鐵般的堅強意志,沒有人能使他生氣……我們需要有鋼鐵意志的人。保羅在干一件危險的事情。
「進去,弄好安全帶。」他說他和她爬進飛機,這時他還在費力地思考著,這是任何預知夢中看不見的盲目的緣由。他突然感到震驚,並意識到他越來越依賴預知記憶。這使他在處理這一特殊緊急事件時變得脆弱。
傑西卡靠在飛機的另一邊,緩了口氣。她說:「哈可寧人會在這一帶上空布置監視力量,他們並不愚蠢。」她想起她的方位感覺,指著右邊:「我們看見的風暴是從那個方向來的。」
伊達荷扶著傑西卡站起來,保羅自己站了起來。
保羅站著等了一會兒。室內空氣流動,這一異常情況告訴他,他們右邊的櫥櫃後面有一個秘密出口。
凱因斯指著房間一邊牆壁上的一個拱形門說:「請!」
伊達荷坐起來,拂掉自己身上的沙。
凱因斯說,「可能只有一個結果,帝國和各大家族之間的戰爭。」
「我們後面有噴氣火焰!」傑西卡說。
「是伊達荷。」他悄悄地說。
從撲翼飛機上下來的弗雷曼人停在他們上面,一個人低聲喊道:「朋友,我們應該躲起來。」
但是她能感覺到他們在沉入大旋渦之中。
凱因斯指著靠在右邊牆上的櫥櫃說:「到這邊來。」他走到第一個櫥櫃前,打開抽屜,熟練地操縱著裏面的一個把手,櫥櫃的整個牆壁移開,露出黑黢黢的地道口。「這門也是可塑鋼製成的。」凱因斯說。
在突然的黑暗中,傑西卡看見她面前的地面上有一個發光的箭頭。
保羅的手在控制盤上跳動著,機翼發出裂響聲。飛機從極度的傾斜中恢復正常,地心引力撕扯著他們的肌肉。
傑西卡用一種乾澀的聲調說:「訛詐!」
凱因斯又轉向保羅:「你回答得很好。」
「你怎麼辦?」保羅問。
撲翼飛機開始向左翻滾,保羅的注意力集中在方位曲線內的那個發光的球上,努力使飛機恢復水平飛行。
「我是公爵,」保羅說,「我是一個阿特雷茲人,阿特雷茲人從不違背這樣的合約。」
「陛下。」凱因斯說。
凱因斯態度激烈地說:「陛下,我的忠誠是不出售的。」
「穿甲彈!」傑西卡吃驚地說,「他們使用了發射武器。」
「嗯,」凱因斯說,「那麼,我們不要機器也行,找一個手泵把空氣抽到地面上去。」
他從正面打量著保羅,這個男孩已具有成年男人的外貌,掩藏著悲哀,壓制著一切,除了必須承繼的地位——公爵爵位外。凱因斯那時想到公爵還在,僅僅是因為這個年輕人還在——這不是一件可以掉以輕心的事。
平靜從她身上漸漸喪失,傑西卡感到她的牙齒在打顫,她緊咬牙關。就在那時,她聽見保羅在背誦祈禱文。他的聲音低沉而有節制。
「準備好了。」
「除非https://read.99csw.com你現在趕快離開。」凱因斯說。
保羅放開她的手,走到撲翼飛機左邊的門口,打開門,把背包放在後座上。「飛機附近被偽裝起來了,」他說,「控制盤上有門的遙控開關和光線控制。在哈可寧人腳下的八十年,教會他們行事一點也不馬虎。」
這個詞用來稱呼他時,具有奇特的效果,陛下過去一直是對他父親的稱呼。
傑西卡注意到那人輕鬆低沉的聲音,那是一個忠誠的聲音,習慣於聽從命令的聲音。她認為他與列特有關係。列特是弗雷曼人的化身,馴服是星球生態學家的另一張面孔。
「沙真多啊!」傑西卡大聲說。
「他似乎相信弗雷曼人能夠找到我們。」她說。
「走這邊。」一個弗雷曼人說,帶領他們走下石階,進入黑暗。
伊達荷滑過去,停在保羅前面,向他致敬:「閣下,弗雷曼人在這附近有一個臨時避護所,我在那裡……」
「總有一天,我要叫他們全部用血來償還。」保羅說。
「小子,」凱因斯說,「有些事情你不……」
伊達荷圓圓的、平靜的臉上露出一絲少有的笑容:「閣下……陛下,我給他們留下一點……」
「完全可以。」
「皇上將派一個哈可寧人回到這裏來掌握政權,」保羅說,「也許是野獸拉賓。就讓他來吧!一旦他使自己捲入,就難以逃避罪責,就讓皇上去面對向蘭茲拉德最高大聯合委員會提交議案的可能性吧。讓他回答……」
「喲!」
也許那就是我要幫他們的原因,凱因斯想。
「是的。」
保羅往房間的另一頭望去,看見牆上掛著裝著小動物的籠子。
「政客的工具之一,正如你自己所說的那樣。」保羅說。傑西卡從他的話中聽出有點憤懣。「各個星球分崩離析,到處一片混亂——他不願意冒那樣的危險。」
他們後面,蓋子擋住了月光。在他們前面,一點朦朧的綠光照亮了石梯和岩壁,一個向左轉的彎。穿長袍的人圍著他們,向下走著。轉過一個彎,他們發現另一條向下傾斜的通道,通向一個粗糙的洞室。
有東西使飛機震動起來。
「我說全部,」保羅說,「我的意思是說毫無保留,我會為你而獻出我的生命。」
他盡量小心避免用我的稱號,保羅想。但是他接受了。凱因斯坐下時,他仍然保持著沉默。
「注意風暴,」傑西卡說,「你最好不要回頭。」
「鄧肯,穿上你的屏蔽,你的右臂足可以保護我。」
他父親曾想要這樣做,凱因斯想。
「你有計劃,」凱因斯說,「這十分明顯……陛下。」
凱因斯深深吸了口氣,說:「除了使用激光槍,這道門至少可以抵擋二十分鐘。」
「你知道它的意義嗎?」
「你父親躺在阿拉凱恩的廢墟里,死了,」凱因斯說,「從技術上講,你是公爵。」
「我們後面的飛機怎樣了?」
保羅點頭贊同她的看法,竭力克制著心中那股突然產生的不想動的感覺。他知道是什麼原因,但是也知道那是沒有好處的。今晚在某個地方,他把決定了的關係變成了深不可測的未知數。他知道他所處的時區,然而此時此刻則作為一個神秘的地方而存在。他彷彿看到自己從遠處的一個地方消失在一個山谷中,走過山谷中的無數道路,一些道路也許可以把保羅·阿特雷茲帶出山谷,許多道路則不能。
「他的計劃會起作用嗎?」凱因斯對傑西卡說。
她用探詢的眼光盯了他一眼,說:「他的計劃有優點,也存在缺點……正如這一階段的任何計劃一樣,這個計劃的成功,取決於它的執行,同樣也取決於它的構思。」
「你正確地認出了這個地方,」凱因斯說,「保羅·阿特雷茲,你為什麼要使用這個地方?」
「你沒有屏蔽,」伊達荷說,「你穿我的好嗎?」他看了一眼遠處的懸崖:「周圍不可能再有激光槍的射擊。」
「我是帝國的士兵,」保羅說,「從技術上講,是一名劊子手。」
陛下,保羅想。
他跟著她走到第一個箭頭,看見在他們接觸它時變暗,另一箭頭亮起來,在前面召喚他們。
風速大約為每小時七百或八百公里,她想。腎上腺素的躁動折磨著她。我不應該害怕,她對自己說,口裡誦著比·吉斯特的祈禱文:恐懼是思想的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