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靜！」斯第爾格命令道，「如果一個東西有價值，它就該有價值。帶友索去他的住宅，並負責做到他有新衣服穿，有地方休息。」

斯第爾格看著保羅說：「謹慎在一個領袖身上是一個有價值的特點。」

「然而我們卻花時間去……」他朝那遠在他們後面的拱形洞口點了點頭，「……製造露水收集器？」

多變的時間意識纏繞著他，他急速地搖著頭，集中注意力于那些證據。這些證據說明了已經吞噬掉他們的這個弗雷曼文化的深度和廣度。

「斯第爾格那樣講過。」她說，但是她的聲音表明她不相信。

「我……打敗了詹米斯。」

她望著他。「但是……」

一隻鳥在他們上面高高的岩石上鳴叫。

他點點頭退開，轉身走了，隊伍中其餘的人跟在他後面。

「他只不過是一個孩子！」她說。她快速地搖著頭，水色佛珠晃來晃去。「我的孩子被另一個孩子弄得沒有了父親！肯定地說，是一次意外。」

「他們將找到這個地方？」

「露水收集器。」他喃喃自語，被這個計劃的樸實美所打動。

隊伍前面傳來嘰嘰喳喳的聲音，一聲拉長的吸氣聲，好像要穿過弗雷曼人的身體。保羅聽見噓噓的聲音沿著隊伍傳過來：「那麼，這是真的，列特死了！」

保羅轉過身去，凝視著他前面的一個弗雷曼人的背影。那麼，列特·凱因斯死了，他想。

哈拉跺著腳，氣憤地搖著肩。「我還年輕！」

「他們沒有告訴我有關露水收集器的事。」

「我們為什麼要等，法羅克？」保羅問。

「我們沒有那樣的問題。」

她轉身帶著保羅沿走廊走去，向右轉了一個彎，進入一個寬闊的隧道，由一盞盞黃色發光燈照明。隧道的石頭地面光滑平整，打掃得很乾凈，沒有一點沙。

列特，保羅想，契尼，列特的女兒。這斷斷續續的消息集中在他腦海里。列特，星球生態學家，弗雷曼的名字。

「斯第爾格說舉行過葬禮，並且你還是他的一個朋友。」她從旁邊看了他一眼，「斯第爾格說，你給了死人水，是真的嗎？」

保羅聽著，與哈拉越往裡面走，聽到的聲音也就越來越不清楚。

斯第爾格說：「你接受哈拉作為女人，還是作為僕人？」

他面對哈拉，提高聲音，聲音抑揚頓挫並加上顫音，使她更加害怕和恐懼。他說：「帶我去我的住宅，哈拉！我們將另找時間來談你年輕時候的事。」

「友索渴望報仇嗎？」法羅克問。

保羅看著那個人在享受著這裏的空氣，他的話音中並不帶有譏諷的意思。他聽見他母親的咳嗽聲，她的聲音穿過擁擠的隊伍傳到他耳朵里：「你們營地的氣味真濃，斯第爾格。我知道你們用衰微香料做許多東西……造紙……造塑料……那不會產生化學爆炸嗎？」

她後退兩步，害怕地看著斯第爾格。「他有可怕神秘的聲音。」

保羅看見四周的弗雷曼人把頭罩撥往腦後，去掉鼻塞，深深地吸著氣。有人嘆息了一聲。保羅尋找契尼，發現她已離開。他被穿著長袍的身體擠壓著，有人撞著他，說：「九-九-藏-書對不起，友索。真擁擠！總是這樣。」

岩石中響起一陣輕微的敲擊聲，一種不比耗子跳到沙里大的聲音。

「那麼，它們是什麼呢？」

「請安靜，哈拉，」斯第爾格說，「是詹米斯要這樣做的——他提出了泰哈迪·阿·勃哈。」

隊伍又開始向上爬，爬進岩石中的一條裂縫。但是，仍聽不到弗雷曼人的一點呼吸聲。那使保羅更加小心。他偷偷地朝後看了契尼幾眼，她似乎在往後退，緊緊地拉著他自己。

「在哀悼的時候，我會為他哀悼的。」

保羅還來不及回答，傳來一聲低沉的召喚，整個隊伍迅速前行，帶著保羅，一起進入了一個更寬大的房間。他發現自己站在一塊空地上，面對斯第爾格和一個奇怪的女人。她穿著一件色彩明亮的、橘色和綠色相間的、流蘇圍繞的服裝。她的皮膚呈淺橄欖色，黑色頭髮從前額向後高高梳起，突出的尖尖的顴骨和濃黑的雙眼之間有一個鷹鉤鼻。

她仍然躊躇著，看著他。

「從你所聞到的，你就可以知道這一點。」這是另一個人的聲音。

「你要我幫你脫去你的濾析服嗎？」哈拉問。

「你說過我們必須離開這個營地，」保羅說，「難道我們不該打好包裹什麼的？」

「噢！」她說。整個談話就在一個詞表示的意義中。

她走到隧道左邊，登上一塊隆起來的平台，分開羅紗似的橘紅色門帘，往旁邊一站。「你的住宅已為你準備好，友索。」

她對他笑了笑。他發現女人的微笑使人感到不安。「我是你的僕人。」她說。她輕快地旋轉著身子跑出去，低頭鑽入一道沉重的壁簾。在壁簾落回原地之前，保羅看見另一條通道。

「你還沒有伊巴德的眼睛，」她說，「奇怪的是，並不是完全地不吸引人。」

「這裡在造什麼？」他問。

保羅看著隧道牆壁上的洞口，看見突出的部分都蓋著厚厚的毯子，房間里的牆壁上掛著色彩鮮艷的織物，擺著一排排沙發。洞口處的人在他們走近時，沉默下來，用不馴服的眼光瞪著保羅。

保羅左邊，一個叫法羅克的人的滿是鬍鬚的窄窄的臉對著他。

這裏沒有探毒器的痕迹，在這個洞內的任何地方，也沒有跡象表明使用過它們。然而他能聞到這個營地的臭氣中有毒的氣味——毒性強的和毒性弱的。

「可能。」

他那預知夢的情景不像他所記得的那樣。

「我不喜歡殺人。」

一塊靠在對面牆上的白粉板旁邊，站著一個穿黃色罩衫的女人，一隻手裡拿著投影筆。白粉板上畫滿了圖——圓圈，楔形，弧形，曲線和方形，被平行線分割https://read.99csw.com的流線形。那女人指著一個又一個的圖，儘可能快地移動著投影筆。隨著她手的移動，孩子們有節奏地讀著。

「只要我活著，你就將和我在一起，」他說，放開她的手臂，「現在走吧。我們的住宅在哪裡？」

他聽到一陣帘子的刷刷響聲，想到是哈拉帶著食物回來了，轉過身去看她。可是，從一個不同式樣的帘子下面，他看見兩個小男孩——一個大約九歲，一個十歲——用貪婪的眼光看著他。每個男孩腰間掛著一把坎迪迦式的嘯刃刀，手按在刀柄上。

斯第爾格的隊伍在沙漠里兩次迷路之後回到了營地。他們在慘白的月光下走出了盆地，穿長袍的人影急速前行，聞到了家的氣味。他身後黎明的灰色光線在山凹處最為明亮，以他們的地平日曆來計算，現在已是仲秋，帽岩月。

「種植要繼續進行。」

保羅聽出她是代表他在說話，她要他很快接受這種對鼻孔的襲擊。

保羅很快地掃了一眼這個房間，以掩蓋他的不安。他的左邊，薄薄的帘子部分地掩蓋著另一個更大的房間，沿牆擺著沙發。他看到從空氣管里吹來一股柔和的微風，看見了在他前面隱藏在一副帘子後面的出口。

保羅登上她站的那個平台前，猶豫了一下，突然感到不願和這個女人單獨呆在一起。同時也想到，他被一種生活方式包圍著，這種生活方式，只能通過對生態學的思想和價值的要求才能理解。他感到這個弗雷曼世界在探查他，企圖以它的方式來拴住他。他知道那個套子中有些什麼——瘋狂的機器人，他感到他應該不惜任何代價來避免這場復讎的戰爭。

「薩多卡人追擊我們。」

「你有一年的時間。在一年的時間內，你可以改變你的決定，」

哈拉站在他面前，左手放在臀部上。他打量著她的臉。「孩子們與一個朋友在一起，」她說，「他們以後會自己出現在你的面前。」

她的臉變得陰沉，悲痛使她的聲音尖起來：「列特教導我們，在那方面我們一刻也不能停止。死去的列特不應該被忘記，這是契科布薩的方式。」

法羅克深深地吸了口氣。「家的氣味。」他說。

斯第爾格眼睛掃過整個隊伍。「你們中有人敢向我挑戰嗎？」

「這就是打敗我的詹米斯的人？」她問。

「去拿食物來，」他說，「我餓了。」

哈拉舉起雙臂，緩慢地用一隻腳跟著地旋轉著。「我還年輕，友索。人們說，我看起來仍然和我跟喬弗在一起時一樣年輕……在詹米斯打敗他之前。」

她回頭望了一下說：「在我們逃離之前，他們要趕緊完成我們塑料車間的定額，我們需要許多露水收集器來種植植物。」

「那比我……我能做的還要多。」

他們前面，哀怨的歌聲越來越大。他們來到另一個支道口，比保羅看到的其他洞口寬一些。他放慢腳步，看著房間裏面。房間里擠滿了孩子，他們雙腿交叉坐在褐紅色的地毯上。

又一個傳說，保羅想。

她對一群在一條支道的突岩上看著他們的孩子點點頭。保羅看到孩子九-九-藏-書們後面，隱藏在纖維掛帘里的成年人的身影。

「逃離？」

一陣騷動聲傳過隊列。耗子跳動的聲音一點一點地移到沙漠的那一邊。

聽到他聲音中那粗啞的調子，她嚇了一跳。

在這擁擠的地方，他母親到哪兒去了？

保羅看著法羅克，問：「是不是那個叫凱因斯的列特？」

「那個房間外面有一個回收室，」她指著說，「當你脫掉濾析服時，在那裡你會感到舒服、方便。」

詹米斯打敗另一個人而得到她，保羅想。

「是的。」

「什麼是露水收集器？」他問。

「我們會及時收拾好，」她說，「屠夫們還必須通過我們鄰近的地區。」

「你們就這樣上課？」保羅問。

「你要我拿食物來嗎？」

保羅點點頭，和她一起站在平台上。他提起她對面的帘子，摸著織物中的金屬纖維，跟著她走進一截短的入口道，然後進入一個較大的房間。房間正方形，每邊大約有6米長，地板上鋪著厚厚的藍色地毯，藍綠色的織物遮蓋著岩石牆壁，黃色的球形發光燈吊在黃色織物遮蓋著的屋頂上，在頭上擺動。

「不，謝謝。」

保羅已經記住了她足夠多的情況，有了初步的印象。他感到隊伍中的不耐煩，知道在這裏耽誤了許多事。他想知道他母親和契尼到哪裡去了，但從斯第爾格緊張的樣子看，這樣做是一個錯誤。

「李桑·阿·蓋布。」那女人小聲說。她的眼睛看著保羅，顯出畏懼。

「我接受她當我的僕人。」保羅說。

「也許，」斯第爾格說，「然而，那已試過。」他注視著保羅，說：「友索，這是我們的規矩，你現在要為這個女人和她的兩個兒子承擔起責任來。他的牙里——住宅，是你的，他的咖啡器具是你的……以及這個，這個女人也是你的。」

風刮落的枯葉堆集在懸崖腳下，那一定是營地的孩子們把它們收集起來，並堆到那裡的。除了保羅和他母親不時無意中弄出的聲音外，整個隊伍在行進過程中所發出的聲音，與黑暗中自然界的聲音融在一起。

保羅拉著哈拉的手臂，感覺到她的肉體多麼涼，她在發抖。「我不會傷害你，哈拉，帶我去我們的住宅。」他溫和地說。

「他們得不到我們的水，」哈拉說，「或衰微香料。你可以相信這一點。」

他們從一個拱形洞口經過，從這個洞口保羅看見許多男男女女，在一間又大又亮的房間里的機器旁忙碌地工作著。對他們來說，似乎格外緊急。

隊伍停了下來，保羅突然感到了緊張。

由於生自己的氣，保羅穿過右邊薄薄的帘子，進入那個大一些的房間，他在那裡站了一會兒，心神不定。他想知道契尼在哪裡……契尼剛剛失去了她的父親。

「這一年結束的時候，你不會把我趕走吧？」她說，「我知道我沒有過去那樣年輕。」

「但是，如果……」

「他們在修理織布機，」她說，「但是，必須在今晚把它們搬走read.99csw.com。」

保羅從前額把汗浸的沙抹掉，感到手臂被人拉了一下，聽到契尼低聲說：「按我告訴你的去做：把你頭罩的檐子放下來蓋住前額！只留你的眼睛在外。你喪失了水分。」

保羅說：「如果我接受她作為我的僕人，以後我可以改變主意嗎？」

「整整十五歲。」保羅說。

「我為什麼該恨你？」

「哈拉！」

「難道你不為他哀悼嗎？」

現在，他們開始不斷地碰到人，看到隧道兩邊越來越密的支洞口。一隊男女從他們旁邊走過，扛著發出沉重的咯吱咯吱響聲的包裹，散發出濃烈的衰微香料味。

「除了一兩個空營地外，他們什麼也得不到，」她說，「他們將在沙漠里找到死亡。」

他們身後傳來小聲的命令，要求保持安靜。「沙漠聽見你們說話！」

「是哈可寧人背信棄義，」有人小聲說，「他們使它看起來像一次意外事故……消失在沙漠里……一架撲翼飛機墜毀。」

「友索，你多大了？」斯第爾格問。

「這將在會議上做出決定，」斯第爾格說，「那時候你可以講。」

她用手指著一個左邊的支道，「走這裏過去，是食品加工和濾析服維修車間。」她看著保羅，「你的濾析服看起來是新的，如果它需要修理的話，我善於修理濾析服，我常在廠里工作。」

他染污了的眼窩裡，藍色的黑眼珠在黃色燈光下顯得更黑。「摘掉你的頭罩，友索，」法羅克說，「你已回到家了。」他幫助保羅解開頭罩的帶子，用臂肘擠出一塊地方。

「人們感到奇怪的是你打敗了詹米斯，」哈拉說，「可能我們在新的營地安頓下來時，有些事將要你證明一下。」

「是的。」

斯第爾格說，「在那之後，她就是一個自由的女人，可以做出自己的選擇。但是你要為她承擔起責任。無論如何，一年的時間……你一直要為詹米斯的兒子負一些責任。」

「你在沙海里看到的每一叢灌木，每一棵草，」她說，「你認為我們離開時，它是怎樣生活的？每一樣都是最小心地被種在它自己的小坑裡，坑內裝滿了光滑的橢圓形的五彩塑料，光使它們變成白色。如果你從高處往下看，你能看到，它們在黎明的曙光中發亮，白色的反射光。但是當太陽離去時，五彩塑料在黑暗中變得透明，它極迅速地冷卻，它的表面從空氣中濃縮出水汽，水汽滴下去，維持著我們的植物生長。」

可憐的契尼？保羅問自己。他看了看四周，想知道她在哪裡。

「但是我還年輕！」

他們經過另一個在他們左邊的拱形洞口，看見裏面燈光明亮。

他跟著一個陰影走上階梯，轉過一個彎，走過更多的階梯，進入一條隧道，穿過兩道密封水汽的門，最後走進一個球形發光燈照亮的走廊，岩壁呈黃色，頭上是岩頂。

它的神奇。

「他們在那裡幹什麼？」保羅問。

現在腳下有了岩石，灰色的衣袍才開始發出輕微的颼颼聲。保羅覺得紀律變得有點鬆弛，但是契尼和其他人卻仍然保持著安靜。

保羅取掉鼻塞，把口罩扯到一邊。這個地方的氣味向他襲來：沒洗過的身子的九*九*藏*書汗臭，回收廢棄蒸餾物的酸味，到處都是人體散發出來的酸臭味。一股濃烈的衰微香料和衰微香料似的混合味蓋過了所有那些味道。

保羅回想起弗雷曼人的故事——他們的孩子戰鬥起來跟大人一樣兇狠。

像一座古代的帳篷。

保羅打了個趔趄，感到被抓住的一剎那，記起了一個片斷，預知夢中可見的影子，但是它被置換了，像一個運動著的剪輯畫面。

她轉身面對著他，保羅看到用水色佛珠串起來的金色耳環懸挂在她的耳朵上。

「樹，」孩子們齊聲讀，「樹，草，沙丘，風，山，小山，火，閃電，岩石，石塊，灰塵，沙，熱，庇護所，熱量，充分，冬天，冷，空的，侵蝕，夏天，洞，白天，緊張，月亮，夜晚，岩帽，沙潮，斜坡，種植……」

他在夢中看見過這些洞和這個房間，但是，他所看見的遠遠不同於他遇到的。

「我將在適當的時候為詹米斯哀悼。」她說，好像她的思路還沒有離開那個問題，「詹米斯是一個好人，但是容易發怒。他是一個優秀的供應者，與孩子們在一起是個了不起的人，他公平對待喬弗的兒子，我生的第一個孩子，和他自己的兒子，他們在他眼中是平等的。」她用疑問的眼光看著保羅：「孩子們與你在一起，也會是那樣嗎，友索？」

在那點上我們相似，他想。

鳥兒又一次叫起來。

「這是你的住宅，」哈拉說，「你為什麼要猶豫呢？」

輕微的燃燒含雜酚油灌木叢的氣味進入他的鼻孔，蓋過了無所不在的營地的臭氣。保羅知道他已習慣了營地的那種氣味。

「你看見那個與契尼一起去見聖母的陌生女人了嗎？」斯第爾格問，「她是一個外星的塞亞迪娜，這個孩子的母親。母親和孩子都會神奇的打鬥法。」

「斯第爾格，」保羅說，「契尼的父親將沉重的擔子放在我的肩上，如果有任何事的話……」

「哦……」她說。

斯第爾格看著那個女人。「在我學會他那神奇的打鬥法之前，我不願向他挑戰。」

「只有一個列特。」法羅克說。

「直到屠夫們停止追擊我們，或者從我們的土地上被趕走。」

沉默。

她充滿驚奇地看了他一眼。「難道他們沒有教你任何事情？……你到底是從哪裡來的？」

「我想，我們在等聖母來。你聽到過的消息——可憐的契尼。」

保羅走在她的旁邊，他邊走，邊打量著她那鷹似的側面。「你不恨我，哈拉？」

他再次想知道他母親的情況，未來的移動畫面總是把她和她生的女兒混在一起。

外面走廊里一聲啼叫，它的聲音因帘子隔著，變得微弱。又一聲啼叫，這次有點遠。又是一聲。保羅意識到有人在報時。他注意到這個事實：他沒有看到鍾。

鳥兒又叫了起來。

保羅打量著這個女人，自問道：她為什麼不為自己的男人哀悼？她為什麼不恨我？突然他看到弗雷曼人盯著他，等待著。

保羅感到十分氣憤，那個把他們當朋友對待的人，幫他們逃脫哈可寧人追擊的人，那個派出他的弗雷曼軍隊，在沙漠中尋找兩個迷失的人的人……哈可寧人的又一個罪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