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第三卷 先知 第八章

第三卷 先知

第八章

傑西卡喘著氣。
「你喝了聖水!」她突然說。
「你明白我講話的意思嗎,母親?」保羅問。
這簡單的幾個字表達了整句話的意思。契尼看到了搜尋,試驗……過去失敗的記憶明顯地一一被否定。
「我希望我們此刻是在南方,」傑西卡說,「那些綠洲在我們離開時是多麼美麗啊!難道你不希望有一天整個家園也一樣開滿鮮花嗎?」
上面的那個人不是她自己的護衛隊員奧塞姆嗎?她問自己,打量著那熟悉的身影和動作方式。她走到他的面前,在朦朧的光線中辨認出敢死隊中尉那寬闊、雄壯的身影。他的頭罩打開著,嘴上的過濾器鬆鬆地拴著,就像一個人有時想冒險嘗試沙漠的感覺那樣。
契尼找到了她自己的聲音:「你說你看到了現在?」
「你怎麼能幹這種蠢事?」她問道。
他說,「你的比·吉斯特學監講到科維扎基·哈得那奇,但是她們不能猜測出我到過的許多地方,經過的許多事情。在那幾分鐘內,我……」他停頓了一下,迷惑地皺著眉頭,看著契尼:「契尼,你怎麼到了這裏?你應該在……你為什麼到這裏來?」
保羅看著她,繼續說:「等待著吉爾德人允許他們著陸。未經過允許,吉爾德人會使任何擅自在阿拉吉斯著陸的隊伍束手無策。」
保羅深深吸了口氣,說:「母親,你必須為我們改變大量含毒藥的水,我們需要用它來做催化劑。契尼,要他們派出一支偵察部隊……找到衰微香料菌生長的土地。要是我們在衰微香料菌生長的土地上倒上大量的生命之水,你知道會發生什麼事情嗎?」
傑西卡跪到契尼旁邊,捧著一個扁平的軍用水壺,飽含毒藥的氣味刺|激著契尼的鼻孔。她用手指在液體中蘸了一下,然後把手指伸近保羅的鼻子。
「可是,只有摩亞迪一個人沒有參加過這些儀式。」契尼說。
「這是什麼?」傑西卡問道。
傑西卡留意到他話中沒有嚴厲的口氣,因而對此感到驚訝。她不懷疑他所說的——他們具有那種相同的激烈性格。在他把他們帶到弗雷曼人之中來,並揭示出他們未來之路的那個晚上,她就在他身上看到了這種性格。
「誰能摧毀一件東西,誰就能真正控制它,」保羅說,「我們能毀掉衰微香料。」
「他們確信保羅處於昏睡狀態,在最後的戰鬥之前凝聚他的神力。這是我散布的教化思想。」
傑西卡想:保羅的女人是個勇敢的人,在恐懼幾乎壓在她身上時,還仍然能夠保持鎮靜。是的,她也許就是我們現在需要的那種人。
「沒有下毒的人的線索嗎?」
「傳說太多了。」傑西卡嚴肅地說。
「請安靜,」契尼說,「你必須馬上改造一點聖水,要快一些。」
「他如何攝取食物?」
一個高大的人影朦朦朧朧地出現在她上面的岩石中,示意要她加快速度。她立即加快步伐,快速前奔。黎明鳥鳴叫著飛上天空,朦朧的曙光出現在東方的地平線上。
「他看見了。」傑西卡小聲說。她的思緒仍在不停地轉動,不斷從那種接觸中湧出來,就像在海上飄流數周之後,踏上堅實的陸地。她感覺到她體內的老聖母……以及所有其他的人都醒過來,並問道:「那是什麼?發生了什麼事?那個地方在哪裡?」
「發生了什麼事?」契尼問道。
傑西卡聽出他話中肯定的語氣,因此有些發抖。
「弗雷曼敢死隊員們,他們怎麼說?」
「還需要進一步調查。」傑西卡說。
「我已經做了我能做的一切,所有的一切努力……遠遠超過了人們說的一切,可是都沒有用。」
我的母親,傑西卡想九*九*藏*書,是的,在正式的問候中,她有權那樣稱呼我。她給我生了個孫子。
他大聲說:「你說有一個地方你不能進入,這個聖母也不能進入的地方在哪裡?指給我看。」
保羅說:「在我們每一個人身上,都具有一種奪取和給予的古老力量。一個男人不難看到他自身內部的那個地方,即奪取力量居住的地方。它也不會變成除人以外的某個東西。但是,他幾乎不可能看到給予力量。可是對一個女人來說,情況就恰恰相反。」
年輕強壯的手臂使傑西卡感到舒服,她緊緊抱住契尼。
契尼愣了一會兒,很快使自己冷靜下來,說:「我應該做些什麼呢?」她突然想撲向傑西卡,抓住她,尖叫著:帶我去見他。但是,她克制住自己,靜靜地等待著回答。
「他像這樣有多長時間了?」契尼問。她從傑西卡手中抽回手,向房間裏面走去。
「我要讓人用新料子給小雷多剪裁一些衣服。」傑西卡說。
傑西卡說。
奧塞姆雙手合十,說:「聖母,我已把契尼帶到。」他彎著腰退了出去。
「保護我們?吉爾德人自己散布我們在這裏所從事的事業,並通過減少軍隊運輸費用,以致那些最窮的家族也要到這裏來等著向我們發起攻擊,因而引起了這場戰爭。」
契尼跪在墊褥邊上,彎腰湊近保羅的臉,立即察覺到他臉周圍的空氣有著一股奇異的味道……這隻能是衰微香料的氣味,無處不在的衰微香料的氣味。在弗雷曼人的生活中,這種氣味滲透一切,然而……
她是否是讓我要為悲傷做好思想準備?契尼想。她說:「有許許多多的女人失去了男人。人們知道了我被召來此地時,都很羡慕。」
「事情就像保羅說過的那樣發展。」契尼說。她盯著傑西卡,竭力想使自己不再對自己感到害怕。我已經提到了他的名字,但她仍不回答我。在她那石頭一樣光滑的臉上,很難看出任何感情的流露……她太僵硬,她為什麼要如此沉默?我的友索出了什麼事?
契尼一隻手放到嘴上,完全被保羅口中吐出的褻瀆的言辭驚呆了。
契尼控制住想衝上去撲到保羅身上去的念頭。相反,她想起了她的兒子——雷多。
「他們在尋找我,」保羅說,「想一想吧!最好的吉爾德航行家,那些在時間前面為最快的高空飛機尋找最安全航線的人,他們所有的人都在尋找我……然而卻都找不到我。他們是多麼害怕啊!他們知道我掌握了他們在這裏的秘密。」保羅伸出他握成杯狀的手,「沒有衰微香料,他們都會成為瞎子。」
「他機體需要很少,不需要食物。」傑西卡說。
「保羅!」傑西卡尖叫道。
但她逃避不開他。由於受到他那可怕力量的威脅,她只好閉上眼睛,內視著——朝那黑暗的方向看過去。
「阿麗婭有信讓你帶來嗎?」
他為什麼召我來?她問自己,他曾經告訴我,要我與小雷多和阿麗婭一起留在南方。
「按照我的命令去辦,」他說,「未來,對吉爾德人來說,就跟對我來說一樣,變得一塌糊塗。幻影的線條越來越窄,衰微香料在哪裡,一切就集中在哪裡……那裡他們不敢進行干涉,因為干涉就意味著要喪失他們沒有的東西。但是,現在他們不顧一切了,所有的路都通向黑暗。」
「你是怎樣知道的?」傑西卡問。
「只有他最親近的顧問、幾位部落領導人、弗雷曼敢死隊員,當然還有下毒的人。」
契尼感到心突突地跳著。她想用手捂住耳朵,害怕聽到的一切,但仍然保持著平靜,說:「信上的答名是摩亞迪。」
傑西read.99csw.com卡口裡含著液體,感到體力在恢復,幾乎自動地在改變水中的毒藥。她感到來自保羅的生命火花——在她意識中所存在的火花。
契尼在黎明前的黑暗中走出了哈巴亞窪地,聽見把她從南方帶到這裏來的那架撲翼飛機發出呼呼的聲音飛走了,飛往沙漠中的一個隱蔽地。她四周的護衛隊員與她保持著一定的距離,呈扇形在山脊的岩石中散開,搜索著前進,警惕著可能出現的危險。同時,他們這樣做也是為了給予摩亞迪的女人——他第一個孩子的母親,她所要求的一刻時間的寧靜。
他們經過狹窄的通道入口,進入巢穴,球形燈亮了起來。奧塞姆從她面前擠過去,說:「現在跟我走,快。」
契尼跟著,進入一個過去用做貯藏室的房間。岩壁上掛著厚厚的壁毯,保羅躺在房間那頭靠牆壁地上鋪的墊褥上。他的上方吊著一盞球形燈,燈光照在他的臉上。一件黑色長袍齊胸蓋在他的身上,雙臂露在外面,擱在身體兩側。他好像沒穿衣服,露出的皮膚看起來像蠟一樣,全身僵硬,一動不動地躺在那裡。
「我的孫兒怎麼樣?」傑西卡問。
「您與我們不一樣,我們生來就熟悉衰微香料,」契尼說,「您探測過沒有,可能是他身體對飲食中過多的衰微香料產生的抵抗?」
「新的勝利,」傑西卡說,「拉賓已慎重提出了休戰。他的信使已回去了,並失去了他的水。拉賓還減輕了一些窪地里的人民的負擔,但是他做得太遲了。人們知道,他是出於對我們的害怕才那樣做的。」
「你看到了未來,保羅,」傑西卡說,「你說說,你看到了什麼?」
「契尼,」傑西卡說,「你也許會認為這難以相信,但我並不確切知道召你來會有什麼用處。這是本能……一種基本的直覺,因而自然地想到叫你來。」
「我在他的軍官們都在場的情況下籤的,這是種必要的手段。」
「有幾條,」傑西卡疲乏地說,「這些天來,我們從未離開過它們。每一次勝利都需要它的祝福,進攻前的每一次儀式……」
契尼身體後仰靠在雙腳上,然後站了起來,抖掉沾在長袍上的沙塵,說:「帶我去見他。」
契尼第一次看到傑西卡悲傷的樣子。
契尼向前沖了幾步跪了下去。「毒藥?他痛苦嗎?我能……」
保羅的意識穿過並繞著她運動,奔入那黑暗的地方。在她思想中的恐懼消失之前,她模模糊糊地看到了那個地方。不知什麼原因,她所看到的東西使她渾身發抖——一個風吹火花閃爍的地方,那裡,一圈光環在擴大縮小,一條腫大的白色條狀物在光環的上下左右流動。突然吹來一陣風,一切便被黑暗驅散。
「你想怎樣做就怎樣做,母親。」契尼說。她低下頭,問:「有戰鬥的消息嗎?」她儘力保持著臉上不帶有任何表情,那樣傑西卡就不會看出任何痕迹——這是一個有關保羅的問題。
啊,符合禮儀的問候,契尼想。她又感到了害怕。摩亞迪在哪裡?他為什麼不在這裏歡迎我呢?
聖母獨自一人面對著門坐著,她抬著頭沉思,外行人一看了就會發抖。
不久,她睜開眼睛,看到保羅向上盯著她。他仍然抓住她的手,但是那令人感到害怕的聯繫消失了。她讓自己安定下來,渾身不再發抖。保羅放開她的手,好像抽掉了某個支撐物,她搖搖擺擺地站了起來,向後倒退著。要不是契尼跳過來扶住她,她就會倒在地上。
「我只喝了一滴,」保羅說,「很少的一點點……就那麼一滴。」
「他真的看見了生命之水?」契尼問。她從傑西卡的擁抱https://read•99csw.com中脫身出來。
「一塊漂亮的毛料。」契尼說。
「聖母!」契尼說,「有什麼不對嗎?」
「有多少人知道這件事?」
「躺下,我的友索。」她說。
保羅躺回到墊褥上,搜尋著眼前展開的現在,它的限度擴展到未來,又向過去擴展。在衰微香料的光開始衰竭時,他困難地維持著他的意識。
「不會是哥尼。」
傑西卡站起身來,轉身穿過左邊的一道掛帘。
「快一些,」他輕聲說,帶著她沿著秘密裂縫進入隱蔽著的山洞,「天不久就要亮了,」他一邊為她打開密封門一邊小聲說,「哈可寧人一直在這一帶巡邏,我們現在還不敢冒被他們發現的危險。」
「其他人能做的事,他必須去做。」契尼說。
契尼說,聲音中帶著聽天由命的語氣:「您現在可以告訴我事實真相了。」
傑西卡搖了搖頭。
契尼跪坐在腳後跟上。她一邊打量著保羅的臉,一邊努力排除思想中的恐懼。這是她在觀察聖母時所學到的方法。時間可以用來為思想服務,一個人應集中全部注意力來進行思考。
傑西卡說:「我懷疑哈可寧人派來的姦細混入我們的人之中,他們想毒死保羅。這似乎是惟一合理的解釋。這是一種十分奇怪的毒藥,我已經十分仔細地檢查過他的血液,但什麼也沒有查出來。」
「當我把一滴水喝進口中時,當我感覺到它,聞到它的氣味時,當我知道了它對我起的作用時,我就知道我能做你做過的事情,」
傑西卡抬起頭,發現契尼聽保羅講話的同時,眼睛盯著她。
她撩起長袍,輕快地躍起,越過一道岩石屏障,走上上山的小道。這些小道只有經過沙漠訓練的人才能在黑暗中認出來。腳下的卵石滑動,她輕快地走在上面,一點也沒有考慮那種需要的快捷。
契尼用毒液沾濕了的手指觸了一下保羅的上嘴唇。
「他活著,我擔保他還活著。但是,他生命的脈搏十分微弱,很難檢測到。領袖中有一部人在小聲議論,說是母親而不是聖母說他還活著;他們還說,我的兒子真的死了,而我卻不願把他的水貢獻給部落。」
保羅睜開眼睛,看著契尼。
他鼻樑上的皮膚輕微地收縮了一下,鼻孔慢慢地翕動著。
聽了這些話,契尼被一些使保羅煩惱的預知衝擊著。她知道一件事,一件好像發生過的事。奧塞姆會把他看到聽到的事講出去,其他人會把這件事傳揚出去,直到在整個大地上沸沸揚揚。人們會說,保羅·摩亞迪與他人不同。毫無疑問他是一個人,可是他以聖母的方式看到生命之水,他是真正的李桑·阿·蓋布。
「他健康幸福,我的母親,」契尼說,「我把他和阿麗婭留給哈拉照看。」
「是我召你來的。」傑西卡說。
「我們需要你到這裏來幫助我使保羅活過來。」傑西卡說。她想:好了,我說得十分清楚,活過來!我那樣說,她就會知道保羅仍然活著,但存在著危險。一個詞表達得多完美!
「疲倦,」傑西卡小聲說,「太累了。」
「對你來說是一會兒,對我來說卻是擔驚受怕的三個星期。」傑西卡說。
這樣,所有的一切都構成一個事實:她的兒子是科維扎基·哈得那奇,一個可以同時存在於許多地方的人。他成了比·吉斯特夢中的人物,這個事實使她感到不安。
她只能點點頭。
「他人事不省,」傑西卡說,「他生命的過程十分緩慢,只有用最先進的儀器才能探測到。我要不是發現他還活著,一想到會發生的事就會不寒而慄。對那些未經訓練的人來說,他是一個死人。」
「您在改變生命之水的時候,」read.99csw.com契尼說,「您是通過內部意識在體內進行的。您使用過這內部意識來檢測過他的血液嗎?」
她搖搖頭,一想到這個地方就感到害怕。
「帕迪沙皇上本人也來到阿拉吉斯,」保羅說,他看著房間的岩石天花板,「和他寵愛的真言師以及五個軍團的薩多卡人在一起。老伏拉迪米爾·哈可寧男爵也在那裡,薩菲·哈瓦特在他身邊,七架飛機滿載著他招募來的新兵。每個大家族都往我們上空派出了入侵者……他們在那裡等待著。」
「不!」
「是奧塞姆,」保羅說,「他一直在偷聽。」
他試圖想用臂肘撐起來,被契尼輕輕地推回到墊褥上。
「到這裏來,」契尼說,「坐在這裏。」她扶著傑西卡走到靠牆的一張沙發旁,讓她坐下。
「我聽說,柯魯亞營地送了塊毛料作為禮物。」傑西卡說。
「沒有。但是,由於人們已開始接受她那奇迹般的情況,營地里的一切都在順利地進行。」
「你處於昏迷狀態已經三個星期了,生命火花似乎也已消失。」
過了一會兒,契尼問:「這裡有製造者嗎?」
「指給我看!」他命令道。
他長長地、哽咽一聲,吸了口氣。
契尼走過來幫助他,但他揮手拒絕了她的幫助。「阿拉吉斯天空充滿了吉爾德的飛機。」
「那個傢伙,哈萊克,」契尼問,「會不會是叛徒?」
她閉上眼睛,好像感到疲憊,要把這情景淡忘掉。我有多長的時間沒有睡過覺?她問自己,時間太長了。
傑西卡掂量著他的話,突然明白了他的意思。她喘息著說:「保羅!」
傑西卡想:「我怎樣給契尼講呢?」
上山令人感到興奮,緩解了由於護衛隊遠遠散布在她周圍而紛擾著她的恐懼。事實上,她是被一架撲翼飛機接到這裏來的。隨著與保羅·摩亞迪——她的友索重聚的時刻的臨近,她的心劇烈地跳動著。他的名字也許是整個星球上戰鬥的呼聲:「摩亞迪!摩亞迪!摩亞迪!」但是,她認識的是一個具有不同名字的不同的人,她兒子的父親,她溫柔的愛人。
「你,我的兒子,」傑西卡問,「你是給予者呢,還是奪取者?」
「他是你的兒子。」契尼說。
「過敏反應全是陰性。」傑西卡說。
保羅露出甜蜜的微笑,溫柔而充滿理解。「聽我敬愛的人說說,」他說,「聽聽她的話,母親。她知道我想做什麼。」
傑西卡睜眼瞪著她。
「死亡之水,」他說,「這將是連鎖反應。」他指著地下:「在小製造者中布下死亡,殺死生命環中帶真菌的東西,其中包括衰微香料的製造者。阿拉吉斯會成為一個真正的荒漠——沒有衰微香料,也沒有了製造者。」
在那一時刻,她明白了一切。
「我看到的不是未來,」他說,「而是現在。」他掙扎著坐了起來。
她勇敢、可愛,十分機靈,傑西卡想,她本可以成為一個優秀的比·吉斯特。
「我們體內的這些東西十分古老,」保羅說,「它們是構成我們身體細胞的基礎,這些力量使我們得到發展。你可以對自己說:『是的,我知道這樣的事是怎麼一回事。』但是當你往內心世界看,面對著你自己毫無遮擋的生命的原始力時,你就會清楚地知道你自己所處的危險,也會知道這危險會戰勝你。給予的最大危險就是奪取,而奪取的最大危險就是給予。你容易被給予戰勝,同樣也容易被奪取戰勝。」
「三個星期。為了讓他清醒過來,我已花了差不多一個星期的時間。領袖們一直在開會,爭論著……還進行調查,後來我派人把你叫來了。敢死隊還是服從我的命令,否則,我也不能拖這樣長的時間…read.99csw.com…」傑西卡用舌頭舔濕了雙唇,看著契尼向保羅走過去。契尼俯身站在他身體旁邊,往下注視著滿臉鬍鬚的年輕人。看著他那濃濃的眉毛,堅挺的鼻樑,緊閉著的深陷的眼睛——在肅穆的恬靜中,臉上一片平靜。
「沒有必要讓她改變那水。」他說,聲音微弱,但平穩有力。
契尼感到有一股氣流吹到臉頰上,轉頭看見掛帘已關上了。
他和她之間的聯繫,不像在山洞里她與阿麗婭,也不像她和老聖母的聯繫那樣溫和,共同分享,相互容納……但是它是一種聯繫:意識上共享全部生命。他與她的這種聯繫使她震動,使她變得虛弱,她心中感到膽怯,她害怕他。
他抓住她的手,帶著死亡的獰笑面對著她。他的意識發出,洶湧地傳到她身上。
「人們傳說的。」
——摘自伊麗蘭公主的《阿拉吉斯寓言集》
「我感到十分虛弱,」他說,他掃視著房間,「我躺在這裏好長時間了?」
契尼搖著頭,不能把目光從保羅身上挪開。他奇怪的表現、單調的聲音、看透她的方式,都使她充滿了畏懼。
「把製造者的原水給我拿來。」契尼說。
「悲傷是勝利的代價。」
「家園確實很美,」契尼說,「但也有悲傷。」
「不過是一滴水,然後我改變了它,」保羅說,「我使生命之水發生了變化。」契尼和傑西卡還來不及阻止他,他已把手放入了她們放在他旁邊地上的水壺中。他把滴著毒液的手放進口裡,吞噬著手掌中的液體。
沒有再提問題,因為她清楚地聽出了契尼話中的意思。傑西卡端出水壺,吸了一小口水。
她為什麼要花這樣長的時間來問這些事呢?契尼問自己,一定有緊急事情,否則,他們不會派飛機來接我。現在,我們的問候儀式該結束了吧。
契尼跪在那裡,盯著保羅。如果他設法這樣做了,她想,這是一件他竭力想試一試的事情……
「出於好意,您有理由召我來,我理解您的意思,聖母。您認為我能做些什麼您不能做的呢?」
「那麼,吉爾德人會得到什麼呢?」傑西卡小聲問。
「我處於這個槓桿的支點上,」他說,「沒有奪取我不會給予,同樣沒有給予我也不會奪取……」他突然停住不說了,朝他右邊的牆壁看過去。
這時,她意識到傑西卡也曾經面對過這一時刻——她男人受到死亡的威脅,迫使她自己去考慮要做些什麼,才能拯救她年輕兒子的生命。這一意識與那老女人突然聯繫在一起。契尼伸出手去,緊緊握住傑西卡的手。在這緊緊的一握中,顯示出無比的痛苦和理解。
契尼話中帶著命令的口氣,這使傑西卡一愣。她看到這年輕女人在高度集中地思考著,然後說:「立即辦到。」她穿過那道掛帘走出去,派人去叫司水員來。
「但是……我僅在一會兒前才喝了那滴水,並且……」
在沙漠戰爭的第三個年頭,保羅·摩亞迪單獨躺在巢穴的一間內室中,那畫有弗雷曼神話圖案的壁掛下面。他躺在那裡就像一個死人,被生命之水的啟示所迷住。給予生命的毒物改變了他,使他不再受到時間的限制。因此,李桑·阿·蓋布既可以死也可以生的預言被證明是真的。
「吉爾德人在保護我們嗎?」傑西卡問。
他們快速沿著通道走著,經過另一條通道,穿過掛帘,走進曾經是塞亞迪娜白天休息之地的凹形房間。現在,房間的地上鋪著厚厚的地毯,岩壁上掛著綉著鷹的紅色圖案的毛織掛毯;一邊的矮桌上堆滿了文件,散發出衰微香料芬芳的香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