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崎鳴平淡地繼續說道。

「你並不是賢木晃也。」

……小想？

——被束縛……確實。說不定是這樣。

「你不是幽靈。我認為幽靈根本就不存在於這個世界上。至少我是沒有看見過。」

……我是，比良塚想？

啊……那是。

「怎麼會……」

我不知所以地反駁道。

……敷衍，當作沒有看見？

「我也試著呼喚過你，你沒發覺嗎？估計你根本顧及不了吧。在那樣子的空間，看見那樣子的屍體……」

「是呆在那裡的小想，在那面鏡子中目擊到的情景。擁有了『自己=賢木先生的幽靈』這一自我意識之後，小想把這重新定義成了『賢木先生自己在死前那一刻看見的情景』。以一知萬，會不會大概就是這樣子呢。」

這種話我怎麼都無法相信。

「你是活著的。」她反覆道。

她用左手遮蓋住了據說擁有不可思議的力量的「人偶之眼」。

「今晚我被那輛自行車幫了一把。」見崎鳴用變得略帶熱氣的聲音說道。

「我不會騙你的。」

說著，見崎鳴指了指樓梯口附近。

「就如我剛才所說，二樓斷了電，不管是誰用什麼辦法，文字處理機都不會啟動。並不是read.99csw.com因為你是幽靈所以沒法啟動它。」

…………

「…………」

…………

我記得那時候，我憑感覺理解成了是她騎來的自行車。不過，仔細想想的話……

在室外吹著的風聲的間隙中，書房的貓頭鷹中的「咕」聲微弱地傳來了一點點。啊……現在已經幾點了呢。

「就比如去年，我見過賢木先生幾次和他說話的時候……你一直都在場吧。你把在那裡聽見的我與賢木先生的對話，作為不是你自己而是賢木先生的記憶想了起來。看了留在書房的日記而知道——想起來的事情，肯定也有很多吧……」

「那輛自行車是小想的吧。」

……並不是，賢木晃也？

「別再……」

「……你的那雙眼睛里，真的能看見我的模樣嗎？」

「你說你能出入二樓上鎖的房間，也不過是你自認為是那樣而已吧。因為你知道鑰匙的擺放地點。並不是因為是幽靈所以能夠穿過門或牆壁，其實是用了那些鑰匙出入的。只不過是為了作為幽靈能符合情理，不願意承認那些事實而已……我是這麼認為的？」

「既然你在裏面，我認為某個地方會有入口，比如九九藏書能從房子外面進去的入口。但是，我根本沒這個空去找，我想還是打壞比較快。那裡原本就有扇門，那裡被從上面塗固封住了……我可是費了很多精力的啊。我想比起叫別人來，總之還是得先救你……」

「為什麼會發生這種事，我也只能是擅自想象而已……」

「你說你在這大廳的那面鏡子里看見了自己死去的模樣，那原本就是小想從那裡——」

見崎鳴用極近距離盯著無言以對的我，繼續講道。

她到底在說什麼。完全搞不懂。理解不了她的意思。難道說這……這場對話本身就是我的幻覺或是妄想？實際上我還呆在地下室的那片黑暗中。見崎鳴根本就沒有出現。於是才會有這樣的幻覺……

「……怎麼會。」我依然震顫著聲音。

「真可憐。」

是七月二十九日，星期三下午。

「不會吧……」

——因為是場很慘的事故。

「說到你的，作為賢木晃也的記憶的問題。」

「這場面，我從書桌的窗口……」

「你騙人。賢木晃也死了。屍體也找到了。你剛才不也看到了嗎。」

「你別再胡扯了……」

「你，你在說什麼……」

——要是只有自己死的話，沒ｈｔtｐｓ://ｒeａd.9９ｃsw.ｃｏm有關係。

「你在說什麼……」

「…………」

不久后，我膽怯地張開嘴。

「因為你不是賢木先生本人，所以就算除去你自己的『由於打擊造成的暫時失憶』，沒法順利想起很多事情也是理所當然的。其中你作為賢木先生的幽靈想起來的各件事，都是你過去從賢木先生口中聽到的內容，或是你與賢木先生在一起時看見聽見的事。」

「我不小心撞了上去，弄倒了那輛自行車。我花了點力氣扶起了它……就是在那時弄髒了眼罩。」

見崎鳴將隱約的笑容浮現在嘴唇上。

有過好幾次，出現在比良塚家的時候，還有出現在見崎家別墅的時候……想還是想，不是好好地呆在了那裡嗎。不是跟月穗和鳴對話過嗎。我不是既看見又聽見他們的對話了嗎。明明如此……？

「——我看到了。」

「是這邊這個眼睛里。」她答道。

……還是，小孩？

「還有，前一會兒第一次在這裏見到你的那天——」

這怎麼可能……即便如此，我還是控制不住思緒。

我是賢木晃也的幽靈，時而會在生前有些關係的地方出現又消失……因為是幽靈，所以，就算是這幢房子里上read.99csw.com鎖的房間也能夠自由出入，要說今晚，也是成功進入了那間被封印的地下室……

……就算她這麼說。

「怎麼會……我到底。你到底……」

「你不是賢木晃也，也不是賢木晃也的幽靈……你是。」

「…………」

「我……」

那一天之後的第三天，不是在見崎家的別墅聽見了嗎。見崎鳴不會騎自行車。所以……

「那時，我是為了拜訪賢木先生來到這幢房子……但是，庭院里的紫玉蘭樹下卻放有一輛自行車。」

「你是比良塚想。今年春天剛剛升上六年級的男孩子。還只有十一歲或十二歲……然而，三個月前在這裏目擊到了賢木先生，以此為契機，變成了這樣……一直自認為自己是賢木先生的幽靈。」

……為了作為幽靈能符合情理？

……可憐？

無法相信。

「你是小想。」

在我無論如何都還是什麼都回答不上來——我無法相信這一切的狀態下，時間過了一會兒。

這並不是我說的話？

這怎麼可能——我果然還是這麼想。

「我是賢木晃也的幽靈……不會呈現在鏡子里，除你以外的人也看不見，還會到處出現又消失……」

「但是，你是活著的。」鳴筆直地目不轉睛九九藏書盯著我。

「這……你騙人。」

「…………」

至少不可能是她的自行車。

而是我聽見的話？

「你也差不多真的該醒過來了。」

鳴這麼說著伸出雙手，放在了我的雙肩上。

「是你自己騎過來的，但那對幽靈的你來說不合情理——是『不合邏輯的事實』，所以你敷衍了它的意義，當作沒有看見。」

「我是想？」

我=賢木晃也死了。

三個月前的五月三日，經過今晚終於想起來的那樣子的過程……我死了。我確實死了。死後成為幽靈，現在像這樣子……

……一直自認為？

「明明還是個小孩，就這麼逞強。這麼努力地扮大人。」

「嗯？」

…………

「比約定的時間晚了好久……對不起。發生了很多麻煩事……雖然我有些猶豫到底怎麼辦，不過總之還是抓緊趕了過來。已經晚上了，幽靈先生會不會消失回家了，我也這麼想過……不知該怎麼說，我覺得有些忐忑不安。等我一過來，看見那輛自行車。雖然房子里的燈光滅了，不過既然有自行車，那你應該就在這裏。這麼想著，總之我先往房子裏面找……我一來到地下，就聽見了從那面牆對面傳來的聲音……」

「…………」

……我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