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警察給他端來一杯半溫不溫的茶，他感激不盡地接下了。他感覺很熱，身上發粘。那幾塊厚玻璃打破了對面牆壁單調，也讓太陽的溫暖放大了好多倍。

他又按了一次，使了更大的勁兒，然後回到混凝土睡鋪，舒展開身子躺在床墊上。他不願意用那條尿跡斑斑的毯子，就扔到了角落裡。

「我的眼鏡？幹嗎要摘？」

畢竟，那也是他被關到那裡的原因。

開車把他帶過來的那名警察走上前來。「興許你想把眼鏡摘下來，先生。」他的語調這時變了，公開場合相遇時的彬彬有禮變成了讓人不愉快的舉止。

「興許順便還要跟她睡上一覺呢，警官。」

「我要跟我的律師通話。」

有些事情得自己慢慢習慣，也由不得你不習慣。

「經過兒童遊樂場了吧？」

「我得給姐姐掛個電話。她在等我吃午飯呢。」

在這一刻，他甚至希望自己是人們常常認為的那種智力低下的變態狂。至少，那樣的話，他只要坐在那裡對著牆發獃就能心滿意足了。加入門薩國際有不少好處，但對付無聊肯定不是。https://read.99csw.com

他期望不用等太久。總得讓那些警察喝杯咖啡，做點筆記，講個笑話拿他開涮吧。然後，像機關槍發射一般地問上一通問題之後，他就可以走人了。

羈押警咧嘴笑了笑。「壞了都一個星期了，老兄。我們能找到的修理工全是他媽的保加利亞人，他們還沒通過來這兒的安全審查呢。」

「把他關到三號房。」

現在任何有關那個遇害女孩的新聞都讓他噁心透了。

他從夾克衫口袋裡取出那份捲起來的《每日快報》，卻無法將注意力集中在那些文字上。他九九藏書心不在焉地翻著那些頁面，因為心在別處。

「我們可不想把它給弄碎了，是吧？」

耀眼的日光從窗戶上那幾塊厚厚的，不透明的玻璃中透射進來。由於沒有通風設施，空氣中充斥著嘔吐物和尿液的臭味，那是頭天晚上光顧過這個羈押室的幾個醉鬼留下的。

「你的權利，」羈押警將拳頭在桌子上猛然一擊，臉上的笑容不見了，「我們說是什麼就是什麼，我們說什麼時候有才什麼時候有。」

這些年來他學會的一件事情就是保持放鬆。緊張不安沒有絲毫用處。

布里斯托覺得自己的胃在翻騰，恐慌開始升級。「我知道自己的權利。我有權……」

令人窒息的空氣讓他感到口渴，可除了那隻馬桶以外，沒有任何供水設施，而馬桶也只能從房間外才能放水沖刷。當然，衛生紙是沒有的。

「告訴你吧，我想，對他來說她年齡太大了點兒。要不她打扮起來的時候也穿體操衫、白襪子什麼的？」reaｄ•99cｓw.ｃoｍ

偶爾，正在玩耍的小孩子的尖叫聲和呼喊聲會傳到他耳朵里，讓他的嘴唇上露出短暫的笑容。

「可是……」布里斯托急切地朝監控攝像頭看去。

他需要一支香煙。離開家后他還一支都沒抽過。車內不能抽煙是他戒煙計劃的一部分。他那包二十支加長煙還在貯物箱里，沒有開封，和打火機放在一起。突然之間，他很急切地想來上一口。

「可是……」

警察和風細雨地將布里斯托領到警察局後面的一間羈押室，把他推了進去。門砰的一聲在他身後關上了。他在混凝土睡鋪邊上薄薄的床墊上坐下來，緊挨著一條破爛不堪、質地粗糙的毯子。還有一隻骯髒的、沒有座圈的鋼馬桶，是這個粉刷成淡色的裸磚房間僅九-九-藏-書有的另一件陳設。四面牆上到處是亂寫亂划的東西。

「不，先生，當然不是。您隨時都可以自由離開。」可是那語調的意思是，有膽你就試試看。

「警官，能麻煩您向我解釋一下為什麼把我帶到這裏嗎？」

「我想打個電話，拜託。」

他毫無他法，只能躺下等待。

布里斯托喘了口氣。一定要鎮靜。就讓他們在那裡裝模作樣吧。

他真的非常需要一支香煙。

「這麼大老遠的，就只為了吃頓午飯？你們兩個的關係肯定很親密吧。」

「你說什麼？」

最後，既沒人道歉也沒給解釋，他就被帶到了羈押警面前。

他發覺自己把報紙忘在了另一個房間，不由的在心裏暗暗咒罵自己。他知道在捱過這一天之前，他肯定會把牆上那些塗鴉逐個看上好多遍，這是感官功能被剝奪所造成的惡果。

布里斯托喜歡孩子。

「可並沒有人逮捕你，先生。你無權打。」羈押警甜甜地笑著。他覺得這很好玩。

「電腦九*九*藏*書今天也有點慢，我只能等一等再把你的資料錄進去。同時我建議你一定要非常小心，因為你還不算正式在這個地方。」

「湯姆叔叔」這個頭版頭條他居然都視而不見，就像他在來這裏的路上對電台的新聞報道聽而不聞一樣。

他按了門口的緊急按鈕，耐心等待著，可是沒有人來。

他用雙手抱著垂下的腦袋，閉上眼睛，讓自己覺著舒服些，就象習慣了簡陋羈押室的人那樣。

羈押警打斷他的話。「一切都不著急，布里斯托先生。一切都不著急。我同事領你來的路上風光無限吧？」

布里斯托氣得直打趔趄，可隨後很快讓自己鎮靜下來。要穩住，就讓他們玩那些無聊遊戲吧。

「再等等或許還行。我們這會兒可有點忙。」

布里斯托喘了口氣。不要緊張，要配合人家。「我這是被捕了么？」

外面的世界只能通過遠處幾乎聽不到的交通噪音感知到。

「布里斯托先生，對吧？您能大駕光臨，真是太好了。旅途愉快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