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聽過田中徹的陳述后，五十嵐暗想「下了取消指令仍無法取消」、「大半股票都還沒賣出，系統卻判斷所有股票皆已成交」之類的現象，很可能是系統的問題。

「不過，『不合常理』的意思實在有些籠統。」五十嵐說道。在系統設計上，不夠明確的用詞往往會造成問題。

證券交易系統無法同時處理兩項交易行為，儘管田中徹送出取消指令，也沒辦法立刻執行，得等排在前面的交易命令全部執行完畢。

「放棄取消指令，改成將掛賣的股票全部買回。」

「喂，怎麼回事？」課長終於有些急了。

下錯單的十五分鐘后，田中徹急忙敲打鍵盤，緊張得猶如熱鍋上的螞蟻。光頭課長就站在身後，兩道炙熱的九九藏書目光彷彿要燒穿田中徹的背部。「我闖禍了，對不起。」田中徹邊像念咒般低喃，邊下達取消指令。

「看到警告訊息后，你徵詢過上司的意見嗎？」

「以一圓賣出明顯低於底價，系統自然會再次確認。」

田中徹用力搖頭，「沒有，那訊息我連看都沒看就按下『是』。」

「後來你們怎麼處理？」五十嵐冷靜地思考著，自己公司恐怕也得負一部分責任。

五十嵐心中產生疑問，說道：「你提及下錯單是常見的疏失，這一點在設計系統時應該已納入考量。一旦發現下錯單，不是能取消嗎？」依常理思考，敲打鍵盤難免出錯。無心之過不可能完全杜絕，重點在如何挽回。

「不，是課長的read.99csw.com指示。」田中徹低著頭應道。

田中徹急忙操作系統，確認火焰山股票的買賣狀況，一查之下，發現大部分股票都還沒賣出。

設計書上確實寫有取消下單的功能。換句話說，田中徹雖然犯下嚴重疏失，但並非無法補救。

「在這過程中，十萬張股票不斷被買走？」五十嵐問。若非下達取消指令失敗，延誤了時間，或許不會損失那麼慘重。

周闌同事的目光聚集在田中徹身上。

「是啊。」田中徹依然低著頭，「我也不曉得接下來會怎麼發展。我們公司會損失多少錢？」

「據我得到的消息，既然賣出的股票根本不存在，菩薩證券必須以現金支付賠償。詳細金額還無法確定，目前粗估是三九九藏書百億圓。」

「那麼，你們為何沒取消？難道十五分鐘內，十萬張股票全部賣光？」

田中徹無視於警告訊息，因而送出了錯誤的賣單。

「跟放羊的小孩一樣。」田中徹苦著臉，「那系統一天到晚冒出警告訊息，不管做什麼都會詢問『是否無誤』、『是否獲得許可』，大夥都說搞不好哪天會冒出『是否覺得警告訊息很煩』。久而久之，根本沒人在乎警告訊息。」

忽然間，一道警告訊息跳出：「全部股票皆已成交，無法取消賣單。」

當初課長指派五十嵐前往菩薩證券調查時，曾叮囑：「交給菩薩證券胡搞，一定會把錯推到我們頭上。所以，你到菩薩證券的首要目標，就是找出我們公司不須負責的證據。」

五十嵐https://read.99csw.com望向手邊的系統設計書。昨晚在公司列印下來后，他已看過可能涉及這次事件的介面部分，上頭寫著「送出賣單時，若輸入項目不合常理，將出現確認訊息」。

「明明還沒賣完，系統卻說股票全部成交，無法取消。」田中徹的哀號在資產管理課迦響。

「你讓開！」剛剛在廁所聊天的前輩衝過去，一把推開田中徹，操作起鍵盤與滑鼠，但又跳出「無法取消」的訊息。

「田中先生，這是你的主意嗎？」

「來自系統的警告？」五十嵐確認道。

霎時，田中徹本沒辦法思考。腦中彷彿下起滂沱大雨，每滴雨都是一句「為什麼」。為什麼無法取消？為什麼？

「雖然沒賣光，但無法取消。」

田中徹焦急萬分，抓著滑鼠的https://read.99csw.com手抖個不停。

「通常只要股票還沒被買走，就能取消賣單。」

「對。」

「當然，不然是來自靈界或天界嗎？處理火焰山股票的賣單時，確實出現過警告訊息。」

「為何會發生這種狀況？」五十嵐看著設計書，忍不住開口。他不禁懷疑，這恐怕涉及系統上的缺失。

「如今回想，當時我確實收到了警告。」田中徹告訴五十嵐。他一臉蒼白，雙膝微微顫抖。

「嗯，設計上確實有這環節，警告訊息的內容為：『此為非正常出單，是否獲得上司許可？』」

聽田中徹說得理所當然，五十嵐不禁吃了一驚。

這麼龐大的金額，想必已超出田中徹的理解範圍。他淡淡地說：「噢，是嗎？」彷彿只是找到一根白頭髮。

意思是，所有股票都賣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