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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故事 第一章

我的故事

第一章

因為兩星期前,〇〇先生已遭警方逮捕。
「不,至少你說的是『不太好』,而不是『可惜』或『不甘心』。」我老實應道。
我以驅魔手法與真人應對,或許多少也有影響。何況我的名字是「二郎」,真人聽到邊見姐這麼稱呼我,一定聯想起他最喜歡的《西遊記》里的二郎真君。在《西遊記》里,二郎真君是負責捉拿孫悟空的角色。或許經由層層的聯想,真人在心中創造出掙脫束縛的孫悟空,並織就「猴子的故事」。
「我想通了一點。雖然放心不下真人,但把人生耗在他身上,似乎也不太好。」
「那兩人年紀一大把,還興沖沖地練著相聲,問她們理由,只得到一句『好玩』。後來,我提起真人的事,你知道她們怎麼講嗎?」
「他沒回別墅,而是自家?」
「當然,她們一直在練習相聲。」邊見姐理所當然地點頭。
整個過程只能以「聚眾鬧事」形容。
我愣愣地凝視邊見姐。
「媽媽勸我:『奈奈,如果你不好好享受人生,真人又怎會快樂?』我當然很不高興,反駁:『要我不替孩子的未來操心,怎麼可能?』她卻老神在在,只回答:『天底下沒有不擔心孩子未來的父母,但要是我沒在這裏練相聲,而是整天為你憂慮,你也會覺得煩吧?』」
「真人似乎對琵琶法師有興趣九_九_藏_書,讓我興起學三弦琴的念頭。」
他在家中虐待婦人及其兒子一事曝光,成為熱門新聞。
「真人應該不知道吧。」
「你認為我是無情的母親嗎?」
除了自由遭剝奪,婦人心裏更有著「我沒有工作,離開這男人根本活不下去」的擔憂,或許就像受到洗腦一樣吧。
「想在兒子的夢裡出現,究竟是怎樣的感覺?」我不禁苦笑。
「也沒什麼,多半是我發問,他回答。你上次提醒我必須保持溝通,我一直記在心裏。天氣確實是不錯的話題,不必擔心傷害任何人。不過,丟出一句『今天天氣不錯』后,如果接『怎麼不出去走走』,我怕反而會造成壓力,始終非常小心。」
「這是他幾天前告訴我的。關在房裡不開口的期間,他的腦袋浮現許多景象,簡直像在做夢。」
「真人的繭居族毛病治好了?」我以湯匙挖著冰淇淋。
原來她們還沒玩膩?
「真人有何反應?你在他夢裡登場了嗎?」
難道就像五十嵐先生說的,潛意識捕捉到未來的徵兆?或者,只是想利用故事來滿足自身的願望?真相如何,已不得而知,但有一點能肯定,「猴子的故事」是由真人原本具備的知識及來自周遭環境的訊息構成。
跟上次來時一樣,幾乎沒有攜家帶眷的客人。
read•99csw.com「不過,真人的狀況確實略有好轉,願意到一樓吃飯,偶爾也會跟我說話。」
半年前第一次討論真人足不出戶的問題,也是在這家店。我們坐的是靠窗的四人桌垃。
「如何?」
那兩個沉浸在相聲世界的老人,搞不好會大喊一聲「不惑」。我心裏雖這麼想,但沒說出口。
「是嗎?」依邊見姐強勢的個性,就算闖入真人夢中,以「邊見奈奈」的身分登場,似乎也不奇怪。
依我們推測,真人跟我們一樣趁住戶進出樓下大門時溜進公寓,且對〇〇先生動過粗。
「什麼意思?」
「這麼說,《西遊記》是個大雜鍋?」
「此外,真人說了句『那不是我一個人的夢。』」
男人只要不開心,就會對母子倆拳打腳踢,往往揍到骨折。有時,男人甚至會將婦人關進後車廂。
「真人有沒有說過關於這案子的事?」我問。
「不知何時,他已溜回家裡。」
「你們都說些什麼?」
「確實很煩人。」邊見姐噗哧一笑。
「對了,這就像《西遊記》,不曉得作者是誰。」
「於是,你決定好好享受人生?」
近來我常思索一個問題,真人當初為何會說出「猴子的故事」。
男人有著幾近病態的偷竊欲,不僅自己行竊,也要求男孩跟著做。離住家有段路程的便利商店九九藏書及超市都是他下手的目標,其中包含金子店長的店。
我暗想,那兩個老人沒搬出「子日」的橋段,是不是換了花樣?
若是情侶還能理解,母子恐怕就過於親密。
繭居族的母親享受自己的人生,應該不是件壞事。
後來,我們三人還向住在隔壁的中野徹要了紙箱,堆在馬路上,甚至驚動警察。
「唔。」我隨口附和,不禁想起五十嵐先生提過,故事會在潛意識中自然形成。
周圍的冷清讓我鬆口氣,至少不會聽見抱怨或哀嘆聲。
「有道理。」其實我有些驚訝,邊見姐的思路比以前清楚許多。
「我?就只是不住點頭。對了,我還問『媽媽有沒有出現在夢裡』。最常出現在夢中的,不都是身邊的親人嗎?」
「真人說他有種大夢初醒的感覺。」
我剛要將冰淇淋送進嘴裏,不禁一頓,陷入沉思。
「之後,我試著想像媽媽整天為我的事唉聲嘆氣的情況。」
「嗯,我猜真人想表達的正是這個意思。」
為何我會這麼問?
「大概正上演著巴龍之舞吧。」
「見到我老媽了?」
「是啊。」
周刊雜誌沒報導〇〇先生落網后講過什麼話。〇〇先生有沒有供稱一名年輕人闖進家裡對他施暴,我無從得知,當然也沒辦法證實真人是否做過這件事。至於我們自稱是唐三藏一行的插曲,雜誌上更是隻read.99csw•com字未提。
於是,我們相約隔天見面,也就是今天,現在。
「哦?」
「這作品雖然是以唐三藏到天竺取經的史實為基礎,但版本眾多,故事是東拼西湊而成。」
「真人前陣子溜出別墅,現在找到了嗎?」我問。
「沒什麼。邊見姐,你怎麼回答?」
「前陣子回娘家,我突然有種很深的感觸。」
邊見姐雖然也聽了真人說的「猴子的故事」,但並未試著加以印證。
「我也不懂真人的意思。所謂的『夢』,不是只屬於自己嗎?」
「不是他一個人的夢?」
「他沒作聲,似乎有些煩悶,看來不太開心。」
男孩原本處於精神虛弱的恍惚狀態,如今已恢復神志,與母親團聚。
「我逃不出他的控制。」婦人事後如此解釋。
「邊見姐,你是不是發生什麼事?」
我若無其事地提到這樁家暴案,邊見姐似乎沒察覺我態度上的不自然,只黯然道:「想起來就可怕,那壞人住得不遠呢。」
「我老公返家時,發現真人在房間里。我接到聯絡,才慌忙從信州趕回來。」
為何會有這樣的變化?難不成換了化妝品?還是,信州的別墅具有返老還童的神奇療效?我心裏正納悶,邊見姐笑道:「人家說四十不惑,終於快輪到我。」
由於是上班日的白天,店內客人寥寥無幾。
關於婦人的這段告白,我是在周刊雜九-九-藏-書誌上看到的。男人真正的姓名當然不是〇〇先生。那姓氏既平凡又難念,我寧願繼續當他是〇〇先生。
《西遊記》?」
「我參加專為中年婦女開的游泳訓練班。不瞞你說,其實我是旱鴨子。一起游泳的朋友都稱呼我『奈奈』,感覺真新鮮。此外,我還學起三弦琴。」
我推測〇〇先生的惡行是造成真人癥狀惡化的原因,得知壞人已伏法網,或許會出現一些變化。
「二郎,我想談談真人的情況。」邊見姐昨天在電話里這麼說時,語氣中已不存在半年前那種陰霾的氣息。我微感詫異,回答:「我剛好也想請教邊見姐幾個疑問。」
「沒有,每天仍舊窩在房間。為何這麼問?」邊見姐有些詫異,但並未流露不悅的神色。
久違的邊見姐,不知為何看起來竟比上次見面時年輕,離我青春期仰慕的那個二十多歲女神更接近了些。
我與邊見姐在連鎖家庭餐廳。
根據周刊雜誌報導,那婦人與男人三年前開始交往,關係形同夫妻,但同居后,男人逐漸出現暴力傾向。
兩星期前的某晚,我與五十嵐、雁子等人前往某公寓,借「門沒鎖」及「裡頭可能有屍體」之類荒謬的理由闖入陌生人家中。
然而,邊見姐一點也沒有尷尬之色,振振有詞地表示:「身為母親,只要兒子需要幫助,就算是夢境也會想鑽進去。」
「三弦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