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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RT ONE 春/東 第五章

PART ONE 春/東

第五章

「就是The Clash樂隊的那個。」我說。
「西嶋你墊底啊。」鳥井說道。
「沒戲了你。」鳥井立刻說道,他發出幾聲得意而又華麗的笑聲,「西嶋你再怎麼和『平和』也沒戲的。」
東堂在我的右邊,我記得按照麻將術語,她算是我的下家。她伸手摸牌,肌膚光滑得跟假人似的她接著說道:「不過啊,北村打得實在不錯呢。一局都沒輸過,反應也快,真不像是剛學的。」
「啊,北村你也聽TheClash嗎?」西嶋的眼中閃爍著發現同志一般的光輝,我趕緊擺手解釋,「我雖然聽過一點但是並不熟悉,所以沒法跟你一起聊朋克搖滾。」
「我說啊,北村你真的是剛學的麻將嗎?」坐在我右邊的東堂一邊碼牌一邊說道。
當得知我是因為名字裡帶「北」字才被召集過來的時候,我就想到了東堂大小姐可能也會過來打牌,沒想到她還真過來了。
西嶋在這兩個多小時里一直在拚命地嘗試,想要湊出一個「平和」來。他不是湊到一半的時候牌型被毀,就是眼看就要湊好了卻被人劫了和。西嶋不斷地嘆著氣,儘管自己手裡的點棒越來越少,但他似乎並不打算放棄祈求和平的努力。read.99csw.com「真邪門兒,通往和平的道路總是這樣布滿了荊棘嗎?」西嶋小聲地抱怨道。
「天空是蔚藍的,大海是寬廣的,西嶋是墊底的。」鳥井彷彿在吟誦詩句一樣,嬉皮笑臉地說道。
結果這局以東堂在第八巡的時候自摸了一張「六萬」而告終。
最後坐莊的是西嶋。他手裡拿著骰子,卻不見他擲出來,嘴裏說道:「我說,其實我十分擔心啊。美帝不是又向石油國家發動攻擊了嗎?表面上說自己是去消滅什麼恐怖主義分子,實現世界和平什麼的,其實說白了他們就是想獨攬世界霸權啊。面對這種情形,我們日本青年卻事不關己高高掛起,把這些都當成了別人家的事情,弄得自己好像一個旁觀者似的,覺得這和自己的人生沒有關係。這種想法能夠讓人接受嗎?因此我說啊,我至少還關心著這個世界,至少還想為世界和平貢獻出自己的一份力量。有這種抱負的我,現在在這個極盡奢華的房間里……」
西嶋的眼中閃爍著光芒。「現在就說勝負也未必太早了點兒吧,現在我開始做莊了哦,人被逼到懸崖的邊上,才會發揮出真正的本領來。我馬上就要連莊啦。前進吧西嶋九-九-藏-書!前進!」西嶋一邊喊著口號一邊出牌。
「啊?我第一嗎?」小南看了看自己裝點棒的盒子。放在她腰間的盒子里,點棒堆了滿滿一堆。雖說她只在東場贏了兩局,但是和的牌卻十分大,掙了不少點數。我記得她和了一次滿貫,還和了一次跳滿。她和的那個牌型的名字好像冗長的咒語一樣,我完全沒有記住。不過總而言之,這些咒語一樣的東西守護著小南,讓她贏了將近五萬點。排名第二的是東堂,第三的是我,西同學高居第四名,也就是墊底的最後一名。
根據鳥井剛教給我的知識,我知道這個寫成「平和」的和法是贏得點數最少的一種。據鳥井說,大概是因為幾乎不用怎麼花費點數,所以大家都很想「平和」吧。
「Joe Strummer在TheClash的歌詞中曾經這麼寫道……」西嶋豎起食指,彷彿相信他那根手指能夠接收到Joe Strummer從天國發來的重要信息似的。「『你們被人支配嗎?還是說你們支配他人?你們在前進嗎?還是說你們正在後退?』他這麼寫過吧?面對他的質問,我們敢說我們此刻正在前進嗎?」
「就剩半庄就結束了嗎?」我read.99csw.com回頭問站在我身後的麻將指導員鳥井。
要不說你們不行呢,西嶋抱怨道,往桌面上擲出骰子。他扔出來個「五」點來,便開始從自己的那堆牌山裡取牌。這局是西嶋做莊,南三局開始了。如果西嶋贏了的話,他就會「連莊」繼續下去,如果是其他三家的某一個人贏了的話,他就下庄了。
「我打小兒就是一個做事懂得找竅門的類型。」
「斷么平和一杯口自摸寶牌——!」東堂念出一大長串的咒語,西嶋則好像一個小孩子似的堵住自己的耳朵「啊——啊——」地裝作什麼都沒聽到。
「只要想做就能做成,卻不會沉迷於其中的類型嗎?」東堂看了我一眼。
「怎麼了九_九_藏_書?」
「鳥井,你難道忘了Joe Strummer說的話了嗎?」西扶了扶眼鏡框。
「看,就是這個。」西嶋拿著骰子,停了下來。
「是啊,南場結束了。」鳥井答道。
「小南吧?」東堂說道。
「咦?西君你為什麼這麼執著于『平和』呢?」小南低聲問西。只見她坐姿端正,彷彿正在表演茶道一般。和平常一個樣子,只有她坐的位置陽光燦爛。
「更別提你一回都沒和過了。」東堂聳聳肩膀。
「這麼極盡奢華,實在對不住了呢。」鳥井看起來一點都沒有生氣。
「就是就是。」鳥井繼續說道,「就算你『平和』了幾百回,人家美國總統還是照樣派兵出去。雖然聯合國決議說這說那的,最後還不是得照著美國的意思行事?錯不了的。濃縮鈾武器襲擊中東。這次搞不好啊——不,搞好了也一樣——反正又要把日本的自衛隊派出去了。」
「我說啊,」西嶋眉頭一皺,「這明擺著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就算你特地說出來也不會怎麼樣吧。天空是蔚藍的,大海是寬廣的,我墊底這事你不必特地說出來嘛。」
「真沒想到在一個班裡居然湊到了名字包含東南西北的四個人。這其中要是沒有冥冥九*九*藏*書天意那才是怪事呢。這種天啟怎麼能夠無視呢?」估計西嶋一定是這麼跟小南和東堂說的。雖然我覺得那種邀請說辭實在是愚蠢至極,但是沒心沒肺、傻了吧唧跟過來打麻將的我其實更是愚蠢至極。
「Strummer?誰啊他?」
西停下手,用上次的那種口氣說道:「雖然沒有科學根據吧,但我一直堅信,即使是這種無聊的、雞毛蒜皮的小事,只要懷著一個強烈的信念,就一定能夠成功。」
「在這裏我始終堅信,我只要努力湊出『平和』的牌型,不斷地進行這種愚蠢的積累,總有一天,世界和平終將到來。」
雖然我們沒有被他感動,但也都沒說什麼。過了片刻,我彷彿代表眾人發言似的答道:「真不好說啊。」
「我今天上午剛開始學的。」
「算是吧。想做就能做成,不是個招人喜歡的傢伙。」
「現在誰的得分最高啊?」
「你相信你能和個『平和』出來?」我問道。
麻將是四個人進行的遊戲,半庄就是指每個人再各做兩次「莊家」——據說是這樣的。第一巡叫東場,第二巡叫南場。南場一旦結束,就說明打了半庄牌了——似乎是這樣的吧。鳥井告訴我半庄一結束,一般大家都會計算點數,排定順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