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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RT ONE 春/東 第十七章

PART ONE 春/東

第十七章

「東堂……」小南十分擔心地說道。
「東堂,可真巧啊!」西嶋也頗為驚訝。
牛郎禮一他們和那些女孩子們也目不轉睛地盯著西嶋的背影。
我不知道這些在我大學第一個年頭髮生的事情算不算離奇——雖然這麼說來賞花的事情也挺有意思的——但是差不多就是這種感覺吧。
「我都說了你們別干傻事!」鳥井大聲地呼喊著,他似乎即將走到恐慌深淵的邊緣。
「為什麼要換那個死魚臉啊?」牛郎禮一皺了皺眉。或許他也對這種情節的展開感到驚訝吧。
牛郎禮一目不轉睛地盯著東堂,他顯然是被東堂的美貌驚得瞠目結舌。
不過我又轉念一想,當初讓她用超能力直接把球瓶擊倒的話可能會更現實一點吧,看來好的點子總是在事後才被想到。
「那也只能死馬當活馬醫了。」雖然她弄不動汽車,但是一個保齡球應該沒什麼問題吧,我已經把所有的砝碼都壓在小南身上了。
這時候我想起來了,在坂口安吾的那部小說裏面,接著是這麼說的:「就算得不到那些有眼無珠的傢伙們的賞識,那又如何?」
「啊——」不知道小南是不是也猜到了我想表達的意思,她極為不自然地點了點頭。
球已出手的西嶋這個時候依然維持著把球投出那個瞬間的姿勢,一動不動地,注視著球運行的軌跡。
牛郎禮一往椅子上一靠:「這下可真有意思啊。」
正在這時候,我突然靈機一動,趕忙把小南拉到後面。
右邊的那個球瓶被擊中的那一剎那,我從座位上站了起來,呃,不,是跳了起來。只聽見球瓶與球瓶之間「砰」的一聲,隨後右邊的球瓶「哐當」一下倒下了。球道的盡頭頓時一片開闊,什麼都沒有了。
這時,只見保齡球朝著左邊的那個球瓶沖了過去,我把右手緊緊地攥了起來。
「東堂這和你沒關係。」鳥井說道,他臉上的肌肉開九-九-藏-書始扭曲,「你別說傻話!」
「怎麼樣?賭不賭?」
球沿著右側快速地前進,彷彿一隻輕輕撫摸肩膀的手一般,在地板上畫出一道平緩的曲線。球道轟鳴作響,那種聲響和著我心中的呼喊聲不斷地響著。我突然想到「小南在移動物體的時候最好幫她喊一下物體的名字」這句算不上規則也算不上竅門的話來,於是便對著一邊的小南開始念叨起來。「保齡球啊,保齡球啊……」
成功補中!一時間,我的腦海當中只剩下了這句話。我下意識地高高舉起雙臂——雖然這裡是在球館里,我們的頭頂上只有一個天花板而已——但我仍然感覺是向著天空張開了雙手。我的喉嚨大聲地叫喊著,完全不知道在說些什麼。鳥井也振臂高呼,不知道他嘴裏喊的是什麼,那聲音既不是「好球」、「太棒了」,也不像是英語的「Washer」,總而言之,鳥井在大聲地叫喊著。
「你這是什麼話啊?你們太會為自己著想了吧,今天我們可是一直在讓步哦。」
小南終於站了起來,我靠近小南,確認道:「那個是小南做的吧,真是幫了大忙了!」
西嶋這時也恢復了自己的風格,大聲說道:「我可負不了這個責任,你別自己擅自決定啊。」
被打飛的球瓶立刻向著右邊飛去。一定要打到另外一個球瓶,不把另外一個球瓶打到的話,這一投就沒有意義了。被打飛的球瓶用慢得讓人焦急的速度向後飛去。一瞬間,一切可以稱得上是聲音的東西都從球館里消失了。
「喂,怎麼樣啊?」東堂再次朝著牛郎禮一說道。
「只要能夠一心一意地將我注入了生九-九-藏-書命的工作完成,那對我來說,也就足夠了。」
「真是太有意思了!」牛郎禮一豎起大拇指。
「哦——好啊好啊——」牛郎阿純使勁地拍著手,「任由我們處置這話說得還真是曖昧啊。」他露出一口發光的白牙。「也就是說我們說什麼你就做什麼嘍。」
我又小聲地問道:「小南能不能用你的能力誘導球瓶啊?」事到如今,雖然我還對那種沒有任何科學依據的特殊能力抱有半信半疑的態度,但現在已經沒有任何選擇的餘地了。既然不能期盼對方突然大發慈悲,我也只好將所有的希望寄托在小南的特殊能力上了。
「那麼說,那個難道是……」我喃喃說道,十分懷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問題,這世界上難道居然還有不懂保齡球不懂到這個地步的人啊!
「大功告成了!西嶋贏了!」
他說的一點不假,今天一直不撞南牆不回頭、隨意改變條件的人確實是鳥井。這一點不得不承認。
保齡球!保齡球快動啊!我聽到一個急促的呼吸聲在耳邊迴響著,過了好一會兒我才發現那是自己的喘息聲。
一臉蒼白的小南只是不斷地顫抖著嘴唇,回過頭來哆里哆嗦地說道:「啊……這樣,這樣就可以了嗎?」
「難道那傢伙打得很好嗎?」他慎重地說道。慎重而不敢大意,我對他這種意外的冷靜欽佩不已。
聽了東堂的這番激勵之後再不站起來的西嶋那就不是西嶋了。連我這個剛和他認識沒多久的人都這麼想了,更何況已經認識他自己十八年以上的西嶋本人了。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個緣故,反正西嶋騰地一下便站了起來。
「啊,太好了……」小南長長地吐了一口氣,「我一開始還以為球必須從兩個瓶子之間穿過去才算贏呢……」
東堂面不改色地說道:「我看這裏這麼熱鬧,讓我們也加進來一起玩玩吧。」
「上啊!https://read.99csw.com!」雖然這麼做很不符合我的風格,但我卻還是在心中大聲地呼喊著,「讓那些有眼無珠的傢伙們的賞識見識見識我們的厲害吧!」
牛郎禮一被這半路殺出的兩個女孩嚇了一跳,但臉上卻依然沒有表現出一絲的困惑。他聳了聳肩說道:「我說啊,就算你說加碼也於事無補了,鳥井小弟弟已經輸到姥姥家去了。」「你看這麼辦好不好,如果我們把這個分瓶成功地解決,今天的所有帳就一筆勾銷,如何?」東堂和小南觀察了一會兒這局比賽的進展情況,說道。
「當然,如果這次沒有補中的話,這之前欠你們的所有賭債不但依然成立,而且我本人也交給你們任由你們處置,你看這怎麼樣?」
咽口水的聲音在場內響起。那不是我一個人發出的,大概是在場的很多人同時製造出來的聲響。
面向我們往回走的西嶋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有些不好意思,他只是繃著臉,稍微做了個小小的動作,表示了一下高興的心情。鳥井趕忙連滾帶爬地迎了上去,緊緊地抱住了西嶋。
「作為交換條件,」東堂頭一揚,挺起胸來,「這個球不由鳥井來投,換他投行不行?」她指了指坐在一邊的西嶋。
他向前踏出腳步,用力揮動右手,將保齡球向前擲出。
小南用手托著下巴,說道:「我真沒有信心啊……」
西嶋準備好球,把自己的手當成毛巾一般反覆地擦拭著保齡球。
「禮一,沒問題的。我之前看過那傢伙打球。」牛郎阿純突然說道,「在車站後面的保齡球館里,有一堆學生一起打球。那傢伙也在其中,打得實在是爛到家了。」他用下巴朝西嶋努了努。看來上次我們舉辦保齡球大會的時候,這位牛郎也在場。
這時候唯一能夠起身平息朋友之間爭執的人果然還是東堂。她一副嚴肅認真的表情走近西嶋,用既不興奮又不激動、不含有半點熱情的冷淡口氣說道:「『你們在前進嗎?還是說你們正在後退?』讓我看看沙漠是怎麼下雪的吧。」read.99csw.com
「看來還是沒法移動重一點的東西啊。」小南好像又要摔倒似的,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
牛郎禮一併沒有考慮太長時間,便說道:「好吧,成交。」
這個出人意料的條件讓在場的大部分人都驚得「啊」了一聲。西嶋自己也當然沒有理會東堂的意思,他站了起來問:「稍等一會兒,東堂,你這是什麼意思啊?」
「鳥井君……」小南一臉擔心的樣子,輕聲呼喚著臉色蒼白得毫無血色的鳥井。
「這倆女的想幹什麼啊?」長谷川和其他三個女孩雖然並沒說話,但她們的眼神表達出了這種意思。
「不會有事的。那種打賭輸的錢沒有必要真的付給他們。車到山前必有路,放心吧。」我冷靜地答道,但心裏卻對「到底會不會有事」這一點完全沒有把握。「我說啊,」我加重了些語氣,「咱們先不說那些了。小南,你還能使用那個嗎?就是讓大海碗移動的那個。」
西後背對著我們,一直目不轉睛地看著球瓶倒下的方向。我們這時已經顧不上去看牛郎禮一他們的表情了,鳥井只是在大聲叫著什麼,我則一直高高地舉著雙手。
西嶋開始慢慢地動了起來。那一瞬間不禁讓我毛骨悚然,就連後背的汗毛也都一根根地倒豎了起來。這一方面是因為我感到了緊張與恐怖,另一方面則是因為我被西嶋的自信深深打動了:在這種情況下,西嶋依然邁出了堅實的步伐,用強有力的動作將球投了出去。
「啊?」我的興奮感頓時沒了。
球從西嶋的手上離開。
「我這個人不太懂保齡球是怎麼玩的。上次的那個保齡read.99csw.com球大會也沒去參加。所以我以為是要讓球從那兩個球瓶中間穿過去,一直就在心裏默念著這個來著。不過好像不太成功……」
巧什麼啊,人家那是擔心你,一直跟過來的。我這話到了嘴邊,差點說了出來。
不過,我的這種推論完全是建立在「小南的能力能否發揮的關鍵在於移動對象的質量大小」這一「理論基礎」之上的。可是,左右著「小南的能力能否發揮」的關鍵到底是不是「移動對象質量的大小」呢?其實我對這一「理論基礎」並不清楚,因此我的推論也就可以說是完全沒有依據。
我在那個時候想到了坂口安吾某部小說里的一句台詞。那可能是因為西嶋的身上確實散發出了一種「一心一意地完成我的工作」的勇氣吧。
命運的骰子被投了出去,而我們此刻卻只能守望著那即將在數秒之後到訪的未來。
西嶋走向球道,他手裡拿著球,一動也不動。那樣子似乎是在瞄準目標,又似乎是在腦袋裡構思球路,他默默地拿著球站在那裡,彷彿一座「保齡球的發明人」的雕塑。鳥井和東堂這時也站了起來,我則找個地方坐了下來,讓小南坐到我的旁邊。因為那裡正是能夠把整條球道盡收眼底的極佳位置。
「我們本來是在後面跟蹤偷看你們來著,但沒想到東堂居然會說出那種話來……」小南搖了搖頭,膽怯地晃了晃身體,「鳥井君和東堂他們不會有事吧?」
「好哇!好哇!」女孩子們在一邊又開始起鬨,一時間氣氛十分熱烈。可能是因為這些女孩看見一個素未謀面的美女,心生嫉妒的緣故吧,她們這回起鬨起得比上次更加賣勁兒了。
「要不要用這個來賭一把?」
小南雙手掩面癱坐在地;東堂雖說沒有表示出什麼大的動作,但是此時此刻也全身顫抖著,用力地攥緊了雙手。
牛郎阿純則彷彿勝利已經到手了似的放聲大笑:「金錢,美女,還有我!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