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殺了栗木。」藤田輕描淡寫地回答。

「是，我組裡的大哥被栗木殺了。」

「阿久津。」藤田叫住他，然後從沙發上站起身，緩緩走到我面前，「聽說，你知道栗木在哪兒？」

「因為他殺了我大哥。」

片刻后，藤田皺起了眉頭，一臉納悶的樣子：「千葉先生，你到底是什麼人？看來不像是栗木那邊的傢伙啊。阿久津，你說呢？」

「是吧。」

「是的。」沒必要裝模作樣，「我知道。」

「我沒見過他這張臉。」阿久津回答，看來他對栗木的手下了如指掌，併為此深感自豪。

「是這樣啊……」我並不怎麼感到意外，所以也沒流露出欽佩或驚嘆的神色。

「你被帶到這裏來，卻一點都不害怕。」

「唔，差不多吧。」我自然地撒謊。

樓高8層，樓梯及走廊上積滿了灰塵，緊急通道也是銹跡斑斑，連電梯內都散發著一股霉味。走廊上read.99csw.com的熒光燈同像是老古董，忽明忽暗地閃個不停。

「你不問我為什麼要殺他嗎？」藤田看來對我的反應感到很新鮮。

他的外表和事先獲得的情報別無二致，更重要的是，他那可謂冷酷的表情也完全符合我的想象。聽說他己經45歲，但卻鬢角烏黑，找不出一絲白髮，顯得很年輕。他的濃眉深鎖，下巴沒有贅肉，給人以敏銳而精悍的印象；他肩寬個子高，又給人沉重的尖頭箭鏃的印象。

我在年輕人的帶領下走進了一間兩室一廳的房間，木製地板雖然看上去很乾凈，但房間整體卻顯得不夠光亮。地上僅散亂地放著茌張單人沙發，顯得空蕩蕩的，我被塞到一張對著窗口的沙發上。

「那傢伙就是個干架小霸王。」我聳了聳肩，裝出一副臉煩被打得沒法好好說話的樣了。

他開口：「你就是千葉？」

「反正跟我沒九*九*藏*書關係。」我回答。

我們抵達了一座看上去有20年以上歷史的公寓，原本理應潔白的外牆早已是一片灰黑，像是塗了一層煤。大概坐了15分鐘的車，所以距離市中心估計不是很遠。

「栗木在哪裡，大叔？！」阿久津歇斯底里地喊道。和他形成鮮明對照的是，藤田說了句，「告訴我」。可能足眼睛下方的黑眼圈的關係，他的眼珠看起來就像樹榦上的兩個洞。

「你知道我為什麼找他嗎？」藤田用那兩個洞凝視著我說。

「我願意告訴你栗木在哪兒，」我平靜地接話，「作為交換條件，你讓我在這裏躲一陣怎麼樣？」這樣也方便我調查。「這裏好像挺安全的。」

「你哥哥？」根據我所掌握的信息，藤田應該是沒有兄弟。

我牽強地解釋道：「我知道栗木在哪兒，而你正在找栗木，所以你有求於我，是吧？至於我是什麼人，並不重要read.99csw.com。」反正我又不是人類，我內心補充了一句，又反問，「不對嗎？」

「沒錯。」我話音剛落，那個年輕人立刻走到我身邊，用力扳住我的肩膀訓斥道：「你給我說話客氣點！」

「就像你說的，你是什麼人並不重要。是的，你說的沒錯。」

「說不定你會在這裏被我幹掉，不是嗎？就算能保住性命，也該擔心會不會傷筋動骨吧。但你卻一臉滿不在乎的樣子。你剛才進入這間屋子的時候甚至不忘仔仔細細地打量，膽怯的傢伙可不會這麼從容。就連阿久津大呼小叫的時候，你也可以做到置若罔聞。」

阿久津吼了句什麼，藤田攔住了他：「阿久津，你給我去洗個澡，看到你濕漉漉的頭，我都要感冒了。」說著仲手指向浴室。阿久津不發一言，如同遵從打開的《聖經》上的教誨一般，恭恭敬敬地轉身退下。

藤田唇角微揚：「千葉先生，你到底想要https://read.99csw.com什麼？」

在我對面的沙發上，已經坐著一個男子。我立刻知道他就是藤田。

「哦。」原來是那種大哥。

沒想到藤田竟然如此冷靜地在觀察著我的一舉一動，我不由得小聲「哦」了一聲。

「這樣啊？」

「隨你。」藤田立刻回答。與其說他是不假思索地隨口應聲，不如說他看起來是有他自己的考量。「千葉先生，你也恨栗木嗎？」

打量四周，在窗邊的一個小架子上看見了一隻魚缸，兩條橘色的金魚正游來游去，那兩抹明亮的橙色在這陰鬱的房間里顯得尤為突兀。透過地板，我甚至能感覺到廚房角落擺著的冰箱發出的輕微振動。

這是真的，我們被派來工作前，雖然會被告知自己負責調查的對象一一像這次來說就是藤田的信息，但那是一個粗略的指導方針，並不會有太詳細的內容。因為情報部的人主張：情況每每要發生變化，人類的思維及想法也常變，因此read.99csw.com不拘泥於細節、靈活應變才是正道。但我總是忿忿不平地認定他們說到底只是想偷懶而已。

「干葉先生，你很有趣。」

這裏作為藏身之處實在是再適合不過了，相信連街道上的居民自己都想要拚命隱瞞這種髒亂的建築吧。

「這個嘛，」我回答，「我只知道你在找他，至於為什麼我就不清楚了。」

「藤田老大，」一旁的阿久津說。他正脫得赤條條地往浴室走，背上紋著深綠色的不知是蛇是龍的刺青。「這傢伙只是嘴巴硬，剛才被我一拳就揍翻了。他只會說說而已啦！」他經過我身旁的時候拿手指指著我。

栗木屬於另一個組，據說他是那個組的首領，之前曾因殺人罪而入獄，可以說是老黑幫。

「我不有趣。」又被人說有趣！我明明是在拚命地認真工作，卻被說成「很有趣」，這讓我情何以堪。

「你故意讓阿久津揍的吧？」藤田把嘴湊近我說，「你可不像是會輸給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