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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一寸山河一寸血 焚城

第六章 一寸山河一寸血

焚城

「巷戰,衝進城內后,黑瀨部隊向西南角、村川支隊向南、土屋大隊向西,各自竭力擴大戰果。
破城后,擔任攻城總指揮的日軍第116師團岩永旺師團長,下達了兩項命令,一是給國軍第57師守軍放生路;一是焚城。
「第116師團決定在常德東南方(村川支隊進攻正面)為敵讓出退路,當天15時命令村川支隊:『應以一部確保東門附近,主力轉移北門,由北門方面攻擊城內之敵。』
在興街口街上,筆者給原中央銀行舊址拍完照后,順著街道徜徉,有一幢框木結構的吊腳樓,看上去年代非常久遠,屋檐下,有個老倌在閉目養神。我湊上前問,老人家,您這幢房子是什麼時候建的?你說么子唦?老倌耳背,聽不清我問的話。我再問,這幢樓是打常德會戰前造的,還是打常德會戰後造的?老倌聽明白了,read.99csw•com他對我的無知原諒地笑了笑,常德會戰前的房子哪還會有唦?全燒光啦,這幢房子是以後蓋的……
因為此命令,岩永旺成為常德名城的千古罪人。
「村川支隊(即原中畑部隊)為給敵讓出退路向北門轉移。因為第11軍判斷,常德之敵如此頑強抵抗,是因為四面已被包圍,退路均被切斷,故於28日指示第116師團,在一方為敵讓出退路。
有一年筆者去東北的北大荒,正值開春,正好是農場燒荒的時候,我親眼目睹了一個宏偉而又悲壯的場面。幾萬公頃、一望無際的荒原上,長滿了生機盎然、隨風搖曳的青草和絢麗多彩的達紫香花,然而一圈火放過去,從花草最乾燥的黃昏,一直燒到第二天的黎明,它們便全成了枯焦萎縮的灰燼。在透出雲層的陽光照射下,我被這殘酷的變化九*九*藏*書驚呆了,燒荒給我帶來的這種毀滅的暗示,使我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震動。
「東門方面,正在攻擊東門方面的土屋大隊,29日黎明在重武器掩護下,終於擊破城門附近地堡,繼而沖入城內。但城門附近地堡內的守軍仍在奮力抵抗。沖入城內后,與北門方面同樣展開了鏖戰。
原中央銀行廚工,直到1990年才退休的李晨原老師傅說得更加形象。他說他在戰前跟隨逃亡的人們流落到沅陵一帶避難。12月上旬,都說佔領常德的日本人已經跑掉了,他就搭了一條漁民的船順著沅江自西向東漂下來。那天是中午上的船,到河洑已是深夜,再往前沒多遠就該是常德了。夜色並不是特別濃,好像還有些許淡淡的月光,但船划著划著,估計已到常德了,但竟然就怎麼也找不見城市。漁民以為是劃過頭了,就掉頭往回九九藏書划,沒有,再掉頭往前,劃了很久,還是沒有。當時船上的人都懵了,像是陷入了迷津,划船的漁民更是驚恐萬狀,以為有鬼在作怪,丟掉槳櫓想棄船逃跑。直到天漸漸地亮了,他們才看清楚,原來常德就在眼前。他們幾過城邊而尋不見城,是因為城已不復存在。
「北門方面,11月28日,黑瀨部隊由北門方面沖入城內,但城內街道到處設有地堡,敵軍繼續頑強抵抗,加以敵機不斷轟炸、掃射,戰況無進展;各隊遂避開街道,儘力逐次破壞房屋突進。但這種戰法由於敵軍利用設有槍眼的房屋節節抵抗,因而也未奏效,入夜仍在持續攻擊。
對這兩項命令的發布和實施,《昭和17、18年的中國派遣軍》一書里記載:
我雖然沒有見過常德焚城的場面,但我可以想象,當時古城可能就是像燒荒那樣一點點被大火吞read.99csw•com噬的。如果是那樣的話,那麼我想,其毀滅的悲壯,肯定比燒荒有過之而無不及。大概,這就是中華民族幾百年來飽經滄桑的一個象徵,這可以由歷史學家們去考證。
「於是,支隊飲泣責令第10中隊確保東南城牆上的一角,其他正在沅江北岸攻擊的部隊,自當天夜半開始轉移,經常德東南側,29日晨由北門衝進城內。位於南岸的支隊主力,掩護北岸部隊轉移后,截至29日晨,在常德東南2公里附近,利用民船和馬匹渡過沅江,擊潰所遇之敵,下午到達北門附近,即刻入城參加戰鬥。
「29日,各部隊正掃蕩城內時,奉岩永旺師團長命令『燒毀常德市區,以期速決』。部隊即刻執行此令,但因房屋多為堅固磚瓦或土牆,火不蔓延,仍不得不逐一爆破突進……」
我還看到幢房子很有特點,它整個外形就像座小城堡,九_九_藏_書很寬高結實,中央開了道拱形大門。我琢磨這座內封閉式的樓房,年齡不會小了,我問坐在門口發獃的一位老媽媽,您能告訴我您叫什麼名字嗎?愛中華,她這麼回答。我知道她的名字肯定不會是叫愛中華,但她的回答的確是如此發音的,我也只好如此按音記下。愛中華老媽媽,您今年多大年紀?她說她65歲。我點點頭把話題又轉到房子上來,問,您身背後的這幢樓,是什麼時候建的?這幢樓?她想了想,回答我,是民國34年建的。那以前的房子呢?我刨根問底。全燒光了,民國32年,日本人打常德時燒的,什麼都沒得了!愛中華老媽媽說著,渾濁的老眼裡冒出几絲余恨的光芒。哦——我站在老媽媽的面前,默不做聲了。這畫面一定很有意味,一老一少,老的坐著,少的立著,在略微朦朧的夕陽下相對無言,他們都在沉思過去的歷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