點心的確很小。只有兩三厘米長，加上被咬了的那一口，原來最多也就三四厘米。這樣的大小的確可以藏在褲腳，咬掉的那部分，應該在大久保課長的胃裡面。

留井將市內的糕點店全部盤查了一遍。他沒有選擇電話詢問，在電話里詳細說明點心的形狀、大小太麻煩，不直觀，而且不能保證每個店員都記得店裡所賣糕點的品種。或許有新進的貨，或以前賣過、最近已經不賣了的品種，針對這樣的情況，直接看照片或許更能喚起店員的記憶。

此時，長田教授又接著說道：「不過，我以前聽建築課的森川教授說過……」

「什麼？」留井和田川齊聲問道。

「實際上大久保課長對這個男人早有戒備，但因為事情過去太久，就大意了。」

「啊，是荒佐川水壩吧。」長田教授聽罷，點了點頭說道。

「喜歡電車？」留井和田川又一次齊聲問道。

在鹿兒島大學法醫解剖室里見到的點心的確很奇怪。雖然被咬了一口，但還是能看出是電車的形狀。點心放在解剖用的不鏽鋼檯子上，旁邊還有一個敞開口的塑料袋，裏面裝的好像是大久保的褲子。

不是「地藏屋」嗎？留井拿著沖洗好的照片，親自衝進商店街，不管是不是叫「地藏屋」，只要是銷售糕點的店鋪，留井打算一家一家地詢問。

首先是「地藏屋」，以這個店名為起點開始調查。

「早飯吃了，但吃得比較早。然後就是這個電車形狀的點心了，一點兒都沒消化，剛到胃裡就馬上被殺了。」

「有沒有可能死者恰好是在咬了這一口read.99csw.com點心之後，被對方擊中的？」田川問。

其中因為倦怠於處理人際關係、對現實生活失望而選擇回鄉種田這種生活方式的人，不只西鄉，全國到處都有。

「嗯，那些事情就要由你們來調查了。」教授說道。留井點了點頭。

「總之，我們首先要搞清楚這個電車形狀的點心是在什麼地方買的。」

「說市政府建設企畫課的大久保喜歡電車。」

「也就是說，嚼了、咽到肚子里后馬上就被子彈擊中了……」

「啊，有這個可能。被害人的胃幾乎是空的，而死亡的推定時間是下午，因此被害人很可能午飯都沒有吃。生活不太規律啊……」

大久保課長還有另一個愛好，那就是歷史。對長崎的龜山社中遺址、出島遺址，以及格洛弗邸遺址等都很感興趣，經常去這幾個地方。最近他還在創作一本小說，名為《我說幕末史》，準備什麼時候自費出版。他夢想退休之後當一名歷史學家。像西鄉那樣，離開嘈雜的城市去山裡隱居，過晴耕雨讀的日子。還曾開玩笑說想買一輛廢棄的電車放在院子里，碰上下雨天，就在車裡睡覺。九-九-藏-書

不知道專業麵包師怎麼稱呼這個電車形狀的點心。連外皮部分凹凸的門和窗都做得很形象，小小的電車，很可愛。窗戶部分並沒有掏空，外面包著一層豆沙和牛皮糖。

調查至此，不管怎麼樣，總算是看到了事情的大致輪廓。福斯了解到大久保課長喜歡電車，便不知道從什麼地方買來電車形狀的點心，帶去拜訪課長家，並以「水壩事件已過去一段時間，化干戈為玉帛」的借口消除大久保的戒心。

說起留井與之類似的想法，也是頗有情趣的，只不過因為工作太忙沒能顧得上。留井並不想在自家院子里放一輛報廢電車，下雨天睡在裏面。而是憧憬退休之後在竹林邊的空地上建一幢房子，遠離都市的喧囂、工作的壓力和複雜的人際關係，過一種類似世外桃源的生活。鹿兒島上還有很多做如此美夢的人。

留井想了想，說道：「射殺大久保課長的這件案子里，有個男人很可疑。是名黑幫成員，曾因為市政工程與大久保有過過節兒。」

然而，調查的結果並不樂觀。鹿兒https://read.99csw.com島共有四家叫「地藏屋」的店鋪，一家是賣咖喱的快餐店，兩家是蕎麥麵館，一家是酒吧。沒有賣點心的，更沒有賣電車形狀點心的。留井沒想到，本以為勝券在握的調查卻是這樣的結果，剛開始就遭遇了挫折。

「那您知道『地藏屋』這個地方嗎？」留井進一步詢問道。

「可即使大意，也不該讓這麼危險的人進到自己家裡啊……這點我們還不清楚……」

事實上，福斯很有可能也是這麼安排的，事後還千方百計地隱瞞曾給大久保帶去點心的事實。如果沒有電車形狀的點心，大久保可能就不會見他。但電車形狀的點心很特殊，很容易追查到購買的商店，因此有必要將帶去的點心全部帶走。即使在死者胃裡發現紅豆沙製作的點心殘渣，也不可能知道是電車形狀的。但這傢伙萬萬沒有想到，有一塊點心掉到了大久保褲腳的折邊里。就是這一塊點心，成了將他繩之於法的有利證據。

不過，這畢竟是老了以後才會去做的事，處於人生鼎盛時期的人還是會更多地去關注工作和生活吧。

如果這是福斯拜訪大久保時拿去的點心，就很有可能是在「地藏屋」購買的。但前提是那兩張消費憑證殘片也是福斯扔掉的……

「嗯，確實很像。」留井應道，「鹿兒島的什麼地方有賣這種點心的？」

福斯的相貌比較特殊，點心店裡的店員肯定還記得。即使不是福斯本人購買，而是他的朋友，或組織里的弟兄代為購買，也同樣可以拿到逮捕令。

留井聽了這些，不知道為什麼，覺得很受啟hｔtpｓ://ｒeａd•99cｓｗ.ｃom發，稱讚那真是不錯的想法，令人欽佩。事實上，留井自己也曾有過同樣的想法。而且，恍惚記得之前還曾聽誰說起過相同的夢想。留井低下頭，仔細回想，是什麼時候、從誰那裡聽到的呢？總感覺一切似曾相識，卻怎麼都想不起來。

「是的，是這樣的。」

「早飯呢？」

為了不打消警員的積極性，留井嘴上沒說什麼泄氣話，心裏卻有些失望。本以為馬上就可以調查出結果，沒想到會這樣。

會這麼想，可能是受了日本明治維新的影響。所謂革命，其實就是政治遊戲。今朝革命，次日便是混亂的政治，腐蝕年輕人的生活和理想。

可是，卻還是沒有一絲線索。留井動員警局的全體成員，花了整整兩天時間。首先是點心店，沒有可喜的收穫。後來蛋糕店、乾果店也走訪了一遍，最後連超市都問過了。有幾個負責任的警員甚至跑到鹿兒島郊外的一元店詢問，但就是沒找到售賣電車形狀點心的店鋪。

「這個……」教授搖著頭表示不知道。

「嗯……」

太好了，案件的基本框架已經明晰，幾乎可以想象結局會如何了，留井暗自思索著。剩下的調查方向也頗為明朗。這麼新奇的點心，製作並銷售的店鋪應該沒有幾家，查出店鋪地址，去向那裡的店員打聽。只要有人還記得有長得像福斯的人來買過點心，就可以拿到逮捕令了。逮捕福斯，將其交給檢查機構，之後就是法院的事情了。

沒過多久，去市政府調查的警員又給留井帶回更多關於大久保喜歡電車的消息。從大久保那幢位於天文館大街上的公寓ｒeａd.99ｃｓｗ•ｃｏm的陽台上，可以清楚地看到路上跑的電車，休息時大久保還常乘坐鹿兒島的市內有軌電車瞎轉。碰上連休，就乘坐電車去熊本或長崎。其中由於非常喜歡長崎的市內有軌電車，去的次數更加頻繁。還因為這個，被人謠傳說在長崎養有女人。後來才知道這個「女人」是電車，這件事因此成了市政府內的一個笑話。

長田教授迎面向留井和田川走來。

怎麼會沒有賣這種形狀的點心的店鋪呢？到底是什麼原因呢？留井一頭霧水，不知道下一步該怎麼辦。

「是的，說大久保先生是個電車愛好者，小時候就喜歡電車模型，特別是市內電車。還聽說他小時候的夢想就是成為電車駕駛員，好像對很多人說過。我就聽說過很多此類有關大久保先生的傳言。」

「剛才，我們準備將被害者的衣服移交細微物品鑒定組進行進一步檢查，就輕輕折了一下，想裝進塑料袋，結果這東西就從衣服里掉出來了。從成分上看，和大久保課長胃裡的殘留物一致。雖然我不是細微物品鑒定專業的，但親眼看到這小半塊點心就夾在衣服裏面，還真是出乎意料啊。」長田教授解釋道。

教授突然轉移了話題，說道：「這個點心，很像電車啊。」

留井想馬上行動，鹿兒島並不大，加上點心獨一無二的形狀，應該很容易就能找到製作並銷售它的店鋪。

「『地藏屋』？不知道。」教授回答。

留井給點心拍了幾張照片，命令部下多衝洗幾張，明天一早就開始尋找點心店鋪。

「是嗎……」留井說著，點了點頭。

電車的瘋狂愛好者，也喜歡電車形狀的點心嗎？